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子趙桓御駕親征自任討逆兵馬大元帥國公王鈺為副元帥號令三軍討伐偽帝趙構。六月底討逆大軍兵臨江南王鈺借皇帝名義召長江以南各府各衛的文官武將到御營朝見。惟有荊湖錢伯義廣西柴桂抗旨不遵。錢伯義麾有一員勇將原是王鈺舊部見錢伯義有反叛之心遂殺之取其項上人頭送與王鈺。王鈺大喜在天子面前保奏其為荊湖衛指揮使遣其回歸轄區整頓軍務。
安頓已畢在廬州府衙設下帥府供天子居住王鈺留下徐寧護衛皇帝。名為護衛實則監視。而他自領大軍兵出廬州直逼江南重鎮江寧府。江寧為江浙門戶此處一開大軍便可長驅直入指向杭州。趙構在杭州稱帝后派遣原河北名將范道遠領十萬大軍鎮守江寧。
王鈺先鋒部隊種霸領五千精銳南府騎兵開至江寧城下。宣讀天子討逆詔書命范道遠開城投降將功折罪。范道遠原先駐紮在西夏邊境後被趙構調離邊境前往幽雲監視種師中對趙構感恩戴德。杭州稱帝后趙構封其為開國縣公賞賜頗豐范道遠更是死心塌地維護偽朝廷。種霸兵臨城下無論如何叫罵挑戰范道遠只是堅守城池閉門不出。
六月底王鈺親率大軍兵至江寧於城外兩里之地紮下營寨召種霸入大營詢問戰事。種霸備說范道遠堅守不出無論如何挑釁叫罵他就是不出城。而范道遠本是河北名將長期在西夏邊境戍邊有著豐富的守城經驗。當年西夏大將軍李穆率七萬兵馬攻打汾州。范道遠以八千步卒愣是守了整整二十天待延安種師道援兵趕到時李穆早就灰溜溜的退兵了。
剛一來就碰到這樣一個以防守著稱的名將王鈺可著實鬱悶了一把按說現在要打下江寧來不難把那一百門金輪炮擺在陣前轟他幾個時辰不信江寧不破。可亂軍該死。城中百姓卻是無辜若大開殺戒就會失了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討逆大軍開到江寧城前已有五日未動一兵一卒江南氣候潮濕炎熱。王鈺大軍多為北方健兒不習慣南方的天氣士卒病者甚多士氣受到影響。王鈺看在眼裡也是著急上火。可這沒把握的仗又不能打。直急得小王相爺肝火大動。
「丞相您的病並無大礙。只是炎天暑熱引動了肝火。小人給您開幾濟熱清解火地湯藥喝完就沒事了。」安道全替王鈺把完脈對他說道。
交椅之上王鈺右邊臉腫起一塊這是急得上了火牙疼。旁邊關勝索黃信三人見小王相爺這般模樣。面面相覷最後還是關勝上前問道:「相爺兵無常勢江寧防守嚴密急切之間不可取這是常有的事您又何必著急?」
王鈺捂著臉直搖頭:「關將軍你不知道江寧不破大軍就回不了京城。唉……」
三人一聽都是大惑不解。即使是江寧打下來了那後面還有大片的土地等著去攻克怎麼說江寧不破就回不了京城呢?難道丞相根本沒有想過要踏平江南活捉趙構?但關勝也不方便多問三人拜辭王鈺就要出帳。方走至帳口鎮三山黃信停了下來。自去年年末他跟隨柴進堂打進京城關鍵時候反戈一擊立了大功。歸順王鈺之後很受重視被任命為南府軍兵馬統制。雖說小王相爺很器重自己可一來自己是降將二來寸功未立此次出征江南若不能立下戰功以後如何在南府軍裡立足?
「丞相。」思之再三黃信回到帳內對王鈺一揖。
抬頭看是黃信王鈺問道:「黃將軍還有事?」
「稟丞相卑職受丞相大恩不但不追究謀反之罪還委以重任。卑職銘記於心不敢相忘如今見丞相憂心卑職也是寢食難安。」黃信說道。
王鈺聽了輕笑道:「這倒大可不必我南府軍裡不養閒人若非你有真本事我也看不上你。」這話雖不好聽可卻是大實話王鈺帶兵歷來對將士們以誠相待有什麼說什麼是以南府軍上上下下只知王相不知天子。
「丞相說的是如今江寧難攻丞相焦急。卑職有個辦法或者能解一時之急。」黃信試探著說道。果然王鈺一聽這話馬上來了精神從交椅上蹦了起來連忙催問破敵之策。
「是丞相容稟。此處守將乃河北名將范道遠。他在西夏邊境戍邊多年威望甚高以防守著稱。」黃信說的這些在王鈺聽來全是廢話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還需要說?
黃信倒是不慌不忙接著說道:「范道遠山東人士自幼家貧。父母早喪是其嫂范劉氏撫養成*人。而范道遠乃至孝之人成年之後其嫂體弱多病范道遠於榻前侍奉湯藥通宵達旦衣不解帶。後中武舉被授官至汾州戍邊。而其嫂仍舊留在老家卑職是想……」
「不成不成!打仗就是打仗別拿一個女人作文章況且還是老人家我若作此勾當倒叫世人笑話!」王鈺連連揮手本來以來黃信也算是將才他說有破敵之策搞了半天是這餿主意。
黃信卻是失笑出聲解釋道:「相爺別急容卑職把話說完。范道遠的嫂子在他走以上任以後被一個人接了去養在府中視若親人一般。」
「哦?莫非是范道遠的好友?」王鈺聽出一些門道來了。
「不錯此人是范道遠結義兄弟誓同生死。范道遠趕考之時他親贈盤纏范老中武舉往西北戍邊以後他又將其嫂接至府中。好生侍奉。范道遠對他感恩戴德視為知己。而這個人就是卑職的老上司青州知府慕容彥。」
王鈺知道黃信上梁山前是青州知府慕容彥麾下兵馬都監。沒想到慕容彥跟范道遠還有這層關係這倒
會。
「你的意思是。讓慕容彥修書勸降范道遠?這成麼?」王鈺沉思半晌疑惑地問道。
「丞相可差人至青州著慕容彥修書一封並將范道遠嫂子帶至江南范道遠若見其嫂在我軍中即便是不肯投降也必定不會全心全力輔佐趙構。」黃信說道。
這倒也是個辦法。王鈺略一沉吟隨即說道:「好黃將軍就勞煩你親自走一遭。不過就不必將范道遠嫂子接來了這路途遙遠。天氣又熱想必老人家吃不消。萬一路上有個閃失。反而不妙。你只叫他嫂子修書一封也就是了。」
「丞相仁慈考慮周全卑職不能及也。」黃信拜道。當下王鈺寫下書信差黃信前往青州送信。且說這黃信離了大營一路快馬加鞭晝夜兼程不久便趕到青州。拜見老上司慕容彥示之以小王相爺親筆書信。那慕容彥素來仰慕王鈺又加上軍情緊急刻不容緩當即到府上拜見范劉氏。
那范劉氏自到慕容府上被養在西院慕容彥政務再忙每日必來請安視若親人。他與范道遠這份兄弟情義倒是叫人欽佩。
「老夫人今日可安好?」帶著黃信到了西院。慕容知府叫過侍奉范劉氏的丫頭問道。
「老夫人今早起來說眼皮直跳。心神不寧必是有事生正要差奴婢到老爺處詢問范大人的情況。」丫環回答道。慕容知府聽了也不再多問領著黃信直入房而去。那屋內炕上一名老態龍鍾的老婦人正盤腿而座黃信仔細一看也真奇了看這老人家怕是七八十高齡她卻在那炕上咬著核桃。
「嫂夫人。」慕容知府走到炕前一拜執禮甚恭。
范劉氏見慕容知府來了忙指著炕頭說道:「知府老爺來了快坐我正想叫香伶去拜你你倒先來了。這位是……」瞥見慕容知府身後還有一人作武官打扮范劉氏心裡陡然一驚莫不是我那兄弟出了什麼事情?
「這位將軍是小王相爺麾下猛將鎮三山黃信。」慕容知府介紹道。
黃信快步上前躬身一揖口稱老夫人。范劉氏聽到小王相爺四字臉色劇變失聲道:「丞相大人帳下戰將到此莫非小叔他……」語氣驚慌手足無措。
慕容知府見狀趕緊解釋道:「嫂夫人勿憂容我細說。范賢弟早前在西北戍邊後被康王殿下調入幽雲駐紮。年初康王領軍南下范賢弟隨行。不想康王渡過長江在杭州僭越稱帝。如今天子御駕親徵兵臨江寧。而江寧守將正是范賢弟丞相仁慈不忍城中百姓受到無辜牽連特著黃將軍至此求嫂夫人修書一封勸范賢弟開城投降將功折罪萬勿抗拒天兵。」
范劉氏聽罷如五雷轟頂一般捶炕哭道:「自幼我便教他讀聖賢之書明作人之理誰想他這般不爭氣竟然襄助逆賊!趙構僭越稱帝便是反賊!而王相仁義遍佈天下乃世之英雄小叔為何這般糊塗!讓我這老太婆何以立於人世!」語至此處聲淚俱下。
跟前兩人勸了半天方才止住。范劉氏當即命丫環取來筆墨修書與范道遠痛哭不止。黃信見狀暗歎這老夫人果然是深明大義較之男兒有過之而無不及。書信寫好范劉氏親手交到黃信手上一再囑咐要叫范道遠棄暗投明不可作罪人。
得了書信因軍情緊急黃信不便久留當即要告辭回軍兩人辭別范劉氏剛一踏出西院忽聽院裡一聲尖叫。
「不好!」慕容彥大駭扭頭奔入范劉氏房中。剛一進門突然雙膝一屈跪拜在地。隨後進來地黃信一看也是大驚失色!那范劉氏已然一頭撞死在炕上!他見范道遠襄助偽帝羞憤難當自盡以求安心。這位老人家當真是剛烈女中豪傑!
這日聞知王鈺病倒。趙桓從廬州帥府派來御醫替王鈺診治。御醫剛把完脈正寫著方子帳外武士進來報道黃信回營。
躺在病榻上的王鈺一聽黃信回來了急忙坐起身來召黃信入見。黃信進帳細說此次青州之行言道范道遠之嫂范劉氏撞牆身死眾人唏噓不已。這老人家比男兒還剛烈。
「女中豪傑真是女中豪傑!我當向天子上奏下旨褒獎。」王鈺感歎道。
黃信取出慕容知府及范劉氏所寫書信兩封遞了上去。王鈺也不察看交還黃信道:「這一趟仍舊要麻煩將軍前去。見了范道遠好生說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另外……」說到此處王鈺略一停頓「老太太這事先不要告訴他。」
黃信領命而出也不帶衛士。脫下鎧甲著便裝。只騎了一匹駿馬便奔向江寧城下。遙望城樓之上守衛森嚴強弓硬弩嚴陣以待。這范道遠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在城門前勒住戰馬黃信抬頭一看那一溜兒的弓弩全瞄準了自己。
「城上守將聽著。我乃丞相帳下戰將黃信有要事求見范道遠范大人!」
那城樓上轉出一將目視黃信而大笑。後者定睛一看這戰將端得是生得好相貌!豹頭環眼燕頷虎鬚雙眉如利刃直插入鬢兩眼如銅鈴炯炯有光八尺長短身材三十左右年紀笑聲嘹亮。恍若軍鼓一般。披掛整齊手提一條長槍。
黃信可是個久經戰陣地勇將。閱兵無數見那戰將手中長槍異樣莫非是神兵利器?
「城上戰將為何笑?」黃信喝道。
「我笑你不識好歹!范大人早就料到有人來替王賊作說客日前下軍令但凡有人求見不問其他一箭射死!」那戰將將手中長槍一揮。身邊軍健齊刷刷起身強弓硬弩一字排開瞄準了黃信。
好個黃信眼見立馬就要陷身於萬箭之中卻是面不改色放聲大笑。他一笑城上那戰將可就納悶了大聲問道:「你又為何笑?
「我笑那范道遠不識時務!如今天子御駕親征你等不識天顏企圖抵抗天兵!范道遠自詡河北名將若他真是心如鐵石又豈怕他人遊說?實話說與你聽早早開城投降便罷如若不然我回稟丞相知曉調來金輪火炮轟你個天搖地動!」
「哼!早聞南府軍英勇善戰我心儀久矣今日兩軍對陣正要見識那王賊手段!我不射殺你你且回去告訴王賊早早退出疆界便了要不然就讓他試試我手中瀝泉槍!」那戰將卻是凜然不懼。
黃信暗思在這裡與他作口舌之爭無濟於事自己身負軍命若見不到范道遠怎生是好?想到此處便對那戰將說道:「那戰將你去稟報范道遠就說我來非為作說客而是有他嫂子家書在身上放不放我進城都不打緊這家書總要取去才是。」
城上戰將一時無話半晌之後吩咐了身邊士卒幾句便奔下城樓而去。黃信在城門前停了盞茶時分忽見那城門嘎嘎直響開出一條縫來。幾名士卒從那門縫裡瞧出黃信笑道:「我只身前來又不曾帶得兵器你們怕什麼?」
城門大開先前那戰將立於城門口對黃信吼道:「奉大人鈞旨召你入見。」黃信聞言也不多說打馬進城那戰將一直跟在他身後。進城一看只見那城裡密密麻麻全是范道遠的士兵早就作好了守城的準備。有道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黃信看他排兵佈陣之法甚是厲害若是強攻只怕要費些力氣。
不多時至帥府停住黃信翻身下馬那員戰將便要領著他往帥府裡去。
「哎你不搜搜我身上可藏有利刃?」黃信笑道。
「哼哼有我身大人身邊你就是身藏利刃又如何?」那將一揮手中瀝泉槍自負的說道。見他這般模樣想是有些本事。進了帥府只見左右兩班軍士威武不凡全副武裝怒目而視。大堂之上坐著一員老將頭頂鎢剛寶甲。身穿唐倪戰甲。一手拍案一手按刀不怒自威。正是河北名將范道遠。
黃信至堂上站定昂挺胸。范道遠打量一陣沉聲問道:「見了本將如何不跪?」
黃信冷哼一聲極為不屑:「我奉丞相鈞旨而來焉能跪你叛國之賊?」話音一落。左右兩班戰將都是怒喝出聲黃信不為所動。鎮定自若。
范道遠喝停從將又問道:「先前你說有我家嫂書信在何處?」
黃信從懷中取出兩封書信那持瀝泉槍地年輕戰將過來取走。呈上堂去。范道遠一看一封是結義大哥慕容彥地親筆信一封是自己嫂子地家書。眉頭一皺。先打開慕容知府那封信來看罷之後微微搖頭。放下不管。接著又拆開范劉氏那封家書。剛看一眼就打了個冷戰。越看到後面臉色越是難看。最後竟然是滿頭大汗。須皆動。
「慕容兄長勸降也就罷了怎麼嫂嫂也知道這件事情?如今都叫我開城投降可我身受陛下皇恩決心以死相報。又怎能作這背主求榮之事?可若不歸順王鈺想必我嫂性命不保。自古忠孝不能兩全難難難……」
黃信在堂上察顏觀色見范道遠左右為難。趁機說道:「來時丞相命我帶話給你。」
「哦?王賊王相有何話?」范道遠急忙問道。想像之中王鈺必是一番威脅之言。若是不肯開城投降便要怎生云云。
「丞相說了。不管事情如何絕不牽連旁人。這一點請范大人放心。」
范道遠聽罷懸著地心方才放下這王鈺倒是仁義可自己已經投了趙構。豈有回頭之理?不管天子是否被害如今都已是騎虎難下。自己又豈能作那反覆無常地小人?思之再三。范道遠對黃信說道:「你回去稟報小王相爺如今各為其主強求不得。他地恩義范某只有來生再報了。」
黃信一聽心頭大急!范道遠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追隨趙構自己立不了功還不打緊可這壞了相爺大事怎生是好?左思右想不得要領索性把心一橫鋌而走險!
「既如此那本將也沒有什麼好說地了不過有一件事情我還得知會大人一聲。」黃信打定主意要將那范劉氏的死訊告知范道遠。他是至孝之人長嫂如母範劉氏身死范道遠應該回鄉安葬丁憂守孝。
「請講。」范道遠說道。
「我此去青州到慕容大人府上拜會令嫂。老人家聽聞大人助紂為虐羞憤難當。寫下這封家書之後便一頭撞死在炕上!共剛烈較之男兒猶甚讓黃信好生欽佩!」
范道完忽聞噩耗真如晴天霹靂一般!他自幼受嫂子撫養長大教育成才視之如母。卻不料因自己一念之差竟然鑄成大錯!悔之晚矣!當下范道遠心中又悲又驚不顧身份就在那帥堂之上放聲大哭甚是哀傷左右莫不感懷。
「范某自小雙親亡故若非嫂嫂焉有今日?如今因我一念之差害嫂娘性命如此不孝枉為人也!」范道遠從堂上下來望北而拜伏地大慟淚灑衣襟。黃信正想相勸范道遠突然起身嘴唇一動卻沒有把話說出來。環顧左右下令眾將退出。惟獨那手持瀝泉槍的年輕武將神態遲疑。
「岳飛你為何不退?」范道遠治軍甚嚴軍令如山。見岳飛不肯退出帥堂厲聲喝道。
岳飛見狀上前拜道:「大人卑職有一言相告不吐不快。大人尊嫂過世這本是意外誰也奈何不得。如今大人受陛下重托鎮守江寧。王賊遣人說降大人切不可中其詭計壞了……」
「住嘴!什麼陛下?天子在廬州帥府!一國豈有兩君!」黃信怒不可遏喝斷岳飛講話。
「陛下明詔王賊弒君篡權!天子早已被其所害你當我不知!此次王賊借天子名義率
犯我疆界懼怕大人虎威所以派你來遊說。大人為王賊所害!如今你又來說降待我一槍扎你個透心!」岳飛寸步不讓。話一說完挺槍就刺。
黃信自侍武藝高強空手上前與岳飛打鬥戰不三合。被岳飛一槍刺中右腿。直透過去頓時血如泉湧!岳飛正要結果黃信性命范道遠厲聲喝止。
「岳飛!你敢違我將令!」范道遠一把抽出腰間佩刀作勢欲砍。岳飛扔掉手中長槍伏拜於地大聲疾呼:「大人!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切莫因一己之私而壞陛下大業!」范道遠聽到這話手裡那刀卻是無論如何砍不下去。
黃信撲倒在地。手按傷口大聲喝道:「我已言明。天子就在廬州帥府你為何不信!趙構奉先帝詔命往河北督軍卻任由黨項人長驅直入!攻佔大片領土!如今又退到江南僭越稱帝!你等好生糊塗!若不是王相指揮得當。派遣大軍將西夏兵馬趕出國境只怕天子真要被害!你們……」一時急怒交加黃信再也說不下去。
范道遠聽完。仰頭向天長歎一聲道:「我意已決開城投降!不求將功折罪。亦不求加官進爵只求王相放我一馬。容我卸甲歸田為嫂娘守孝!」
宣武元年七月上旬鎮守江寧的守將范道遠。開城投降。將所部兵馬交由王鈺。請求告老還鄉辭去軍職。王鈺極力挽留他卻是去意堅決無奈之下。只得領其至廬州帥府面聖後准其辭去軍職卸甲歸田。趙桓在王鈺建議下仍給三品俸祿並御筆親書褒揚范劉氏剛烈。
入城安民已畢。王鈺將江寧府衙權作帥府又將范道遠舊部編入南府軍戰鬥序列。所部舊將除趙構安插地內線外統統留任。此時。王鈺兵力已達二十餘萬與趙構兵力旗鼓相當。消息傳出。江浙震動剛剛建立的趙構偽朝廷在王鈺兵威之下風雨飄搖。
七月中旬王鈺大軍五戰五捷連克淮南揚州。蘇州等地收復大片領土。直接威脅趙構偽朝廷地都城杭州。
然而就在王鈺大軍勢如破竹之時從北方傳來消息駐防上雄一線地金將兀朮得知王鈺率大軍南下平叛上奏金主完顏晟欲領軍攻宋。完顏晟猶疑不決按下兀朮奏章。趙桓聞訊後差人至江寧前線詢問王鈺對策。
「我就知道女真人也不是傻子他見我率大軍南下平叛必定會騷擾我後方。」王鈺將廬州趙桓送來的奏章扔在案上無奈地說道。
坐於下地關勝一捋長鬚進言道:「丞相眼下我軍勢如破竹五戰五捷杭州城已在望若此時退兵豈不是功虧一簣?」
「關將軍所言極是丞相眼下我軍士氣正盛正應一鼓而作攻克杭州。杭州一破趙構偽朝就大勢已去。況且女真人侵略邊境只是傳言。此時可萬萬不能退兵啊。」急先鋒索攻城掠地之戰中身先士卒勇往直前。全身受傷十餘處與先鋒將軍種霸號稱南府軍兩員攻城猛將。
王鈺聽罷從椅上站起歎息道:「你們想得太簡單這一路打來除了江寧駐防重兵之外我軍所克揚州蘇州等地都是兵微將寡。趙構將重兵屯在杭州州這兩處真正地硬骨頭咱們還沒有碰上。實話跟你們說吧此次大軍南下我根本沒有想過要消滅趙構。」
什麼?十五萬大軍南下竟然沒有想過要消滅趙構?
帳內眾將聞言色變大軍出征豈是兒戲?我軍如今兵強馬壯裝備先進江浙之地震動不已要打到杭州也不是沒有可能。丞相為何如此消積?
「你們來看。」王鈺走到地圖之前指著上面一處地方。那裡正是京城以南長江以北。
「眼下全國地軍隊重點都放在幽雲一線還有趙構帶走地三十萬廂軍番軍以及一部禁軍。除此之外就是我手時這二十多萬人馬。除了這三處要地之外西起蘭州東到大海南接四川北至黃河幾乎是無人之地。一旦金兵突破幽雲防線而我軍又不及回防的話大半個中國可就淪陷了。而且你們不要忘了還得防著那個反覆無常地卑鄙小國西夏。」
眾將聽王鈺這麼一說才知道事情地嚴重性。是啊自從改革軍制以後各大衛戍區都是裁減舊軍。操練新軍。現在全國地兵力。據樞密院統計已從鼎盛時間的兩百萬減少到了一百二十餘萬這還得除開趙構帶走地三十萬兵馬。幽雲地種師中一旦失守大半個國家都將淪入金人鐵蹄之下。
「丞相請恕卑職多嘴既然如此丞相為何還選在這個時候。揮師南下討伐趙構?」關勝為人。有勇有謀深得王鈺器重。他猜到王鈺此舉必有深意。
「問得好一句話。我不能讓趙構分裂國家。一個國家不可能有兩個朝廷。」王鈺在地圖上重重一按大聲說道。眾人看得清楚。王相所按之地正是杭州。
關勝聽罷猛然醒悟!丞相用心良苦啊!他是要讓趙構知道厲害。放棄帝位。只要趙構放棄皇帝稱號伏稱臣。那麼朝廷方面必然要作出一些妥協。國家現在。太需要一個穩定地內部環境了。只要國內一穩定新法推行順利。等到國富兵強政通人和之時再出師討伐。不過只怕到那時。趙構已經坐大了。
「呵呵政治嘛有得必有失不可能什麼便宜都讓我佔了。」王鈺一邊說著一邊從架上取下寶刀繫在腰間。
「丞相這是……」
「走。跟我去看看那班江寧降將。哎對了黃信傷勢怎麼樣了?」王鈺問道。
「回丞相黃將軍傷勢並無大礙。只是被那賊將一槍捅了個大洞所幸沒有傷到筋骨。」索回答道。
「嘿。奇了啊黃信的武藝我可是見識過地誰這麼
愣是給他腿上捅一個窟窿?」王鈺說著已朝帳外走
「聽說是一個叫岳飛的叛將才三個回合就把黃將軍給撂倒了。」關勝跟在後頭隨口說道。不料前面地王鈺一聽這話猛然收住了腳?
「你說是誰?岳飛?」
自范道遠開城投降他麾下舊部被王鈺編入南府軍戰鬥序列共計七萬馬步軍。范道遠也算是個良將治軍有方他地部隊在西夏邊境駐防多年黨項人深懼其威不敢侵擾他的防區正因為如此頭次西夏出兵襄助柴進堂才不得不在夏州出關避開范道遠。
不過聽說這個范道遠跟種師中有私仇他地兒子在種師中奉寧軍裡任職因為辦事不利被種師中斬示眾范家從此絕了後。
此時降軍營裡幾員降將正喝著稀粥啃著饅頭。一個個耷拉著腦袋。有道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現在投降了官軍沒整治咱們已經算是萬幸了。
要知道宋朝軍人的地位雖然不如文人可待遇是非常高的。就是一個小小地提轄官月俸都是百兩紋銀足夠普通人家過一年了。這些降將職務都不低以前哪個過地不是大魚大肉地日子現在投降淪落到吃稀飯啃饅頭地地步了怎不叫人鬱悶?
「啪!」一個饅頭砸在鍋裡濺起的湯水潑了幾名武將一身。本來喝稀飯就夠讓人難受的了現在又來這麼一出眾將憤怒難當沖一名年輕將領破口大罵。
「諸位休罵不是我岳飛吃不慣這稀飯饅頭只是南府軍欺人太甚!憑什麼王丞相的嫡系就有肉有飯咱們游擊軍舊部就得吃這些東西?」岳飛霍然起身大聲說道。
「得了吧岳鵬舉你算哪門子游擊軍?我們跟著范大人在西北戍邊地時候你還在家裡刨地呢!如果我記得沒錯你是康王殿下呸你是趙構那逆賊南下的時候在相州投地軍吧?范大人見你身手不錯人又機靈所以提拔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還游擊軍呢你就是個新兵蛋子!」
岳飛被他搶白一頓倒也不生氣冷笑道:「金鱗豈是池中物?岳飛此生定要仗著一身本事闖出一番功業來!北滅女真西平黨項掃盡蠻夷外族復我祖宗河山!漢旗指處望風逃遁敢犯中華天威者雖遠必誅!」
「這是誰呀好大的口氣!」岳飛剛一說完帳外走進數人。當先一個頭頂紫金冠身披猊鎧甲身後一領雪白戰袍腰挎一把寶刀怎生相貌?五官俊秀輪廓分明兩道劍眉英氣逼人嘴角微揚似笑非笑不到三十年紀正值青年氣宇軒昂。「舉觴白目向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
他身後跟著幾員戰將都是神情勇悍相貌堂堂。這班游擊軍降將不認得王鈺見他幾個進來也不起身。索一見上前喝道:「丞相到此你等還不拜見!」
此時眾人方知眼前這青年便是名震天下的小王相爺王鈺!一時慌了手腳急忙起身那嘴裡含著半個饅頭地手裡端著一碗稀飯地也不敢放下。
「哎哎哎不用不用你們吃你們的本相就是來看看你們。」王鈺上前將眾官按坐下去。突然看見他們竟然吃著稀飯饅頭。
「這怎麼回事?怎麼吃稀飯饅頭?軍裡糧草充足難不成斷糧了?」王鈺眉頭一皺不悅地問道。
關勝瞧出了門道步出帳外大聲喝道:「去叫軍需官到帳裡來!」
不多時掌管糧草的軍需官跑步入帳見王鈺也在心頭暗叫不好趕緊上前拜見。
「我問你軍中糧草是否充足?」王鈺手按刀把沉聲問道。
「回丞相軍中糧草充足尚可食用一月有餘。」軍需官賠著小心回答道。
「那你怎麼給他們吃稀飯饅頭?將領們都吃這個那士兵只怕就得吃糠喝稀了吧?今天不把話給我說明白了小心軍法無情。」王鈺冷哼一聲嚇得那軍需官一個機靈。
「丞相容稟這班游擊軍舊部脾氣太大!目中無人!剛編入南府軍中便呼呼喝喝頤指氣使。昨天有個降將竟然到我那裡討酒吃相爺您是知道的軍中有酒但不得丞相軍令誰敢與他吃?小人再三不從他竟然揮拳相向。小的氣不過所以這才……」
王鈺聽罷沉吟起來這事可不能護短治軍要賞罰分明誰也不能偏袒。
「傳我將令軍需官剋扣軍糧打五十軍棍以正軍法。還有昨天去討酒吃那武官也打五十軍棍。我是幫理不幫親這軍需官從幽雲就跟著我可他犯了軍法照樣挨打。還討酒吃的降將犯了軍法我打了你也不怕你心生滿。事再大大不過一個理去!」
眾人見王鈺公正無私心裡折服也不敢出言求情。
「你剛才說什麼?北滅女真西平黨項漢旗指處望風逃遁這是你說的?」王鈺走到岳飛面前從頭到腳打量一番輕聲問道。
眾將都為他捏一把汗敢在丞相面前放此狂言。丞相統率大軍縱橫千里也不敢說這樣的大話。這小小武官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岳飛見王鈺下問不卑不亢鎮定自若:「回丞相是!」
「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現居何職?」王鈺又問。
「卑職相州湯陰人姓岳名飛字鵬舉現任游擊南府天勇軍管營。」天勇軍是游擊軍編入南府軍之後給出地番號。而這管營只是一個下級武官十六等軍銜裡排第十四級看來他剛入伍不久。
「岳飛?好好好!」一邊說了三個好王鈺滿心欣喜。眾人都不解其意岳飛有哪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