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向聲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道旁一戶民居之外圍著一大群人,幾個膀圓腰粗的壯漢踢打地上一個瘦弱書生,另幾個壯漢拉扯一個布衣少女,少女奮力掙扎,大聲哭鬧不休,周圍也有一些看熱鬧的百姓,人人面上皆有不忍不色,但無人敢上前勸阻。
蕭若看的氣往上衝,大步走將過去,朗聲道:「住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京城天子腳下你們也敢欺男霸女,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眾壯漢一愣,被他這一番話給鎮住了,待回頭看見就這麼三個人時,頓時一片哄然大笑,壯漢領頭人狂笑道:「王法?老子就是王法!」
「放肆!」錢得子衝上前,疾言厲色道:「這話也是你們說的?!瞎了你們的狗眼,膽敢對我家公子爺不敬!」
眾壯漢氣焰微微一收,京城這地方達官貴人太多,他們見識也自不弱,看這三人有恃無恐的模樣,只怕有些來頭,但他們仍然不放在心上,領頭人笑道:「你們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管我們的閒事?可知道我們是誰?」
壯漢們好一番張狂大笑,亂轟轟道:「說不來嚇死你!」連四周圍觀的百姓們也出言相勸,絮絮叨叨說是這位好心人你還是走吧,他們的事你管不起云云。
蕭若冷笑道:「你們是什麼人,說來聽聽。」
領頭人道:「你小子先站穩喏,別把你嚇趴下!我們乃是宋王府的家丁……宋王府你小子知不知道?我們家王爺乃當今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們家郡主乃當今皇后娘娘,母儀天下。開封府大老爺見了我們都要禮讓三分,誰敢管我們的閒事!」
蕭若心裡有底了,原來是高門大閥中的人橫行不法,道:「宋王府嚇不倒本公子,我碰上了倒要管上一管,今日之事又是怎麼回事?」
宋王府家丁們面面相覷,敢情他們還從未見過不把宋王府當回事的人,這三人也不知是什麼來路,家丁領頭道:「前日我們家小王爺看上了這小姑娘,讓我們拿一百兩銀子來買她回去當丫鬟,實在是她幾世修來的造化。這事你小子也要管?」
「這位公子爺別聽他們瞎說,嗚嗚……我們誰要賣身了?!他們衝進屋來扔下銀子就要搶人,還打傷了我哥哥!」布衣小姑娘蹲在其兄身旁,一面察看哥哥傷處,一面抽抽噎噎的說。
「萬……公子爺,世家大族仗勢欺人,這事兒司空見慣。」錢得子悄悄觀察蕭若的神色,小心道:「我們是不是不要管這閒事兒了,以免皇……正房那位主子面上不太好看?」
蕭若瞪他一眼,冷然道:「若任由這些個奴才橫行不法,她面上才會不好看!」言及此處,轉首沖趙德鵬道:「還等什麼?將他們統統拿下!」
趙德鵬在一旁早就磨拳擦掌多時,等的就是這句話,大喝一聲衝上前去。他雖姓趙,但與宋王府趙氏卻無瓜葛。
家丁領頭一見,頓時橫眉豎眼,大喝道:「兄弟們給我上!把這三個不開眼的小賊暴打一頓,打得他們老娘都不認得他們……喚喲……」話未說完,倏地趙德鵬侵近身來,被一拳打倒在地。
這些家丁欺負尋常老百姓還可,論武藝相效與侍衛副統領,何啻天淵之別。趙德鵬難得有機會在皇帝面前施展武功,當即大展拳腳,趨閃如風,打人不用第二招,出手乾淨利落。就聽見一連串密集的「砰砰砰」之聲,八個家丁已一併倒在地上,打滾呻吟。
蕭若見不遠處有兩個手提鐐銬的捕快,便讓錢得子叫他們來押犯人去衙門。兩捕快聽說這些人是宋王府的人,臉色當即就變了,都有退縮之意。
「你們把這些個惡霸押去衙門,然後把這個給你們知府大人過目……」蕭若解下身上一塊雲龍玉珮,遞給他們,續道:「就說是這玉珮主人的意思,讓他秉公而斷,不可徇私。」
兩捕快聽著有些高深莫測,不敢違逆,便把這一群家丁押著向衙門走去。
那對兄妹拜倒在蕭若面前,哥哥道:「小生白易鴻與舍妹白靈,拜謝恩公相救,恩公大恩大德,不知我兄妹如何報答!」
白易鴻面皮白淨,二十四五的樣子,一身儒裝,書卷味兒十足;妹妹白靈不滿二十,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五官精緻,雖布衣荊裙,也掩不住一股子靈秀之氣,是個小美人兒。蕭若心說怪不得會被好色之徒看上,道:「二位請起,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蕭若問道:「看兄台是個讀書之人,為何弄到這步田地?」
白易鴻苦笑一下道:「實不相瞞,小生本是江南舉子……唉,此事說來話長。」
彼此道過姓名,蕭若自稱姓蕭。此時已近晌午,幾個人便在旁邊一個餛飩小攤坐下,叫了幾大碗熱騰騰的餛飩,邊吃邊談。
「公子爺,這種下人吃的東西您不能吃!」錢得子小聲道,怕皇帝吃路邊東西吃出毛病來,那他絕對逃不脫干係。
「無妨。」蕭若伸手拿起雙竹筷,夾了個餛飩放嘴裡有滋有味的吃起來。心說我又不是溫室中的花朵,怎麼就不能吃這種東西,以前在21世紀時就常在路旁小攤吃飯,感覺很不錯。
只聽白易鴻慢慢道來,原來他們兩兄妹出身清寒,早年父母雙亡,兩兄妹相依為命,去歲為籌積進京趕考的盤纏,把家鄉最後一點田地房屋變賣乾淨,兄妹倆抱著破釜沉舟之心來到京城。誰知一場大考下來,白易鴻名落孫山,兄妹倆也無鄉可歸,幸得京城一戶好心人家收留,兩人靠賣字畫、為人做針線活計餬口,直至今日,險些被豪強惡霸所欺。
兩人一見投緣,彼此都是年輕人,熟絡得快,很快便天南地北談論起來,蕭若從言談中發覺他所知極其博雜,凡舉天文地理,諸子百家,三教九流,醫卜星相……諸如此類均有涉獵,說起來頭頭是道,腹中甚有韜略,更難得的是並無讀書人慣有的迂腐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