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安頓下來的猛虎軍團大部隊和島上民眾,將曾經作為戰場的軍營收拾整潔。
三百多台靈柩整齊地擺放在訓練場上,每台上面都覆蓋著一面黃邊白底的猛虎軍團軍旗,做過牧師的長者斯圖恩緩緩地念著悼詞,猛虎軍團和跟隨的民眾近三萬人全身黑裝,默默地鞠躬致禮。
隨後,猛虎軍團的將士示威般地抬著靈柩穿過薩格爾的大街小巷,前往郊外的公墓。
全身黑裝的丹西,手握烏龍棍,騎著苦娃,跟在靈柩的後面,此時的他已經壓下了全部的怒火,恢復了冷酷的表情,不過周圍的人都能感覺到他身上不斷凝聚、越來越濃的殺氣,雖然是艷陽高照,人人感到的卻只有寒意。
愛琳和蘭妮騎馬跟在身後,兩人都很平靜,隨後是萬斯以下眾位軍官及邁著整齊馬步的騎兵隊,其他兵種依次排列,最後則是鯊魚島的民眾。
近一萬將士,兩萬民眾,都身穿黑色的喪服,整個黑色的洪流沒有一點聲響,靜靜地在街道上流淌。長期在和平環境中養尊處優的薩格
爾市民哪見過這種陣勢,商店老闆紛紛關門停業,路人駐足觀看,目瞪口呆。
當天晚上,各種謠言開始滿城亂飛,有的人說猛虎軍團為了報仇,將血洗薩格爾;有的說颶風傭兵團還將進攻猛虎軍團營地,還有其他傭兵團也將趕來參戰。
一些膽小的商人開始帶著細軟連夜逃走,其他人也忐忑不安。
同時,動物養殖商巴夫特聯合一些有名望的商人要求召開商人大會,允許議會向非議員的商人開放,保證明天議會的公正公平。
在猛虎軍團駐地,丹西冷眼地打量著被俘的海盜們,那股冷竣的目光令所有人膽顫心寒:「可憐的海盜俘虜們,你們受苦了!我為了薩格爾免受你們的襲擊而將你們俘虜,可對於你們束手無策的薩格爾人卻用刀劍來迎接我的好意!好了,其他的話我也不想多講,願意回家的,每人去羅米那領一個金幣做盤纏;願意繼續做海盜的,我非常歡迎,到昆達那領一件武器。自己決定吧!」說完,丹西頭也不回地離開,海盜們開始領錢領刀,陸續離開軍營。
夜已經深了,丹西仍坐在桌前翻閱著報告,愛琳和蘭妮平靜地並排坐在床沿。
丹西嘴角掀起嘲諷的微笑:「四千五百海盜有一千領金幣回家,三千五百領武器走人,薩格爾的市民們,你們得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嘍。」
幽幽地伸了個懶腰,丹西才發現兩位夫人都坐在床沿等著。
「咦,你們怎麼還不去睡?」
愛琳嘟起嘴:「我和蘭妮姐姐說好了,每天一起陪你睡。」
該死,丹西心裡罵,這樣搞下去可會精盡人亡的呀,那天的苦戰還叫他心有餘悸,但表面上還得浮起笑容:「今天我心情不是很好,能不能讓我靜靜呢?」
「哼,今天就饒了你,明天就不能這樣了。蘭妮姐姐,我們走。」
除了搖頭苦笑,丹西還能做什麼呢?
第二天,在薩格爾的市政大廳裡,議員們坐在上首,左右則分別是猛虎軍團和颶風傭兵團的團長和幾名軍官,廳內則擠滿獲准旁聽是商人們。
在台上,颶風團的人不斷地辯解,議長陸埃達亞也明顯地偏袒自己的傭兵團,廳內以巴夫特為首的商人則不斷發出噓聲表示抗議。
丹西冷冷地坐著,一言不發,直到最後,他才發問:「你們該說的都說完了嗎?」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丹西一揮手:「把證據給各位議員和商人們看看。」
傑司洛和雷諾的人頭被和雷米的頭擺在一起,三人相互間通信的信箋開始在眾人間傳閱,事實果然勝於雄辯,商人和議員們紛紛開始交頭接耳。
更富戲劇性的在後邊,不甘心失敗的陸埃達亞明顯有些吹毛求疵地問道:「為什麼你不早點把傑司洛的事情向我們說明呢。」
「如果這樣的話,雷米將永遠逍遙法外。這裡有份跟雷米銷贓有關的薩格爾商人名單,其中還包括某些議員,這裡則是雷米的銷贓的部分帳目,你們可以去查查這些商人的帳核對一下。」
丹西扔過去幾卷文書的時候,整個大廳哄的一聲炸開了鍋。
「別走啊!克裡爾議員大人,那裡就有你的名字。」威達飛身攔住一個想溜的議員,直接將他扔在大廳的中心。
丹西站了起來:「猛虎軍團明天就離開薩格爾,在他更正自己錯誤前永遠不再回來!」
說罷,帶著部下頭也不回地離開市政廳,只剩下古爾丹一人繼續催收雷米人頭換來的十萬賞金。
這天下午,丹西坐在房間裡端詳著地圖,兩位夫人則唧唧喳喳地收拾行李,做啟程的準備。
這時衛兵急匆匆地走進來:「團長,商人摩那狄帶著幾個人說要見你。」
愛琳如受雷擊般臉色慘白,蘭妮忙伸手扶住她,丹西也是一怔,隨即說道:「該來的終究會來啊!請他們進來,就來這裡談好了。」
商人摩那狄走進了丹西的房間,後面則跟著一老一少。老的六十多歲,少的二十出頭,都是一般的氣宇軒昂,相貌也很相似,一看就是親父子。
丹西厚著臉皮站起身來,笑著說:「丈人今天怎麼會來薩格爾的,早說一聲我和愛琳也好去迎接嘛。」
愛琳則倚著蘭妮,有些尷尬地跟養父招呼問好。
摩那狄的臉皮也是修練到家了,神色沒有一絲異樣,也是滿臉笑容:「丹西團長,愛琳找上你托付終身,我可就放心啦。這麼有出息的女婿,我上哪再去找一個呀!」
丹西心裡大罵老狐狸,臉皮夠厚的呀,為了避免勞神費力地帶上假面具,他決定直入正題:「丈人這次大老遠跑來,除了看望愛琳還有別的事情吧?身後的兩位如何稱呼呢?」
摩那狄面色變得有些嚴肅:「請問丹西團長有空單獨聊聊嗎?」
丹西笑道:「這兩位都是我的夫人,愛琳和蘭妮,我想沒有必要向她們保留什麼。」蘭妮則禮儀周到地向各位問候致意。
摩那狄恭敬地用呼蘭語向身後老者請示著什麼,老者隨意點點頭表示同意,看來他才是正主啊!丹西暗想。
摩那狄轉過身來,表情仍然是那麼恭敬:「那好,就請諸位允許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猛虎軍團的丹西團長,這位是呼蘭帝國的亞爾提攝政王,而這位則是庫巴王子。」
房間裡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丹西請三人坐下細談,而蘭妮和愛琳則斟上熱茶,隨後靜靜地侍立一旁。
「既然大家都是爽快人,我丹西也就不想再客套什麼了,希望諸位能解開我心中的一個疑團。據我所知,呼蘭帝國的皇帝叫做瑟連,現在剛二十七歲,尚未生子,好像沒聽說過有什麼王子和攝政王的。」
摩那狄突然變得激動起來:「瑟連只是一個可恥的篡位者,而真正的……」
自稱攝政王的亞爾提揮斷了摩那狄的話語,摩那狄則知趣地收住話頭。
亞爾提微笑著說道:「丹西團長,我並不怪你,換成誰都會有這種疑惑的,你有沒有興趣聽聽呼蘭帝國的宮廷秘史呢?」
丹西心裡暗罵,真是做慣了皇族的人,不怪我?我還不怪你呢。不過表面上他還是一副恭敬的模樣:「我這個人對野史趣聞最感興趣了,您但說無妨,我洗耳恭聽。」
「這事還得從我的爺爺輩說起了,」自稱攝政王的亞爾提喝了口茶水,慢慢地講起了往事:
當時呼蘭帝國還是班克皇帝在位,亞爾提的爺爺列特和瑟連的曾爺爺布吉姆都是王子,列特是二王子,布吉姆是三王子,由於大王子早逝,所以兩人成了繼承皇位的競爭對手。
列特為人寬厚,深得民心,但不善交遊;而布吉姆則非常狡猾,善於交際應酬,與朝廷官員特別是與大將軍軻拜斯,也就是軻庫裡能的曾祖,來往密切。
班克皇帝一直沒有豎立繼承人,他也是舉棋不定,想多觀察一下兩人的表現。
隨著皇帝的日漸衰老,班克終於決定確立自己的繼承人,這天上午他手寫了兩份詔書,一份交給了列特,另一份自己收著,準備第二天在朝廷上當廷宣讀用。可是,布吉姆在皇宮中也買通了不少太監,有一個皇帝的貼身太監偷看到了詔書,馬上跑去向布吉姆匯報。
布吉姆招來了各個心腹商量對策,最後決定謀反篡位。當天晚上,大將軍軻拜斯以有緊急軍情稟告為名面見皇帝,出來後就宣告皇帝突然中風去世,命他宣讀詔書,任命布吉姆為新皇,同時捉拿叛逆列特。
在家臣的死命保護下,列特沿著秘密的地下通道逃走,逃到商業都市聯盟定居,身邊只有管家摩西蘭,也就是摩那狄的曾爺爺,一個人陪同。
列特發誓復仇,奪回皇位,也曾挑起兩位正義的將軍起兵,但都被軻拜斯鎮壓下去了。管家摩西蘭則開始做生意掙錢,為列特提供金錢與物資,同時設立了許多情報機構,打探各國特別是呼蘭的消息。
列特臨終前囑咐後人一定要打倒篡位者,這也成為了遺訓代代相傳。前兩代人都至少挑起了一些兵變,不過都給軻拜斯及其後代給鎮壓、消滅了。
到了亞爾提這一代,布吉姆子孫的皇位已經很穩固了,人民也早已忘卻了當年的疑案,竟然連挑起一次起兵都沒有成功過,想起來就愧對祖先。
丹西心想,又是一個血腥的皇宮慘案,手段簡單而殘酷,列特根本沒有政治頭腦,該團結誰做死黨都不知道;而布吉姆則心思太不細密,竟然讓人給跑了;只有軻拜斯還算心狠手辣,看來軻庫裡能家族搞陰謀可是有傳統的。
看到三人都在注視自己,丹西咧嘴一笑:「這我可算明白了,攝政王大人,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呢?」
「丹西團長,我們的情報顯示你對軻庫裡能懷有仇恨,雖然具體情況我不清楚,但至少在這一點上我們是一致的。我們想請你辦兩件事:第一,帶庫巴去你的軍團中歷練;第二,消滅軻庫裡能,扶助庫巴登上皇位。」
「這個嘛!第一點我到可以答應你,但是我們猛虎軍團從來不講出身,一切都看軍功,庫巴剛來也只能從小兵做起,我也不會給他特殊的照顧,所有一切都要靠他自己去贏得。另外,我會盡量不讓他有太危險的處境,不過打仗可什麼事都不好說,我也無法完全保證他的安全,而且沒有經歷過血的洗禮,也很難成為一個真正的戰士。第二點嘛!你們的情報很準,我確實要找軻庫裡能的碴,不過要具備相當的實力才會動手,在這之前,能忍則忍,可能會拖比較長的時間。至於幫庫巴登上皇位一事,我看還是另請高明吧!呼蘭國沃野千里,雄兵百萬,除軻庫裡能外還有不少大將和士兵,深入敵境作戰,消耗生命和物資太多,我們可耗不起啊!攝政王大人,我想您應該明白一個道理,皇位從來都是靠自己爭取奪得的,靠別人的力量取得皇位的,只會是一個傀儡皇帝。能不能坐上皇位,這就看庫巴的本事了。」
「丹西團長,我們知道你雄心勃勃,也很有手段,庫巴跟著你算是跟對人了。你我都明白所謂政治其實就是一場交易,那麼你有什麼條件呢?」
「攝政王大人,你真是爽快,我的條件也是兩個:第一,我要求分享你們的情報網,各類情報一式兩份,同時傳到你們和我手裡;第二,我要求得到摩雲關。」
亞爾提楞了一會,與丹西兩手一擊:「好,痛快,丹西團長,我們成交!」
轉頭對著庫巴說道:「今天你就留在猛虎軍團服務,一切聽從丹西團長的指揮。」
庫巴狠狠地點頭應允,今天這種赤裸裸的政治交易,他也是頭一次看到。
送走了亞爾提和摩那狄後,丹西坐在桌前,拿出一張任命令,和藹地問:「庫巴,以後你就是猛虎軍團的人了,今天最好去把軍規軍紀拿來讀讀,省得到時候違反了規定,我都沒辦法救你。」
「是的,團長。」庫巴恭敬地侍立一旁,看來他的適應力非常強,已經開始適應自己的新角色了。
「嗯,你最拿手的武器是什麼?」
「當然是劍,丹西團長。」
「怎麼貴族們都喜歡劍呢?不過你記住,打仗的劍術與宮廷劍術完全是兩碼事。拿著這個任命令,去劍士大隊的昆達那報到吧!」
說起這樁政治交易,有其可笑之處,丹西手上就萬把人,有點金幣,其他的什麼也沒有,連個基地都欠奉;亞爾提那就更別提了,除了情報網,什麼也沒有。
兩人卻像模像樣地好像已經把強盛一時的呼蘭帝國整個分解掉了一樣。假如此時有人聽到他們的談話,任誰都會嗤之以鼻,加以嘲笑;不過假如再過十來年後,他們的感觸之深就另當別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