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達哥很急躁。泥沽寨不過芝麻大的一個小寨子罷了,怎地如此難打?前前後後,他已經損失了七百餘人。如今手下騎兵又堵塞在城門洞裡,如此算來,少不得要折損百十號人馬。
可他沒有別的選擇。他知道泥沽寨已經注定要攻破了。而且就在今天,肯定要被攻破。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將領,大聲喝道:「將那些木頭綁在一處,當盾牌來用。火箭沒多強的穿透力,慢慢的衝進去。」
遼兵也已經被激發了血性,一個個瘋狂的吼叫著,匆忙間弄出了三五面粗糙到極點的盾牌。那些士兵也有些急智,一些士兵脫下了盔甲,和盾牌綁到了一處。如此一來,盾牌雖然沉重得緊,卻不虞被宋人的火箭射透。他們也不騎馬,幾十號人縮在一處,擠進了城門洞,冒著硝煙,衝殺進去。
正在和寨子中殘餘遼人廝殺的劉唐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他知道完了。都是因為自己一時之氣,使得這許多無辜的人成為戰爭的犧牲品。他看了一眼殘存下來,正在拚死廝殺的一百多號遼人,輕輕的搖了搖頭,這一百人,是吃不下了。
耶律達哥陰沉著臉,看了一眼身邊數百騎兵,見他們都躍躍欲試,不禁躊躇了一下。城內參戰的遼兵,已經和敵人激戰了近六個時辰,再加上往來奔波,雖然時不時的進行替換,但那些士兵無論是**上,還是精神上。都疲憊不堪。當然,宋人也是一樣的。只有自己這幾百號人馬衝上去。則這場戰爭將沒有絲毫的懸念。林雷可萬一,他是說萬一。萬一要是有一隻宋人地兵馬在這個時候出現,而自己這唯一的預備隊又投入了戰鬥,那該如何是好?
又猶豫了片刻,他看了一眼手下,輕輕地點了點頭。眾遼兵欣喜無限,發聲喊,一窩蜂似的衝殺下去。他們還想著搶掠一番呢。耶律達哥看著自己身邊跟隨地十幾個親兵,苦笑著搖了搖頭,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
泥沽寨五里處的密林中,秦風冷著臉看著戰場。泥沽寨中已是濃煙滾滾,可以想像,戰爭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朱武看了一眼局勢,有些猶豫的道:「大人,我們是不是出兵?如果再不出兵,泥沽寨怕是要徹底完了。劉唐雖然糊塗,可他終究是梁山的頭領啊!何況還有宋萬和楊春兩位弟兄。」
秦風盤算了一番,這才道:「遼人四千人嗎,四面城牆,分成了三波。一直攻了六個時辰。方才遼人最後一直生力軍也殺了進去,沒錯吧!」
朱武輕輕的點了點頭。這只隊伍以拉練的名義被派了出來,在離泥沽寨五十里的地方呆了三天,直到邊關探馬發現遼人大隊人馬來攻打泥沽寨,大軍這才拔營,靠到了這個地方。朱武第一次發現,秦風的心真地很冷。
這次秦風出動了一萬兩千人馬,可以說除了基本的地方守備之外。他將能調動的兵馬都調動了。可這一萬二千人馬,一直沒有行動,就那麼呆著,在幾個事先準備好的地方埋伏著。眼睜睜的看著泥沽寨陷入崩潰的邊緣。他甚至有一種錯覺,秦風是不是要藉著遼人的手。殺掉劉唐。
秦風自言自語道:「遼人已經不是以前的遼人了。他們的戰鬥力沒有當年太祖時期那麼強大,他們打破泥沽寨。應當有有七百多一千人失去戰鬥力。泥沽寨據險死守,大概要損失兩三千人。六個時辰,三班倒,就是鐵人也受不了。戰馬也沒有那麼好的體力了。遼人已是強弩之末……」
晁蓋一直悶不做聲,此時他終於忍耐不住,望著秦風,懇切地道:「大人,出兵罷。要是再不出兵,劉唐兄弟他們可要……」
秦風輕輕的點了點頭,大聲道:「點火,全軍出擊。將這伙遼人吃掉。」眾兵將齊聲應諾,幾個嘍立刻將火把扔到了早就弄好的三個高高的柴火堆上,這裡面早就加了狼糞和松油,狼煙起,火光明亮。
秦風此次帶了一千五百騎兵,他將滄州能抽調的騎兵都抽調來了。這些騎兵有不少是新手,但這是他這年多來的心血。他想法設法弄來的戰馬,除了上交給朝廷的固定數額,其他地都在這只隊伍上了。
眾騎兵翻身上馬,表情肅穆的放下了面罩,輕輕的放平了長槍,動作整齊劃一,彷彿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
秦風整了整衣甲,又深深的吸了口氣,努力將腹腔中地濁氣呼出。這是他第一次和外族人作戰。他輕輕地的整了整頭盔,自語道:「第一次為國而戰,干地漂亮點,菜鳥!」他回首望了一眼手下的士兵,大喝道:「滄州騎兵,全體都有,衝鋒。」所有騎兵暴雷也似的應諾一聲:「衝鋒——」
耶律達哥清楚的感受到大地的震動。在一瞬間,他的面色變了,生活在草原上的他知道,這是馬群奔騰的動靜。可偌大的宋朝,可能有馬群嗎?唯一的解釋,是有一隻龐大的騎兵,正向著自己這邊殺了過來。
他的臉色慘白,有些木然的扭過頭去,眼中充滿了絕望。映入他眼中的,是一隻龐大的部隊。這只部隊有著濃重的滄州特色。大宋以板甲為主,而秦風則偏愛鱗甲。這只騎兵儘是鱗甲裝備,陽光照耀在鎧甲上,光閃閃的刺人的眼。
秦風眼中閃爍著冰冷的殺機。他盯著對面那不到二十騎的遼人,心中充滿了報復的快意。這些人到大宋燒殺搶掠,今天,輪到自己為大宋的邊民報仇雪恨了。這幾個人一直未曾入城,定是了不得的大官,哼哼,朝廷那幫大佬倒是未必會在乎自己的戰功,可自己不求功勳蓋世,總要求得問心無愧。
長槍起處,鮮血飛濺。秦風銀白色的盔甲上多了幾點殷紅,紅白相映,分外漂亮。耶律達哥手中的刀落了下來,他身子後仰,轟然倒地。眼睛睜得大大的,有些不甘,有些懊悔。自己真的錯了,不是因為進犯滄州,而是低估了滄州知府抵抗外族入侵的勇氣和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