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王鈺與蔡京定下了議和的基本框架後蔡京向趙構稟報。而王鈺也同時返回廬州帥府向趙桓奏報議和事宜畢竟名義上趙桓還是大宋皇帝。出人意料的是這兩兄弟對議和以及議和的條件都沒有表示異議一口答應下來。
王鈺知道趙桓對他的九弟仍舊抱有幻想。而趙構呢一旦王鈺大軍兵臨城下他已經嚇破了膽特別是那天城樓上一炮正打在他身旁讓他足足後怕到現在。王鈺能答應那三條已經算是撿到便宜了。這件事情裡面最鬱悶的是莫過於王鈺。其實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大軍在江南久戰不退取勝當然是有希望但是一旦大軍被牽制在江南北方勢必生變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權衡利弊之下王鈺只能作出一定的妥協只要趙構放棄皇帝尊號向北稱臣保持國家的統一什麼都可以談畢竟穩定壓倒一切。趙氏兄弟點頭之後朝廷方面和杭州方面均派出代表與杭州蘇堤展開談判在當年蘇東坡主持修建的河堤上定下了議和細則。
八月上旬趙桓正式下詔冊封趙構為平東王位在諸王之上並兼任這兩個衛戍區的指揮使。不是定南王麼?這裡面蔡京的詭計被王鈺識破。趙構所佔領的兩浙路江南東路都處在大宋東部他卻討要定南王的封號那是不是就可以理解為趙構的轄區應該在東南?他以後是不是就可以藉著這個名義向東南沿海「展」?
正如王鈺所說這世上沒有誰是傻子你蔡京精明我王小寶也不笨。除冊封趙構為平東王外。詔書中還決定由平東王趙構代表朝廷鎮守兩浙路江南東路。也就是日後的浙江全境安徽南部和江西北部朝廷原則上不過問這兩路的軍事但行政方面不歸趙構管轄。兩個衛戍區的軍餉裝備。由中央朝廷統一撥給趙構不得越權。除了這兩個衛戍區以後所以被趙構兵馬佔據的地盤都必須立即撤兵交權。
詔書一下江南平定王鈺為防日後生變在淮南東路衛戍區設置江南東大營。留有守軍六萬在荊湖路衛戍區設置江南西大營除原有駐軍三萬五千外撥給鄭成風兵馬三萬共計六萬五千兵力。這兩個大營地最高長官都由王鈺自己兼任。黃信與鄭成風除擔任衛戍區的指揮使外。還兼任大營副總管實際負責監視趙構。
黃信是年前才歸順的降將讓他出任衛戍區的長官王鈺的嫡系們很有意見。認為對黃信提拔得太快這不合規矩。可王鈺有他自己的考慮黃信綽號鎮三山以防守著稱由他鎮守江寧府是最合適的人選。另外還有一層原因。黃信與岳飛不和而王鈺準備重用岳飛必須把這兩個人給調開。
諸事完畢王鈺回稟趙桓之後班師回朝要在中秋佳節之前回到京城。此次出征江南勢如破竹斬獲頗豐可王鈺心裡卻沒有多少喜悅之情。政治是這個世上最不可捉摸的東西。充滿了妥協和變數便宜不可能讓他一個人佔了。
可麾下一班戰將。仍舊歡欣鼓舞畢竟是打在勝仗。大軍直接開到了偽朝廷的都城連杭州城牆都給轟了一個滿目瘡痍。回到京城免不了會論功行賞加官進爵。八月十四大軍趕至陳留稍事休息準備明日回京正好趕上中秋佳節。
留守京城的尚孟二相派人至陳留勞軍恭賀凱旋。並向王鈺通報離京期間地軍國要事。王鈺大軍剛剛南下幽雲前線就傳來邊報金將兀朮派出一部兵馬一度前進到歸化西南的隱空山一線也就是當年王鈺與種師中合兵擊敗耶律大石的地方。並同時向金主完顏晟上奏請求趁王鈺下江南北方空虛的時機率軍攻宋。完顏晟遲疑不決錯失戰機。等到下定決心之時又收到了王鈺班師回朝的消息追悔莫及只得作罷。
由此證明年初王鈺不惜一切代價調動三十多萬兵馬猛攻上雄的戰略是成功的。這場煙霧果真迷惑了金國決策層以為大宋今非昔比已非往日阿蒙。完顏晟由此作出地對時局的錯誤判斷直接影響到了金國的國運。如果他在種師中全力攻打上雄的時候下定決心打一個反擊戰再揮師南下又或者趁王鈺南下平叛的時候出兵都有可能打大宋一個措手不及。可就因為三十萬宋軍的英勇作戰讓完顏晟害怕了顧忌了。
封建時代一個領袖地個性可以決定一支軍隊甚至一個國家的性格。完顏晟是完顏阿骨打地親弟弟早年隨完顏阿骨打起兵攻遼英勇善戰立下赫赫戰功。也算是一個了不起的英雄可一旦江山打下來了當年那種雄心壯志也就漸漸消退。沒有了當年的銳氣凡事步步為營謹慎小心以為「創業艱難守成不易」。這在這場宋金較量之中得到了證明。
可王鈺不同他是什麼人呀他是小混混出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敢冒險。他不怕打爛罈罈罐罐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就敢跟你玩狠的。本來在世人眼裡大宋就像是一個出身書香門第的富商守著祖宗家業成天的之乎者也。而大金像是一個什麼都不怕地暴戶整日的耀武揚威。可王鈺一上台情勢來了個大逆轉大宋成了不怕死的二桿子金國倒成束手束腳的土財主了。
不過王鈺敢這麼作也多虧了大宋雄厚的經濟實力沒有殷實的家底他敢一年之內動兩場大戰麼?北方調動三十萬大軍那得花多少銀子?江南平叛又是二十幾萬兵馬又得多少錢糧?這還不算今年長江又大水各地賑災所需款項。好在如今
算有點起色。也不用送人歲幣皇室的驕奢淫逸有所
總之王鈺就認定一個道理。一個國家一個民族要崛起靠的就是兩樣東西。腰包鼓拳頭硬其他的都是虛的。
尚孟二位副相派來地人給王鈺帶來一個消息今年連續兩場大戰。加上長江又大水國庫裡面沒剩多少錢了。大宋最高財政機構三司地計相們成天地叫苦叫窮說這家難當。要上再打上一場仗他們都得討飯去。
「呸。他們還討飯!老子才要討飯了!三司總管國家財政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今年工商業海外貿易所徵賦稅是去年的十倍不止。長江是了水。我也的確打了兩場大仗可這至於把國庫掏空麼?回去告訴三司那幫傢伙。再叫窮我派人查帳去。到時候揪出幾個大耗子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這是王鈺給出的答覆。
三司那幫子官員聽到這話一個個叫屈堂堂一國宰相手握生殺大權怎麼跟地痞流氓似的?還講不講理了?
八月十五王鈺大軍回到京城恭送皇帝趙桓回宮。著手準備對此次出征。論功行賞。王鈺督促各部兵馬回營安頓家沒來得及回又到中書省處理一些堆積的政務軍務高麗王子王正仍舊滯留京城等著大宋的回復。
王鈺與中書省各位副相商議之後決定認下這個附屬國。高麗國雖然兩面三刀反覆無常但總比倒向金國要好。當時決議冊封高麗國國王為大宋朝鮮節度使。高麗王王鈺還給他加上了一個兵部尚書的頭銜。不要小看王鈺這個小動作。高麗國王加了一個大宋兵部尚書的頭銜這是什麼意思?
這就是說高麗國王你是大宋地朝臣你在那邊當國王是朝廷派你去鎮守地方的。從前你是一個附屬國的國王現在你就成了大宋治下的一個藩王。而朝鮮節度使這個稱號對高麗國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以至於兩百多年後高麗三軍都制使李成桂廢除高麗第三十四代國王后為了表明自己才是正宗特意定國號為「朝鮮」並翻出了兩百多年前大宋中央朝廷的冊封詔書指著王鈺所定的「朝鮮」兩個字以示天下。這就是朝鮮半島得名地由來。
「丞相您府上的丫頭紅秀在宮外求見。」正當王鈺忙得四腳朝天的時候一名屬官到中書省政事堂稟報道。
「紅秀?她來幹什麼?」王鈺滿頭水霧紅秀不過是自己府上一個丫頭這皇宮是能隨便進的麼?命人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今兒個又是中秋佳節自己忙就算了不能拖著大傢伙一起在這兒耗著人家也得回家跟親人過節賞月。王鈺當即下令讓眾官回家過節。
自己也出了皇宮準備回家。剛出宮門就瞧見紅秀那丫頭站在御街之前來回踱步顯得十分焦急。本來王鈺還以為她是奉了童素顏之命來叫自己回家過節的可看這樣子似乎又不像。
快步上前王鈺老遠就笑問道:「紅秀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紅秀一見王鈺也顧不得什麼禮制竟然抬腳就踏上御街直衝上來急聲說道:「相爺您快回家吧!姑奶奶她……」
王鈺臉上的笑容突然凝結動作也停止下來一股不祥地預兆充塞胸間。南下之前自己就曾經想到過這事不料今日……見王鈺呆呆的出神紅秀連叫幾聲才把他思緒之中給拖了回來。
「今早夫人去姑奶奶院裡問安她一睜眼就問相爺回來了嗎?夫人告訴她說相爺今日必到京城她說一定要等到你回來。可剛過晌午姑奶奶就不行了夫人命人去宮裡找了御醫來說是……」紅秀話還沒有說完猛然一陣勁風撲面定睛一看王鈺撩起官袍足狂奔竟然連轎子也不坐了。剛跑出沒多遠連頭頂上地烏紗官帽也掉落下來他卻顧不得一溜煙的向西南方向跑去。紅秀忙撿了他的烏紗追了上去。
耳邊儘是呼呼風聲街上的行人指指點點有認得王鈺的人都大為驚奇這小王相爺怎麼在街上狂奔起來了?可王鈺顧不了這些。只是一味的奔跑。師師姐你可要等著我……
寶國公府已經在望王鈺加快腳步飛奔而去鄭僮守在門口老遠就望見相爺回來王鈺剛奔到府門口鄭僮攔住遞上了一樣東西那是一條白布。
「嗨!」王鈺猛得一跺腳。扯過白布繫在腰間鄭僮慌忙領路朝李師師所住地小院奔去。僕人放聲大喊相爺回來了!
剛奔進李師師所住的院落就撞上了先行一步回府的耶律南仙。兩口子你望我我望你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院子裡。突然傳來陣陣哭泣之聲。王鈺心裡陣陣虛只感覺兩腿軟望著李師師地臥房鼻翼陣陣輕動嘴唇顫抖突然身子一晃。幾乎倒了下去。耶律南仙和鄭僮一左一右趕緊扶住就向李師師臥房走去。
臥室之中。童素顏坐於李師師榻前正小聲抽泣著。王鈺推開身邊兩人突然撲能一下跪了下去一步一挪的向臥房爬去。
「姐姐我……」這位大宋的執政者權傾天下的小王相爺竟然不顧身份一步步爬進李師師的臥室。不知道什麼東西充塞在胸間。憋得他說不出話來甚至連呼吸也困難了。臥榻之上風華絕代名動天下的李師師靜靜的躺著雙手放於胸前。王鈺爬到榻前嘴巴一張一合雙眼之中儘是不敢相信地神色顫抖著伸出手去握著李師師還帶著體溫的雙手。
「姐!弟弟回來啦!」一聲驚天動地的悲呼。王鈺積壓在胸間悲痛頓時洩出來。淚水如泉湧般落下。房內眾人。也
地悲傷感染禁不住哭泣起來。
「堂姐你怎麼就不等等我我我我該死我偏要去處理那什麼狗屁國事弟弟回來晚了回來晚了啊!」王鈺悲慟欲絕一手拉著李師師一手不住的捶著胸口號啕大哭左右莫不感傷。
童素顏見王鈺回來抽泣著說道:「剛過晌午大姑就不行了宮裡來了御醫把過脈說是撐不過今天了。我問大姑要不要請你回來她怕耽誤你國事再三不讓。先前紅秀眼看她不行了又問要不要叫你回府她才勉強答應。我差人去打聽你地消息說是你上午就進了京城又到政事堂處理政務去了。我一直守在這裡眼見大姑不行了這才叫紅秀去宮裡請你回來。估計是你在進門的時候大姑她就就去了……」
王鈺聽完悔恨交加仰天大哭道:「堂姐你是在掙扎著不死也要等我回來啊可我……」說輕一頭就朝那榻前撞去。身邊耶律南仙慌了神一把拉住可王鈺仍舊撞了一個頭破血流。
「王鈺能有今日全仗姐姐周旋本想泉湧相報可如今天人永隔我悔得腸子都青了姐姐!」王鈺伏在榻邊放聲痛哭。當年他隻身穿越過來一頭扎進李師師澡盆。在汴京城裡人生地不熟若不是李師師收留照顧又從中周旋他哪裡會有今天這樣地地位。王鈺是個至孝之人在他眼裡李師師就像親姐姐一般如今一朝身死從此天各一方怎不叫他悲痛萬分。
王鈺長跪於李師師遺體之前哭聲震天誰也難以想像當朝丞相萬軍統帥鐵骨錚錚的漢子竟然會哭成這般模樣。童素顏耶律南仙一妻一妾任誰也勸不住他。
「不好!」鄭僮暗叫一聲慌忙對童素顏說道:「夫人相爺眼角他他哭出血來!」
童素顏一聽大驚伸出雙手摸索摸到王鈺之後一把抱住哀聲求告道:「官人死者已已切莫哭傷了身子你叫為妻……」話剛至此處猛然驚覺懷中王鈺沒有動靜童素顏捧住他的臉龐卻摸了一手的鮮血。
寶國公府亂成一團李師師歸天王相爺昏迷。身為女主人童素顏不得不收起悲傷一邊請御醫替王鈺診治一面差人準備李師師的身後事。可惜一代名妓蓋世才女竟然也逃不出自古紅顏多薄命的詛咒。風流天子趙去世不久李師師也闔然而逝。
王鈺因悲傷過度昏死過去。經御醫診治傍晚時分便告甦醒。童素顏與耶律南仙守護在他床頭寸步不離生怕再出什麼事端來。
「我政和年間進京投奔堂姐這些年來若非堂姐照料焉有今日?本欲悉心奉養不料紅顏薄命。堂姐竟然早逝。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何其痛也。堂姐在世時曾對我言道她墜入風塵不能歸葬故里生前迎來送往。死後亦不能立碑著傳。叫我擇地而葬我思之再三堂姐生前喜好陳拾遺詩作常言蜀中地靈人傑我欲將堂姐葬於蜀中梓州射洪。陳子昂故里。素顏南仙。你們以為如何?」李師師生前留有遺言讓王鈺擇地而葬她既然不能歸葬故里而王鈺又視她為至親之人便決定安葬在自己地家鄉。至於李師師喜歡陳子昂詩作云云不過是王鈺掩人耳目的借口。
童素顏與耶律南仙均無異議只是炎天暑熱遺體不便停放如何運抵蜀中?
李師師去世。京城震動李師師生前有才情大宋文人墨客多賦詩作詞以作紀念。而王鈺悲痛萬分一度昏厥地消息也傳開來就連皇帝趙桓也親自過問此事向王鈺表示哀悼。讓他節哀順便。
為了使李師師入土為安王鈺一反常態。從皇宮冰窖之中運出數量龐大的冰磚以保持李師師遺體不會腐化。並調動數千兵馬沿途快馬運送。他自掏家底給李師師準備了極其奢華地陪葬品特別是趙當年替李師師所作的畫像。
童素顏坐守府中耶律南仙陪同王鈺護送李師師靈柩入川。蜀道難難於上青天歷經一月有餘李師師的靈柩才送抵梓州射洪縣。地方官員早就收到消息按王鈺的命令掘好了墓穴。
九月中旬王鈺親自主持李師師下葬儀式披麻戴孝痛哭失聲。葬於射洪縣城江之濱的金華山下毗鄰陳子昂讀書檯。因李師師生前有遺言不得為她個人立碑王鈺只得立下「宋寶國公葬姐趙王氏於此」的石碑。李師師雖然一身未曾婚嫁然與趙有情王鈺也不管什麼禮教將李師師寄名在趙家門下而她本姓王所以用「趙王氏」稱之。
不防後人盜墓王鈺在一面陪葬的銅鏡上面刻下了一行字。入葬已畢王鈺親自宣讀了出自吳用手筆地祭文。言辭悲切情深義重聞者莫不感懷。
「大宋宣武元年九月葬堂姐趙王氏於金華山下而奠以文曰:嗚呼!姐生於北而葬於廝離吾鄉千里矣。姐少有才情不讓鬚眉及成年誤墜風塵悲苦一生。雖命之所存天實為之……政和年間弟以貧弱而入京師姐不離不棄悉心照料教讀詩書明聖賢之理弟受用終生。本欲悉心奉養奈何天人永隔摧我心胸斷我臂膀何其痛也……姐之疾吾信醫言無害遠征江南汝又慮戚吾心阻人走報及至氣若游絲吾妻問望弟歸否強應曰「諾」。吾忙於政務及家婢來報飛奔回府果吾以酉時還家而汝以申時氣絕。四肢猶溫英靈不遠蓋猶忍死待弟歸也。嗚呼痛哉!早知決汝吾豈肯南征!如若拱手河山可換姐一命鈺實可棄之!
嗚呼!身前既不可
後又不可知哭汝既不聞汝言奠汝又不見汝食。紙風野大弟且歸矣猶屢屢回頭望汝也嗚呼哀哉!嗚呼哀哉!」
李師師入土為安王鈺在墳前長跪不起誓言守孝三年。消息傳出朝野震動。京城百官連夜商議之下督請趙桓下詔召王鈺回京理政。王鈺推辭不受趙桓無奈之下只得命吳用攜詔書親自入川召王鈺回朝主政。
這日王鈺從李師師墓地歸來正於射洪縣衙歇息射洪縣令入報欽差吳用已至縣衙帶來天子詔書求見相爺。
既有天子詔書王鈺也不便推辭穿上官服走上縣衙大堂。吳用立於堂中兩人四目相對吳用微微頷示意王鈺節哀。他二人禍福與共風雨同舟。深交甚厚。一切盡在不言中。
吳用取出天子詔書王鈺躬身領旨只聽吳用宣詔道:「制曰朕即位以來以仁義治天下以孝道立國本。愛卿喪姐之痛朕感同身受然國家多事之秋卿主持朝政。四方歸心朕一日不能離卿。今聞愛卿欲守孝三年朕雖感懷卿之孝義然有一言不得不實告之。卿執掌相權主持變法。茲事體大不容有失。喪姐之痛乃私情。軍國大事乃公義卿深明大義。豈能因公而廢私也?出征江南迫使逆賊稱臣。蓋世之功惟卿居!朕遵神宗遺訓冊封王鈺為武州郡王。兼任丞相總領三省。監管六部審院官三司望卿早日還京。以慰朕心欽此!宣武元年九月二十六。」
王鈺聽完聖旨倒是有些吃驚上一回趙桓要封自己為郡王被自己推辭不受。這一回怎麼又封王了?難道又是自己那老岳丈去威脅了皇帝?宋神宗當年的留下了遺訓。「有復幽雲者疏王爵」可吳用不是建議說根基未穩。不宜稱王麼?
「武州郡王請領旨吧。」吳用雙手奉上聖旨。交於王鈺面前。
王鈺伸手接過奇怪地問道:「這怎麼回事?怎麼又提封王?」
吳用拱手回答道:「相爺不王爺離京之後樞密相公召集我等到府上商議此事。言掃平江南王爺居功至偉。然王爺身為丞相已然位極人臣只得督請天子降詔冊封王爺為武州郡王。樞密相公又使了手段迫使聖上將審院官交由王爺掌管。」
王鈺聽罷未予置評吳用料想他還有所顧忌遂上前一步小聲說道:「先前陛下欲封王爺為郡王下官建議不受只因那時根基未穩未免授人以口實不得已而為之。如今王爺平定江南長江南北皆在王爺掌握之中此時封王正合時宜。」
王鈺又把那詔書看了一遍輕笑道:「罷了郡王就郡王吧不過是個虛名。哎武州郡王?武州不是幽雲十六州之一麼?」
「是地先前我等建議冊封王爺為幽州郡王但聖上沒有批准。下官估計聖上是想到幽州曾為遼國都城有帝王氣像是以改封武州郡王。」吳用說道。大宋十二等爵位郡王以上尚有嗣王親王兩等。郡王以上非趙氏不封王鈺功高蓋世是以破格提升賜封郡王。
領旨之後王鈺在射洪上奏謝恩但並不急於回京。射洪這個地方是他的家鄉他倒是很有興趣看看宋朝的射洪是個什麼樣子。而且新法推行已經有些日子了他得考察考察地方官員是否盡心盡責。
這一日王鈺與耶律南仙吳用三人換上便服不帶隨從微服出巡。
這一千多年前的射洪縣城與王鈺生活地時候相比自然不可同日可語。但仍舊可以看得出來模糊的輪廓建築物地修建也大體與一千多年以後位置相同。王鈺領頭一直向城西行去因為穿越來宋朝之前他地家就在縣城西面。他記得他家小區旁邊有一株千年古柏被當時的縣政府劃定為「國有古樹」不得砍伐。而且這棵樹長得很奇怪從樹腰中間拐了個彎呈弓形生長。
來到縣城西邊王鈺就開始有些激動了四處張望耶律南機和吳用兩個都不知道他在找什麼你問他他也不搭理你。
「是這棵了就是它!」王鈺在一顆樹前停了下來不過這棵樹遠沒有當初自己看到那麼高大最多只有兩層樓那麼高應該沒有種多久。既然找到了樹那自己家地方位就好判定了。
只見王鈺立在那顆柏樹之下伸出手像指南針似的轉悠著當指到一個地方後他停了下來眉頭緊鎖面有不悅之色。吳用順著那地方望過去那裡是一個牲口棚想是城中百姓開的騾馬市專門販賣牲口。
「王大官人您這是瞧什麼呢?」吳用上前問道。
「官人這牲口棚有什麼不對麼?」耶律南仙也覺得王鈺今天有些異樣。
「不對當然不對牲口棚怎麼能弄在這兒?這不是找我地晦氣嗎?」王鈺說完大步走了過去身後兩人緊緊跟上。剛走到那騾馬市前一股子騾馬地屎尿味兒就撲面而來。往前一看這裡還真是一個騾馬市。方圓十幾丈地地方。拴滿了牛馬騾子商人們正在市裡討價還價也不嫌這地方又髒又臭。
王鈺確定這地方就是一千多年以後他家所在地位置。卻沒想到是個牲口市場。
穿梭在牛馬之間王鈺倒也受得了就是苦了耶律南仙了她雖說是員女將。可幾時到過這種骯髒的地方?一路上掩著鼻子真皺眉頭。
市裡。商販和買主們討價還價有的托兒還在拚命鼓吹好不熱鬧。王鈺久居京城過地是錦衣玉食地日子陡然看到這民間百態。倒勾起了他小時候的回憶來。走到一處賣牛地地方他停了下
有興致的聽著人家討價還價。耶律南仙和吳用兩個受不了可也沒辦法王爺都處之泰然。他們還能說什麼?
「你看看我這牛看這膘。看這牙口不管啷個說你肯定還要加點撒。」這可是正宗的川音王鈺聽著親切。他小時候曾經聽人說當年新中國要選定官方語言四川話僅以一票之差落後於北方地普通話。這個消息雖然未經考證但也說明了四川話的影響。
這會兒突然聽到家鄉話王鈺來了興致插嘴道:「就是就是。你給人家加點撒這牛一看就是條好牛!」這可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知道是什麼好牛?
鄉音難改那幾個正在討價還價的商販一聽他地話認為他是本地人連連點頭道:「這位官人是內行再加點嘛三貫錢買條豬都買不到。」
倒是那買牛地老頭斜著眼睛打量了王鈺一番這騾馬市裡。可很少見到穿著這麼華貴地人難不成是請的托兒?想到此處。連連搖頭:「就是三貫錢不添老賣不賣?」
那腰裡插根鞭子的商販仍舊不肯讓步:「哎呀人家這位官人都說老是條好牛得嘛你多而不少再添點撒。」
王鈺又跟著摻和了幾句拚命幫人家鼓吹也不想想人家賣了牛會給你提成麼?那牛販子要知道是當朝丞相武州郡王在幫他推銷真不知道要樂成什麼樣子。
「哎你龜兒子有問題唆?你賣嘛他賣嘛?日媽裡球經不懂豬子插蔥你裝大象。」那老頭卻是個厲害角色指桑罵槐。明裡是罵那牛販子暗地裡卻是罵王鈺。吳用和耶律南仙都是精明人可他們聽不懂川話王鈺倒是聽得真切正要作。卻不料那牛販子還真是個牛脾氣把腰間鞭子一抽作色道:「你龜兒罵哪個?」
「你要咋子嘛?」老頭也不是個服軟的主兒把衣擺往腰裡一束眼看就要開打。附近的顧客和商販一見有熱鬧都圍了上來。
王鈺一見自己瞎摻和弄得人家動手打架了趕緊息事寧人:「哎莫動手動腳裡老人家這牛我買下來送給你要不要得?」說完就伸手往身上摸。圍觀地人都瞧著這位貴氣地大官人可他摸了半天愣是什麼都摸出來。
耶律南仙知道王鈺身上沒帶銀子趕緊掏出一張交鈔遞上前去王鈺接過交到那牛販子面前。後者一看不得了不得了一千兩面額地交鈔。交鈔本來就是起源於四川大家都認得可這一千兩面額的交鈔別說買一頭牛就是所這騾馬市都買下來也花不完。
「這位大官人你這不是給我出難題麼?一千兩面額小人也找不開啊。」牛販子作難道。
倒是吳用身邊帶著碎銀子挑出幾兩來替王鈺付了牛資。本以為事情就此了結了正要抬腳走人那牛販子替攔住了他:「大官人你別著急走咱們還得去完稅呢。」
四川人說交銳叫完稅不過這倒是奇了就算要交稅也是賣家去交哪有買家交稅地道理?你當我三歲小孩子呢?
「您不曉得咱們這一方規矩有些怪。你看到那邊沒得?那裡縣衙門的官差天天守在這騾馬市凡是進了這市場的牲口都在那裡登記只要賣出去了就得交稅而且是買家賣家都要交。而且牲口只能在這裡賣敢私自交易小心挨板子。」牛販子指著騾馬市西北角一處棚子對王鈺說道。
嘿怪事天下奇聞啊賣家買家都要交稅歷朝歷代也沒有聽過這種事情。國家地律法裡也沒有規定說牲口不能私下買賣啊。只有當初剛收復幽雲的時候為了積蓄戰馬資源在幽雲各州不許私自買賣馬匹。
「天下還有這樣地事?朝廷推行新法輕徭薄賦你們這兒的地方官怎麼回事?」王鈺看出了端倪向那牛販子打聽道。
「嘿嘿您不曉得我們這方有句俗話叫法令出不了政事堂。上面是制定了國策可下面有對策這山高皇帝遠的那朝廷裡的皇帝和宰相他總不能跑到這牲口市場來管這閒事吧?」牛販子搖頭笑道。宋朝的政事堂是中書省地一個機構宰相都在那裡辦公與後世的「國務院」是一個屬性。
見王鈺臉色不好看吳用上前問道:「哎你不知道丞相到了射洪麼?」
「知道這事全射洪縣都知道可丞相是什麼人啊人家那是當朝一品只管在縣衙門裡面乘涼享福哪管老百姓地死活當官的都是這個樣子別指望他。」買牛那老頭一張嘴可不饒人。
「說什麼你!」耶律南仙一怒就要找那老頭子理論。
王鈺伸出扇子攔住了他冷笑道:「看到沒有這叫陽奉陰違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朝廷年年減輕老百姓負擔可到頭來地方官府還是巧立名目苛捐雜稅。咱們國家地吏治得好好整頓一下了。當官的不為老百姓作主就該挨罵。」
老百姓也不是笨蛋他們有著下層民眾的精明聽王鈺這番話再看他這身穿戴沒人敢再多嘴了。這位官人非富則貴搞不好還是戴烏紗的人小心禍從口出。
「那牛販子你拿我這把折扇去給當差的說打今天起凡是國家律法以外的稅都不許收了敢多問老百姓要一個子兒小心頭頂上烏紗不保。」王鈺將手中折扇將給那牛販子。領著耶律南仙和吳用步出了騾馬市。
百姓們圍著那牛販子盯著那把折房議論紛紛這位官人是誰啊這麼大的口氣?莫非真是小王相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