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少年天子風流好色,天下皆知,妾身有信心,調教出來的人能迷得他神魂顛倒!」
窗外鐵寒玉又白了蕭若一眼。
蕭若親耳聽到人家在背後說自己「風流好色,天下皆知」,也是一陣尷尬,後來轉念一想、皆皇帝的風流一點好色一點,似乎算不上什麼壞毛病、這叫寡人之疾、人家唐太宗李世民也風流好色,還不照樣是千古明君。
落魄文士聽了顏九娘的話,忍不住擊節讚歎,「九娘的手段,晚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的,有九娘在此坐鎮,老爺有八成希望能弄個國丈當當。」
朱知府聽得抨然心動。按說,成為皇親國戚這種事是可遇不可求的,可是在身邊兩位奇人的謀劃下、似乎變得觸手可及,不由得他不動心。
顏九娘目光一閃,笑道:「老爺,妾身今日又弄到兩個小美人兒,其中一個堪稱國色,另一個也是少有的美人兒。也讓妾身又多了幾分把握。
「朱知府精神一振,「哦?有這種事?快帶老夫去看看。」
顏九娘起身、在前領路,朱知府與落魄文士緊隨其後。三人徑直望東側暖閣走去。
蕭若沖鐵寒玉招下手,施展身法,回到暖閣窗戶下,湊頭到一開始那個小孔望裡窺探。
暖閣內耶律紅纓百無聊賴、便硬拉著葉婉兒聊天,起初葉婉兒滿腹愁苦,哪有心情跟她聊天。慢慢的,兩個小姑娘混熟了,患難中分外親切,也有說有笑起來。
門鎖響動,閣門開處,顏九娘三人先後走了進來。
葉婉兒害怕,拚命的往牆角落躲。
顏九娘得意道:「老爺請看。這就是妾身今日弄到兩小美人……」
一句話還沒說完,耶律紅纓忽然跳了起來,纖纖玉指指著朱知府身後的落魄文士,驚呼道:「是你?何不平何軍師?!」
落魄文士身軀劇震,僵在了當地,看清面前小姑娘。苦笑道:「原來是小公主,你還沒死,太好了。」
朱知府與顏九娘都聽說過何不平是什麼人物。數月前契丹人大舉破關南侵,舉國震動,黃河以南的洛陽城大街小巷都在議論兩國戰事,何不平作為契丹人的軍師,又原本是個不折不扣的漢人,自然被議論得很多,傳得神乎其神。想不知道都不行。
朱知府凝神落魄文士半晌。道:「原來平先生就是契丹人大名鼎鼎的軍師一一智多星何不平,老大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老爺言重了。」落魄文士喟然長歎一聲,道:「事已至此,我也沒必要再藏頭露尾了。不錯,我就是契丹原軍師何不平!當日契丹可汗病故,何某的計策不為新主所用,而且飽受無知莽夫排擠,我料定契丹必敗。一怒之下跟他們分道揚鑣,又回到了中原,也因此保全了一命。」
「唉,想我何某枉負聰明,躊躇半生。一無所成,如今隱姓埋名。投在老爺帳下,只求混口飯吃。不意今晚陰差陽錯被人識破身份。如今隨老爺處置吧,要是念我們這一月來相處的情份,請老爺放何平一條生路,我即刻就收拾東西走路,絕不連累老爺。若老爺不念情義,那……那就叫人把何某綁了,押送京城吧!」
朱知府與他四目對視,面色陰睛不定,顯然內心在衝突掙扎。有頃,朱知府仰天哈哈大笑,「何軍師說哪裡話來?我朱某人豈是賣友求榮的小人!能得大軍師相助,是老夫幾世修來地福分,求還求不來。就不知何軍師還願一如以前一樣助我否,老夫也知以何軍師之大才,當老夫的師爺真是太屈才了,哈哈!」
何不平驚喜道:「多謝老爺活命之思,若老爺不嫌棄,何平願一輩子為您出謀劃策,以報大恩。」
朱知府狠根一拍他肩膀,「有平先生相助,老夫何愁大事不成?」不著形跡的換回了稱呼。
兩人相對大笑。
何不平暗自盤算,在這裡暴露了形跡,有機會還是遠走他鄉的好,以免夜長夢多,姓朱的也不是什麼講義氣的人、他只不過現在用得著自己罷了。
窗外蕭若又驚又喜,他自己並沒見過何不平,原本還為沒能生擒契丹人地軍師而遺憾、想不到無巧不巧被耶律紅纓認了出來,也合該這大漢奸倒霉,這回可不能讓他再逃掉了。無意中逮著條大魚,真是意外的收穫。
朱知府招著耶律紅纓道:「原來她是契丹的公主,無怪乎懲般美麗。那就不能當作老夫的義女獻給皇上了。」
何不平想了想,道:「不然,中原漢人沒人認識她,認識她的契丹人差不多都死乾淨了,只要她自己不說,相信沒人能猜到她原本是契丹公主。「顏九娘道:「妾身有把握調教得她不說出來!」
朱知府微微搖了搖頭,道:「老夫心裡還是有些不踏實……
何不平道:「老爺,如此國色天香的小姑娘可是世間少有,錯過的話就後悔莫及。常言道:富貴險中求……」
「好一個富貴險中求!」門外忽然有人接話,把朱知府與何不平嚇了一跳。
顏九娘臉露喜色、朝外面道:「是宗家兄弟嗎?」
門外有人應了聲,隨即房門開處,兩個黑衣大漢抬著一個大麻袋走了進來。看他們抬的姿勢,麻袋很有些份量。
前面一個黑衣大漢邊走邊說,「我們兄弟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接了你那檔子鬼差事,胡家的人不好惹。這可是掉腦袋地活兒,也許正應了先生那句話:富貴險中求!快拿銀子來,我們兄弟立馬要遠走高飛了,胡家人追來我們有銀子也沒命花了。」
「不忙,按道上的規矩,老娘要先看看貨。「顏九娘不動聲色道。
宗家兄弟倆把大麻袋放在暖閣中央、一個黑衣大漢蹲下去解開麻袋口。褪下一些,裡面便露出一個絕美小姑娘地腦袋,一對美眸閉著,氣息均勻,仍然昏迷未醒。
站著的黑衣大漢道:「看看、沒錯吧?」
顏九娘銳利的目光打量一番。點頭道:「果然絕色,不愧號稱洛陽方圓百里第一美女、絲毫不比契丹小姑娘遜色!你們等著……」說完、轉身鑽進桌底下、提出一個鐵匣子,拿鑰匙開鎖。
朱知府在旁悶了半晌,問道:「你們擄來的是什麼人?」
黑衣大漢揶揄道:「你老爺子連自己女人辦的事都不知道、真夠糊塗得可以。這麻袋裡的小姑娘麼,她是胡家堡堡主地獨生女兒……
朱知府聽了面色一變。急道:「哪個胡家堡?」
「還能有哪個?不就是洛陽城西三十里外地胡家堡,堡主江湖人稱『漠海天刀』胡絕之的便是。「黑衣大漢道。
朱知府頓時一跳三尺高、「什麼、你怎麼敢打他女兒的主意?你瘋了!」
顏九娘不以為然,道:「沒什麼了不得的、不就一個堡主,老爺未免忒瞧得起他了。他獨生愛女號稱洛陽方圓百里第一美女,為了老爺的大事。擄他女兒來也說不得了。」
「你你你……叫我說你什麼才好、我把這件事情全權交給你負責、沒想到你比我還膽大妄為!」朱知府一個勁兒的唉聲歎氣,道:「你是不知道,那胡家堡可不比一般地江湖小幫派。平日裡來往的都是江湖豪客,黑白兩道都有。輕易招惹不得地。」
一向泰山崩於面前不動聲色的顏九娘,終於有點神色慌亂了。
朱知府問兩個黑衣大漢道:「賢昆仲怎生把胡堡主的獨生女兒擄來的?當真好本事!宗家兄弟面有得色。道:「我們兩兄弟幹的就是這高來高去的買賣,對輕功還有幾分自信。不過說來也巧,當時聽說魔教高手要來找胡家堡的麻煩、堡裡地高手都在一起商議對策,正好被我們乘虛而入、將胡家小姐敲暈了擄來。」
顏九娘飛快點清了五萬兩銀子的銀稟,遞拾前面的黑衣大漢,「喏,五萬兩,你們快走吧、但願胡家堡的人找不到這裡才好。
宗家兄弟拿了錢轉身就走,連聲後會有期都顧不上說。
便在此時,猛聽頭頂上方一聲長嘯、嘯聲合怒而發、充沛之極、聲浪震得屋頂泥沙撲簌簌而下。
宗家兄弟面色大變,身形一晃、閃電般倒退了回來,輕功著實了得。
轟然一聲巨響、罡風四溢,房門碎裂成一塊塊飛了進來,一陣狂風捲入,暖閣內***霎時盡滅。
眾人被風吹得一時睜不開眼睛,待睜開眼時,驚覺房中央己多了個高大的人影。
暖閣內黑乎乎的,相互間只能看見個模糊的人影,此情此景,分外詭異莫名。
「你們把我女兒賣了多少銀子?」高大的人影說話了,聲音蒼勁有力。」
「五……五……五萬兩!」宗家兄弟用顫抖地語氣道。
蒼勁有力的嗓音道:「才五萬兩!你們該死,出招!」
宗家兄弟好不懊悔,早知道就該說五千萬兩了,沒準兒胡絕之歡喜之下能饒了自己兄弟。宗家兄弟屏氣凝神,內力逐漸提聚到巔峰。
黑暗濛濛中,兩翻電般劍光沖天而起,寒氣森森,自兩側攻向中間高大人影。全力一擊,沒有分毫保留。
高大人影一動不動,似乎並沒看見,劍光何等迅速,轉眼間已然臨身……
但聞「嗆啷」一聲清越龍吟,高大人影腰間一團藍光暴射而出,匹練般閃爍流轉,綺麗絢爛,如同海浪洶誦,飛快環繞自身一周,「哧」的一下,反手回刀入鞘,光華頓斂。
宗家兄弟手中的厚背劍雙雙墜地,他們胸前衣衫稀爛,鮮血狂噴而出,也不知中了多少刀,吭都沒吭一聲便倒地而亡。
目睹如此駭人神枝,房內眾人都嚇得不敢出聲。
高大人影緩緩逼近朱知府,「就是你指使宗家雙狗來擄我女兒嗎?」
朱知府嚇得渾身篩糠似地瑟瑟顫抖,結結巴巴道:「九娘、九娘……救我……」
「是我!」顏九娘閃身檔在他面前,「是我指使宗家兄弟擄你女兒的。」
高大人影沉聲道:「走開,我不殺女人,只殺主謀。」
顏九娘硬著頭皮道:「一切都是我指使的,我家老爺並不知情,我就是主謀,要殺殺我吧!「砰」的一聲,顏九娘被一腳踢飛,撞在牆壁上,口吐鮮血,短時間內爬不起來。
「我只殺狗官這個主謀,都是因為他想拿我女兒獻給昏君淫樂。」高大人影一步步逼近朱知府。朱知府地精神都快要崩潰了。
一道海浪般的絢爛藍光乍起,閃電般撲向朱知府……
「不可!」門外響起一聲嬌叱,一道纖細的人影疾風般沖了起來,「噹」的一聲,用兵刃架住了這奪命一刀。
高大人影道:「為什麼不殺?這狗官指使兩個鼠輩擄走了我們女兒。
一個少婦請嫩的嗓音說道:「再怎麼說,這狗官也是朝廷命官,殺他等於造反。我們有家有業、不比那樣天不怕地不怕的單身遊俠。「遊俠殺了官可以遠走高飛、他們胡家堡不行。
高大人影忿忿道:「難道說就這麼算了不成?」
纖細人影笑道:「不見了女兒,你真是氣糊塗了。我們要殺人哪用得著親自動手,有幾十種辦法能讓這狗官死得不明不白。」
高大人影笑道:「娘子高見,那就讓這狗官多活幾日。
纖細人影自麻袋中抱起女兒,疼惜不已。
高大人影道:「咦,房間裡還有兩個小姑娘,怎麼辦?纖細人影低聲泣道:「一定也是狗官擄來的良家女兒,將心比心,咱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們陷身苦海。
「那好,就一併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