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西和狄龍一直待在荊棘堡吵吵嚷嚷,那支折騰了將近半年的援軍,到來之日遙遙無期,無論是在淪陷區還是在倖存區,絕望的情緒都在城鄉瀰漫。就連最樂觀、最信任猛虎軍團的人,都不免產生了懷疑,滿懷期待轉變為滿腹牢騷,滿肚子怨氣。
其實,兩位聖徒並未忘記此行的真正目的,只是因為重大的內部分歧需要解決,才不得不在詹魯盆地延擱數月。當交易達成,分贓完畢之後,他們很快就攜手朝下一個目標撲去。
詹魯成為猛虎自治領的永久盟國,對於部隊的通行自然再不做任何攔阻,各路聖戰大軍也得以日夜兼程,走最快捷的大道飛馳半島增援。不過,儘管詹魯對改善道路系統做了巨大的努力,翻越艱難的山路仍非一件易事,尤其是在這寒冷的冬季裡行軍。
到了十二月十五日,狄龍率領的先頭部隊八萬人終於穿越詹魯王國的最南端屏障──索南關,進入兩盟半島。凱魯和別亞率領的後續主力部隊四十萬,大約比狄龍還要晚三日行程。
索南關距離洛瓦城不遠,李維帶著諾豪、鄧肯親自到邊境迎接友軍。
對於聖瓦爾尼那高傲的飛鳳戰旗和耀目的赤色戰甲,閃特籍將領李維和鄧肯自不陌生。衛國大戰期間,諾豪曾隨李維在西線長期征戰,對此也相當熟悉。
狄龍掌權後,精心操練,又經過聖瓦爾尼內戰、布裡埃入侵戰等一系列殘酷戰爭的洗禮和磨礪,聖瓦爾尼正規軍已經成為中央走廊裡的一支訓練有素,紀律嚴明,戰鬥力出眾的雄師勁旅。
猛虎自治領崇金,旌幟鎧甲皆以金黃色為底;聖瓦爾尼尊火,戰旗戎裝都選用鮮紅。
張嘴噴焰的飛鳳軍旗,紅彤彤的鎧甲披風,雄赳赳的行軍隊列,豪亢嘹亮的軍歌戰號,激越高昂的士氣鬥志,儘管已是隆冬時節,這支軍隊出現在眼前,令人感覺到的卻只有火一般的熱情!
這樣的部隊,看得李維都微微頷首,暗自讚歎。
與聖瓦爾尼軍形成鮮明對照的是,接下來的兩萬十字軍團戰士,完全就是另一番景象。
這些十字軍志願者,隊形不整,步伐雜亂,衣著五顏六色,武器千奇百怪,連講的話語都是天南地北,方音嘈嘈。
有的人一看就是貴族,騎高頭大馬,穿優質鎧甲,披貂皮大氅,腰間掛著的也是名貴寶劍;很多人是貧苦百姓,穿著破破爛爛的邋遢衣衫,腳蹬草鞋,手裡拿著鐮刀柴斧,跟在後頭步行;詹魯人、閃特人、塞爾人、蘇來爾人、捷斯蘭人、所拉密人,來自中部大野uU國各地的人都有;有身經百戰的老兵,也有毫無經驗的年輕莊稼漢,甚至還有連雞都未曾殺過的文弱書生、終日唸經布道的教士……
他們自願參加神聖戰爭的目的也是五花八門。很多人是基督教狂熱分子,願意為宗教信仰奉獻一切;也有很多人想到富庶的半島來尋覓發財致富的機會;有的人想通過戰爭來展示自己的騎士勇氣和風采;有的人是因為家庭不合,想躲開家裡那個喋喋不休的老婆;還有的僅僅是因為喜歡殺人……
這麼多怪物聚到一塊,組成一支兩萬人的十字軍團,倒也讓人大開眼界。整支隊伍完全就像一群趕集的農夫和商販,其組織紀律的渙散程度,別說正規軍,就連盜賊團都比不上。
不過,世界上既不存在完美無缺的軍隊,也不存在徹底一無是處的軍隊。
十字軍團雖然軍姿儀容不敢恭維,但參戰熱情卻比火紅的聖瓦爾尼正規軍還要高出許多。
「消滅異教禽獸!」
「讚頌主德!」
「光復失地,解救教胞!」
一出詹魯邊關,所有人都舉起大大小小的十字架狂呼亂叫。
「異教徒在哪?!異教徒在哪?!」
更有一些宗教狂熱分子跑出隊伍,焦急地向迎候圍觀的民眾們打探消息。
甚至有人連片刻都不能容忍,當獲知異教狂徒們正在南邊玷污教堂時,就急吼吼地脫離隊伍,三五成群地直朝南方奔去……
「怎麼來了這麼一群怪物,」李維看著後隊亂哄哄的景象,不由連連皺眉︰「除了胸前掛個十字架之外,簡直跟聖火狂徒們一個樣兒。」
「異教徒雖然狹隘狂熱,組織紀律卻要比他們好得多。」諾豪也大搖其頭。
「這可是你們丹西領主的主意。」狄龍笑道。
確實,十字軍團好歹也有兩萬狂熱分子,至不濟也能推上前線充當肉墊。
此外,丹西可不會做虧本生意,一路供應他們武器和糧草,花錢把這支部隊養起來,他更看重的是十字軍團的政治意義,而非純粹的軍事意義。
這支軍隊的存在,昭示中部大陸的民眾拋卻民族仇恨和國籍偏見,在神聖的十字架下統一起來,洛u@同的信仰而戰。這對中央走廊各國的民心民意和宗教情緒,都有相當重要的影響,也給各國政府一個威懾,倘若在這種時候,公開與東教廷牽頭,以猛虎軍團為主力的神聖同盟為敵,將失去人心,得不到本國民眾的。
同樣,讓他們出任先鋒,也能充分發揮其宗教熱情的感染力,向處於極端困境的半島軍民宣示,增援大軍已經來臨,噩夢般的日子即將結束!
「現在的戰場形勢如何?」狄龍一邊與李維並轡前行,一邊問道。
「糟透了,如果你們再晚來幾天,就只能給我們收屍了。」
「防守穩如磐石的李維,也有頂不住的時候?」
「在丘陵和平原為主的半島地區,制海權完全掌握在對方手裡,還要以一擋十,面對征戰一生的艾哈邁德,換了你或者丹西,只怕還撐不了我這麼久。」
「確實如此。不過我們會主動進攻,要麼像神威大帝那樣獲得奇跡般的勝利,要麼全軍覆沒。」
「那我估計,你只能走全軍覆沒這條黑道。千萬不要小看艾哈邁德,此人的膽略心計,實不輸於東西戰神。」李維歎口氣道︰「要打敗他,惟有憑藉實力。想靠陰謀詭計,行險使詐取勝,只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承認,白手起家統一一片大陸的人,絕對是不世雄豪。這回遠征兩盟半島的一系列戰役,打得也著實精彩,足以寫進軍事教科書。可是別忘了,對付異教徒,是我的拿手本領!」
狄龍拔出「精靈之眼」,眼中閃動著灼人熱芒︰「我這護教聖徒的名號,不是靠政治交易賺取,而是在蘇蘭姆湖畔,用十萬聖火狂徒的鮮血和屍骸換來的!」
作為君王,當然希冀自己的敵人越差勁越好,可作為一名戰士,卻渴望與最強大的對手交鋒!
艾哈邁德有長達半個世紀的漫長軍事生涯,其光輝戰史大大超逾丹西和狄龍;雄踞黑大陸的沙漠帝國,實力也強於猛虎自治領與聖瓦爾尼組建的神聖同盟。與這樣的敵人對壘廝殺,足以令任何武士心馳神往,熱血沸騰!
另外,宗教情緒也不可避免地對狄龍產生了影響。雖然與東教廷接觸很多,過從甚密,狄龍從心底裡看不起費文等虛偽矯情的神棍,但自小出身於基督教軍人家庭的他,對宗教信念卻是忠誠不渝,對上帝也是篤信不疑。
勾心鬥角,翻雲覆雨的現實政治,並不能完全根除他內心深處的宗教情懷和天堂福國的夢想。
是的,夢想,對未來的期待,對美好明天的希望。人類就是靠著這些東西,才得以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裡艱苦求存,堅強地活了下來。
失去了夢想和追求,人只不過是一堆行屍走肉。任何英雄人物,也都要借助強大的精神信念做動力,才能完成非凡的壯舉!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雖是冬季,老天卻有心作美,一直晴空高照,無風無浪,讓巨型凹鏡有發揮威力的機會。
心有餘悸的混編艦隊只能躲在離岸四海里之外,在凹鏡熾點打不到的地方監視港灣出口,不敢越雷池一步。當然,由於風平浪靜,封鎖港口的艦隊也沒有什麼危險。
由於實力不濟,戰場不利,鐵甲艦隊也小心地在自己的安全水域活動,不敢主動向對手發起進攻。
兩方各有優勢,各有顧忌,海面上形成了僵持對峙的局面。
與之相反,來自中央走廊各國的野ua援軍相繼殺入半島,野ua上的神聖戰爭開始急遽升溫。
十二月十六日,剛抵達洛瓦城的狄龍,就親帶三萬聖瓦爾尼騎兵突施偷襲,將沙漠帝國一支人數五千,逼近洛瓦城的先鋒部隊全數殲滅。
基督教徒以牙還牙,所有俘虜一個不留,全數斬首。數千顆人頭被插在木桿上,送回洛瓦城獻禮報捷。
這次勝利雖然不大,意義卻非同小可。
這是自沙漠帝國入侵以來商都聯盟方面第一次告捷,更為重要的是,聖瓦爾尼騎兵吹響了大反攻的第一聲號角!
十二月十八日,凱魯率領猛虎軍團三十萬、詹魯軍團十萬,總計四十萬人的主力大軍,跨越鐵索山脈,開進兩盟半島。
十二月三十日,處理完詹魯的事務之後,丹西帶著兩百輕騎衛士飛馳南向,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趕到了洛瓦城,接手神聖同盟大軍的指揮權。
來自北部中央走廊裡的兩位新興霸主,率領數十萬增援部隊加盟參戰,令兩盟半島的戰局完全逆轉。
一邊倒的絕對優勢和絕對劣勢,變成為勢均力敵,各擁雄兵的均勢。
半島的天平上,真主突然從南部萬里之遙的黑大陸拈來一顆沉甸甸的砝碼,令勝利天平一下子朝己方傾斜。上帝見狀,也不示弱,從半島北邊的中央走廊裡揪出丹西和狄龍這兩顆最重的砝碼,投進自己的銀盤,將猛烈傾斜的天平又扭轉過來,重新恢復了平衡態勢。
當然,這種均衡是指兵員數量和戰鬥效能方面的均衡,在實際控制區域的面積上,沙漠帝國仍佔據絕對優勢。
海港同盟各城被全部吞併,商都聯盟超過百分之九十五的領土也被其侵佔。
狹長的北部飄帶已經被何賽因元帥從中間截斷,沙漠帝國的兵鋒挺進到香果森林一帶。
商都聯盟的防區被分割成兩半,縮在東北和西北兩個小角落裡負隅頑抗。
西北角以卡丹城為中心,東北角以洛瓦城為中心,如同兩座孤島,被異教狂徒的汪洋大海重重圍住,隨時有覆頂之災。
當然,來自中央走廊的幾十萬鋼鐵洪流開入東北角防區,令艾哈邁德也感到了極大的壓力。
聽聞丹西在詹魯政變成功,他就斷然下令,所有部隊立刻停止分兵急進、席捲一切的全面攻擊行動,做好與邪教大軍決戰的準備。
當中央走廊的援軍開進洛瓦城時,沙漠帝國也基本完成了兵力調度。兩萬沙漠帝國步兵和五萬偽軍從東面和南面兩個方向包圍卡丹城,與城內一萬傭兵團殘軍和三萬臨時徵集的民軍對壘。
其餘所有機動部隊悉數向東北方向集結,從東邊的海面、西邊和南邊的野ua,對洛瓦城防區實施三面合圍。
參與此次軍事合圍的部隊包括,沙漠帝國步兵二十五萬、輕騎兵二十萬、駱駝騎兵五萬、偽軍十萬、帝國正規水師七萬二千、瓦爾芹海盜三萬,總兵力超過七十萬。
與他們對陣的是基督教神聖同盟的大軍。這一方擁有的兵力為,猛虎軍團三十萬、詹魯軍團十萬、聖瓦爾尼正規軍六萬、十字軍團兩萬、由擒龍和其他傭兵團殘軍組成的半島軍團一萬五千、徵集民軍三萬五千、蛟龍軍團水師兩萬,共計五十五萬人。按兵種分類則為,騎兵二十三萬、步兵二十九萬五千、水軍兩萬五千。
兩方參戰部隊的數量如此之多,甚至都超過了洛瓦城及周邊鄉村的人口總和!
這麼多的軍隊,都擠在半島東北角一片狹小的戰區之內,致使整個洛瓦城及周邊地區,完全成了一座巨大的軍營!
在二百精銳輕騎的簇擁下,丹西一邊縱虎疾馳,一邊掃視洛瓦城郊的軍事部署情況。
在狄龍與李維的指揮下,神聖同盟的各支部隊被安置得井然有序,方方正正的軍營一座接著一座,在路旁依次排列。
主要的大道上都有軍士維持交通秩序,兵力調度、物資運輸、命令傳達、防區巡邏、盤查可疑人員和車輛等,各項工作都進行得有條不紊。
丹西暗自讚許間,洛瓦城高大雄峻的城門已然在望!
一看到那座熟悉卻又有些淡忘的高大城樓,丹西身軀一顫,不覺的放緩了虎步。
他跳下虎背,摩挲著石砌城牆和鋼製城門,童年時期和少年時期的一件件往事浮上心頭……
埋藏在記憶深處的種種難以言傳的情緒,自行翻捲上來,漂泊浮泛,在頭腦中激盪,在內心裡湧動……
二十年前,七歲的小獵手丹西跟隨養父胡裡奧從這座城門走進了洛瓦城內,然後十幾年沒能得到出城的機會……
在城裡,慈祥的胡裡奧老爹死於奸人之手,丹西被賣為奴,成為以死亡供人娛樂的角鬥士。不幸中的萬幸,他遇到了師父秦,遇到了一群自童年時代起就必須並肩作戰,生死與共的好朋友……
洛瓦城裡的安修角鬥學院,丹西的童年和少年時期都是在這裡度過的……
七年前,秦又喪命於奸人之手。丹西與夥伴們手刃仇敵,在這道城門下偷偷逃跑,從此亡命天涯,再也沒有回來過……
童年時期最親的兩個親人,養父和師父,都在這座城市含冤而去,連屍骸都不知所蹤。丹西在巨木堡安定下來後,曾多次派人來洛瓦城尋找兩位親人的遺骨,卻一無所獲。一個從外地跑來做小買賣的獵人,一個以死娛人的角鬥士,他們的死,誰也不會在意,他們的屍骨,更不會有誰好好安葬……
正是藉著聖火教徒的裝束掩飾,丹西和朋友們逃出了城門。而今天,他卻要統帥大軍,跟同樣裝束的敵人一決雌雄……
這個昔日被洛瓦城通緝的命犯,如今成為了城內軍民的救星,成為基督徒心中的聖徒……
時代變了,形勢變了,身份地位也變了,只有這城門依舊,傲然矗立著,無言地見證著眼前的一切……
恩怨情仇,在心裡翻湧騰蕩,過去和現在,於頭腦中交織融匯……
站在這城門之下,丹西不由得生出這樣一種錯覺,彷彿自己又回到了童年,站在這城門下,驚歎著抬頭仰望,好奇地摩挲著一切……
師父、養父、安修、齊瓦、法米等人的臉孔,彷彿懸浮在城樓之上,在一刻刻地鮮活起來,一刻刻地變大起來,朝自己慈祥地微笑,或者射來怨毒的目光……
「丹西領主,丹西領主。」
狄龍的輕聲叫喚在身旁響起,打斷了丹西的思緒。
前來迎接丹西的狄龍,已經來到城門口站了一會兒。
他第一次發現,這位像一部政治機器一樣精於計算,冷酷無情的梟雄,這位被自己視作最大競爭對手的走廊新霸主,也有如此情緒化表現的時候。
丹西像一個患了失憶症的病人,又如一個夢遊者,仰頭在城門口踱來踱去,摩挲著一切。口裡喃喃自語,臉部肌肉抽搐,既像哭又像笑,更有兩行滂沱的熱淚,汩汩地,毫無知覺地從面頰上流下來,滴灑在衣襟和地上……
狄龍很願意觀察對手的內心世界,以更深地瞭解對方,探悉其弱點所在。不過,大敵當前,假如丹西完全失神狀態,戰爭估計也就懸了。故而旁觀了一陣後,見丹西的癡迷狀態仍未有任何好轉,狄龍決定出聲喝止。
「嗨,狄龍大將軍呀!」丹西抽抽鼻子,狼狽地抹去眼淚︰「請前頭帶路。」
狄龍轉馬領行。
丹西跨上苦娃背脊,帶著衛兵跟於身後。
洛瓦城的道路,一直沒有什麼改變,丹西根本無須狄龍引道。不過他要借此機會緩衝一下,調整一下,把心思從世事無常、物是人非的感慨,從恩恩怨怨、愛恨情仇的情緒中擺脫出來,直面眼前嚴峻的現實。
一路上,有很多地方在勾起丹西的回憶。
胡裡奧老爹含冤去世的街口……
已燒成灰燼的安修角鬥學院……
秦殞命的巍峨的主競技場……
此行的最後一站則是,自己被議長齊瓦宣判賣給安修為奴的市議會大廳……
李維、凱魯、諾豪、鄧肯、洛瓦城新任市議長基克爾、商都聯盟的大議會議員、其他各城跑來逃難的政客和豪商,都紛紛跑下台階前來迎接。
猛虎軍團控制下的洛瓦城,當然不可能讓與丹西有過深仇大怨的太監議長齊瓦主政,況且這位兩盟戰爭的發起人和鼓吹者,也受到商都聯盟的懷疑和唾棄,被收監問斬。基克爾乃是親猛虎一派的莊園種植主,當年羅嘉斯與撒龍的會面就是由其安排,故而在丹西的授意下,被推舉為洛瓦城議長。
儘管實在不太情願,丹西還是不得不擺脫內心的感慨和激動情緒,做出一副信心十足的微笑表情,向前來迎接的政客和將領們傳達這場戰爭本方智珠在握,一定能夠獲勝的訊息。
不過,當與基克爾擁抱時,丹西附在耳邊說的話,冷狠得讓人心葉發顫。
「所有的競技場和角鬥學院,通通給我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