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被送回來的雪狐、毋淶、丘無休安然無恙後,高響心頭的怒火終於完全熄滅。主要是雪狐,如果她有半點損傷,高響真的會把這煉魂獄給掀翻了。
高響滿意地點點頭,向血魑說道:「一場誤會,就此打住。孽魂鏡等我們出了這煉魂獄之後再還給你!」
血魑問道:「神尊欲前往何處?」
高響道:「冥界這麼大,隨意走走,怎麼?」
血魑再次躬身說道:「請神尊無論如何在煉魂獄稍作停留,如果冥尊知道神尊駕臨煉魂獄,而身為煉魂獄大司魂卻沒有挽留住的話,那麼我就要飽受刑罰了!」
高響笑道:「你這裡滿是鬼魂,怨氣沖天,留我在這兒幹嘛,玩鬼嗎?」
血魑道:「神尊只需稍等片刻就好,我立即向冥尊傳訊,她只要知道神尊駕臨一定會立即就到。如果神尊悶的話,可以讓厲魈帶神尊看看煉魂獄的煉魂場景!」
高響思索了一下,然後看了那個厲魈一眼,見他一臉漠然毫無表情,隨即說道:「既然如此,我就等等冥尊,對她我可是早有耳聞,順便也逛逛這煉魂獄!不過我的幾個朋友恐怕不太喜歡這裡的氣氛,還是讓他們到煉魂獄外面去等我,可好?」
高響這麼決定當然是有他的目的。見不見冥尊、逛不逛這煉魂獄都無所謂,他這次來冥界原本就漫無目標。促使高響留下的主要原因是那個奇怪的厲魈,一個素未謀面的冥類居然能夠讓他產生那種熟悉的感覺,還有那奇怪的暗示,他決定無論如何要弄個明白。但有了厲魈的暗示之後,高響對這大司魂血魑充滿了戒心,雪狐他們跟著多少是個累贅。
血魑見高響答應,立即露出一副歡欣的樣子,只不過那樣子太過恐怖。高響只顧的打量那個神秘的厲魈,卻沒注意到血魑眼中一道帶著血色的凌厲寒光一閃而沒。
親自將雪狐送出煉魂獄,又向毋淶和丘無休叮囑了幾句,並將冥泉珠交給毋淶,即使有什麼麻煩,有了這麼多的冥體幫助也應該能夠抵擋一陣,直到他到來,這個冥心難測的「典獄長」即使真的居心叵測,也沒這個能耐對他這個初神造成什麼威脅。
厲魈帶著高響開始了驚心動魄的煉魂獄之旅。
參觀的第一個空間,是煉魂獄眾多的刑罰生魂的場所之一,叫做裂魂獄。
跟著厲魈剛剛進入裂魂獄,陣陣與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來,那聲音與凡人並沒有什麼區別,包含著人類發自心底的痛苦,在整個空間裡此起彼伏,經久不息。緊接著,瀰漫在整個空間裡的沖天怨氣撲面而來,充斥著高響的心神,讓他感到既是沉悶壓抑,又是煩躁不安起來。
空間中,並排的一列望不到盡頭的柱子,每兩根粗壯的柱子之間都縛著一個人,看上去與凡人一模一樣,並不是生魂那種虛無的形體。他們的身體都被幾根用冥氣凝練起來的繩索吊成「大」字型,每個受刑者旁邊都飄著一個散冥,手中拿著一把冒著森森寒氣的刑具,樣子有些像凡人界的手鋸。
高響看了僅僅只看了一個實刑的場面之後,再也看不下去了。
刑具「滋滋」地冒著森森寒光,伴隨著噴湧而出的鮮血和受刑者的慘叫聲,受刑者的四肢慢慢被切割下,接著是頭、軀幹高響看的瞠目結舌,心驚肉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胃,緊緊收縮起來,但早已失去原有功能的胃,裡面已經沒什麼東西可以嘔吐了。接著,這種痛苦化成了一種無形的東西匯入金嬰,已經完全體悟出人之心的金嬰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只是非常輕微,輕微到高響自己都沒有覺察的地步。
那刑具仍在飛舞著,寒光帶著肉末和血漿飛濺,那個散冥臉上卻是越來越興奮,越發顯得猙獰可怖,不,是可憎。
整個行刑的過程將近半個小時,直到整個人體活活被切割成碎粒,這才完全結束。一旁觀看的高響,神經早漸漸麻木了。
慘劇又開始了新的輪迴。
受刑者化成碎粒和血漿的肉身又慢慢匯聚到一起,逐漸長成和受刑前一模一樣,絲毫沒有損傷,不過從因為痛苦過度而扭曲的臉上,仍能看出剛才所承受的是什麼樣的刑罰。片刻後,新一輪的刑罰又開始了。
高響雖然明知道這些生魂是在償還生前的罪行,但此時卻遭受如此的痛苦,讓他心中一陣悸動,再也無法觀看下去,隨即轉身離開裂魂獄來到那個幽暗的通道之中。許久,才控制住心神。
厲魈也沒有說話。兩人不知沉默了多久,高響才歎道:「這就是煉魂獄!?」厲魈淡淡地答道:「這就是煉魂獄!」高響心中惻然,問道:「他們應該是剛剛從凡人界穿越過來不久的生魂,怎麼會有人類的肉身?」厲魈道:「神尊大概沒有仔細看,那些肉身是重新塑造出來的,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凡人的肉身,唯一有一點相同的是,具有肉身一樣的感覺——痛感!所以他們受刑時靈魂所感受到的是和生前是一模一樣的,甚至更加清晰,也不會因為過度的痛苦而失去直覺。而且,這樣的痛苦會一直延續下去,永無終結之日!」
高響駭然,他心中當然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痛苦,接著問道:「他們在凡人界犯下了什麼劣行,為什麼受這樣的刑罰?」「殺孽!殘殺同類者,來到冥界就要受到這種千刀剮體之痛!」厲魈淡淡地說道。
高響再次默然了,即使生前犯下再大的殺孽,用這種方式來償還也未免太過殘酷,漸漸地,高響對這些生魂開始悲憫,最後到了同情。
這次所見所聞,就是高響這個神人也是大開眼界,這一幕讓他毛骨悚然的同時,一種看不到的東西在他的心中滋生。他此時還完全沒有意識到,這種無形的東西使他今後受益頗大。
從對這些生魂的悲憫、同情開始,冥者之心已經萌芽了。
由於受到那股濃烈的怨氣的影響,加上那慘烈到極點的一幕,高響克制不住地煩躁起來,道:「這地方真***噁心,有沒有讓人看著舒心的地方!」
厲魈猶豫了一下,道:「神尊,你難道真的想見冥尊嗎?」
高響心中一驚,那種煩躁感被吃驚所代替,奇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厲魈的目光投向朝煉魂獄通道幽暗的深處,然後深深地歎了口氣,意味深長。高響卻不明其意,先前這個神秘的冥類所帶來的那種古怪的感覺又冒了出來,凝視厲魈,道:「我一定認識你!」
厲魈淡淡地說道:「我只是一個冥類,你是高高在上的神,我們怎麼相識?」
高響的神識在厲魈那與人類一樣實質性的肉身上掃了一遍,越發斷定這個冥類是自己以前認識的一個人。不再理會厲魈,立即開始閉目冥思起來,以前認識的所有人從腦海中流水般閃過,一個人的影像在腦海中定格。
高響的心神為這個不可思議的發現所震撼了,倏地睜開眼睛,凝視厲魈,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知道你是誰,你是我修真前的一個好朋友,也是那時唯一的朋友,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