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王朝 第六集 第七章
    「啾——!」兩隻金雕在高聳入雲的龍巴山脈上空盤旋鳴叫,碩大的雙翅展開來,身體在空中劃出各種古怪的飛行路線。

    「離此處西北一公里處,有兩個人。」半山腰的一處密林裡,巴爾博瞇著眼仰頭望天,仔細觀察金雕的動作,做出自己的判斷。

    昆達拔劍在手,招呼菲爾、穆斯塔法、別亞和其他幾個劍士:「跟我走!」

    這是安多里爾為大軍翻越天險龍巴山脈派出的一支探路小分隊,用來清除山上的維塞斯佈置的探哨或者其他會洩露大軍行蹤的閒雜人等。

    小分隊由昆達和巴爾博帶領,巴爾博的金雕負責探察敵兵或獵人等山民的位置,昆達則帶著十來個武藝高強的劍手,不管碰到什麼人,統統將他們消滅掉,以免行軍路線被維塞斯的軍隊知曉。

    在探路小分隊以南約兩公里處,安多里爾和凱魯率領約十萬大軍正進行著一場史上從未有過的大行軍——翻越素有「雄鷹難逾」美稱的龍巴山脈。

    龍巴山脈橫亙在閃南郡和維塞斯領地之間,蜿蜒上百公里,是護衛維塞斯領地免遭南部猛虎軍團進攻的一道天然屏障。

    龍巴山脈巍峨挺拔,綿延起伏,海拔最高處超過七千米,最低處也不低於四千米,平均高度超過五千米。

    這裡地形複雜,人煙稀少,除了偶爾可以見到幾個獵人外,幾乎看不到其他山民,至於有人聚居的村落,更是如沙子裡的金塊般罕見,行軍了七八天,只遇到過一個十多戶人家的小村子,而且還已經被昆達帶領的小分隊屠戮個一光二盡。

    僅從旅遊的角度看,這裡的景色真如安多里爾為鼓舞士氣時說的那樣,美得令人陶醉。山峰上是終年的積雪覆蓋,給龍巴山脈戴上了一頂雪白的禮帽,南北兩邊的是鬱鬱蔥蔥的花草樹木,奇石怪巖、陡壁懸崖隨處可見,給龍巴山脈穿上了一件絢麗多彩的外套。

    由於山脈海拔奇高,從山底的溫帶常綠闊葉林到野草叢生的碎石陡坡再到高山上的永久冰雪帶,生物氣候帶垂直分佈,層次分明,複雜多變的自然景觀令人歎為觀止。安多里爾嘖嘖不已,一邊飲酒,一邊連連賦出幾首歪詩。

    不過普通將士們就顯然沒有自己的酒鬼指揮官那般詩情畫意,枯燥而艱苦的行軍已經讓他們不再有閒情雅致去欣賞身邊的美景,連安多里爾老頭說出自己與丹西百罈美酒的賭約,也難以激發將士們的豪情與鬥志。

    確實,經過八天在原始森林裡的掙扎才走到了半山腰,而酒鬼老頭卻不停地要求加快行軍速度,大家都已經是身心疲憊了。

    從山底一直到半山腰,龍巴山脈幾乎為密林所覆蓋,原始森林一片挨著一片,沒有現成的道路,只能披荊斬棘地艱苦行進。

    鋪天蓋地的蚊蟲,潮濕腐爛的空氣,以及時不時遇到的野獸,都給行軍帶來了一定的困難。

    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最叫人頭痛的是原始森林的特產,龍巴山脈的土霸王——山螞蝗。

    它們是一群吸血鬼,成堆成堆的到處都是。只要一碰到它,山螞蝗就非要將你的血吸飽為止。

    你還不能拽,一拽它就斷了,鑽入你身體的那一半就更難出來了,唯一的辦法只有使勁地打才能將它打下來。

    而此時,它們卻早已將你的血吸得鼓鼓囊囊了。在它們出來的傷口處滿是鮮血,腳腫得連襪子都穿不上。

    戰士們只好在春暖時分穿上厚厚的冬衣,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抵禦這些吸血魔王的入侵。

    有近千名受傷嚴重,腳腫得走不動了戰士只得退出行軍,返回後方治療,其他人也掉了不少血,捂出滿身的癤子和痱子。

    穿過了遮天敝日的原始森林後,將士們都舒了口氣,以為終於熬過了苦日子,殊料更艱苦的時刻卻還在後頭。

    山坡開始變得陡峭起來,由於地層的不穩定,山峰和岩石因坍方或崩裂造成的碎石鋪在山坡上,一些生命力特別堅強的植物,如沙參、香葉草等雜在碎石間,給這段艱辛的旅途點綴出一些亮色。

    工程大隊的士兵們走在最前頭,探索可以行軍的道路,除去路上的一些岩石等障礙物,後面的戰士們牽著戰馬,運著輜重,慢慢地跟著前進。

    一些地方非常的陡峭,工程兵不得不揮動鐵鏟,挖出少量的平台以減緩地勢,同時給將士們一處歇腳的場所。

    幸虧此前安多里爾等人對於行軍的艱苦做了充分的估計和準備工作,尤勒製造的投石機、攻城車、戰車等都是可以卸成各種零件加以運輸的,工程大隊的士兵們也經過了長期的訓練,各種器材也非常完善,逢山開路,遇水架橋,保證大軍能夠順利前進。

    山越來越高,腳下的「路」也越來越崎嶇,上面是飄動著雲彩的雪峰,身旁是令人目不敢視的萬丈深壑,冷冽的山風吹在身上,湧起陣陣寒意,吹乾了因行軍而淌下的汗水。

    戰士們身上的衣服干了又濕,濕了又干,結出一層厚厚的鹽巴。

    高山的氣候也是極其的無常,十里不同天,整支大軍前面是狂風暴雨,後面是艷陽高照,而中段可能又只是細雨霏霏。更叫人頭痛的是高山反應了,隨著海拔的提高,呼吸日益困難,氧氣不足造成了頭暈腳酸,全身乏力,很多人抱著武器癱坐在地,然後就再也沒能站起來。

    從他們身旁走過的戰士,有的人在胸前劃著十字,更多的人似乎已經麻木了,目光低垂,機械地抬著雙腳,跟著前面的戰友前進。

    十萬人的大軍如一條蜿蜒盤旋的長蛇,在荒蕪人煙的崇山峻嶺中無聲地蠕動著前進,偶爾會有人或馬跌落壑谷,傳來一聲在山谷間迴盪的慘叫。

    經過六天不停歇的艱苦行軍,安多里爾帶著這支大軍跋山涉水,風餐露宿,經受了生命極限的多次考驗,終於登上了龍巴山脈中段,海拔五千多米朱繯峰。

    放眼望去,高山雲海,煙波浩渺,一望無際,如銀濤,似雪浪,填滿萬壑千谷,拍打絕壁危崖,構成一幅奇妙壯觀的天然畫卷。

    如此的美景,令老軍師激發了詩興,拔開酒瓶的瓶塞,禁不住又要借酒成詩。

    可惜部下們就不這麼想了,踏在數尺深的積雪上,刺骨的寒風吹來,儘管馬腿上包上了棉花,戰士們穿上了兩層冬衣,他們還是無法抵禦外來的寒意,身體哆嗦,牙關磕得嘎嘎響。

    「嗨,安多里爾,別念叨你那打油詩了。」身旁的凱魯扯了一下正低吟淺唱,滿肚子搜羅詩句的軍師:「昆達他們回來了。」

    「你這個粗魯的小鬼,哪裡懂得什麼叫風雅。好好跟我學學,不然以後連情詩都寫不好,怎麼泡得到貴族小姐呢?」

    正鬥嘴間,昆達一臉焦灼地跑過來:「安多里爾先生,前面是懸崖,無路可以下山!」

    昆達這句話叫安多里爾一個激靈,酒意立刻就醒了,他掏出地圖:「怎麼可能呢,地圖上明明標著,朱繯峰北面是緩坡嘛!」

    「不信您跟我來看看!」

    安多里爾氣急敗壞地跟著昆達跑過去,果然是一個陡峭得將近九十度的大懸崖。

    安多里爾完全沒有詩興了,眼前的結果讓他欲哭無淚,忍不住破口大罵:「他奶奶的,這地圖誰畫的,太他媽沒有職業道德了!」

    凱魯一臉苦笑:「這是三十年前一個吟遊詩人畫的,由於這是唯一有關龍巴山脈的地圖,沒有其他地圖可以替代,就只好選用他的了。」

    昆達搖搖頭:「我估計他也沒有能夠爬上這荒蕪人煙的高山,沿著山坡打了個轉就回頭了,想當然地作了這幅地圖,向人吹噓他已經征服了龍巴山脈。又由於無人驗證,結果大家都信以為真。」

    「他奶奶的混蛋詩人,附庸風雅的卑鄙屎人!」安多里爾忍不住又出口大罵,渾然忘了剛才自己還在那吟詩做賦。

    罵歸罵,難題還是得解決,就此回頭,不僅作戰計劃完全落空,而且行軍半個月,非戰鬥減員近萬人,最後成了這麼個結果,任誰也不會答應。

    一群戰將就在雪地裡圍成一個圈,就著積雪畫圖,討論解決辦法。有人主張掛上籐條,順著懸崖爬下去,有的主張回到半山腰重新尋找道路,等等等等,不過這些建議都被心思細密的老軍師否決了。

    大伙還在吵吵嚷嚷,莫衷一是的時候,巴維爾跑了過來:「金雕好像找到了路,在這往西!」

    安多里爾帶著諸將興沖沖地往西跑過去,一看才有些傻眼。在朱繯峰西邊是一座相隔很近的山峰——仙鶴峰,兩峰間是一條巨大的溪澗。

    兩峰間的懸崖看起來很近,實際上這些久經沙場的戰將都很精通目測距離,知道這應該有近百米遠,目前軍隊手頭上的器材根本無法架橋通過。

    就在大家都有些絕望的時候,昆達眼盯著仙鶴峰,若有所思地說道:「仙鶴峰的北面,倒確實是一道緩坡哩!」

    安多里爾神情一動,望了他一眼,會意地問道:「昆達,你有把握嗎?」

    昆達搖搖頭:「成不成功,很難說。凱魯兄弟,這次你我得合作冒把險了。」

    工程兵大隊的戰士送來了一條百餘米長的大鐵索,昆達和凱魯各執一頭,吩咐其他人站遠。

    凱魯將鐵索縮至十米,運起神力,開始揮動鐵索!

    昆達身輕如燕,緊握鐵索一端,身體隨著凱魯的揮舞而飛在了半空!

    凱魯連舞數圈,手中鐵索漸鬆,遠處的將士們也都是大氣不敢出,一些人甚至因不敢看而閉上了眼睛。

    凱魯的身體像陀螺一樣狂轉,手中的鐵索也越放越長!

    昆達雙手緊握鐵索,身體與地面完全平行!

    「嗨——!」凱魯一聲暴喝,運足氣力,放開鐵索,像擲鏈球一般,將昆達拋向了對面的仙鶴峰!

    好個昆達,身形真如一隻仙鶴般輕巧,在如此的高空中飛翔!

    昆達越飛越近,眼看即將到達對岸,可是身體卻開始下墜!

    周圍的人一片驚呼,凱魯也緊握住了鐵索,手心裡都是汗。

    忽然,昆達腰背一彎,凌空一個觔斗,穩穩地站在了仙鶴峰的懸崖上!

    朱繯峰上的將士們暴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

    昆達和凱魯將鐵索兩端固定在兩棵結實的松樹上,工程兵大隊的戰士們則帶著各種器具,開始順著鐵索攀緣過去。

    經過兩個小時的奮力工作,工程兵大隊的將士終於在海拔五千多米的兩山之間架起了一座長近百米,前無古人的高空鐵索橋。

    十幾條鐵索被牢牢地用巨大的鐵釘固定在岩石和樹木上,上面鋪著木板。安多里爾帶著將士們開始穿越鐵索高空橋,停滯了兩個小時的大軍又踏上了前進的征程……

    穿著一身儒雅的閃特文官服飾,安德魯在一名聖火教主祭的引路下,沿著聖火國首都聖火城的主街赤焰大道行進,前往聖火國的政治中心——萬火寺。

    與其他國家不同,聖火國是一個宗教教義制國家,宗教高於一切,不設國王,政權由大祭司掌握。大祭司由全國七位祭司選舉產生,終身連任。

    大祭司可擢選一名大將軍,掌管全國軍隊。在原任大祭司死亡,新任大祭司選舉產生前,由大將軍暫時掌管軍政大權。

    聖火國的風情也與其他國家迥異。這裡樓房較少,多是平頂屋,形狀多呈六角形,白牆綠頂。

    房門前很多人家還設有半月形的圓拱廊,上面綴著星星和烈火的圖案,富裕的人家還在院子裡設有照壁。聖火國全境也沒有一座雕像或塑像,因為聖火教反對偶像崇拜。

    聖火國的人民虔誠地信奉聖火教,他們穿著寬大的遮住全身的衣袍,袍子多用黑紅藍白四色,上面繡著烈火圖案,袍領上一般還附有黑色面紗,可以隨時掛起。不過男人們基本上不掛,女人們才用黑色面紗蒙住臉。

    安德魯邊走邊觀賞著異國風情,不知不覺就來到了萬火寺的門前。

    這是佇立在聖火城正中心的一座聖火教寺廟,是管理全國宗教和軍政事務的場所,佈局嚴整,氣魄宏偉。

    與民居一樣,寺門前是一個巨大的半月形拱廊,上綴星星和烈火,表達了聖火教徒對烈火、星星和新月的崇拜。

    走過拱廊,是大理石鋪成的大道,兩旁是兩片碧綠的草坪,大道的盡頭就是萬火寺的主殿——聚禮堂。

    聚禮堂呈正方形,屋頂為巨大的蒼穹形,可容納數千信徒禮拜。聚禮堂的內外都有許多弧形凹狀的壁龕,點著聖火燈,裝飾著寶瓶、寶劍、新月、繁星等宗教信物。

    安德魯跟隨帶路的主祭走進了聚禮堂,堂前專司禮儀的一位主祭大聲通報:「猛虎軍團特使安德魯先生前來拜訪!」

    此時,聖火國的大祭師穆罕,大將軍波拉丁,七位祭司和幾位將軍都已在座,可以說聖火國對這次外交會面相當重視,軍政界的要員基本上來齊了。

    一番外交禮儀和相互介紹後,安德魯在貴賓席上坐了下來。侍從給安德魯泡上一盅香茗就匆匆離開了,偌大的聚禮堂裡立顯空空蕩蕩,除了這些重要人物外,再無其他閒雜人等。

    大祭司穆罕約莫五十多歲,長長的落腮鬍子飄在胸前。波拉丁與穆罕年紀相仿,神情倨傲,額上有一道傷痕,從髮際直達眉心。

    「安德魯先生,」穆罕慈祥地微笑著說:「我們聖火教禁酒,只能用茶水來替代了,招待不周,還望見諒啊!」

    「大祭司客氣了,有句話叫入鄉隨俗,何況我本人也不愛飲酒,反而更加喜歡喝茶。」

    「那就好,我們聖火教認為酒使人失去本心,喝的酒越多,離魔鬼就越近,離真主就越遠。」

    「原來如此,安德魯受教了!」年輕的外交官也是滿臉笑容:「我們的領主丹西還以為貴國是因為糧食短缺的緣故才禁止釀酒的哩!這次他特意囑咐我,猛虎軍團將從水路給貴國送來十幾船糧食,作為兩國交好的禮物。」

    穆罕一捻長鬚,爽朗地笑出聲來:「呵呵,丹西領主雖不知道我教教義,對於各國形勢倒是瞭如指掌啊!不瞞你說,安德魯先生,我國今年的糧食供應確實有些緊張,既然丹西領主這麼有誠意,那我就替聖火教的教徒們謝謝他了。安德魯先生,您這次不會是僅僅為了這些糧食才來我國的吧?」

    「既然大祭司坦誠相待,我又怎敢隱瞞呢?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我這次來是奉了領主的命令,猛虎軍團願意與貴國結成友好同盟,在對方遭受軍事入侵時互相給予援助。」

    「與強大的猛虎軍團結為盟友,我國當然非常樂意。不過安德魯先生,您剛才那句話我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我國的敵人會成為了猛虎軍團的敵人了呢?」

    「大祭司閣下,還不是金幣惹的禍?前年我國通過公平的糧食貿易,賺了些錢,卻也使一部分國家犯了紅眼病。這些國家因為貪婪,曾入侵貴國,而現在他們同樣因為貪婪,也在打我國的主意。我想,假如我們結盟,也許能打消他們的不軌野心。」

    「安德魯先生,」波拉丁插話道:「難道丹西領主真的以為與我們小小的聖火國結盟就能打消敵人的圖謀嗎?據我所知,猛虎軍團因糧食貿易問題犯了眾怒,各國都在摩拳擦掌呢!」

    看起來以前的估計有些偏差,與異教徒各國關係不睦的聖火國,竟然也知曉了走廊各國的陰謀呢,安德魯心中暗道,臉上卻是若無其事的表情:「大將軍的信息很靈啊!不過,我們領主對於這些只會耍陰謀詭計的傢伙不屑一顧,而聯軍的號令不一,各自為戰也必然難逃失敗的厄運。如果貴國不願公開結盟,我們也可以達成秘密協議,只要貴國在戰事來臨時,派軍隊到邊界處示示威就行了,而我們猛虎軍團則保證貴國的糧食永遠不虞短缺。」

    穆罕閉目考慮了一會,才睜眼道:「丹西先生的建議相當誘人,不過對於我國而言,似乎風險太大了點兒。一旦猛虎軍團擋不住聯軍進攻,我聖火國可能也難免成為他們的第二個目標啊!」

    安德魯啜了口茶水,悠然說道:「風險大,收益才會大。我們的領主還有一條建議,假如貴國能對走廊西部的小國實施真正的軍事打擊的話,在我們猛虎軍團的領地上,將給予聖火教自由傳教的權力,當然前提是遵守我方制定的各項法律法規。」

    安德魯的提議具有相當的震撼力,聖火國的軍政要員們開始交頭接耳地議論開了。

    確實,由於東教會的壓力和影響力,聖火教的生存空間一直受到擠壓,走廊各國都視其為異類邪教,禁止傳教,這也使得聖火教一直拘囿於小小的聖火國而無法傳播推廣。

    猛虎軍團控制了不小的領土,還有繼續擴張的趨勢,如果能夠在丹西的領地上合法傳教,將極大地促進聖火教的發展和壯大。

    「安德魯先生,丹西領主的提議非常有誘惑力,」波拉丁身旁一個穿著黑袍,蒙著面紗的男子插嘴,他的話雖然十分流暢,但語音中總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古怪味道:「我倒是有一個提議,我們可以公開結盟,不必弄什麼秘密協議了,而傳教自由條款則必須公開寫入盟約中。」

    這個黑袍男子,安德魯進來後就注意到了。他既不是祭司也不是聖火國的將領,穆罕剛才將其介紹為聖火國的國政顧問。

    不過,安德魯總感到此人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而他的穿著裝束和古怪發音,則更加大了外交官心中的問號。

    「不,」安德魯堅定地搖頭拒絕:「假如現在宣佈這一外交條款,勢必引起我方領地內篤信基督教的人發動騷亂,破壞備戰工作,在大敵臨頭的時候這麼做,無異於自亂陣腳。希望貴國能體諒我方的處境,因為假如我們戰敗了,傳教自由仍然只是一紙空文,根本無法實施。」

    「那麼,如何保證貴方會守約呢?」沉思了半晌後,穆罕發問道。

    「傳教自由條款只能是口頭協議,不見諸任何文字材料,無論是公開的盟約還是秘密的協議。能做擔保的,只有丹西領主和我本人的人格與尊嚴。」

    穆罕眉頭緊蹙:「這麼說,我們得不到任何有實質意義的保證了?」

    「大祭司閣下,也未必如此吧!貪婪無恥,不守信用的人,即使是白紙黑字,他也敢撕毀,誠實守信的人,卻可以做到一諾千金。本次結盟能否成立,就看您是如何評價丹西領主和我的人格了。」

    又沉思了好一會,穆罕站起身來:「那好,安德魯先生,我們必須對丹西領主和您表示應有尊重。我以真主的名義發誓,願與尊貴的猛虎軍團結為盟友!」

    「謝謝閣下,」安德魯起身相迎:「我方全體軍民都將為有您這樣的盟友而感到自豪!」

    兩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君子協議已經達成,剩下的內容就輕鬆得多了,穆罕笑道:「安德魯先生,聖火國雖然不大,風景卻相當的獨特。難得您有機會來我們這裡,願不願意多住些日子,我們可以一邊遊山玩水,一邊好好地談談心。」

    「謝謝您的好意,改日有機會我一定好好飽覽貴國的美景,不過現在,丹西先生正焦急地等待我回去覆命呢!」

    安德魯把丹西搬出來做擋箭牌,實際上是自己恨不得立刻拔腿上路。無論如何,必須趕在羅嘉斯之前回去,否則外交總長的位子就會讓對方得到了!

    心急火燎的安德魯剛剛走出大門,波拉丁就問道:「穆罕閣下,您確信丹西會遵守盟約嗎?」

    「只能這樣試試看了。波拉丁將軍。」

    穆罕的話漸漸高昂起來:「我教在走廊地區也有上百年了,為什麼一直無法發展壯大,就在於我們的民眾基礎一直無法擴大。受到邪惡的東教會的污蔑和挑撥,普通民眾將我們視做洪水猛獸,周邊的異教徒各國對我們異常敵視。」

    「缺乏民眾的,我們也沒有足夠的人力物力來支撐軍事建設,只能倚靠教徒們的英勇和將軍們的智謀,才能夠偏安一隅,勉強地生存下來了。今天丹西派出的使者提出的建議確實太有吸引力了,現在猛虎軍團控制的土地就比我們多了一倍不止,倘若這次走廊大戰他能夠取得勝利,那麼他的勢力還將成倍地擴張,儼然成為中央走廊的第一強國。」

    「倘若我們能在這樣廣闊的土地上獲得自由傳教的權力,憑著我教祭司和主祭的辛勤努力,憑著我們的博愛之心,我教一定能夠獲得空前的發展,讓聖火在這片大陸上熊熊燃燒。」

    「當然,這樣好的機遇也免不了有很大的風險。據我看,風險有兩點,一是猛虎軍團戰敗,無力實現自己承諾的風險,二是丹西毀約的風險。假如猛虎軍團戰敗,那麼我們肯定會遭到更多的仇視,不過大家想想,周邊的異教徒各國的亡我之心又何曾減弱過呢?你能指望他們良心發現嗎?」

    「何況走廊聯軍進攻猛虎軍團,即使勝利也是慘勝,幾個大國瓜分丹西的土地和財富都來不及,肯定無暇顧及我們這個貧瘠的小國?回頭來報復我們的只是周邊的幾個受到我們攻擊的小國家,而他們並不足懼。」

    「至於丹西毀約的風險,這確實存在。不過一來丹西以前並未有過撕毀外交條約的不良記錄,二來誠如安德魯所言,侵犯猛虎軍團領地的都是我們的敵人,是一些貪婪的異教國家,丹西跟我們沒有不可調和的利益衝突。真主教導我們,與人交往必須秉持善心,善意對待他人,他人對你才有善意。這是我們與丹西的初次外交來往,對他採取信任的態度也未嘗不可。」

    「丹西在走廊裡樹敵無數,我們是他為數不多的盟友之一,他也不會不考慮自己的外交生存環境的。這種風險,相對於我們面臨的歷史性機遇來說,是完全可以承受的,所以我選擇了與丹西合作。」

    穆罕的話,條分縷析,波拉丁和七位祭司等人都頷首不已。

    不過,再好的分析,也總有唱反調的人,有些古怪的語音再次從那個穿黑袍戴面紗的男子嘴裡發出:「我敢打賭,丹西這個狡猾的娃娃,絕對會毀約。他絕對不會為了幾句沒有記錄下來的空話而去得罪勢力強大的東教會。大祭司閣下,這已經是我第三次告誡您了,您對這些異教徒實在是存有太多不切實際的幻想,這樣下去,聖火國遲早會毀滅在您這些美妙的幻想中。」

    穆罕有些惱怒地沉下臉:「休倫國師,對於您告知我們的各種情報信息,我是非常感激。不過有一點需要懇請您諒解,儘管我們篤信同一宗教,但我們兩國對教義的理解卻大相逕庭。貴國崇尚暴力和征服,而我國更讚賞教導與感化。你可以把牛頭摁到河裡卻無法強迫它喝水,你可以用皮鞭強迫別人信教,卻無法征服他們的心。我們對貴國的事務沒有興趣,也希望貴國不要干涉我國的內政外交。」

    叫做休倫的男子也站起身來,因為激動聲音變得更加古怪和刺耳:「穆罕閣下,看來我這幾天是對牛彈琴了。也好,只有讓你好好地吃吃異教徒的虧,你才會明白誰是你真正的朋友,誰是你真正的敵人!」

    休倫言罷,拂袖而去,穆罕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好半天才從牙縫裡蹦出一句話:「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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