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人瘋狂了,不是因為勝利而瘋狂,而是因為絕望而瘋狂。東、南、西三門湧進了無數的宋人。其中絕大多數是騎兵。這些宋人見遼人就殺,即使一些人失去了戰鬥的勇氣,他們手中的戰刀也不曾猶豫。
遼人不是當年耶律阿保機手下的遼人了,也不是耶律得光時期的遼人了,更不是蕭太后執政時期的百戰之兵。可眼前這只遼兵,不光戰鬥力比不上他們的老祖宗,他們已經征戰了六個時辰,入寨之後四處劫掠,同宋人混戰,早已不成建制,可以說,他們已經淪為了烏合之眾。
四個團練使盡最大努力想將手下的士兵聚攏起來,但遼人已經被宋人沖得四分五裂,再加上到處都是喊殺聲,已經被唬破了膽子的遼人哪裡會聽他們招呼。但凡精明的遼人,都衝著唯一一面沒有宋人的城門奔去。他們都是騎兵,只要衝出了城,跑到野地裡,他們就有活命的機會。在亂戰中,幾乎所有的遼人都忘了一點,他們的戰馬也戰鬥了六個時辰,雖然中間得到了休息,但短暫的時間,真能讓戰馬恢復體力嗎?
秦風一番衝殺,轉撿人多的地方沖。那些勇悍的遼人想組織起來反抗,卻不想被他殺得四散奔逃。泥沽寨的軍民見來了援軍,原本疲敝不堪的他們沒由來的生出一股氣力來,也圍將上去,將遼人困在垓心。
一番亂戰,四千遼人,只逃出去一千三百餘人。其餘人等,盡數遭了毒手。秦風收攏大軍,讓林沖率領手下騎兵追亡逐北,他自己則收攏殘局。林雷正要說話,卻見劉唐拄著朴刀,踉踉蹌蹌的走了過來。他週身浴血。和血人相似,頭盔也丟了。鎧甲殘破不堪,幾道傷口處,正緩緩的滲出鮮血。
秦風心中一酸,急忙下馬。扶住劉唐。還未曾說話,眼淚便先流將下來。劉唐望著秦風,心頭沒由來地一鬆,卻再也支撐不住,一下子軟到在秦風的懷裡,暈了過去。秦風急忙招呼郎中為劉唐治傷。
這片刻光景,楊春和宋萬也過來了,這兩個人比劉唐強不到哪裡去,也是一身鮮血。有自己的,也有敵人的。最慘的是是楊春,整個人又紅又黑,卻是被煙熏,被血染的。哪裡有白花蛇地模樣。秦風面上愈發悲愴。盡用好言撫慰二人。
旁邊有一個泥沽寨的宿老,他看著秦風。突然跪倒在地,悲聲道:「大人,今天這一仗,泥沽寨怕是家家痛哭,戶戶悲慟,您可不能放過那伙遼人啊!」
秦風急忙扶起那老頭,冷笑道:「老人家放心就是了,那伙遼人絕逃不出我大宋地地界。既然來了,還是留下來的好。」
遼人並不知道等待著他們的將是什麼,他們只知道自己逃出來了。這些人如同喪家之犬,漏網之魚,狼狽萬分,一路上有不少人因為馬力不足,又或是身上的傷太重而落馬。但這些人已經顧不得了,他們只知道,沒有逃回武清大營,他們都不夠安全。
就在他們奮力奔逃地時候,突然,前面數匹戰馬嘶鳴著摔倒在地,馬上地騎士連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摔得暈頭轉向。後面的騎兵剛想收韁,卻哪裡來得及,他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坐騎將同伴踩成了肉泥。可他們沒有機會感歎了,他們的坐騎也嘶鳴著摔倒在地,一時間,有數百名騎兵遭了毒手。不過幸運的是,這些人並沒有都被踩成肉泥。後面的騎手見勢頭不好,都收住了韁繩,一些心思簡單之人,則跳下了戰馬,上前救助同伴。
一個遼人走了幾步,突然哼了一聲,抬起了腳,摸索了一下,扭頭大喊道:「是鐵蒺藜,這裡有鐵蒺藜,這裡讓人下了鐵蒺藜……」
所有的遼人都大驚失色,他們茫然四顧,面色極其難看。鐵蒺藜是對付騎兵地法寶,遼人多靠騎兵,所以很少裝備這東西。即使裝備,也沒有必要在這裡下這東西,唯一的可能,就是宋人越界埋伏。
隨著一聲鑼響,數隊人馬從遠方慢吞吞的挪了過來。遼人看得分明,最前面的那些人,都抬著拒馬。他們表情肅穆,遼人知道,這些是最難纏的對手。他們通常不會畏懼死亡,死亡對他們來說,甚至是一種榮耀。他們也知道,這些人要擺拒馬陣,這是對付騎兵地利器。如果他們沒有奔波二十里路,如果他們沒有戰鬥六個時辰,衝破這拒馬陣也沒有什麼難地。可他們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沒有那麼充足的體力了。
魯智深望著遼人,心中頗為興奮。在他看來,這伙遼人不過是甕中之鱉,釜中之魚罷了,他們跑不了了。他得以地揮了揮手,手下千餘弓弩手立刻排開了陣勢。
楊志突然插嘴道:「哥哥,莫要忘了秦家兄弟的話,這伙遼人殺不得。若是殺了他們,日後怕是不好收場。」
魯智深聽罷,有些惱恨的摸了摸光頭,氣哼哼的道:「秦風哪裡都好,就是心思太深沉了些。這些遼人是些瘋狗,保不準什麼時候咬人。讓他們投降,有什麼意思?」說罷,他摸著坐騎,歎息道:「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罷,派個人問問,他們若是投降便罷,若是不投降,正好讓孩兒們廝殺一番,順便讓那些新丁見見血。」
楊志輕輕點頭,拿了一隻羽箭,去了箭簇,將箭簇的位置用帛書包裹的緊緊的,望著遼人的陣中便射了過去。
那些遼人也瞧科,急命人取來,打開一看,卻是用契丹文和漢文書寫的勸降文書,保證不殺俘虜。
幾個團練使面面相覷。一場大戰下來,四個團練使,八個團練副使,折損大半,只剩下三個團練使和一個副使,這些人早就沒有了爭強好勝的心思。一個個互相推諉,沒奈何,只得一同出頭,掛了白旗,出來投降。
魯智深見了,心中惱恨,低低的罵了一句:「軟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