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類書僮 正文 第十二章【止小月的海豚音】
    第十二章【止小月的海豚音】

    止小月聞言,沖大夥兒微微一笑,欠了欠身,倒是不推辭——這本來就是她的工作——走到一旁,將帶來的琴從布套之中取出,隨手和了和弦,兀自便在琴弦上彈撥起來。

    杜風聽慣了現代曲子,雖然也聽過一些民族樂,或者是號稱中國風的那些曲子,但是聽到止小月的琴聲響起之後,不禁還是覺得跟以往聽過的那些曲子大相逕庭。

    一段曲子過後,大家只覺得耳目都為之清新了。

    這時候止小猜竟然也離席而起,慢慢的走到止小月的身邊,也不知從哪兒摸出兩塊小小的鐵片來,漆成紅色,右手手指一夾,和著止小月琵琶的節拍,敲打了起來。只聽得止小月手裡的琵琶忽然調子一轉,急促起來,忽高忽低,婉轉促昂,與那鐵片的鏗鏘之音相互和應,竟是配合的天衣無縫。

    眾人聽在耳朵之中,忍不住一同叫起好來!

    好聲過後,就聽見止小月手裡的琵琶之聲慢了下來,在那低音之處慢慢徘徊,而止小猜手裡的鐵片箜箜作響,也不知道那鐵片怎麼能發出這麼渾厚的聲調,這就顯見出她手上的工夫了。

    不多時,調子逐漸的平穩了起來,而止小月也微微一抬頭,往眾人的方向瞥來。只見她雙目之中彷彿兩點黑星,眼波流轉之間宛若秋水,便像是那白水銀之間裹著兩丸黑水銀,左右一掃,坐在下邊的人便感覺到止小月彷彿是在盯著他看了,神清氣爽之餘,就連馮鶴娘也不禁領略到止小月的美麗絕不止她那過人的姿容而已。

    就聽到止小月慢啟朱唇,從兩排潔白的皓齒之間吐出一絲聲音,那一聲幽幽的歎息,彷彿帶著無盡的愁怨,只是這簡簡單單一聲輕微的歎息,便將諸人帶入了那秋思之間。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終於,止小月開口吟唱了起來,那唱詞,赫然便是前幾日杜風在墨香樓,「所作」的那闕《相見歡》,也真的難為了止小月,不過幾日工夫,便將這闕詞配上了曲調,並且與那坊間流傳的《相見歡》的固定曲調完全不同,顯然是對症下藥的新近之作了。

    眾人此刻已經完全被止小月那宛如新鶯出谷、乳燕歸巢般的嗓音震驚了,連叫好的忘了去叫。

    可是,待到止小月的聲音突然拔高,開始第二遍唱詞的時候,眾人這才將心中的驚愕徹底表現在了臉上,一個個瞠目結舌,完全不知道一個人是如何發出這樣的聲音的。

    止小猜手裡的鐵片敲擊開始急促了起來,隱隱和著止小月的歌聲,竟以速度上的優勢強調了止小月的高亢嗓音,相互攀爬著,扶搖直上。可是,明明眾人皆以為這聲音已經到了最高點的時候,卻發現在那高峰之上還能迴環轉折。這就很像是那爬山之時,行著行著但覺腳下已然無路了,可是繞著山緣轉過半道彎去,卻又發現一條羊腸小徑直通頂峰。好容易又爬上了頂峰之後,卻又看見還有一條軟梯,在風間晃蕩,卻原來順著軟梯還能爬上那更高些的尖頂之上,並且那軟梯會在風中左飄右蕩,就像是止小月的嗓音一般,在風間飄忽著,左右晃動,吊人心弦。

    杜風聽在耳朵裡,產生了一絲錯覺,怎麼感覺這個場景異常的熟悉,彷彿在哪兒見過似的。後來突然醒悟,這不是跟《老殘遊記》裡的王小玉一般麼?似乎也是如此。以前讀這書的時候,還以為這只是劉鶚的誇張之詞,今天聽到止小月的歌聲和琴藝,才知道,原來這不僅僅的誇耀之詞,而是實實在在的能夠出現這樣的非人類的海豚音。海豚音啊,想當初,張靚穎不就是憑著這一手,雖然僅僅是那年的超女第三名,卻最終在發展上遠比前兩名要好麼?

    就聽到止小月喉嚨裡的聲音逐漸低了下來,簡直就像是在喉嚨管裡來回波動翻滾,彷彿那開水發出的咕嚕聲一般。

    人聲逐漸淡去消失,而手裡的琵琶弦且越發的快了起來,全用輪指,忽大忽小,比起白居易《琵琶行》裡所說的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似乎又高了一個境界,若是白居易當年在九江郡任司馬的時候,見到的那個商人婦所彈的那曲,絕對是只有往上不會朝下的。

    一聲斷金之音傳來,大家俱是一呆,定睛看去,卻是那止小猜手中的兩塊鐵片緊緊的黏合在了一起,剛才那聲斷金之音便是從止小猜手中傳來。而止小月的琵琶聲,也堪堪好在這個時候傳來了最後一個音符,眾人居然都愣在那裡,呆呆的忘記了喝彩。

    還是杜風反應快些,不自覺的鼓起了掌,嘴裡還高聲說到,「前次在墨香樓,只是領教了小月姑娘的琴藝,卻沒曾想到,猜姑娘的鐵片與琴聲應和,居然與琵琶之音交相輝映天衣無縫,實在難得。小月姑娘的歌喉更是宛如乳燕歸巢,渾身七萬兩千個毛孔就沒有一個毛孔不暢快的……上次聽到小月姑娘的琵琶,就覺得江州司馬白先生的『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不過如是,比起小月姑娘,遜色的就不止一籌了!」

    這番溢美之詞說出之後,雖然稍稍的有些嫌噁心,但是饒是止小月這種溫水一般性格的女子,也不禁暗暗心喜。

    「公子謬讚了,小月受之有愧……」說完,站起捧著琵琶,微微彎腰,施了一禮。

    許渾這時也終於反應過來了,立刻鼓著掌站起來,「子游所言不假,想來那潯陽江頭的商人之婦,琴聲中必然與其身世相憐,幽幽不足,怨氣卻一定頗深。比起小月姑娘這琴聲之中的不帶煙火氣息,自然是要差了許多。我第一個贊同子游的說法!」

    眾人聽了,不禁也紛紛點頭,也覺得許渾所言有理,這正是常情了。

    止小猜眼珠子一轉,接過許渾的話頭,「既然你們都覺得我姐姐的琴歌皆好,在座的又都是才子,我看你們不如以此為題每人當場做一首詩,也算是送給我姐姐的禮物!三位才子覺得如何啊?」

    許渾大聲叫好,離開席台,在屋內走了半圈,忽然一擊掌說,「有了!」叫罷之後轉臉笑著看著眾人,朗聲吟道,「新秋絃管清,時轉遏雲聲。曲盡不知處,月高風滿城。既是應和之詩,不如題名《聞歌》吧!」

    眾人盡皆叫好,紛紛舉杯,喝了滿杯。

    止小月更是款款對許渾施了一禮,「小月多謝許公子厚贊!」

    這其中只有杜風知道,這首詩本就是他曾讀過的許渾的詩,只是沒想到居然在這樣的場合之下被許渾做出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出現改變了歷史的緣故。

    那邊止小猜又將一雙眼睛盯在了杜牧身上,杜牧微微一笑,「我這裡也有了。」言罷,站起身來,繞桌一周,手裡高舉著酒杯,「用晦賢弟說了小月姑娘的歌聲,我便來說說小月姑娘的琴藝吧。玉仙瑤瑟夜珊珊,月過樓西桂燭殘。風景人間不如此,動搖湘水徹明寒。既是說琴,當名為《瑤瑟》。」讀罷將手中高舉之酒撒於空中,一時間,酒雨紛飛……

    眾人自然又是一片叫好之聲……

    可是這時,止小猜卻笑嘻嘻的站了起來,走到杜風身後,用她那嬌懶的聲音說到,「小杜公子,許公子一詩說的是我姐姐的歌,而杜公子一詩說的是我姐姐的琴,現在輪到你了,我倒想看看你打算再說些什麼呢?小杜公子高才,想必不致步他人之後塵吧?」

    這話的意思顯然是刁難杜風了,又不能說歌,又不能說琴,卻還要以此為題,根本就是有意想要看杜風出醜。

    就連杜牧和許渾不禁都頗有些擔憂的看向杜風,止小月更是輕言出聲,「猜兒不要胡鬧,又要小杜公子以此為題,又不准他說琴與歌,你卻叫人如何是好?」

    誰知道杜風卻笑瞇瞇的站了起來,轉過身,直直的看著止小猜,眼中居然有幾分愛慕之意。當然,這就只有止小猜一個人看得到了,就算是止小猜那小辣椒似的性格,也不禁有些羞赧之意了。

    況且,杜風這一轉身,他與止小猜之間的距離就不足一掌了,若是杜風微微挺胸,甚至兩人都能貼在一起。加上杜風個頭高些,口鼻之中的熱氣也隱隱噴在止小猜的頭頂髮際,更是讓止小猜心頭猶如小鹿一般亂撞。

    見到止小猜臉上騰起了兩朵紅暈,杜風這才哈哈大笑,身體一轉,繞過止小猜,卻故意在止小猜的身上擦了一下,佔了點兒小便宜。

    「不妨不妨,小的曾說過,我作詩是弱項,如此,倒是不如再以一闋詞贈與小月姑娘,說不得小月姑娘若是喜歡,拿回去再配了曲樂,又是一件美事!」

    止小月聽了,自然歡喜,「如此為難小杜公子了!」

    許渾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才依稀想起,剛才止小月所唱的那闕詞,不就是杜牧下午跟他說的杜風在墨香樓所做的那闕詞麼?這下不禁又有些嫉妒杜風了,隨便填了一闋詞,居然又博得美人垂青,心裡也暗暗下定主意,回去以後要專攻填詞,這樣似乎美人更喜歡一些……

    杜風拿著酒壺,將桌邊眾人的杯中添滿了女兒紅,然後才朗聲吟道,「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眾人聽了,不禁一呆,的確,杜風這闕詞雖然與琴歌盡皆無關,卻與那彈琴唱曲和聲之人有著莫大的關係,並且止小月一襲淡綠的羅裙,而止小猜卻又是一身火紅,止小月已然發育成熟,身材略微豐滿一些,而止小猜依舊是個少女模樣,清瘦的很,最後那句更是惟妙惟肖,這下,止小猜雖然心有不滿,卻也不得不佩服杜風的才情了。

    許渾一下子就跳到了椅子上,大聲叫到,「子游啊子游,果真奇才也!這闕《如夢令》,合情合景,當浮一大白!」說罷,從桌上直接拎起了酒壺,仰著脖子便是一通狂飲,眾人皆笑。

    只是他們哪裡知道,杜風這是又剽竊了李清照的一首詞,如若後世李清照知道這事兒,估計非要氣的吐血身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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