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王朝 第五集 第七章
    第二天,狄龍命令烏雷和博格騰帶著自己寫給丹西的書信去找拿雲,自己則獨自前往王宮。

    他踏進了熟悉的聖瓦爾尼王宮,望著與舊時變化不大的景觀,狄龍心中又不由得一陣感慨。

    王宮裡,此時國王歐麥爾正在和魯道夫、魯伊兩人商議事情,看到狄龍的到來,歐麥爾和魯道夫都是一副驚喜交加的表情。

    「狄龍兄弟!」魯道夫幾乎是飛似的跑過來,將狄龍緊緊地擁在懷裡,眼中閃動著淚花。

    年近五十的國王歐麥爾,也不顧君臣禮儀,跑離座位,過來與狄龍緊緊擁抱。

    「狄龍,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魯道夫的淚水已經順著臉頰流下來,話語真誠得不帶一絲雜質:「你知道嗎,我們又要出征了!去消滅暴發戶丹西!我們剛才正討論這個問題呢!你回來就好了,這次就由你當總指揮,我做你的副手,讓我們兄弟倆重演蘇蘭姆湖畔大破異教徒的輝煌!」

    「狄龍,我的孩子,你終於回來了,」國王歐麥爾一手抱著狄龍,一手摟著魯道夫,眼中充滿了長輩對晚輩的慈愛,眼眶也紅紅的,閃著激動的淚花:「你終於在聖瓦爾尼最需要你的時候回來了。」

    歐麥爾用袖子搽去眼角的淚水,語言還有些哽咽:「猛虎軍團無恥地搾取了我們的財富,全走廊的人都決定團結起來,向他討還舊債,我國也將參加這項正義的聯合行動。剛才我還在念叨你,要是你在該多好。剛才我還在擔心魯道夫,擔心他能否承擔這份重任,擔心丹西的狡猾與猛虎軍團的狠毒。可是現在,我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只要你們弟兄倆聯手,便與天下為敵我也不懼啊!」

    如果沒有魯伊給他打過預防針,狄龍真的會感動得要哭了。他甚至有一種衝動,想要跪下來,將自己內心裡的邪惡念頭原原本本地講出來,請求歐麥爾的寬恕和原諒。魯道夫和歐麥爾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在演戲,狄龍甚至開始懷疑魯伊是不是在有意欺騙他。

    不過當他抬起頭來,捕捉到的是魯伊目光,後者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眼中滿是冷靜和堅毅。

    狄龍好不容易才硬起心腸:「陛、陛下,魯道夫,其實我今天是來辭行的。」

    「為什麼?」歐麥爾和魯道夫幾乎同時發問,聲音裡充滿了失望。

    「你難道捨得離開我們,離開家鄉聖瓦爾尼嗎?」魯道夫的傷心絕不是裝出來的。

    狄龍鼻子又一酸,只得深吸一口氣,記起了準備好的說辭:「昨天我隱居的小屋不慎失火,可我仍無法擺脫索菲婭的去世給我帶來的傷感,因此我決定去西大陸,到索菲婭的故鄉去看一看。原諒我,我現在這種心情實在是無法統兵打仗。」

    「狄龍,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歐麥爾知道難以強留,話裡透出濃濃的傷感:「也好,孩子,好好去散散心吧,先去醫治好心靈的創傷吧!」

    國王似乎又記起什麼:「對了,你等一下,我有件東西送給你。」

    一會兒工夫,侍從送來了一件光亮閃閃的背心,歐麥爾將它遞給狄龍:「這是傑蘭古國王留下來的寶物,金絲背心,可以減輕各種武器的傷害又不影響行動。出門在外,凡事都小心一點好,」

    國王的眼中也充盈著淚水:「累了的話,就回家來吧,家裡人隨時歡迎你。」

    「陛下……」狄龍聲音也哽咽了,手持金絲背心,跪了下來。

    此時魯伊蒼老的聲音適時地響起:「狄龍啊!出門在外,你一定要小心一點。人心隔肚皮,萬事不可輕信啊!」

    「唉,魯伊,」歐麥爾拍拍老將軍的肩膀:「咱們的狄龍都是中年人了,你還總是把他當成小孩子看哪。」

    狄龍終於硬起心腸,趕快告辭離開了,他怕再耽擱一秒鐘,自己就會徹底投降。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對自己比兒子還親的國王,他們會陷害自己?即使到了現在,狄龍仍不肯相信這是真的。好吧,就讓我再觀察一段時間吧,狄龍下定了決心。

    將近午夜時分了,巧妙隱藏在槐樹上的狄龍已經有些睡意,但他還是打起精神,透過窗戶,一動不動地盯著藥劑大師厄爾布的實驗室。

    一個裝滿黃色液體的容器,被放在一個很大的酒精燈上,液體已經沸騰,嗤嗤地冒著蒸汽。

    六十多歲的厄爾布頭忽然一歪,從迷糊的瞌睡中醒過來。老頭一看手中的表,驚出一身冷汗:「啊!好險哪,只差兩分鐘就睡過頭了,不然新藥劑又會爆炸掉。哈,看來上帝也在保佑我配置新藥成功哦。」

    老頭伸個懶腰,站起身來,尚未轉身,窗外躍入一個矯健的身影,魯道夫那熟悉的聲音響起來,只是裡面夾雜著一股令人恐懼的冷意:「你好呀,厄爾布大師。」

    窗外窺探的狄龍,一顆心沉到了冰海,湧起的是深深的寒意。

    大模大樣離開奧利維拉後,他又悄無聲息地溜了回來,守侯在厄爾布的院子裡。在他心裡面,是多麼的不願歐麥爾或魯道夫的到來啊!他無數次地勸說自己,自己錯了,魯伊錯了,也暗暗地下定決心,明天就去向慈愛的國王懺悔,向親愛的兄弟認錯。

    然而現在看來,這一切都不需要了,需要做的只是冷酷地執行自己的計劃罷了。狄龍小心翼翼地掏出兩把飛鏢,捏在手心裡。

    「啊!魯道夫將軍。你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調皮,真把我嚇了一大跳!你該不是又要我調製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吧,」天真的老頭尚未覺察到危險,他把手放到嘴邊,作出一副神秘的樣子:「噓,今天我可沒空,因為,我正在做一個偉大的實驗。」

    「別急,厄爾布大師,我只是來問一件事,狄龍來找過你嗎?」

    「狄龍?他來找我幹什麼。他可是個傷心的小孩子,沒有你這麼調皮搗蛋喲。啊!我的藥!」老人趕緊轉身去看他的藥瓶。

    「謝謝你,厄爾布,」魯道夫獰笑著拔出劍:「到地獄裡去從事你偉大的科研吧!」

    魯道夫挺劍而刺,身後卻傳來破空之聲,兩枚飛鏢正急速向他的身體飛去!

    魯道夫顯然不願跟厄爾布一命換一命,只好敏捷地轉身,揮劍磕落兩枚飛鏢。他正要回身尋找正主厄爾布,忽然「砰!」一聲巨大的爆炸,滾滾的熱浪沖來,整個實驗室瀰漫著黃色的蒸汽,室內一片模糊。

    魯道夫也嚇了一跳,乾脆躍出房間,人劍合一,撲向剛才狄龍發射飛鏢的樹杈!

    魯道夫撲了個空,樹杈上空空如也。他張望了一會,掩住口鼻,再次衝進厄爾布的實驗室,黃色的蒸汽正逐漸散去,厄爾布的影子都沒有看見。

    「難道這個古怪的老頭真是一個精靈,會傳說中的魔法?」童年時老頭開的玩笑又湧上魯道夫的心頭,令他一陣恐懼。魯道夫畢竟已經是成年人了,他壯起膽子再次搜索了一遍,什麼線索也沒有,只好悻悻地離去。

    此時狄龍也偷偷地逃離了厄爾布的家院,剛才魯道夫撲出來的時候,他已經無聲無息地悄悄潛進了厄爾布的實驗室,可是令人驚奇的是,老頭根本不見蹤影。

    這個古怪的藥劑師跑到哪裡去了呢?

    冬天在已經遠去,陽光一天天地溫暖起來,冰雪開始融化,樹梢開始吐露綠芽,一切都昭示著萬物復甦的日子已經不遠,哼著不成調的閃特小曲走在玫瑰堡街道上的丹西,心情也放鬆了許多。

    這些天來丹西確實非常忙碌,整天在各穿梭往返各地,不停地聽取匯報,發佈指令,檢查各項政策的執行情況和進度。儘管不是那麼情願,他發佈的各項政策還是被有些心驚膽戰了的閃南官僚們認真貫徹執行。

    閃南地區開始呈現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大量荒蕪的土地和牧場找到了自己的新主人,肥料、耕牛、谷種、草種、種畜等農業物資和工具成為集市上最搶手的交易品。

    領地內關卡稅、入城稅的取消和交易稅的統一,大大促進了商品流通速度和效率,本來應該是交易淡季冬天,卻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火熱場面,大陸各地的商人紛至沓來,商家店舖、集市攤檔,到處都是一派買賣興隆的繁榮景象。

    一批經過認真擢選的官員充實進基層官吏隊伍,帕巴特則馬不停蹄地巡視閃南各處,一方面瞭解民間疾苦,一方面考察官員政績,記下那些有能力、有潛力,又經過了基層政務鍛煉的年輕官吏的名字。

    大量的新學校開始施工,舊的學校也開始翻新改造,一批有志於教育事業的年輕書生充實進了教員隊伍,師資力量得到加強。

    免稅的民眾歡天喜地,對新領主的仁政讚不絕口。

    獲釋的奴隸們更是感恩帶德,將新領主的頭像作為門神、財神、灶神等,到處亂畫亂貼。很多鄉村畫師、吟遊詩人,根本沒有見過丹西長什麼樣,為了收點潤筆費,也敢拿起筆憑想像畫像,在他們筆下,丹西大多數情況下成了漫畫式的人物,嚴重影響領袖形象。

    最令丹西哭笑不得的是,無數獲釋奴隸將他們的新生小孩以丹西命名,每天都有不少「丹西」降生。這個事情對後世教育事業也產生了不良影響,在墾荒獲釋奴隸的聚居區域,當地的教師說一句:「丹西起來回答問題。」班上會齊刷刷地立起將近一半的學生。

    傷透腦筋的教育工作者們為了區分,於是有了「大丹西」、「小丹西」、「胖丹西」、「瘦丹西」、「高丹西」、「矮丹西」、「乖丹西」、「淘氣丹西」……等等。各種丹西都有,所有形容詞幾乎全用上了。

    當然,凡事有利就有弊,任何政策都有他的負面影響。

    首當其衝的就是閃南舊官吏的抱怨。薪水是漲了一倍,可外水也沒了。總督帕巴特和副總督馬特就像兩大瘟神,有事沒事就跑到各地視察,一個問題答不上來,一個數字報錯,就要挨一頓狠批,弄得大家戰戰兢兢,對手頭的工作不敢懈怠。

    於是各地行政衙門出現一個多年罕見的場景,地方官一邊愁眉苦臉地在油燈下加班到深夜,一邊祈求上帝保佑,明天瘟神視察時能順利過關,少挨幾句罵。

    如果說上面的一切還可以忍受的話,那麼釋放公奴就讓好多官員叫苦連天了。為了顯示釋奴的決心,丹西身先示範,將自己府邸的所有奴婢一律釋放,燒水煮飯、縫衣補褲等家務活都由兩位夫人來做,自己每天也大清早起來,拿個大笤帚和親兵們一起打掃院子。

    丹西的這一舉動可就苦了兩位夫人了,每天都得手忙腳亂地干大堆的家務。這還不算,丹西興致來了,還經常領著老婆,抱著孩子,上山下鄉,深入民間親自去做宣傳工作。

    於是,很多一輩子見過的最大官員就是村長的普通閃特農夫,卻有福見到了領主丹西帶著全家人來村子裡演出。愛琳撫琴,蘭妮吹簫,苦娃搖頭晃腦、樂呵呵地大跳自編自導的「獸王之舞」,丹西則頭頂丹虎,懷抱丹豹,和山野村夫們無拘無束地嘮嗑,聊家常,大肆宣傳自己的免稅、釋奴等政策,同時把紐伯裡和維塞斯罵得狗血噴頭。

    這一招從效果上看相當不錯,關於新領主丹西仁慈愛民的名聲和紐伯裡、維塞斯是篡位者的說法,迅速傳遍了閃特南部新領土,並以更快地速度向閃特北部城鄉的民間傳播。

    領主和夫人帶了頭,親自打掃衛生、干家務,官吏們當然也只有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一直跟著丹西南征北戰的武將們倒沒什麼,反正原來每天也要出早操,打掃衛生不過是換種方式舒活筋骨罷了。

    倒霉的是原來閃南領地的文官們,他們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可這年頭公奴自由了,貧苦人大多樂呵呵地跑去墾荒,官員們在市場上很難雇到僕人,而且工錢也竄了好幾倍。

    沒有辦法,自己讓瘟神逼得工作都忙不過來,家務雜活只好讓嬌滴滴的老婆、小妾動手了,養尊處優的妻妾們也只得撿起針線、掛上圍裙、抄起菜鏟、扛上掃帚,惡補家務勞動教程。

    官員們枕邊的勁風呼呼狂刮,怨言開始在文官的小圈子裡擴散,而一些實在頂不住的人則陸續地遞交辭呈,以求逃離這勞碌的官場,重新去過逍遙的富翁生活。

    丹西和帕巴特繼續密切配合,演出默契的雙簧。領主大人言辭懇切,盛情挽留,給灰心喪氣的官員描繪未來的畫餅,勾勒閃南富強後的美好前景;總督帕巴特大人則毫不留情,所有辭呈來了就批,然後從自己的備用人才庫中甄選出合適的繼任者。

    第二個問題來自於擁有私兵的莊園主們。誰都知道亂世中有兵就是草頭王道理,好不容易養熟了一群願意賣命的私兵,說散就散,誰心裡也不樂意。

    不過,在這個問題上,丹西是絕不含糊。誰的私兵不解散,猛虎軍團和地方守備軍的精兵強將就開過去,團團包圍。連續以叛國的罪名,剁下兩個頑固的莊園主的人頭後,這幫人基本上老實了,在留兵還是留頭的問題上,誰都知道該怎麼選擇。

    也有少數心懷僥倖的莊園主企圖矇混過關,可是得了免稅好處的老百姓,都樂於向政府或地方守備軍檢舉揭發,何況還有不菲的獎勵誘惑呢!

    當然,閃南的莊園主不是沒有說辭。憑什麼中央郡的莊園主可以保留私兵,我們卻不行?丹西只好裝作沒聽見,其實他心裡透亮,中央郡的莊園主們大多數在丹西起家時就跟著自己,與自己利益與共,對猛虎軍團忠心耿耿。取締他們的私兵既缺乏理由也沒有必要,在某些時候他們反而還是可以利用的一支重要武裝力量。何況,這些私兵由莊園主們自己供養,不費政府的一個子兒。

    閃南這幫人不同,領地剛剛拿下來,尚未歸心,現在又形勢所迫,也沒有時間去建立信任關係。過去閃特的最大毛病就是軍政不分,結果鬧出來軍閥割據,諸侯爭雄的好局面,這幫人搞分裂是有傳統的,前車之鑒,不能不防。

    不過丹西最擔心的還是即將到來的大戰,一旦敵國重兵壓境,這幫莊園主們跟自己肯定不是一條心,背後插上一刀,在窩裡反了,那猛虎軍團就真的可能被一鍋端掉,哭都沒地方哭去。

    所以丹西對這個問題的態度很明確,堅決鎮壓,毫不手軟。莊園主手裡沒有了武裝力量,老百姓又得了實惠,即便敵人打上門來,自己也能保證內部不亂。把一切可能的敵人扼殺在搖籃裡,這是安多里爾教給丹西的道理,以後也成為了他一貫的作風。

    第三個問題,也是最重要的問題還是來自財政。這些年,猛虎軍團一直靠外部掠奪方式維持財政收支平衡,甚至有大量節餘。可是隨著領土和軍隊的擴張,這種生存方式肯定無法再維持下去了,沒有了財源,不必敵國進攻,自己內部就會崩潰。

    裁軍與屯田,確實減少了一些支出,但作用畢竟有限,丹西這麼做,更多的還是為了提高軍隊素質和迷惑他國,延遲敵國的入侵腳步。頒布其他的內政政策,也主要是支出,沒啥收入,目的還是打牢基礎,夯實地基。

    當然,以現在這種花錢速度,國庫裡的巨額金幣還能維持個一年半載,不過這以後的日子,就不能靠向外掠奪方式,而得靠內生方式獲得財政收入了。

    自己目前的這些政策能帶來多少好處,一年後到底能收來多少錢,丹西心裡實在沒譜,帕巴特等內政高手也答不上來。沒辦法,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財政總長古爾丹的病倒,更增添了丹西對財政問題的憂慮,今天他就是特地抽空去探望和安慰自己這位忠實部下的。

    上次議政會後,沒幾天工夫,古爾丹財長就暈倒在財政署裡,被送進了醫院。本來古爾丹是帶著喜悅和期待從巨木堡上路的,每次猛虎軍團打了勝仗後,除了開疆拓土,還總能搶到不少金銀財富,讓他樂呵幾天。

    誰知道這次突如其來的玫瑰堡議政會,公佈的全是大把撒錢的政令!好不容易接管的公奴也全部釋放,好歹也換幾個錢嘛!

    當然,叫財長大人犯病的直接誘因還不是這些,而是釋奴令的第二款,政府同意以每個奴隸一個金幣的代價,換取市民所有的奴隸之自由。

    貴族、商人和莊園主們個個都精著呢,將老弱病殘、鰥寡孤獨全送來財政署換金幣,精壯年輕的奴隸都留下自己使用。

    儘管這些奴隸最終都會獲釋,但從來沒有做過賠本生意的財政總長卻已經被這些人的無恥行為氣得七竅生煙。而這幫傢伙的管家們才不理會財長大人會有什麼感受,他們在財政署裡一邊眉開眼笑地數著金幣,一邊不吝溢美之辭感謝著丹西的傻瓜政府。

    每一句讚辭都像巨錘一樣重重地敲在古爾丹的心頭,望著快成福利院的財政署衙門,聽著叮叮噹噹的金幣聲和無恥奸商們的頌詞,財政總長一時間天旋地轉,抱著心口從椅子上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住進醫院的古爾丹,躺在病床上,捂著心口大叫:「心痛啊!痛心啊!」

    丹西特地派來著名醫師西瑪,對財政總長做了一次徹底的身體檢查,檢查結果出來:心臟功能完全正常,其他器官與肌體完全正常。對於這個疑難雜症,西瑪經過仔細考慮,慎重地寫下確診意見——金錢反射性神經官能綜合症,藥方則是:多休息,少看帳。

    丹西走進病房,搬條椅子坐到古爾丹床前,後者瞟了領主一眼,賭氣地一聲不吭。

    「古爾丹先生,好些了嗎?」丹西厚著臉皮問候自己的財政總長。

    財長雙眼瞅著天花板,根本不搭理他。

    「嘿嘿,你瞧,古爾丹,陽光多美呀,要出去散散心嗎?這麼美好的日子,躺在病床上生悶氣,多不值得呀!」

    古爾丹還是不吭氣。

    「古爾丹,我發現玫瑰堡東門集市的東西好便宜呀!前天我陪愛琳去買家俱,一套高級紅木家俱只要十二個金幣,三個大鐵鍋外加兩塊鐵木砧板只要兩個金幣,全套羅曼國原產胭脂只要四個金幣,一套呼蘭酒具只要一個金幣,哈,我隨身只帶了三十個金幣出門,原以為錢不夠花,誰知道還能餘下來十個金幣。」

    「笨蛋,你又被那些奸商騙了,還有一個金幣呢,到哪兒去了?到哪去了?」古爾丹突然起身,指著丹西的鼻子就罵。

    「哦,財長大人能說話了,」丹西狡黠地眨眨眼:「我剛才還以為你病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呢!剩下的那個金幣嘛!」丹西變戲法似的拿出一頂禮帽:「我給財長大人買了這個。」

    「真是個敗家子,一頂禮帽要一個金幣!?還說那裡的東西便宜!?」

    「嘿嘿,這可不是一般的帽子,是原產遠東的好東西呢!帽子裡面有八卦調和巾,有磁針理療儀,可以按摩穴道,化淤通脈,調和陰陽,對於心臟病、偏頭痛、腳氣等都能治療哩!來,我給你帶上試試。」

    「我才不要你討好,你去討好那些奴隸、奸商好了。」古爾丹仍有些餘氣未消,翻過身去躺下,背對丹西。

    丹西不以為忤,微笑著將這頂多功能禮帽放在古爾丹的床頭:「對了還有幾個好消息告訴你。很快我們就將向閃北進軍了,聽說紐伯裡和維塞斯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咱們又能發一筆呢!」

    「發個……」床上的古爾丹記起丹西的身份,只好活生生地把屁字自己嚥下去:「搶到了錢能怎麼樣呢,最後為了你的仁主形象,還不是都拿去送給別人。」

    「我也是為了放長線調大魚嘛!你看我們取消關卡稅和入城稅後,商業發展得很不錯哩!雖然關卡稅和入城稅沒了,但交易稅增加了很多,一算總帳,我們還是賺了的呢。」

    「有什麼好高興的,遠水解不了近渴。現在戰亂剛平息,民間餘錢不多,購買力有限,商業再搞得厲害也沒多少油水撈。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將來商業上肯定是能收不少錢的,不過我估計,咱們沒等到那一天,就會破產倒閉嘍!」

    「對了,還記得上次說的那個建立妓院情報系統的事情吧!席爾瓦和喜巴哈魯他們可是幹勁沖天呢!他們已經設立了八家妓院,年內還有五家準備開業。他們還準備統一採用『活色生香』的招牌,要形成一家龐大的美色連鎖店呢!據他們測算,開業後只要兩年左右就能收回成本,利潤率非常高啊!」

    「你別老說些好事來安慰我了。幾個妓院再賺錢又能賺多少?何況你主要是想建情報網,我看,賺的錢能抵掉情報費就謝天謝地了。」

    「呵呵,帳我是算不過你,甘拜下風,」丹西只好苦笑著說:「剛才全是好消息,現在我再來說個不那麼妙的消息吧!」

    「你知道嗎,古爾丹,最近塞爾、詹魯等國家正南部兩盟各城市談判,準備借入大量金幣呢!聽說這次開出的利率相當高,年息為百份之三十。」

    「怎麼會有這麼高?」古爾丹驚訝得又從床上坐起來:「跟高利貸差不多了,總數有多大,兩盟的商人們願意借嗎?」

    丹西的點點頭:「這些國家以海陸關稅權、鹽鐵等十幾種商品的專賣權做抵押,借款期一年。現在各處的情報零零雜雜地報上來,數目難以統計,我估計大概兩三百萬金幣吧,光薩格爾一城就借出去了三十萬。古爾丹,看起來這幫傢伙們是想提早動手呢!」

    「這麼賺錢的買賣,可惜我們賺不到!唉,總不能我們借錢給他們,讓他們來打我們吧!」財長大人似乎並不關心領地的安危,卻對錯失賺錢良機痛心不已。

    「不,我跟安多里爾商量了好久,咱們借給他們!」丹西臉上浮起微笑。

    「你瘋了,丹西,比我還貪財。你不會連命都不要了吧?」

    「古爾丹,打仗可不是比誰錢多誰就贏,不然擁有金礦的蘇來爾王國早就統一世界了。我想過了。這一仗,假如我們打敗了,估計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這些勞什子金幣還會是我們的?假如我們打贏了,塞爾、詹魯等國家沒法從我們手裡搶到金幣,又還不起債,就只能把關稅權、專營權交給兩盟的商人們。而對於商人來說,什麼都是可以交易的,這些東西遲早會落到我們手裡,到了那個時候,嘿嘿……」

    「假如塞爾、詹魯毀約,不把關稅和專賣權交給商人們,那怎麼辦?」

    「他們既然戰敗,怎麼敢不守約?假如他們那樣傻的話,我們當然可以聯合兩盟一起進攻。戰敗國腹背受敵,我們則正缺借口。當然要是我們輸了,一切休提。」

    「這事怎麼操作呢?」一聽有生意可做,古爾丹就兩眼放光,把西瑪醫師開出的藥方早忘到爪哇國去了:「總不能我們直接把錢借給他們吧?」

    「對,此事一定要保密和安全。還記得卡丹城的書商佩蒂奧嗎?他可以信任,你可以去找他,我們的錢借給他,由他再貸出去。還有,為了保證安全,不能佩蒂奧由直接借給塞爾等國家,而是由他將錢以年息百份之二十五貸給其他商人,由其他商人再轉貸給那些國家。放心吧,不要本錢,白賺五個點的利差,肯定有人願意幹。這樣,即使我們和佩蒂奧之間的關係被看穿,這些國家仍然拿我們沒有辦法。」

    「高啊!」古爾丹一拍大腿:「借多少錢合適呢?」

    「一百萬金幣足夠了,再多怕出問題。」

    「少了點,我倒希望都能貸出去,省得都被你敗光。不過,形勢所迫,就依你說的吧!」古爾丹開始爬起來穿衣服:「事不宜遲,我馬上去辦。」

    「你還是先把病養好再說吧,對我來說,財長的健康可比多少錢都重要啊!」丹西假惺惺地表示關切。

    「去去去,賺不到錢,我的身體怎麼能好!」

    就在古爾丹手忙腳亂地穿衣褲的當兒,一個親兵喘著粗氣跑進來:「領主,紫葡萄莊園的沙加先生帶領私兵拒絕繳械,凱魯將軍親自去勸說無效,派我來通知您,他要回去帶人血洗紫葡萄莊園。」

    「胡鬧!」丹西一聽就急了:「你馬上去告訴凱魯,我親自去一趟。我到達前,誰也不許妄動,否則軍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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