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王朝 第六集 第二章
    大陸歷九九五年三月二十七日,「閃特解放者」丹西昭告天下,北上討伐罪臣賊子,猛虎軍團各部同時向紐伯裡和維塞斯的領地各處發起進攻,平靜了幾個月的閃特再次掀起腥風血雨!

    這次北伐,猛虎軍團除留下五萬人協同閃南地方守備軍防守閃南郡外,其餘三十萬人馬全部投入戰鬥,可以說丹西這次是傾巢出擊,孤注一擲,誓要迅速解放廣闊的閃北地區。

    按照丹西的講法,猛虎軍團本次的戰略是雙拳出擊,不留退路,只許成功,不能失敗。

    北伐的東徵集團由安多里爾、昆達、凱魯領銜,率領十二萬大軍進攻維塞斯的領地,麾下計有飛馬軍團輕騎兵五萬、步兵七萬,另外一個工程兵大隊也跟隨東徵集團出征。

    西徵集團則由丹西親自掛帥,李維、威達和奎爾協助,率十八萬大軍進攻紐伯裡領地,麾下計有重騎兵四萬、暴熊軍團五萬巨斧戰士、步兵五萬、輕騎兵五萬,另有少量水軍協助作戰。

    不過,雖然猛虎大軍看上去來勢洶洶,在全面開戰的第一天,除了最西端的威斯特堡,由丹西親自指揮,重兵進攻外,其他地方的戰鬥一點也不激烈,甚至用溫柔一詞來描繪亦不過分。

    震懾於猛虎軍團極強的正面進攻能力,又收到了塞爾、詹魯等國家的暗示,為了能盡可能拖延時間,紐伯裡和維塞斯給手下的指示都是:死守城池,絕不要受敵軍人少的誘惑而輕率出城迎擊,以免被猛虎軍團伏擊;充分利用城防工事,盡可能多殺傷敵人;相互間加強聯繫,情況危急時方可考慮相互支援。

    看起來一百缸美酒的誘惑力相當高,安多里爾顯然更性急一點,東徵集團的「戰鬥」首先打響。

    伴隨著早晨的第一抹朝霞,也迅和梅薩率領兩隊胡瑪輕騎兵分別出現在荷花城和歐朗堡城頭防守士兵的視野裡。

    警覺的觀望哨兵趕緊吹響預示敵人來臨的號角,得知情況的馬裡安和斯裡伯格馬上派人飛鴿傳書領主維塞斯,報告本城遭遇敵襲的消息,自己則帶著手下將領急匆匆地趕到城頭觀察敵情。

    兩座堅城下,來的飛馬軍團士兵不多,每隊不到五千人,而且都是輕騎兵,看樣子顯然只是先頭部隊而已。

    也迅與梅薩當然也不會傻到用騎兵去攻城,他們指揮戰士們來到城外就地駐紮下來,挖建壕溝,修築營壘,與此同時他們也派出不少戰士騎馬四處巡邏,如扇面般搜索城池的外圍。指揮官下達的命令是,探究地形,見到維塞斯的輕騎斥候則堅決予以消滅。

    晚不了半個小時,同樣的場景開始在裡然城和傑魯城外圍上演,只是這次猛虎軍團的指揮官換成了羅米和庫巴而已。

    由於敵情不明,加上領主嚴令禁止出城迎擊,馬裡安、斯裡伯格、尤里奇、紐那提四位防禦指揮官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方面派出偵察騎兵刺探情報,另一方面囑咐士兵們加強防守,不要貿然出擊,作好戰鬥準備,以抵禦隨時可能到來的猛虎軍團大部隊的猛烈進攻。

    不過,期望越高,失望也越大。四位防禦指揮官和他們的手下們在惴惴不安中等待著傳聞中凶神惡煞的猛虎軍團大舉來攻,可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十天過去了!他們卻連猛虎軍團大部隊的影子都沒有見到,而眼下這點敵方的輕騎兵們卻囂張得令人惱火。

    這些猛虎軍團和飛馬軍團的輕騎兵們顯然承襲了領主丹西的性格,似乎天生都是自我感覺良好的樂天派,絲毫不把城內數量佔絕對優勢的守軍放在眼裡。

    在各位戰前指揮官的率領下,戰士們一方面在城下駐紮宿營,挖溝築壘,做出一副長期消耗作戰的勢態,另一方面,他們又四處遊蕩,利用身輕馬快的優勢,四處截殺圍剿城內派出的偵察斥侯。

    更加令城內守軍氣惱的是這些傢伙還膽大妄為,肆意挑釁。一些藝高膽大的輕騎兵,三五成群,時不時地圍著城牆四處轉悠,看到哪處防禦鬆弛,就瞅準機會衝擊一下城門,騷擾一下城頭守軍。不過他們也非常狡猾,遇到一點阻力就迅速後退撤離。

    為了進一步激怒守軍出來迎戰,猛虎軍團的指揮官們用了各種手段,嗓門大的士卒每天到城下高聲叫罵,每天都一些人在城下袒胸露背地曬太陽,還有一些富有表演天賦的士兵們也找到了舞台,在城下進行各種頗富創意的演出,肆意侮辱龜縮城內的守軍。

    羅米和也迅甚至組織了聲勢頗大的賽馬會,將士們比賽,誰先騎到終點並砍下草人編成紐伯裡和維塞斯的頭顱,誰就可以獲得第一名,並得到指揮官的嘉獎。

    負責防守的四位指揮官雖然心裡不忿,但軍令如山,加上他們內心裡也懷疑,敵人這樣過火的挑釁是否埋藏著誘人出城加以伏擊的詭計。

    因此他們只能一方面繼續向領主通報情況,另一方面固守城池,盡力約束手下好戰的將領,對部下將士提出的以優勢兵力出城擊潰敵軍的求戰要求、對敵人的挑釁置若罔聞,不加理睬。

    隨後的這段日子,在荷花城、歐朗堡、裡然城、傑魯城四座堅固的要塞前,就出現了被後人戲稱為「靜坐戰爭」的奇特戰爭場景。

    一方面,擁有對方數倍兵力的防禦方不敢派人出城迎擊,派出去的偵察兵也大多數有去無回。因搞不清敵人葫蘆裡裝的什麼藥,只好待在城內固守。

    另一方面,駐紮在城下的猛虎軍團的輕騎兵們,既沒有能力更沒有意願去進攻堅固的城池,他們這些兵力也無法實施整體包圍。

    他們每天就做兩件事:一部分人在城下修工事,並防備城內軍隊衝出來迎擊;另一部分人就出去撒野、挑釁,他們在弓箭射程外圍著城牆打轉,截殺對方輕騎斥候,看到敵方的運輸隊就衝上去搶奪、破壞,發現哪個城門防守薄弱,就裝模做樣地衝擊一下。

    總之,一句話,城外的攻城部隊,人數雖然處於絕對劣勢,但卻囂張無比,而城內的守軍,雖然人數處於絕對優勢,卻龜縮防守。

    雙方指揮官的耐心都很好,好像在比賽看誰時間耗得久一樣,只有守城方的士兵們對於進行這樣鬱悶的戰爭感到十分憋氣。

    連續接到軍情報告後的紐伯裡和維塞斯,心裡也是狐疑不已,周圍的將軍謀士也嘰嘰歪歪,猜謎似的猜來猜去,但誰也說服不了誰。

    不過,對於這樣的耐心比賽,紐伯裡和維塞斯兩位領主倒是樂意奉陪,對於他們而言,時間拖得越久,勝利的希望就越大。

    當然,他們的內心裡仍然存在著隱憂,敵人的主力究竟在哪,難道丹西真是想率大軍從最西端的威斯特堡殺出一條血路嗎?

    在裡然城的將軍府裡,紐伯裡領地第一層防線總指揮官尤里奇,凝望著眼前的城防沙盤模型。

    尤里奇三十五六歲的年紀,長得肥頭大耳,身體又矮又胖,縱向沒有怎麼發展,橫向倒是擴張得極為厲害,大粗腰的腰圍兩個人都不一定能合抱得攏。

    圓圓的肚子,圓圓又光禿禿的腦袋,圓圓的臉龐,圓圓的鼻子,圓圓的大嘴,整個人彷彿無數個圓環套上去形成的模型。

    贅肉顫動的臉上,時常露出孩子似的燦爛笑容。而他一笑起來,本來就像綠豆般細小的眼睛,更是變成了一個微不可察的小句點。僅從表面上看,你很難相信這就是紐伯裡領地少壯派軍官的代表,以擅打硬仗聞名的尤里奇將軍。

    看起來身體臃腫不次於喜巴哈魯的尤里奇,動作卻相當敏捷,顯然身負不錯的功夫。他繞著桌上的大沙盤踱了幾圈後,才重新擠進寬大結實的籐木椅子裡去。

    尤里奇左手的手指輕輕而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面,右手則撫摩著精緻入微的沙盤,歪著頭仔細端詳,看上去表情相當悠閒,就如一個頑皮的孩童在好奇地欣賞玩具一樣。

    別看尤里奇的手指粗得像十根大香腸一樣,實際上卻比刺繡女工的玉手還要靈巧,這件藝術品般的沙盤就是他親手捏製出來的。

    經過多次實地觀察、測量和計算,以一比二千五百的比例,將裡然城防工事和周邊幾十里的地形都精細地凝縮在面前這個大沙盤上。

    堅固的裡然城由紅土細細地捏合而成,流沙堆出了周圍的高地、丘陵等地貌,上面插著的細木簽則代表著樹林。雙方的軍隊佈置也在沙盤上標識出來,綠豆代表守軍,黃豆代表猛虎軍團的士兵,從沙盤上看,綠豆的數量明顯多於黃豆。

    「黃豆確實很香,不過看起來將軍似乎找不到下口的地方呢!」不遠處坐著的一個瘦弱的年輕人笑著調侃道。

    此人二十幾歲的年紀,身材瘦小,全身沒幾兩肉,尖嘴猴腮,顴骨高聳,吻部突出,長相實在無法恭維。

    不過那雙本來就大的黑眼睛,嵌在小臉,反倒顯得炯炯有神。尤里奇凝望著沙盤,他卻凝望著尤里奇。儘管尤里奇表面上從容鎮定,他卻能從對方的小眼睛裡讀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尤里奇抬頭打量面前的這個青年,心下暗暗佩服,老將坎塔手下的心腹家臣,看來還頗有點能耐啊!

    作為少壯派軍官的首領人物,尤里奇當然也是久習官場規矩,知道如何不露聲色。

    他咧開大嘴,笑得臉上的肌肉一顫一顫的:「貝葉先生,就著黃豆下酒,從來就是我的最愛。眼前就這麼幾粒黃豆,我當然可以輕鬆吃進肚子,可怕就是丹西現在也正打著我手裡這些綠豆的主意,正燒滾了水準備熬湯喝呢!」

    叫做貝葉的年輕人,握著一杯雞尾酒,站起身來走到沙盤前,隨手拈了一粒黃豆扔進嘴裡,慢慢地咀嚼著:「那倒是真的,黃豆吃多了會上火,綠豆吃多了會腹瀉。像我這樣,一粒一粒地吃,適可而止,知足常樂,才能既吃得香,又不壞胃。」

    「哦,貝葉先生有何指教,尤里奇願聞其詳。」尤里奇的五根香腸撫摩著自己累贅的雙下巴。

    「將軍大人,指教實在是不敢當,不過我研究丹西其人也有一段時間了,看法倒是有一點點。此人看似行險,實則保險,做事講究有備無患,自己先立於不敗之地,其戰術戰法看似簡單平淡,實則蘊藏著嚴厲的後手。憑借猛虎軍團的戰鬥力,丹西往往先示弱於敵,引人與之決戰,在決戰中才用出自己的真正實力,一舉擊垮對方。走廊內諸位城主和國家因為目光短淺,只看眼前利益,忽視了草莽英雄,使得丹西能在數年間從一群流亡角鬥士的首領發展成一支強大的武裝力量,小視他的人從此也再沒有扳回來的機會。」

    貝葉漫不經心地輕搖手裡的雞尾酒:「看上去這次丹西確實是敢賭,一下同時甩出五張牌。除了威斯特堡是擺明強攻,是實牌外,裡然、傑魯、荷花和歐朗四城,看起來似乎都是虛牌,又似乎都是實牌,叫人摸不著頭腦,也不敢輕舉妄動。」

    「從細作送來的情報看,這次丹西出動的總兵力,遠遠多於進攻威斯特堡的人數。那麼猛虎軍團肯定在這四張虛牌下面,隱藏了幾張底牌,可到底這四張牌裡哪幾張是實,哪幾張是虛,實在殊難意料哩!」

    「而且,這還給我們出了個難題,即無法通過試探性進攻,既探察出丹西的底細,又不影響我方守城主力部隊的安全和整個城防體系的穩固。第一,丹西這次派出來的是幾千戰鬥力和機動力強的騎兵,我們撲出城去進攻的軍隊,人少了打不過,人多才能消滅或擊潰城下這些進攻部隊;第二,假如碰上的恰好是丹西的虛牌,我們自然可以白佔便宜,但要恰好碰上的是實牌,我們又難免整個被丹西暗藏的底牌整個消滅。而對丹西來說,輸了的話最多損失幾千人,不傷筋骨,贏了卻能將我們的第一道防線撕開,將十幾萬大軍分別包圍吃掉。」

    「真是高見哪!」貝葉上面的分析,刀頭舔血多年的尤里奇怎能不懂,儘管他舒緩語氣,還是掩飾不住話語的嘲諷:「以先生的卓越才智,應該不難猜出丹西的真正底牌潛伏何處吧!」

    「假使將軍都這麼想的話,那就正中丹西下懷了。」貝葉並不在意,笑著回答:「我剛才已經說過了,丹西布下的,對我們而言是一個收益和風險極不對稱的賭局,圈套已經設好,就等我們去鑽了。」

    「不過這就是丹西的高明之處,擺下一個看似簡單的賭局,別人卻仍然身不由己地願意上去搏一把。閃特是個尚武的民族,盛產勇士、少見謀士,手下那些高貴、勇猛的騎士們對於城下這些兵微將寡的囂張敵人,現在肯定是個個氣得咬牙切齒,不敢出戰的守將也會被他們視作懦夫,逐步喪失威信。」

    「儘管受到軍令的約束,儘管知道丹西肯定會設伏,但守將們內心裡仍然非常渴望擊敗眼前這些挑釁者,出出心裡的悶氣,立下戰功,成為手下將士們心目中的英雄。在這樣一種心理的驅使下,守將們會千方百計地搜尋有關丹西伏軍位置的情報信息,從而不知不覺地陷入了丹西的圈套。」

    「而丹西和安多里爾當然也會在合適的時機『不小心』地露出自己的馬腳,洩露伏軍的行蹤。守將則在多方信息的確證下,以為自己找到了敵人命門,出戰求勝,當然其結果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嗯,有道理,」尤里奇不得不收拾起剛才的輕視之心,歎服地點頭:「知易行難哪,連我也不由自主地走上了丹西設計好的思路上去了。貝葉先生,那麼您認為我方應該採取什麼樣的行動呢?難道真如領主紐伯裡先生的命令那樣,龜縮堅守,等待敵人自行撤退嗎?」

    貝葉又拈了一粒黃豆,和著酒細細品味:「紐伯裡大人也許不精通軍事,但是政治家的眼光與胸襟卻能使他做出高出多數軍事家的正確戰略選擇。不可否認,丹西是一個造勢的高手,深悉武將之心理,並能巧妙地因勢利導。從目前形勢來看,真正著急的應該是面臨多國圍攻夾擊中的猛虎軍團,他需要迅速獲得安寧鞏固的後方,而對於我們,維持個不勝不敗的局面則完全可以接受。」

    「為什麼丹西對其他各城可以進行虛虛實實的挑釁,而對威斯特堡就要採取明刀明槍的正面進攻呢?東部維塞斯領地的歐朗堡是與丹西的盟友胡瑪各部落接壤,而威斯特堡則與聖瓦爾尼、所拉密等走廊西部國家隔河相望,一旦聯軍兵起而閃北要塞威斯特堡沒有掌握在丹西手中,則等於是在猛虎軍團的防禦體系中切入了一根釘子,使他無法利用奔流河的天險禦敵。」

    「這種情況丹西肯定無法容忍,所以才會不計損傷地進行強攻。而對於其他四城,丹西顯然不願意折損兵力,所以才故佈疑陣,試圖將守軍誘入他的彀中。」

    「對付丹西這一手,有兩策可供選擇。上策是根本不理,我自扎根堅守,最多耗到六七月份,猛虎軍團必然撤軍,我們可以兵不血刃地不戰而屈人之兵。中策是將守軍分為數撥,每日派一撥人出城與敵人對戰,既保住城池不失,同時猛虎軍團的戰鬥力雖強,但人數不足,經不起如此消耗,最後不是撤退就是被迫增援。一旦他們不得不從伏兵中派人增援,還能隱藏得了自己的行蹤嗎?當然下策就是負氣與丹西鬥智鬥勇,希望立下大功,將眼前的黃豆一口吃盡,結果把自己手裡的綠豆讓丹西一鍋煮掉。」

    「佩服,佩服!」尤里奇不由得用蒲扇似的大手拍擊著桌面:「先生的話令我不由想起一句名言,勝利者不一定是跑得最快的人,但一定是最能耐久的人。不瞞貝葉先生,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二公子駐守的傑魯城那邊呢!你也知道我和大公子是同窗好友,而二公子這次也是主動請纓出戰,是憋著一口氣希望立下戰功。二公子因為他的特殊身份以及我與大公子的關係,對我的命令從來都是愛理不理,我也沒有什麼辦法。貝葉先生對此有什麼建議嗎?」

    尤里奇出言試探,貝葉不得不小心應對這個敏感話題。

    紐伯裡有兩個兒子,大兒子紐卡爾,是紐伯裡的原配夫人色娜所生。色娜早逝,紐伯裡又續絃聶菲,生下了小兒子紐那提。

    紐卡爾從政較早,現在已經坐上了曼尼亞行政長官的高位,被民眾與官員公認為領主繼承人。此人深沉老練,能很小心收買人心,又令紐伯裡不起疑心,政治手腕頗有乃父風範。

    紐那提則方才二十出頭,年輕氣盛,仗著母親撐腰,一心想自己繼承領主之位。因紐卡爾在政界軍界黨羽眾多,紐那提知道無法撼動其地位,於是決定離開都城,領兵出征,以求立下赫赫戰功,在這方面壓倒兄長。

    從紐那提的角度看,這倒不失為一個另闢蹊徑的好辦法,亂世紛爭,軍事才能較政治能力更易獲得君王諸侯的賞識。

    坎塔是紐伯裡的心腹重臣,又出任領地的大將軍一職,位高權重,他的選擇對紐卡爾和紐那提兩派實力的消長有著決定性的影響,而作為坎塔主要謀臣的貝葉,則在相當程度上代表了坎塔的態度。

    貝葉深知政壇險惡,官場厚黑,宮廷陰謀雲譎波詭,兄弟君臣有始無終,為官為將者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身首異處,甚至死無葬身之地。

    而今外臨強敵,內有嫌隙,貝葉決定還是採取持重的態度為好:「紐那提少爺年輕,參加戰爭,磨礪一下也確實是好事。年輕人自然不免有些傲氣,我看將軍您也不必往心裡去。」

    「現在大敵當前,二少爺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會以大局為重。二少爺在戰爭方面確實欠缺經驗,這次坎塔大人特地派出了錢伯斯將軍做他的副帥。錢伯斯將軍跟隨坎塔大人從軍多年,為人謹慎,心思細密,足堪大任,尤里奇將軍不必擔心。至於軍令的貫徹執行問題,將軍也請放心,戰爭時期,指揮官的權威高於一切,年輕的紐那提少爺可能還尚未完全適應自己的新角色。這一點,我回到固原堡後會提醒坎塔大人,由他知會紐那提少爺的。」

    尤里奇聳聳肉乎乎的肩膀,做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假如紐那提少爺真像您說的那樣,僅僅由於少不更事,那我也就罷了。可是貝葉先生,我卻覺得他是在存心跟我為難哩!您剛才也說過,紐那提少爺是個聰明人,這一點我不否認,甚至我還覺得他的才智還相當的高,不過我感覺這種才智中總是帶著一點邪氣,他的心胸也不夠寬廣。相較而言,大少爺這方面就好得多,待人忠厚寬容,胸襟豁達,真正具有領袖的氣質。對於這一點,貝葉先生,不知道坎塔大人和您是怎麼看的呢?」

    尤里奇擺明希望貝葉表個態,可貝葉則拿定主意不蹚這渾水。朋黨間的紛爭,宮廷內的角鬥,自古以來都是勝負難料。

    憑著坎塔的地位和根基,無論誰上台,對他都只有攏絡與爭取,而不敢輕易得罪。與其冒著掉腦袋的風險攪入這個漩渦,不如保持中立,置身事外,既沒有風險,對自己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貝葉笑著避開尤里奇灼熱的雙眼,撥弄著眼前的沙盤:「將軍閣下,品評才能,月旦人物,實在非我所長,何況我與兩位少爺都只有過數面之緣,僅憑他人傳言,我實在無法做出判斷。至於坎塔大人對此是何看法,大人未曾向我提起過,我也不知道。如果將軍有興趣,倒不妨直接向坎塔大人詢問。」

    貝葉又抬起頭,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尤里奇一眼,才說道:「坎塔大人和我之所以尊重兩位少爺,是出於對領主大人的敬意。從公務的角度,我們並不知道有大少爺紐卡爾和二少爺紐那提,只知道有曼尼亞行政長官紐卡爾先生和傑魯城防禦指揮官紐那提將軍兩人。」

    聽了貝葉滴水不漏的辭令,尤里奇有些尷尬地轉換話題:「末將一時興起,口無遮攔,貝葉先生莫怪啊!對了,關於目前戰局,我還有個問題想要請教。假如我們真的一直堅守不出,丹西會不會不顧城池,直接往裡穿插呢?」

    「不會的,丹西如果這麼做,無異於自取滅亡。在維塞斯領地,有海拔超過五千米的龍巴山脈阻擋。龍巴山脈素有雄鷹難逾的美稱,鷹都飛不過去,何況是人呢?」

    「在我們這邊,所有前線區域和防禦結合部,都設有巡邏游騎和觀察哨,猛虎軍團的大部隊是不可能不被察覺地實施長途奔襲的。閃北主要是平原地形,沒有複雜交錯的河道,軍糧與物資必須倚賴陸地交通線。丹西的兵力,對我們而言,只有局部優勢,沒有壓倒性的整體優勢。我方都城曼尼亞又布有重兵防守,不是一時半會能攻得下來的。假若敵人這麼做,一旦其前方受挫,後路被斷,實際上就會四面受敵,難逃被圍殲的命運。」

    「呵呵,這樣我就放心了。先生此來,尤里奇深感受益良多。我看您也不必趕著回固原堡去了,何不在此多盤亙幾日,我們可以多談談,也讓末將能再多學點東西呢?」雖然官場盛行逢人只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的規矩,但尤里奇這段話,卻是由衷地發自內心。

    「唉,我何嘗不想再與將軍通宵暢談。不過,這次前線諸地的戰況我已經調查完畢,坎塔大人正焦急地等待我回去匯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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