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蕩皇帝秘史 第五卷 巍巍帝都,誰主沉浮 第二十四章 奇技淫巧
    京城城門甫一大開,蕭若與陸菲菲一騎便馳入京城。

    蕭若原本身著一身皇帝便服,衣襟上繡有明顯的雲龍圖紋,甚是扎眼,很容易被人認出。因此,在路上時,他便問一戶路旁人家買了一身尋常布衣,套在外面,以掩人耳目。並且面上仍舊蒙著一層面紗,京城居民見過皇帝的不在少數,他可不想給人認出來。

    兩人進得城來,蕭若便拍馬馳向城南,送陸菲菲去白蓮教京城分壇。他在路上改變主意了,一來陸菲菲心裡負擔太重,並不情願跟他進宮,進宮就意味著叛教,她會有深深的罪惡感,只怕終生都不會快樂;再者說來,當蕭若使她乖乖躺在自己懷裡不再掙扎時,其巨大的成就感,令他腦海裡產生了個極具野心的計劃,他想通過陸菲菲控制白蓮教,進而通過白蓮教控制整個江湖!

    這個念頭一起,頓時令他全身一陣躁熱,江湖上多奇人異士,但歷來與朝廷作對,若能將這股民間的強大力量控制在手裡,於國於己,益處之大,簡直不可估量。

    要實行這個宏偉大計,現下就勢必不能強迫陸菲菲叛教,必須讓她回到白蓮教去。

    蕭若在腦中權衡一下,作出個決定,無限溫柔的告訴陸菲菲,如果她實在不願意隨自己進宮,那麼自己也會尊重她的意願,不會強迫於她——他鼓起來自21世紀的油嘴滑舌,把這番話說得纏綿悱惻,蕩氣迴腸,直欲催人淚下……說到後來,他自己都有點感動了,眼眶內都閃動著水光,為這一番肉麻話提供了絕佳的註腳。

    陸菲菲喜之不勝,直聽得如癡如醉,深感個郎對己刻骨情意。臨到分別時,依依難捨,美眸都紅了,也不顧身處小巷之中,主動向蕭若送上香吻,而後羞人答答下馬,轉眼消失在巷中一個尋常染布房裡——白蓮教京城秘密分壇。

    蕭若目送她美好的倩影消失在門裡,心下暗暗好笑,「小妮子都動春心了,還當什麼聖女?與其侍奉那虛無縹緲的神靈,就不如侍奉朕,朕可以給你你想得到的一切,一切!」

    日頭漸高,街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蕭若便下馬步行,牽著馬匹緩緩向內城行去。

    轉過兩個街口,忽見路旁圍了一大群人,鬧轟轟的圍成一個圓圈,對圈內什麼事物嘖嘖稱奇不已。蕭若好奇心起,牽馬走上前去。

    他擠進人群,打眼望去,只見中央空地上一個三十來歲的懶漢躺在地下,這懶漢頭髮零亂,跟個雞窩似的,一身灰褐色長袍破破爛爛,胸前衣襟上儘是油漬污穢,再加上鬍子拉碴,看上去甚是邋遢,活像個乞丐。

    這懶漢身前放著個碗口大小的木製小牛,牛頭牛身牛四肢雕刻得栩栩如生,令人驚奇的是這小木牛居然能夠自己走動,前腿後腿邁動有致,在懶漢身前走來走去,吸引了大批圍觀民眾的目光。

    莫說京城居民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連蕭若也看得咋舌難下,要是在21世紀,像這樣帶點自動功能的小玩具根本就不值一談,只怕連三歲小孩子都會嫌它粗糙,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時代也能出現這種東西,小木牛究竟是怎麼動起來的?假如光憑它肚內妙到毫顛的機括使它行走自如,那製作者的手藝真可謂神乎其神、超乎想像!

    圍觀者們不住指指點點,嘖嘖稱奇,說什麼的都有。

    「咦!怪了,怪了,這東西究竟是死的還是活的?這人莫不是個茅山道士,能馭神驅鬼?」

    「不然,不然,依老漢看啊,木牛肚子裡想必有個蛤蟆或是小老鼠什麼的,方能動得起來……」

    「你們笨啦,連這都不懂!這東西不就是傳說中諸葛武侯做的木牛流馬嗎?」

    眾人眾說紛紜,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也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

    躺在地上的懶漢見圍觀人越來越多,有些自得,架著二郎腿一蕩一蕩的,瞇眼以一種不屑的眼神掃視了眾人一眼,自懷中掏出半塊吃剩的燒餅來,自顧自津津有味啃了起來。

    圍觀人群中有禁不住好奇心之人,大聲問道:「喂,躺在地上的那位兄弟,這東西可是你親手做的?」

    懶漢衝他翻了個白眼,哼哼道:「是又咋的?」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性情很是彆扭。

    「既是你親手所做,能不能將這玩意兒拆開來,給我們大傢伙兒見識見識?」這人笑道。周圍人也紛紛起哄,要他拆開來。

    懶漢懶得答理眾人,慢吞吞一口一口吃完燒餅,方才哼哼唧唧坐起身來,一把抓起站上兀自走動的小木牛,兩手十指翻飛,三下兩下拆開小木牛,攤在地上讓眾人過目。原來木牛肚子裡僅僅是些小木栓、小鐵片之類的物什,何曾有蛤蟆小老鼠,根本就是一件死物。

    眾人不由得大為歎服。蕭若也是又驚又喜,這個時代的人也許意識不到其巧奪天工手藝的價值,他可再清楚不過。看此人邋邋遢遢不修邊幅的德性,原來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當真人不可貌相。

    人群中有人問道:「你做的這小玩意兒賣是不賣?」

    懶漢瞪了他一眼,咕噥道:「那還用問?不賣老子大清早的坐這幹啥,挺屍呀!」

    眾人聽了發出一陣嗡嗡之聲,這懶漢脾氣如此乖僻,怎麼看都不像個做生意的人,倒像個打家劫舍的。有人問道:「那你做的玩意兒怎麼個賣法?說說價錢。」

    懶漢指著拆開的小木牛,道:「這些個爛木頭、廢鐵片,都是老子四處揀來的,一文不值。哪位客官要是喜歡,那就看著給吧!」

    眾人一愣,隨即哄堂大笑,都說這人敢情是個呆子,哪有這麼做生意的!只有蕭若不笑,他情知此人壓根兒就不是在做生意,只不過想找個識者罷了。他不由泛出一股子惺惺相惜的感覺。

    人群中一個四十餘歲員外裝束的大爺走上前,從隨身錢袋裡掏出一大把銅錢,然後數出三枚扔在地下,大大咧咧道:「喏,給你三文錢,這小玩意大爺我買下了,正好拿回家給我兒子玩去。」

    懶漢冷冷瞟了地上的三枚銅錢一眼,嘴唇開闔翕動,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什麼,終於沒有說出口。兩眼一閉,哼哼道:「老子不賣!」

    員外一聽來了氣,怒道:「是你說任由客人看著隨意給的,大爺給你三個大子兒是看得起你!怎麼著?你想反悔不成?」

    「老子說不賣就不賣!」懶漢驀地跳了起來,與員外怒目相對,吹鬍子瞪眼,大有一言不合,揮拳相向之勢。

    圍觀眾人紛紛出言指責這懶漢的不是,忒不地道,做生意怎麼可以出爾反爾。

    正自不可開交之際,「我出千金!」人群中一個清朗的聲音高聲說道,眾人登時安靜了下來,齊刷刷望向說話之人,見是個蒙著面的少年人,都以為他在說笑。

    說話之人正是蕭若,他緩步來到懶漢面前,微微一笑,道:「我出千金,買你所做之物。」

    眾人見他不像在說笑,頓時一片嘩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懶漢望了望蕭若,難免驚疑不定,吶吶道:「這位公子敢是說笑?老子……不,我做的小玩意說什麼也值不得千金。」

    「你的小玩意雖不值千金,可你的手藝及才智值!我買的就是你的手藝與才智。」蕭若說完,更不打二話,取出奪自黑衣蒙面人的金銀小包裹,隨手扔給他,笑道:「這些金銀雖不足千金之數,就當先行付你定金。」

    懶漢愣愣接過包裹,解開一瞧,只見裡面金銀之光耀眼奪目,圍觀群眾無不瞠目結舌,真金白銀擺在所有人面前,不由得他們不信。京城雖富庶,可見過這麼多金銀的人並不多,遑論用以買個小玩意了,若非他們親眼所見,那是說什麼也不會信的。

    「我的手藝與才智?」懶漢雙手捧著沉甸甸的金銀包裹,喃喃自語道,眼神發直,彷彿癡了,目中蘊淚,有如置身夢中,嘴唇顫顫的,一時激動得哪裡說得出話來。

    忽聞旁邊一個書生打扮的公子哥酸溜溜道:「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些奇技淫巧?我們讀書人才不屑於此……」

    懶漢聽得「奇技淫巧」四字,突然間暴怒起來,把金銀還給蕭若,伸手就去推周圍眾人,「不賣了!不賣了!都走都走!奇技淫巧沒什麼好看的!都走都走……」推完左邊推右邊,把所有圍觀人通通轟走。

    眾人好生沒趣,悻悻的散了。

    便在此時,兩個手提鐐銬的捕快大刺刺走過來,一人喝道:「喚喲,我當是誰呢!原來又是你這姓穆的懶漢,不跟你說了不能在街上隨便擺攤的嗎?」

    穆懶漢兀自在氣頭上,正沒好氣,聞言便瞪眼道:「老子擺又怎麼樣?」這人脾氣還真不是一般般的臭。

    「好,你小子爽快!罰錢,二兩銀子。」兩捕快皮笑肉不笑道。

    穆懶漢當即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甕聲甕氣道:「錢,老子沒有!爛命,老子有一條!你們有種就將老子送入大牢,老子正愁沒吃飯的地方!」

    周圍人好一番哄堂大笑。即將散去的眾人見有熱鬧瞧,便又都圍了回來。

    兩捕快有些下不了台了,對視一眼,一齊上前將穆懶漢銬住,拖起就走。

    「等等!等老子收拾收拾我的寶貝再走。」穆懶漢大叫道。

    一個捕快便走回頭,朝地下的小木牛重重一腳踩下,將精巧無比的小玩意踩個粉碎,笑道:「官爺我給你收拾好了,快走快走!」

    「你們……你們……」穆懶漢氣得說不出話來,被兩捕快推著往衙門走去。

    一旁蕭若原本想出頭阻止,後來一轉念,此人狂悖乖張,讓他吃點苦頭,挫挫銳氣,也未嘗不是件好事,便乾脆在一旁袖手旁觀。

    三人走後,人群中有人笑道:「那姓穆的懶漢我認識,他來京城沒多久……」

    周圍人一聽大感興趣,紛紛要他說說。

    這人便笑道:「這姓穆的大概一個來月前來到京城,在一家小客棧投宿,他當時狂得不得了,自稱是魯班再世,墨子復生,口口聲聲要做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後來捧著一具據說是他親手設計改良的弩機,獻去兵部衙門,想要一鳴驚人。誰料,兵部那些官老爺們理都懶理得他,直接命守衛將他拖出去打四十大板……」

    說到這裡,周圍有人插嘴問道:「這話怎麼說的?官老爺們要是看不上他的東西,將他轟出去也就是了,為什麼還要打他,他又沒罪?」

    這人笑道:「私造軍械難道不是罪?官老爺們還是念在他初犯,又主動前來投案的份上,才開恩只打了他四十大板了事,若不然啊,非請他吃幾年牢飯不可!穆懶漢求官不成,反被人痛痛快快打了一頓之後,狂妄之氣雖大減,可脾氣卻越發乖僻了……」

    蕭若聽完,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還真有這麼荒唐的事!那等人才千金難求,打著燈籠都沒地方找,兵部那幫尸位素餐的混帳卻將人家拒之門外,還狠狠打了一頓,此等作為,豈不寒了天下有志之士的心?

    方今天下就是這樣,庸庸碌碌之輩竊居高位,真正有才之士卻報國無門,此為當今朝政最大的弊端,要打破這種腐爛局面,當從一個多月後的文武恩科大試入手。

    蕭若略加思索,牽著馬,遠遠跟在兩捕快及穆懶漢後面,向開封府衙門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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