百花圖卷 第七卷 第九章 幾個男兒是丈夫
    莫遠山等人就是靠著轉賣北地貨物吃飯的對江北的瞭解自然不是江都的那些儒生士子可比將這些人所說和梁雪哪裡得來的情報相互印證一點一點的補充進數據模型裡經過相關的推導就能得出許多以前不知道的東西。

    隨著一個一個問題問下來整個江北的情況就被逐漸勾勒起來這下連莫遠山等人看莊周的眼神也露出了敬畏的樣子他們自然沒有這麼便利的電子設備但隨著一個個的問題也隱隱的現了這種問話內在的邏輯竟然想明白了許多自己以前都很模糊的問題情報竟然還可以用這種方式來分析佩服之餘當下回答的也越加詳細。

    莫遠山回答的不詳細的地方還有別的商人插嘴補充幾句氣氛漸漸熱烈起來身份地位的差距在專業面前也變得不那麼重要了終於話題問完莊周便示意湛盧取出一盤金銀做為禮物送上莫遠山等人拒辭不受畢恭畢敬的行禮後退了出去。

    待到湛盧走進帳中的時候莊周正神色怔忡的望著天外那種神情是她從來沒有在莊週身上見過的心裡頓時一驚正要開口說的話便又嚥了回來默默的站在一邊望著莊周。

    「蒼茫大道捨己之外可說別無他物唯有放下一切才能越一切可惜又哪能那麼容易就全都放下」莊周回過神來眼神溫柔的望著湛盧聲音平淡如水「曾經有個我很尊重的長者他德高望重武功蓋世更難得的是他心中永遠裝著幾十億平民百姓知道百姓福祉所繫就是公理正義所在在一次很大的危難就要到來的時候他下定決心要平息這場災難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

    湛盧有些好奇「公子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死了。」莊周語聲平淡不帶絲毫感情。

    「什麼。」湛盧頓時心中一驚隱隱的覺得自己的公子似乎有些反常她也不知道這麼勸慰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卻聽莊周略帶疲憊的說道「你出去吧我要靜一靜。」

    湛盧呆了呆想說什麼終於頓住也從帳篷中退了出來。

    看了看四周夜明珠幽幽鼻間是龍涎木淡淡的若有若無的香氣雖然是臨時的陳設但是這裡的東西每一樣拿到市場上去都至少價值千金有些甚至是有價無市但是這些終究都是外物罷了。

    莊周歎息一聲跌坐在地抱元守一進入了禪定之中璀璨的星辰之光也是更廣義上的日月精華從大氣層外匯聚過來聚成三道巨大的光流從高空直洩而下越下越小最後匯聚成三道筷子粗細的光柱沒入莊周的頭頂。

    修行至此已經初步擺脫了對外界元氣的限制。

    初修煉精必須依賴自身充沛元氣是故童子最佳。

    次修引氣外界天地元氣越是充沛自然進度越快基礎也就越紮實。

    元嬰成就之後主要的能量來源便改為日月精華取的便是那天地間最莫不可測的真陰真陽錘煉己身。

    直至更進一步便能呼吸宇宙吞吐星辰能量有無數太陽般的恆星能量支持進度自然更快。

    剛到崑崙星的時候莊周還必須依賴丹鼎才能從虛空中引下星辰能量但此時卻已經能夠獨力完成並不需要依賴其他器物進步之快簡直令人咋舌。

    那細細的三道光柱雖然蘊含的能量遠不如當日借助煙霞丹鼎時的巨大狂暴但勝在源源不斷而且更加穩定細水長流勾連著莊周體內的星辰海和外界真實的大宇宙從虛空中提取最精純的能量煉為己用。

    煉氣之道呼吸為要吸進十分其中的九分九甚至更多又吐了出來每日能夠增長的不過是些許流量罷了也就是借助外界的元氣錘煉肉身增長的真元最終能為自己所用的可說還不到吸進元氣的百分之一。

    而像莊周這樣只進不出外界元氣一入體內便如同進入了另一個空間是決不會洩漏半點的進度自然是飛快。

    尤其是得到巫門手札後在元神修煉上有了突破不但精氣完全內斂元神也是完全內斂精氣神都聚在體內不再有絲毫洩漏也就沒有浪費。

    非巫非仙非神而又能容巫容仙容神是為莊周之道。

    雖然是在旅途當中但是莊周還是每日不敢懈怠。

    這時候大多數人已經酣睡好夢正甜怎麼會想到生命的無常生死的可畏又有少數人能夠挑燈夜讀孜孜不倦學而不厭日有進益往往便能做出常人所不能的功業而能日夜不倦呼吸吐納刻苦修行不敢分心片刻的更是極少極少。

    所以前人有詩曰:茫茫宇宙人無數幾個男兒是丈夫!

    一夜又悄悄過去。

    隨著天色變亮那三道璀璨的光流漸漸的變淡終於消失的無影無蹤莊周也睜開了眼眼神回復一片空靈沒有絲毫波動當沉浸於億萬年近乎永恆的星辰光流之中時俯視大地蒼生當真是螻蟻一般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千百年歷史不過是彈指一剎那罷了。

    振衣而起莊周神色從容的走出帳篷朗聲說道「大家準備早餐吃完後就準備啟程。」

    一夜禪定無論是精神力量都被調整到了最佳的狀態此刻的莊周神采飛揚看不出絲毫的睏倦一直守候在外的湛盧頓時精神一振喜悅的笑了起來。

    趕路的要訣就是鬆緊適宜此刻雖然時間還早但卻是最合適的時候很快其餘幾隻商隊便也開始收拾造飯準備上路一夜的宿營這些臨時聚起來的人已經隱約結成了一個小團體以莊周這隊人為有了些同進同退的味道人類果然是群居的生物。

    不過半個時辰便收拾停當啟程上路當氓碭山稅卡的兵丁見到這一列長長的車隊時頓時眼睛都紅了財帛動人心啊這列車隊光是馬車就有上百輛裡面運載的大多是綢緞、珠寶、香料、瓷器之類的高檔貨到了北地奢侈品缺乏賣給那些世家豪門自然能賣個好價錢可說只要一轉手就是幾十上百萬兩的利潤。

    尤其是莊周帶的那幾輛馬車裡面許多東西看的那檢查的兵丁眼睛瞪得老大幾乎呆了看到那兵丁呆旁邊一個滿臉凶悍之色的兵丁有些粗暴的吆喝了幾句走了過來掀開車簾一看撲面便是一大塊無暇美玉雕刻的書案上面擱置著幾個無色透明的琉璃杯頓時也呆住了。

    那把守稅卡的守將約莫四十上下叫候象山是侯景寇的堂侄沒有多少才能因為是侯景寇的親信才安排到這裡此刻正在狠狠的盯著莊週身邊的幾個侍女猛瞧見到兩名檢查馬車的兵丁都呆住疑惑之下也走了過來順著前面兩人的目光一看頓時也有些呆了喉嚨裡咕嚕一聲嚥下一口口水有些艱難的轉過頭來看著莊周問道「這些都是你的。」

    莊周神容平靜點了點頭沒有做聲。

    莫遠山連忙擠過身來滿臉笑容的和候象山打招呼袖子裡已是遞出了一張銀票候象山臉色頓時好看了許多有些猶豫的望了望剩下的馬車終於揮了揮手。

    這個時候正是最熱鬧的時候隨時都有別的商隊到來雖然殺人滅口的事情可以做不過也要分場合的要是鬧得太厲害商人寧可繞遠路都不走這條路了那可就不值得了。

    狠狠的被征了一大筆稅光是車隊裡的馬車都少了十輛商隊終於開始上路。

    直到最後一輛馬車出了稅卡走出了幾里地莫遠山才擦去了額頭微微滲出的汗水心情才放鬆下來喚過旁邊的小廝低聲吩咐道「小三讓他們走快點今晚我們要在岳縣宿營。」

    那叫小三的小廝有些驚訝「掌櫃的怎麼走岳縣這條道那可是要多走好幾百里地啊。」

    莫遠山厲聲喝道「讓你走你就走囉唆個什麼。」他看了看前面莊周等人悠閒的身影忽然有些猶豫起來這位來歷神秘的公子也不知是哪個世家大族出身出門在外連財不露白也不知道雖然他隨行的從人中有高手不過千軍萬馬面前高手又有什麼用一樣是個死。

    他是常在外跑的遇上最多的便是這些多如牛毛的稅卡一路抽去千里地走下來十停貨物能留下三停就不錯了尤其是攜帶貴重貨物的時候更要小心那些護衛可不只是為了嚇唬盜賊其實也防範著那些稅卡不知道什麼時候翻臉。

    也因為如此對這些人他是最為留意的剛才那些稅卡兵丁看到莊周馬車內所載貨物的貪婪看那位公子隨行侍女的淫邪還有最後時刻的猶豫掙扎那候象山隱藏在眼底的一絲狂喜和厲色他是一一都看在了眼裡剛才著實是捏了把汗生怕這些人忽然翻臉區區五百人的護衛實在是沒有多少信心不過就怕把守稅卡的混蛋把這支商隊的情況報上去啊侯景寇在江北六鎮中可是最為貪婪好色的要是知道有這麼多財貨還有這麼多美貌女子到時候親自率人追殺也不是不可能。

    用侯景寇的話來說「老子手下十萬兒郎軍餉兵器盔甲馬匹伙食哪樣不要錢這十萬兒郎嘛要養活他們自然錢也要多些羊毛出在羊身上這錢從哪來自然是從你們身上來。」

    「還是早點分手好啊。」莫遠山咕噥著吩咐小三去做不提摸著肚子慢慢走上來對著莊周說道「公子我們在這裡還要出點貨到前面就要繞道岳縣了不能和您一塊走了。」

    莊周神色淡漠點了點頭。

    莫遠山略微猶豫又輕聲說道「公子這裡也不太平盜賊多的很我看公子一行都是騎馬可以走的快點早點到大城宿營。」

    莊周眼中微不可察的波動了一下淡淡的一笑「多謝莫老闆提醒不過我們還想看看路上的風景只怕要走的慢一點。」

    莫遠山還想說話可看著莊周那平淡如水的目光忽然覺得似乎自己的內心世界在這雙眸子面前都暴露無遺根本沒有絲毫的隱秘可言不由嚇出一身冷汗心情竟然比剛才在稅卡的時候還要惶恐不安接下去的話自然也再說不出來惶恐的和莊周告辭匆匆的領著商隊從岔路上走了。

    他卻不知莊週一行十八人中結丹期以上的就有十四人雖然是低聲說話卻怎麼可能瞞的過眾人。

    其餘幾隻商隊幾個領隊也是精明的很不一會便找到各種借口離開這個臨時的小團體不過走了不到五六十里地浩浩蕩蕩上千人的隊伍又回復了先前十八人二十來匹馬的景象。

    忽然有些冷清。

    湛盧無聲無息的靠了上來眼神隱帶殺氣徵詢的望著莊周。

    莊周不由笑起來伸手輕輕的摸了一把湛盧緊繃的小臉笑著說道「放鬆些我不喜歡你們這樣。」

    小臉蹭著莊周的大手湛盧臉羞得通紅卻不肯移開臉色卻緩和下來目光仍是有些倔強的望著莊周。

    揉了揉了她的頭莊周苦笑了一下這幾個女孩子雖然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考慮凡是不利自己的便想著除去不過自己還是希望她們能夠笑容多一點啊。

    「你們是在想我為什麼不留下他們吧。」

    莊周有些幽幽的說道目光望向天空根本沒去看湛盧等人的反應他便知道她們是怎麼想的在她們單純的想法裡還有什麼比自己更重要呢「如果有人身上懷著價值巨大的珠寶一個人走在荒野上而不巧的是這個地方盜賊橫行還有很多人知道了他身上懷著巨額的財富這個時候這個人如果要求別的不知情路人同行固然是有利於自己但是對那個被要求的人來說卻是不道德的因為他並沒有預計到同伴身上珠寶帶來的危險。」

    湛盧有些不服氣的問道「那如果那個路人是知情的呢?」

    莊周淡淡的一笑「連野獸都知道躲避危險何況是萬物之靈的人類趨利避害不過是人之天性見到危險臨陣退縮也沒有什麼可以指責的義之所存雖千萬人吾往矣是為大勇此種人物固然令人敬佩不過最早說這話的卻是亞聖孟子可說是萬世楷模一樣的存在一般人可以效仿但絕大部分人其實是做不到的這就是境界的差距。」

    望著莊周那平淡從容的身影這個身影早已經是熟悉了的甚至是夢中都能清晰勾勒出來湛盧卻忽然有一種難言的心痛彷彿有一種最珍貴的東西就要失去。

    修道非大丈夫不能為之。

    只是終究還是寂寞啊這條路上又有多少道友能一路同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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