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平靜的座在大帳之中,看著對面的李處溫,面色和緩,並沒有因為對方是為遼人效力的漢人而有什麼歧視,更沒有因為對方是說客而有輕視,對方敢到自己面前,這本身就證明了他的勇氣。
李處溫見到秦風,立刻搬出了耶律大石的意見,滄州兵撤軍,遼軍不會繼續攻打滄州軍,只要退軍,甚至可以取消大宋給大遼的歲幣……
秦風聽了李處溫的話,不由得瞪著對方,過了好一會,才放聲大笑起來,他真的很佩服李處溫,他竟然以做買賣的方式和自己談判,居然來了個漫天要價,等著自己坐地還錢。讓自己退兵?自己苦心經營了數年,一朝發動,連下數城,析津府指日可下,為什麼要退兵?取消大宋給大遼的歲幣?貌似自從女真勢大以來,大宋就沒有再給過遼國歲幣吧?!
李處溫也知道自己的話不太對頭,可他沒有別的辦法,一個聰明人,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進行談判,因為這場戰爭,根本沒有分出勝負,甚至連誰佔據優勢都沒有顯現出來。
李處溫甚至可以感覺到,耶律大石派自己來談判,已經暴露出了他的軟弱,沒有一個佔了上風的統帥,會選擇和自己的敵人媾和,但是不選擇和談,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宋軍拖得起,耶律大石可拖不起,這場戰爭,注定是一場不對稱的戰爭。
秦風笑了良久,才看著李處溫,輕聲道:「我為什麼要退兵?你們雖然有兩萬人馬,都是精銳的騎兵,實力非比尋常,但是和我軍比起來,他並不佔有絕對的優勢,甚至還處於劣勢。」
說到這裡,他用手指頭點著面前的几案,輕輕的敲打著。繼續道:「你不要忘了,滄州的士兵不是大宋的禁軍,我們並不畏懼騎兵,雖然我們在面對騎兵的時候,損失可能大一些,但這樣的損失。並不是不可以承受。反觀你們大遼……」
李處溫毫不客氣地截口道:「我大遼雄兵百萬,區區兩萬騎兵,還是拿得出來的,大人您不用擔心我大遼的損失……」
秦風大笑道:「大遼還是以前的大遼嗎?以前的大遼確實不在乎區區兩萬人馬,但如今的大遼,怕是連二十萬人馬都湊不出來了吧,更不要說兩萬騎兵了,而且是從邊關調來地騎兵。」
李處溫突然喝道:「恐怕秦大人也捨不得拿出三五萬人的損失,來賭上一場稱不上決定性的戰爭吧?」
他看著秦風絲毫未變的表情。繼續道:「我久聞大人的威名,也知道大人的本事。他人自到滄州以來,與我析津府之兵鏖戰數年。未曾一敗,剿滅三大賊寇之時,更稱得上用兵如神。可將軍連番鏖戰,大宋可曾給過將軍一兵一卒?大人終究不是科舉正途出身的官員,大宋的朝廷不會信任你。」說到此處,他盯著秦風,一字一頓的道:「更何況我們如今有著共同地敵人!」
秦風地嘴角露出了一絲無奈。他看著李處溫。輕笑道:「你是說女真?你難道不知道海上之盟?那消息幾年前還是一個秘密。但如今似乎已經不是秘密了吧!我們是盟友。怎麼可能是共同地敵人?」
李處溫大笑道:「將軍何必自欺欺人?若說大宋朝廷中那些只知道讀書。結果讀傻地人才會相信女真人是永遠地盟友地話。我並不意外。可將軍您能征慣戰。竟也看不出女真地威脅?」
他眼中充滿了自信。看著秦風。慢慢地道:「將軍。您應該知道。女真就像當年地大遼。甚至比大遼還要強大許多。他們地士兵勇猛剽悍。他們地性情有若野獸。澶淵之盟時地遼軍。遠沒有今天地女真人那麼強大。而今日地宋軍。除了少數幾隻部隊。其餘地士兵。和澶淵之盟時地宋軍比起來。孰強孰弱?將軍。女真就像一頭惡狼。他們不可能滿足侵佔大遼。您難道認為他們會放過經濟發達。但士兵極其衰弱地大宋嗎?您應該清楚。敵人地敵人。就是朋友。」
秦風眼中充滿了笑意。輕輕地歎息一聲。他看著對方。小聲道:「其實有些時候並不是那麼簡單地事情。如果你們肯讓出析津府。讓出整個南京道。我們自然可以共同對抗女真。我畢竟有二十萬大軍。單憑一個滄州是養不起地。我需要南京道作為根基。至於西京道。和我沒有什麼關係。只要你們能捨得南京道。我們共同對抗女真。也不是不可能地事情。」
李處溫眼睛一下子就鼓了起來。對方還真是獅子口大開。居然大起了南京道地主意。南京道對於遼國有著非同尋常地意義。南京道經濟之發達。在大遼境內也是首屈一指地。以遼天祚帝地性情。在最危難地時刻。也想到南京道躲避女真人地攻擊。難道遼國可能讓出南京道嗎?
他如同一頭受傷地野獸。發出了低沉而壓抑地喘息聲。他看著秦風。有一種奇怪地感覺。秦風似乎在戲弄他。他彷彿受了侮辱一般。他看著秦風。咬著牙。一次一頓地道:「將軍。您不是在開玩笑吧。南京道原本就是我大遼地地方。您只不過做出一個虛無縹緲地許諾。就要讓我們讓出最富裕地地方。你地算盤未免打得太響了點罷!」
秦風看著李處溫,面上的笑容愈發濃了,但他的語氣卻是比冬天還要冰冷:「你似乎搞錯了,這裡本不應該叫南京道,叫幽雲十六州更為合適。這本是大宋的領土,你似乎已經忘記了,你並不是契丹人,而是漢人。你難道喜歡做奴才,任由外族呼來喝去不成?」
說到這裡,秦風緩緩的站了起來,面上竟再無半點笑意,他看著李處溫,一次一頓的道:「我現在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屬於我們的東西,永遠都是屬於我們的,我們失去的土地,早晚有一天,會一點不差的取回來。這一天來得愈遲,我們取回來的手段愈激烈。你可以告訴耶律大石,如果他要選擇和我對抗,我奉陪。敵人的敵人,並不僅僅是朋友。因為必爭的利益,他們也可以變成敵人,永遠無法調和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