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與秦王朝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章 王弟出征
    天行有常,不為堯而存,不為紂而亡。光陰無情,不因惡而疾行,不因美而暫停。古人制日晷,今人造鐘錶,希望能以此捕捉時間。然而時間仍永是流淌,從古至今,無一刻少息。無論帝王將相,或是升斗小民,都在時間面前卑微地平等著。捲走歲月的哀樂喜悲,留下年華的淺淡水印。當分母為無窮大而分子為有限數字之時,演算結果為零。人生有限而時間無窮,於是注定斷無永恆,只有虛空。

    且說宓辛猶自沉睡在黑暗的井底,而生者的生活卻仍將繼續。成蟜顧不上為宓辛多加傷感,他出征的日子也已來臨。他將作為十萬秦軍的統帥,開始他人生之中最初也是最後的冒險征程。

    嬴政貴為秦王,身繫社稷安危,自然不便御駕親征。他也不像後世明朝的正德皇帝朱厚照那樣,有御駕親征的癮頭。而成蟜領兵出戰,某種程度上為代兄出征,相當於是嬴政親自出征。因此,送行的規格和檔次和其他將領出征時大不相同,文武百官悉數到場相送。嬴政親為成蟜祝酒,願其出師大捷,凱旋而歸。直送出咸陽十里,這才依依相別。

    在這個壯觀而風光的場合,浮丘伯卻並沒有出現。現在還不是他拋頭露面的時候,暫時,他還是只能作一個無名氏。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糧草未動,諜報先行。從咸陽到趙國,直線距離在千里以上,沒有今日的飛機和導彈,全靠步兵和騎兵,想奇襲根本沒有可能。而在當時那個戰火頻仍的年頭,整個趙國時刻都處在戰爭警戒狀態,隨時提防著秦國的進攻。是以,秦國將要出兵攻打趙國的消息,在成蟜尚未出征之前,就已經傳到了趙國。

    從主帥的身份,可以大致判斷出戰爭的規模。主帥成蟜貴為王弟,這一仗看來絕小不了。趙國苦戰多年,極欲安息,趙王於是派遣使節,赴咸陽作外交努力,希望能避免戰爭。然而,讓趙國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接連派往咸陽的三批使節,都彷彿石沉大海,了無回音,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對趙國來說,與秦國和談的大門已經關上,現在是戰也得戰,不戰也得戰了。

    卻說成蟜的車騎,來到離咸陽百里的蒙武將軍的駐地。蒙武合符,璽節驗對無誤,這便將大軍交付成蟜之手。按嬴政的旨意,成蟜為主帥,而蒙武為副將。成蟜對蒙武說道:「成蟜未經戰陣,驟統大軍,恐力有不能。此番伐趙,還要多多仰仗將軍之力。」

    蒙武心知成蟜只是在客套,別說從名分上成蟜是主帥而自己是副將,就算嬴政任命自己為主帥而成蟜作副將,自己也應該識趣地將拍板的權力拱手相讓才對。蒙武於是答道:「臣無德無能,自當惟君侯是從。」

    成蟜冷冷地點點頭,道:「如此甚好。」

    浮丘伯這時才露臉。他露臉的第一件事,便是力勸成蟜擊殺蒙武,以絕後患。浮丘伯道:「蒙武之父蒙驁,素與呂不韋交好。君侯今欲誅呂氏,廢偽主,雖天道義理皆屬君侯,然恐蒙武礙於家世人情,未必能聽君侯。蒙武既不能聽君侯,而又與君侯共領大軍,此乃骨鯁在喉,不除不快也。蒙武在軍中聲望甚高,某請以蒙武之血,為君侯樹威。蒙武既死,則大軍盡為君侯所有。君侯驅使之,有如以臂使手,無不聽從。君侯勿疑!」

    成蟜心有不忍,道:「不教而殺謂之虐。待吾與蒙將軍剖白真相,觀其行止,倘蒙將軍不肯相從,再殺不遲。」

    浮丘伯暗暗慍怒。大哥,咱們這可是在造反呀。泡妞我不行,造反你不行。處子見紅,造反流血,乃是天經地義之事。區區一兩個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麼?能為這樣的偉業殉身,該是他們的榮幸才對。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成蟜心意已決,約見蒙武,告以呂不韋之陰謀和自己的奪權計劃。蒙武如聞驚雷,汗濕衣背,再悄悄向左右望去,但見壁間白光隱約,必有甲士在內埋伏。眼看性命只在一線之間,蒙武於是跪拜,行君臣之禮,稱成蟜為王。

    蒙武雖已歸順,浮丘伯仍是再三請殺之,成蟜只是不許。浮丘伯也只能暗自歎息。成蟜沒有立刻回師咸陽,而是提兵繼續前行。其本意為再多行百里,以解嬴政之疑。不料正行間,忽遇一彪人馬。一見之下,乃是王翦率三萬鐵騎,特來護送。再行,又遇一彪人馬,乃是桓齮率三萬鐵騎,前來壯行。

    王翦和桓齮面見成蟜,只說秦王擔心將軍初次出征,惟恐有所閃失,故而命吾二人遙相接應,一路護送將軍,直到趙國邊境。

    成蟜並不糊塗。王翦和桓齮明為護送,實為監視。他心中起了疑問:難道嬴政已經對自己的謀反有所察覺?

    成蟜回與浮丘伯商議,浮丘伯大驚道:「此定是咸陽有變。待某潛回咸陽,一探究竟。」

    成蟜被王翦和桓齮遠遠押送著,只能進,不得退,心中也大為惶恐,沒了主意,本不想讓浮丘伯走,卻又不得不放,乃對浮丘伯道:「願先生早去早回,成蟜日夜翹首,守望先生佳音。」

    成蟜離開咸陽之後的這幾天,咸陽到底發生了啥個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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