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龍除了要塞鎖林口之外,放棄其他的一切領土,全軍退出聖火國。
)」安多里爾歎道,「這一手,做得可真夠膽魄!」
「有了威塞克的水師協助,撤軍速度也非常快,」貝葉點頭,「全軍幾乎完好無損地回到原地,確實漂亮。」
「這不更好麼?」凱魯撓頭道,「他回到原地,以前所做的一切等於瞎子點燈——白費蠟。他的西線攻擊進程,肯定會大大延長呀。」
「不能這樣理解。」李維苦笑著解釋道,「第一,狄龍返回半島,對我們控制的半島東區造成了嚴重威脅。第二,他脫身走得乾乾淨淨,馬赫迪與波拉丁八成要起內訌……」
「哼,不是八成,是十成十!」丹西冷笑著打斷道,「我那個妻兄,受命在新大陸拓殖,一直不甘心蝸居鯊魚島,做夢都想尋找一個立足點。到了聖火國,他是絕不肯只扮演一個援軍角色的。在狄龍的壓力下,他或許會跟波拉丁精誠合作,可現在狄龍一走,哼!」
「難道馬赫迪這麼不顧全大局麼?」
「馬赫迪是馬赫迪,我是我,他需要顧什麼大局?!馬赫迪對狄龍也不會怎麼服氣,」丹西冷笑道,「自負的人,總是過高估計自己的才華!」
「真有你的,老弟!」魯道夫看著依偎在丘根懷裡的藍衫兒,壞笑道,「昨天還是一個奪命刺客,今天就成了百依百順的小鳥兒。」
「還不是托丹西的福,沒有對他的共同仇恨,我倆怎麼能……嗯,哈哈……」
丘根是風月場上的老手,自然沒什麼不好意思的,藍衫兒卻滿臉羞雲,垂頭不語。
「丘根將軍,下一步你準備怎麼辦呢?」
瘦得皮包骨頭,幾乎看不到什麼肉的「骷髏戰將」霍勒姆問道。
「沒什麼,丹西要我的人頭,我就給他!只是要向大將軍閣下借幾樣物事。」
「哦?」霍勒姆問道。
「第一,借一份丘根被刺身亡的訃告。第二,找一個長得跟我相像的人,借他的人頭一用!」
「唔,我明白了。」霍勒姆心領神會。
「還有很多細節需要處理。比如,我的後腦上有一個小疤,」丘根掀開自己的頭髮道,「是丹西打的。我的耳根後有一粒小痔,丹西也清楚。這些都要注意。」
「呼蘭有很多能人異士,」霍勒姆道,「能想出辦法來的。」
「丹西謹慎而奸猾,小衫兒若能與之見面,當然會見機行事。」丘根繼續道,「如若不然,把他手裡的黑名單誆騙出來也是好的。」
「嗯,我明白。」霍勒姆道,「不過,將軍對自己又有什麼安排呢?」
「我既然已經是死人了,當然不宜再公開露面。」丘根無奈地聳肩道,「反正你們對我也不放心,不讓我帶軍作戰。假如不嫌棄,就讓我繼續當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參謀好了。」
「參謀之職,也並非你所想像的那麼不堪吧。」柯南道,「他們接觸到我軍的核心機密,責任不亞於前線的指揮官。」
「丘根將軍,你曾是敵方的高級將領,對猛虎軍團的戰略戰術,對丹西及其麾下的謀臣戰將非常熟悉。在塞爾城的軍議會上,你對安多里爾的個性及其作戰方略分析得非常透徹,充分展示了你的軍事才華。因為習博卡二世沒有採納你的意見,方才導致塞爾的迅速潰亡。」霍勒姆直視丘根的雙眼,「布朗尼先生也非常讚賞你的指揮才略,向我們極力推薦。丹西派出頂級刺客要索你性命,可見他對你的懼怕和不放心。經我們仔細考察,大將軍決定把你納入他的紅紗帳。」
「紅紗帳」是呼蘭西徵集團的核心機要部門,是軻庫裡能親自坐鎮直轄的幕僚體系,可參與最高層核心決策,可直接向軻庫裡能進言。進入這個群體,與普通的軍隊參謀不可同日而語。
在「骷髏戰將」懾人的目光下,丘根顯得很平靜,既沒有受寵若驚,也沒有強烈反對,只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好,我就不打擾你和弟妹溫存了,」霍勒姆站起來道,「明天你就到幕僚總長布朗尼將軍那裡報到。」
眾人都起身離去。
剛剛有過魚水之歡的小兩口,此刻真是好得蜜裡調油,大家還未走出房門,就迫不及待地熱吻起來。
瞥見這一場景,諸人都偷偷竊笑。
惟獨布朗尼板著個臉,看不出任何表情。
剛才他就坐在那裡,仔細打量一切,一句話也不說,此刻,他眼中更閃過一絲不為人察覺的慍色……
第二日一早,馬赫迪果然沒有食言,率軍滾滾南下。
波拉丁約束部下,嚴禁任何人跟隨。
看著那伙驕傲囂張的黑袍客踏塵遠去,波拉丁心裡大大地鬆了口氣。
當天夜裡,波拉丁正在寢宮酣睡時,侍者推醒了他,給他送來一封急件。
這竟然是波拉丁的老對手,曾給他帶來奇恥大辱的狄龍送來的密信!
「快走!」
看完信後,波拉丁大驚失色。
連衣服都不換就飛步出門!
當衣冠不整的波拉丁在幾個貼身侍衛擁衛下逃出寢宮後門的時候,在他的寢宮正門處已經出現了一支點著火把的軍隊。
「把這裡圍起來!別讓波拉丁跑脫!」
叛軍如一條火蛇,開始沿著宮牆做環繞運動。
聖火城下,馬赫迪的五萬大軍去而復返,重新出現在城牆下。
一整天的急行軍,把士兵累得氣喘吁吁,戰馬累得口吐白沫。
不過,馬赫迪卻神采奕奕,興奮不已。
早有內應打開了城門,大軍一擁而入……
當走廊西部戰場的形勢陡變的時候,東部戰場仍按既定方式平緩而有序地運行著。
各支大軍沿各條道路挺進,催馬疾步,日夜兼程,陸續抵達靛河兩岸與三角高地戰場。
一桿桿飄揚的旗幟,引導一隊隊甲士,一批批騎手,一車車物資,進入前鋒部隊選定的營地安歇。
中央走廊東線戰場開始急遽升溫,充滿敵意的兩軍或遠遠瞪視,或出營挑釁,或大聲對罵,嗆人的火藥味瀰漫於空氣中,隔開數里都能聞得見……
這是兩支軍隊有史以來的第一次遭遇。
猛虎自治領成立不足十年,而呼蘭最近一次進入走廊也是三十年前的事了,當然無緣會面。
呼蘭軍隊裡頭也有極少數從軍超過三十年的老將,他們對中央走廊各**隊都不陌生,都曾交過手,惟獨這個什麼鬼猛虎軍團是頭一回踫見。
這些年來,光聽見人們以各種方式誇張地宣傳猛虎軍團的英勇善戰,兇猛無敵,搞得那些呼蘭老將們心中不忿:狂什麼?!老子和弟兄們當年橫掃千軍,殺得走廊各**隊人仰馬翻的時候,你們這些兔崽子還是液體,連生都沒生出來!
不過,當他們仔細觀察一段時間後,不管嘴上承不承認,心裡是不能不承認,中央走廊新崛起的這幫小輩確實有些名堂,比他們的父輩要強。猛虎軍團的軍裝和武器樣式仍承襲中央走廊的風格特點,與以前只有細微區別,比如顏色換成耀目的金色,但精神面貌和行為舉止已脫胎換骨,有了飛躍式的提升。
這是一群殺出來的娃兒!呼蘭老將們心中暗歎。
從猛虎軍團成立時起,每年都要參加戰爭,有些年份甚至無月不戰,無日不戰。戰士的性命是從屍堆撿回來的!軍官們頭上的帽徽,肩上的勳章,也都是貨真價實地從血裡撈出來的!
殺出來的娃兒和練出來的娃兒到底不同,從眼神就看得出來。猛虎戰士望向這邊的目光,堅毅而鎮定,彷彿打量獵物的冷靜獵手。他們很機敏地觀察周圍環境,迅速佔據最有利的格鬥地形。當呼蘭人逼近時,他們會立刻做出能否打贏的判斷,假若覺得能贏,他們會馬上拔刀相迎,假如覺得扎手,又會互相掩護,有序後撤。
反觀多年未曾進行過戰爭的呼蘭娃兒,雖然並不缺乏訓練,但戰鬥經驗就明顯有些不足了。他們的目光,要麼游移中帶著掩飾不住的恐懼,要麼只有殺敵的盲目激動,忽視了戰場環境、周邊戰友位置等足以致命的因素。
練出來的娃兒,是沒法與殺出來的娃兒相比的,就算練到極致,也不過選進儀仗隊,到槍林箭雨中滾一回,才能夠真正成熟起來。這是呼蘭的老將軍、老隊長們不得不承認的事實。不過,他們並不因此而氣餒,而約束部下,反倒鼓勵他們出外廝殺。於是乎,大規模戰爭尚未開始,卻發生了一連串的前哨交鋒,河面上、山坡上、叢林裡、營地旁,到處都有小股部隊格鬥的身影。
在大多數情況下,呼蘭都是失利的一方,但卻樂此不疲。
這麼做,除了驕敵因素之外,還有更重要的考慮。
呼蘭老將們知道,就像新娘子第一次總要流血一樣,一支部隊遲早都要過這一關,而且遲過不如早過。現在流點血、交點學費不要緊,等到大規模接戰時再交學費,那可就不妙了!
大部分軍隊都已完成調度,抵達前線,兩位統帥也動身趕往戰場指揮。
這是一種很鮮明的對比。
與浸潤沙場數十年的軻庫裡能比起來,丹西顯然只是個嫩娃娃,但他卻指揮一支有近十年頻繁征戰經驗的老兵隊伍,而老戰神軻庫裡能手下,絕大多數是第一次參加戰爭的新兵犢子。
兩位統帥在奔赴前線的行程中,他們謝絕了所有繁雜事務的打攪,大多數時間都坐在馬車裡托腮沉思,如同一尊雕像。
這一期間發生了兩件事:首先,呼蘭、海亞爾、蘇來爾和庫姆奇組成的第二次反虎同盟,發佈了丘根被間諜殘忍刺殺的消息。
藍衫兒在某一個深夜提著丘根的「人頭」要求面見丹西,卻被丹西拒絕。仔細查驗完「人頭」後,霍夫曼遞過一份蠟封的秘密名單,隨後抱著刺客送來的「禮物」轉身而去。藍衫兒無法,只有朝霍夫曼的背影狠狠啐一口,也飛身離開。
其次,從聖火國傳來了最新的戰報,丹西被氣得將密件摜於腳下,大罵馬赫迪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馬赫迪勾結聖火國部隊中的內應作亂,殺個回馬槍突襲首都,按理說還是相當成功的。一劍斬首,刺入中樞神經,癱瘓反抗意志,然後順利接管該國,是篡位接權的一個經常上演的套路。馬赫迪對此也玩得相當嫻熟,但事情壞就壞在他未能逮住波拉丁上!
雖然獲得了三萬叛軍的支持,而且佔領了首都,但波拉丁率忠於自己的殘部三萬人退至北郊,繼續堅持戰鬥。
原政權的反抗意志並未消解,馬赫迪一舉攥取權力的夢想破滅,只有繼續猛攻。波拉丁不甘放棄,拚死抵抗。
現在,這個沙漠帝國二皇子已經根本控制不住形勢的發展了,遑論在短期內實現聖火國的內部穩定。
最關鍵的,還在於來自外部的威脅!
在外部勢力虎視眈眈的情況下,進行篡位奪權,比之刀口舔血還要危險。馬赫迪如果這次政治投機成功,能控制住聖火國的局勢,也許跟狄龍尚有一拼。可現在,投機策略破產,賭博失敗,等待他的就只有滅亡一途!
根本無須考慮,在馬赫迪殺一個不成功的回馬槍後,狄龍肯定又會殺一個更大、更遠、更狠、更要命的回馬槍!已經退至邊境的部隊,氣勢洶洶地返頭殺回,與波拉丁夾擊馬赫迪,會讓對手雪上加霜!
不出意外的話,狄龍將迅速取得全勝,一舉入主聖火國。
丹西氣歸氣,卻毫無辦法。他眼前,還有更緊迫的事情要處理,根本騰不出心思來考慮如何算計狄龍。
靛河。
丹西和軻庫裡能不動則已,一動起來速度都是驚人的快。僅僅用了不到一半的行軍時間就趕完了全部路程,抵達了戰線前沿。
當統帥趕到軍營時,兩岸將士都歡聲如雷,他們以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敬意,表達對勝利的堅定信心!
下車伊始,丹西和軻庫裡能都馬上奔赴最前沿,實地觀察戰場。
那片在地圖上被摩挲過無數次的地方,如今毫無保留地展示出自己的真實面貌:靛河是一條寬約兩公里的中型河流,水深流緩,不過在接近靛河獨立領邊境的地方有一個向西突出的小折角,形成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