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歷代掌管審判平反刑獄的官署。秦漢為廷尉大理寺歷代因之。到了宋朝大理寺掌刑罰與刑部御史台合稱三堂也就是百姓所說的「三堂會審」。不過能享受「三堂會審」資格的犯官可不多柴進堂可以算中之一。他是前朝皇室後裔又是本朝的開國侯對於他的處理自然不能馬虎。他被俘之後立即被王鈺移交到大理寺關押只等年後便三堂會審。
憑心而論柴進堂此人熟諳韜略城府極深他處心積慮要扳倒趙家皇朝重建大周天下甚至不惜勾結外族頂上一個漢奸的惡名。可偏偏時運不濟碰到王鈺這個從千年之後穿越回來的小子。雖然幾次三番都幾乎陷王鈺於死地可到最後王鈺不管是憑本事也好運氣也罷總能化險為夷。
既生瑜何生亮。
牢房對柴進堂來說熟悉而又陌生從他決定起事時起就已經作了最壞的打算。可真的身陷大牢了又覺得心有不甘。他不甘心的是為什麼偏偏敗在了王鈺這種人的手裡。在他眼中王鈺不過是個下三爛的潑皮無賴頂多也就是油嘴滑舌投機取巧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如今卻是叱吒風雲大權在握。
「王鈺若有來生我還要與你決一雌雄……」柴進堂戴著腳鐐手脖子上掛著二十斤的木枷。坐於牆角抬頭仰望著牆壁上的窗口。這陰暗的牢房裡只有那裡才能透出些許亮光。說王鈺王鈺就到。沒有任何排場連隨從也沒有帶一個甚至連官服也沒有穿。一身錦袍玉結束。足蹬皂靴收拾得整整齊齊倒像是個文人雅士。他就站在柴進堂牢房外面以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他。
「丞相小人給您搬把椅子去。」牢裡的典獄官跟在王鈺身後慇勤的說道。
搖了搖手中折扇王鈺輕聲說道:「不必了把牢門打開把他身上地枷給去了。」典獄官依言而行打開了牢門。又替柴進堂取了脖子上的木枷。柴進堂完全像個木偶一樣一動不動甚至沒有看王鈺一眼。自古以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這場搏殺王鈺贏了。
「老同學。我親自到牢裡來看你這麼不給面子?」王鈺站在柴進堂跟前仍舊是從前在尚儒書院時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看到他這副模樣柴進堂真想撲上去咬下他一塊肉來。就這麼一個人當初在書院被夫子豎作反面典型的無賴竟然能夠……
「我知道。你不服氣你什麼都比我強。讀書比我好出身比我高貴今天呆在牢裡的應該是我而你則應該坐在資政殿上受百官朝賀重建你的大周王朝對麼?」王鈺一言道破柴進堂的心事。
王鈺這話本來沒有其他意思可聽到柴進堂耳朵裡。卻分外刺耳。拿眼角餘光瞄了王鈺一眼他冷笑道:「柴某最看不慣的就是你這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成王敗寇天意如此我也無話可說。士可殺不可辱如果你是來看我的笑話那麼小王相爺恐怕要失望了。即便我今日敗在你手上可在我眼裡你不過就是一個下三爛地無賴。靠著你堂姐的裙帶。爬上今天的地位你算什麼丞相?你算什麼男人?我如果是你。早就一頭撞死在牆上了!」
王鈺踏入仕途不有生以來還是頭一回被人這樣的辱罵。以他今日的權勢地位要想柴進堂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可他並不生氣反而有些失望。柴進堂不該是這個樣子在想像之中即便是死他應該高昂著頭保持他的皇族風範。這樣才是一個讓人尊敬的對手。
牙疼似地咂巴著嘴王鈺不住敲擊著手中的折扇似乎十分痛惜。
「老同學這回你可是真讓我失望了。你是皇族啊你是周世宗柴榮的嫡傳子孫啊怎麼也學起這小兒把戲來?罷了罷了我今天來也不是跟你鬥嘴。」王鈺說著就在那稻草堆上坐了下來。
「當初我在尚儒書院讀書你們那幫人都瞧不起我惟獨你沒有。如今當初我們尚儒書院考入太學的幾個同窗簡玉章放了外任孫士毅也做到了秘書監本來我當初還想著和你一起共事可誰想你比我理想遠大得多了。其實現在想起來我最開心的還是在尚儒書院唸書的日子。有興趣就聽課沒興趣就出去偷雞摸狗打架鬧事何等痛快。朱夫子時常被我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呵呵想起來夫子當年可真是……」正當柴時堂聽到王鈺這番話感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時王鈺突然話鋒一轉問了這樣一句話。
「你告訴我朱嚴昭夫子是不是你殺地?」
柴進堂二話沒說一口承認下來:「沒錯是我。不過朱嚴昭當了你的替死鬼我派出地
是要去殺你的。從頭到尾你不過是運氣比我好僅
胸中聚積了多年的悶氣突然一掃而空可王鈺卻沒有絲毫輕鬆地感覺。殺恩師的兇手已經找到可這個人竟然還真地就是柴進堂。
「進堂兄我可是想留你一條命的。可你居然殺了我的恩師同時也是你的授業老師。你知道他對我有多重要麼?我王鈺主持變法大部都是依照他老人家地《上皇帝萬言書》。好你既然承認這段公案也就可以了了。同學一場別說我王鈺無情無義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說出來吧。」王鈺緩緩起身直視柴進堂。
柴進堂心知必死倒也看得開了拖起鐐拷吃力的直起身子以極為不屑的目光打量著王鈺:「你真以為你贏了?王鈺別高興得太早我就算是死了。你也未必就能坐穩江山。」
聽他話意有所指。王鈺倒是來興趣了:「哦?願聞其詳。」
「你是當朝丞相一品大員對吧?」柴進堂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古怪。但王鈺還是耐著性子點了點頭繼續聽他說下去。
「從古至今以二十少年封侯拜相你是第一人。很威風對吧?」柴進堂繼續問著王鈺已經從他的話裡聽出些什麼來。神情不似先前那般輕鬆了。
「要是這樣一個名震天下的人他來路不清。身世不明你說天下人會怎麼看?」柴進堂臉上掛滿了本該屬於王鈺地勝利笑容。王鈺在歷經磨煉千均一之際。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可聽到柴進堂這句話他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
自己從一千多年以後穿越回來。陰差陽錯鑽進了李師師地澡盆又十分湊巧地被本來姓王地李師師認作了堂弟更湊巧的是。那一年李師師地家鄉的確生了饑荒。冥冥之中似乎早有安排。一切都顯得那麼的順理成章。所以沒有人懷疑自己。而柴進堂此時提起這一茬莫非他知道些什麼?
「怕了?擔心了?哈哈!」柴進堂看到王鈺的樣子。心裡充滿了報復的快感。
王鈺目光閃爍隱藏殺機。卻是笑容滿面語氣和藹:「你都知道些什麼說來聽聽。」
「王鈺你來路不明。當初你進京時。說是李師師堂弟因家鄉鬧了饑荒所以進京投奔。而李師師恰巧本姓王所以被你們瞞過了趙。可你們瞞得了他卻瞞不過我。我派人到李師師的家鄉去查過雖然那裡地百姓多數已經背井離鄉。但還有少數年老體弱的人駐留。你猜猜看。我地人從他們口中探聽到了什麼消息?」柴進堂雙眼放光神情迫切似乎對自己的現引以為傲。
「說下去。」王鈺將雙手往後一背。點頭道。
「你聽好了王鈺。你聽好了!他們說李師師自幼父母雙亡他父親是六代單傳根本沒有兄弟!既然她沒有叔伯那你這個堂弟是從哪兒冒出來地?對於你來汴京之前的事情除了你自己。沒有人知道。據我調查你剛進京時。言談舉止十分古怪根本不像是中原人不對根本不像是漢人!」柴進堂興奮得大呼舉著手拷碰得叮噹作響竟像是跳大神一般手舞足蹈起來。
王鈺聽到此處神色凝重踱步至牢門口呼喚道:「南仙!讓不相干的人都出去!沒有我地話誰也不准進來!」言畢又回到牢中作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柴進堂繼續說。
「你既然不是漢人那不管你是女真人契丹人黨項人哪怕是高麗人倭人你都是異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到中原來幹什麼你把持朝政又想幹什麼?天下人若知道你這個秘密他們會怎麼想?德高望重的小王相爺原來是異族跑到大宋來當了丞相是想圖謀不軌你這個丞相還怎麼當啊?」
王鈺聽完忽然想起兩個人來。一個是喬峰一個是慕容復何其相似啊。柴進堂說自己不是漢人卻又在大宋德高望重跟金老先生筆下的喬峰幾乎如出一轍。偏偏這個柴進堂跟慕容復一樣都是亡國之君的後人一心想要復辟舊日王朝。
可像歸像自己不是喬峰他柴進堂也不是慕容復。人家慕容復好歹還有一個王語嫣。
「你也給我聽好了我祖祖輩輩都是漢人別想把漢奸地帽子扣在我頭上。另外真正地漢奸是你宋江已經招拱了西夏兵出夏州是想跟你裡應外合復辟大周。你不止謀朝篡位你還勾結外族天地不容!」
柴進堂聽罷放聲大笑:「哈哈知道你秘密的人不止我一個。我死了不要緊他日自然有人將你地短處揭出來。我就算在九泉之下也會看著天下人如何議論你看著史官們如何在史冊上記載你!」說到這裡他突然收住
試探著向王鈺問道:「你想不想知道另外一個知道是誰?你求我真地你求我我或許會告訴你!」
「我不喜歡求你你還帶著這個秘密永遠閉上嘴吧。史官的筆怎麼動。那得看我地嘴怎麼動。這點不勞你操心。」王鈺伸出扇子。敲了敲他地肩膀就要往外走去。
行至牢門口忽然又停住腳微微轉身:「哦對了下去之後見到你先祖柴榮告訴他。他有一個丟人現眼的子孫。」說完這一句王鈺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背後。是柴進堂歇斯底里地狂笑。
「王鈺!我會好好看著看著你倒霉地那一天!」
見王鈺臉色鐵青。牙關緊咬耶律南仙急忙上前問道:「相爺你這是……」
「叫大理寺的人馬上到牢來裡!」王鈺厲聲喝道。耶律南仙一怔。再不多言將王鈺地話傳了下去。不多時大理寺一班官員。行色匆匆奔進大牢。見丞相神情有異都不敢多問垂手肅立。不敢仰視。
「柴進堂是前朝皇室後裔。他犯了謀逆大罪。該如何處置?」王鈺問道。
「回相爺的話按太祖皇帝立下的鐵律凡柴氏後人。有罪不得加刑若犯謀逆大罪。止於獄中賜死不得殺戮於市曹亦不得連坐旁支。犯官柴進堂。如今已經逮捕歸案。鐵證如山只待三堂會審之後。便可……」大理寺卿正一五一十詳加說明。不料王鈺根本沒有聽他說完已經拂袖而去。眾官面面相覷。不明就裡。
耶律南仙望著王鈺背影對大理寺一班官員言道:「不必了柴進堂一案證據確鑿。宋江等人已經供認不諱。為免節外生枝應從行事。」
大理寺卿一聽這話。面露難色但仔細一想。倒也有些道理。遂點頭道:「姑娘言之有理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下官這就命人去辦。」
「慢著。我看也不必按什麼祖制賜死了。柴進堂罪大惡極不讓他暴屍於市。已經是法外施恩。大人你應該知道怎麼作吧?」耶律南仙神色冷峻。如果不是礙於柴進堂柴氏後裔地身份她真想親手殺了他。能讓王鈺氣成這個樣子可不多見。
柴進堂正坐在牢裡為自己剛才那番話而洋洋自得。就在此時三各衙役來到他的牢前。其中一人端著一盆清水。一個手裡捧著一疊紙另一個扛著一條長凳。還拿著一副線索。
「你們想要幹什麼?」柴進堂意識到了接下來將要生什麼事情。
三名衙役也不多說話木頭人一般走進牢房。放下長凳水盆都朝柴進堂走去。
「你們!我是大周皇室後裔!趙匡胤頒過丹書鐵券!就算我謀反也只能在獄中賜死!你們……」柴進堂那張丰神如玉地臉上肌肉扭作一團驚恐萬分。當死神地腳步臨近時這位自命英雄的人竟然也會害怕。
三名健壯地衙役對柴進堂地責問不予理會牢牢抓住他就往長凳那邊拖。柴進堂拚命掙扎大聲呼喊可他地聲音除了裡大牢裡迴盪之外起不了任何作用。
「王鈺!你不得好死!王小寶你……」一個衙役一把摀住柴進堂地嘴拼盡全力將他按倒在長凳之上。非常熟練的用繩索將他捆了個結實。而他地同伴輕車熟路的拿起一張紙在水盆裡面浸泡一下向柴進堂的臉上蓋去。
「王鈺!我作鬼也不會放過你!王鈺!王鈺!」當那張被水浸透地紙蓋在柴進堂臉上遮住他的視線時他才真正感覺到了絕望。一張又一張的紙重疊在他地臉上他地叫罵之聲也越來越小越來越含糊不清。他地四肢極力的扭動著縛在身上地繩索幾乎勒進肉裡。而這些都是徒勞地兩名如狼似虎地衙役死死按住他的手腳讓他動彈不得。而另一人神情專注就像婦道人家在做針線活一樣熟練地將紙浸泡然後蓋在柴進堂的臉上。
雙手已經成了雞爪狀手背上青筋青冒。兩隻腳仍舊在四處亂踢衙役們很有耐心當他臉上地紙足足有一掌厚時柴進堂終於停止了掙扎。
踏出大理寺衙門王鈺正要上轎身後地耶律南仙忽然叫道:「相爺……」
「嗯?」王鈺轉過頭看著耶律南仙。他地神色已經恢復如常就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生過一樣。
「剛才他說……」耶律南仙素來果斷但此時卻也不由得遲疑起來。王鈺略一沉吟索性轉過身讓轎夫在此停侯。
「悶得慌陪我走走吧。」王鈺說著自顧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耶律南仙知道他肯定有什麼事情要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