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與秦王朝 第五卷歷史繞輪轉,落葉隨風飄 第二百四十章
    嬴政二十三年,秦國六十萬大軍兵發楚國。楚國大為驚恐,深知國之存亡,在此一戰,於是徵調全國所有兵力,前往應戰。

    然而,根本就沒有期待中的戰爭。王翦並沒有按照常理分兵數處,多線進攻,而是將六十萬大軍聚於一處,陳兵邊境,堅壁而守,日休士洗沐,椎牛設饗,親與士卒同食,渾然不似想要滅楚,反倒更像是特地前來度假的。

    楚軍飽含著保家衛國的熱情,開赴前線,士氣正高昂,敵既然不犯我,我何妨先犯敵!於是數度挑戰。王翦任由楚軍叫罵挑釁,只是巋然不動。楚軍戰既不能,退又不敢,只得與秦軍對峙僵持。

    秦軍越境作戰,本應趁新來之勢,發動閃電之戰。然而,王翦卻反其道而行之,不戰也不走。六十萬大軍,每日得消耗多少糧草,揮霍多少輜重,花費多少金錢,王翦是沙場老將,不會不知此節,但他卻依然故我,不求滅楚,只求自保。王翦到底在打什麼算盤?別說楚國主帥項燕猜不透,就連秦王嬴政也犯了迷糊。莫非王翦真的老了,勇於吃飯,卻怯於作戰?

    嬴政心中焦急,便欲遣使前往,催促王翦出戰。李斯諫道,不可。嬴政問其故。李斯道,當年攻趙之時,王翦與李牧對峙不下,大王遣使令其出戰,結果王翦大敗。前事未遠,不可不鑒。李信所以伐楚失敗,最大的原因就是急躁輕敵。楚曾與秦爭霸天下,今雖衰弱,猶地盡東南,擁百萬之眾,遠非韓魏燕趙可比。王翦此番伐楚,以臣之見,其必已有一個完整的作戰方略,那就是提高戰爭的門檻,與楚國大打消耗戰,以綜合國力決一勝負。此策雖見效緩慢,卻堪稱萬無一失。

    嬴政道,六十萬大軍曝師於外,日費萬金,再這麼消耗下去,大秦雖強,怕也是支撐不了許久。

    李斯道,秦雖消耗不起,楚卻更消耗不起。問題不在於秦能否支撐十年八載,而是在於只要能比楚國支撐得更久即可。今楚悉全國之兵,以抗王翦,青壯勞力皆困於戰場,眼看秋收在即,楚國中乏人,必引師而還,割稻積糧,以待再戰。楚師既還,王翦因而擊之,楚可下也。

    嬴政於是稱善。

    再說王翦,暗訪軍情,使人問軍中戲乎?對曰:「方投石超距。」(按范蠡《兵法》,投石者,用石塊重十二斤,立木為機發之,去三百步為勝,不及者為負,其有力者,能以手飛石,則多勝一籌。超距者,橫木高七八尺,跳躍而過,以此賭勝。)王翦聞此,大喜道:「士卒可用矣。」秦軍蓄勢已久,見王翦如是說,於是紛紛請戰。王翦笑止道,諸君勿急,且再稍待。

    就這樣捱到了秋收季節,遍地金黃,稻穗飄香,等待收割。楚軍見戰無可戰,而全國壯丁都耗在前線,陪王翦一起度假,徒然耽誤農時,得不償失,於是撤退。兵士們擔憂著家中的收成,皆是歸心似箭。

    直到此時,王翦方才下令尾隨追擊。被憋壞了的秦軍,如猛虎出籠,不勝技癢,大呼陷陣,一人足敵百人,楚兵大敗。追至蘄南,一陣鏖戰,名將項燕,竟死於亂軍之中,楚軍再次大敗,主力大半殲滅。

    經此一役,楚國已是元氣大傷,再也無力組織有效的反擊。王翦乘勝略定城邑,到了嬴政二十四年,楚王負芻被俘,楚國全境陷落。楚國就此滅亡,其地置為楚郡。

    嬴政二十五年春,秦國再次也是最後一次大興兵。

    王賁和李信出師向東,攻燕遼東,兵渡鴨綠江,圍平壤城破之,虜燕王喜,燕國亡。還而攻代,破之,俘虜代王趙嘉。代也亡。

    兒子王賁連滅兩國,老子王翦也沒閒著,率師橫行江南,降百越之君,盡納其地,置為會稽郡。

    到了五月,秦已先後平了韓、趙、魏、楚、燕五國,普天之下,只剩齊國尚未解決。嬴政志得意滿,提前開始慶祝統一,傳令天下大酺。

    大酺,天下歡樂大飲酒也。一時間,中國大地,飄滿酒香,閉目,深呼吸,但願最悲慘的歲月已經過去。從咸陽到大梁,從新鄭到薊城,從邯鄲到郢城,曾經的敵人,都已成了秦國共同的臣民,沐浴著同一輪日月,尊奉著同一位君王。酒漿清冽,杯觴交錯,那些在戰爭中失去了丈夫的婦人,失去了父親的孩童,失去了兒子的老者,且盡一杯酒。逝者永不回返,苦難依然流傳,可又有什麼辦法?或忘憂,或消愁,且盡一杯酒,不醉不罷休。

    我是嬴政,是你們的王,是你們的主宰。痛飲吧,我的子民,歡樂吧,我的子民。而接下來,在我的引領之下,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們將走入一個空前龐大的帝國,開創亙古未有的歷史。

    痛飲吧,我的子民,歡樂吧,我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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