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西山日薄(七)
音叉其實就是一個金屬製成的叉子形狀的器具用以測試音波、調音、測試、也做一些探查之用總的來說是一種非常之專業的測量工具。生活中是很難得見到這個東西的而且事實上這東西在生活中其實也沒什麼實際用途。
這樣一個合金製的叉子沒有任何的音源設備它自己當然是不能夠自動出聲音的但是由於形狀、材質、質量、構成等等一些列特別的構造原因它對於聲波有著極其靈敏的感知力對聲波振動有著極其敏感的反應。只要在一定範圍的環境中生出某一波段的聲波就會觸動音叉生出共振。
而這共振的震盪波卻帶著極其明顯的吸納性!
所謂「吸納」或者說「吸收」是所有以「波」為表現形式的能量的一種共性。無論是聲波也好、光波也罷、還是各種其他特性的電磁波它們都有著各自特定的運動節律有著各自不同的「節奏」——「周波數」、各自不同的「力」——「幔幅」、以及各自不同的「形狀」——「波形」。
當兩個完全不同的振動體相互接近、相互作用的時候兩者的「幔幅」就會相互吸引「周波數」就會逐漸靠近「波形」也會隨之而趨同從而就形成所謂的「共鳴」或者「共振」「共鳴」、「共振」的結果就是兩個振動體之間實現「周波數」、「幔幅」、「波形」的高度同步甚至交融互換。
這相互間吸引的作用大約就是「吸納性」而如果這一作用出現變化由一方單獨完全同化吸取了他方的所有能量震盪那大概就是「吸收」了。
那猜雖然倉促之間凝集的能量並不算很強但如果受實了也足夠任何一個人受的可是窗口那人卻只用了一個簡簡單單的金屬叉子就這麼輕輕巧巧地化解了去!
聲音始終都是無影無形、無可捉摸的所以雖然那猜的能力水平在「阿路斯計劃」生產出來的所有「人造人」中無論怎麼排都排不到前列去但是他這種以聲波為主要攻擊手段的方式雖然不是最詭異莫測卻也無疑算是最為難以防禦和抵擋的。他也一直以此自詡。
但是只要是能量形式又怎麼可能全無脈絡可尋、全無手段可御呢?
顯然窗口的那個人無疑對於那猜的手段相當的熟悉而且顯然本身的反應能力、處變能力也是相當高明並且毫無疑問也一定是交過手的!
只有非常熟悉的人才知道那猜的拿手手段是什麼也只有曾經交過手才曉得什麼樣的手段、什麼樣的措施最有效、最能揮作用。
那猜的聲波攻擊毫無疑問正是典型的「波」而這種純震盪波的直接攻擊擋是擋不住的要破解這種比較特殊的純震盪波直接攻擊的最好方法無疑就是利用它的「吸納性」製造「共振」來「吸收」!如果運用得當就算「吸收」不了至少也可以中和、弱化從而達到化解的目的。
但是這種操作聲音的能力卻不是人人都能擁有的縱然窗口那人也有這樣的能力但是倉促之間卻根本無法計算得那麼精確催出相契合的振蕩。何況顯然那人的能力也不是這一類型的。
可這人卻憑空弄出了一支音叉!
這東西雖然同樣不能夠製造振蕩但是卻能夠解讀、分析、反射、模擬根本不需要自己製造就能夠直接與那猜的音攻產生共鳴!雖然不可能起到「吸收」的作用但干擾、中和卻已經足夠了。
水刃上附帶的作為最主要攻擊手段的聲波攻擊瞬間失去效用自己拿手的能力攻擊手段被人輕易化解那猜又如何能夠不心驚?心下一凜他的身體已然撲過了水池四米多的距離趁勢轉身後背緊緊靠上了牆壁半蹲著身子浸在水裡雙手護胸一雙深陷在眼窩裡的小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神緊隨著那片水刃期盼著這水刃的物理攻擊還能夠起到應有的作用。但是他心裡其實也明白人家既然能夠找到破解他音殺的方法這實在算不上如何強力的水刃只怕也要多半無功了。
果然就在那猜緊緊跟隨的目光中只見那人影空著的左手自左下斜斜向右上、然後再轉回左側輕輕巧巧劃了一個大大的圓而那手臂劃過的軌跡之內似乎有一線微光微微閃過隱隱約約間似是張起了一面閃爍著淡淡銀芒的薄盾!
就在那水刃將將要劃上咽喉之前那面銀盾間不容地及時張起裹挾著鋒銳大力的水刃「啪」地一聲金鐵交鳴般的脆響狠狠地撞在了這面似是金屬般質感的銀盾上一時間水珠四濺、勁氣流散週遭的水霧都為之翻滾激盪驀然流散排開一個一身黑衣、身材幾乎跟那猜有得一拼的身影終於顯露了出來!
那猜的雙目一瞬頂著這個人影瞳孔就是一縮重重吐了一口粗氣咬牙切齒狠狠地沉聲道:「原來是你!」
水刃和銀盾撞擊的勁氣散盡滾滾的水霧又再緩緩回流重新在整個房間裡舒緩地飄蕩、充斥著那彷彿一層薄得完全透明的金屬薄膜似的銀盾似乎也隨著這緩緩流轉的水霧漸漸扭曲、分解最終消散無痕似乎這張前一刻還銀光閃爍的金屬膜眨眼間居然就已經全然融入了週遭的水霧裡去了。
滾滾的水霧又讓那人的形象朦、模糊起來那人依舊沒有挪動仍是隱身在那說濃不濃、說淡不淡的水霧之後似乎他卻是早已習慣了這樣有意地保持距離而他這樣刻意為之的隔閡卻絲毫不讓人覺得生硬和彆扭彷彿這才是天經地義、自然而然的。
「嗡——」
懸浮在那人右手上方四、五厘米處的那枚音叉旋轉了起來帶起了一陣輕微而持久的「嗡嗡」聲。
那猜條件反射般地面色一緊身子一震護在胸前的雙臂差點兒就再次做出動作來!
但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生那人只是在把玩著自己手裡那枚小小的金屬叉子而已。
「那猜你……你的情況似乎不大好啊……」終於那人開了口聲音低沉而柔和但是卻顯得那麼模糊、渾濁倒好像是說話的人被悶在一個密封的罐子裡聲似的雖然每一個字、每一個停頓都是那麼清楚明瞭可是卻始終無法聽得明白這個聲音原本該是一個什麼樣子。
「哼!」那猜微微放鬆了一點放下了雙手「嘩啦」一聲猛地撥了一下池水坐在了池裡的台階上悶聲道:「那又怎麼樣?老子要完了老子這就要完了!不是正好省了你們的事麼?」
體內的能量再次波動那猜的話聲當場戛然而斷咬牙切齒、屏息瞠目拚命地壓下了胸中的氣血翻湧恨恨地「呸」了一聲道:「哼!我就說嘛那幫混蛋怎麼可能放心只讓買和蘇木那個蠢貨一個人到這裡來搗亂?嘿嘿你也來了你也來捉我們麼?」
一直從容淡然的那人聽到那猜這句話似乎微微一震聲音稍稍提高了一些問道:「買合蘇木?你說……你昨晚見到了買合蘇木?」
那猜帶著點兒不屑卻又非常惱火地回道:「別裝蒜了!如果不是見到他老子現在的狀況會這麼遭?如果不是因為跟那個瘋子打了一仗老子會使這個樣子?嘿不過……」
沒有理會那人到底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那猜雙目中泛起了幸災樂禍的戲謔的眼神有些神經質地狂笑了起來:「哈哈哈哈……***老子現在很爽知道嗎?老子開心得不得了啊!這個地方可他媽不是阿富汗不是伊拉克也不是什麼狗屁剛果金、剛果布!你們想要下手?還是多掂量掂量自己的好!」
那猜狂笑著精神顯得莫名其妙地亢奮了起來:「嘿嘿……你們再厲害又如何?你們狠又能怎麼樣?買合蘇木那個瘋子、那個蠢貨奈何不了老子你他媽也一樣!告訴你吧老子不怕你們!這裡始終是人家的地頭兒!你們厲害是不是?可你們別忘了這兒可是以『神秘』和『功夫』著稱於世的國度!雖然我也一向認為那不過是這裡這些狂妄自大的蠢人們欺騙世界的癡心妄想可是就算確實不是百分之百真實的至少也是有點兒根據的吧?你以為就憑你們幾個就比這個龐大的國家、人口眾多的國家、在這個世界上苟延殘喘了五千多年的國家能夠產生出來的無數能力者還要有優勢麼?你以為你們就能夠在那些不知道隱藏了多少的執法者的眼皮子底下輕鬆得手麼?」
聽著那猜的嘲諷譏誚窗口那人卻似乎全無脾氣一點兒多餘的反應都沒有任由他那麼洩著。直到那猜上氣不接下氣地停下了神經質的狂笑靠在牆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那人才淡然開口道:「那猜你的情況看來真的很不樂觀啊。你的狀態已經到了臨界了吧?你現在迫切需要大劑量的『中和劑』。否則的話……」
「否則怎麼樣?」那猜不屑地打斷了那人淡淡然的話輕蔑地問道:「哼!我不知道我的狀況麼?『中和劑』、『中和劑』老子受夠了!!你是不是想說讓我跟你走?你是不是想跟我說只要我跟你走你就能給我『中和劑』延緩我的崩潰?」
那人沒有吱聲只是靜靜地把玩著手裡的那枚音叉靜靜地等待著那猜還沒有說完的後話。
那猜大大地喘了好幾口氣這才以一種嗤之以鼻的口吻續道:「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聰明是不是?你以為就你腦袋瓜子好使是不是?告訴你你也別把老子們都當是傻瓜!哼!當我真的不知道麼?這次任務砸了身份露了而且還是露在了這樣的一個地方上面那些王八蛋還會讓我繼續在這個世界上逍遙?他們***剿滅我們、抹除我們都來不及還會好心地讓你們來接應?開什麼玩笑?騙什麼鬼啊?」
越說下去那猜的精神越顯亢奮光是這幾句話居然就說得他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了停下了語氣大口呼吸了幾下這才接著道:「嘿嘿嘿嘿告訴你老子要完了老子這就要崩潰了可是老子一點兒都不害怕老子一點兒都不覺得難過!知道為什麼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猜目光所不及的水霧之後那個始終只是隨意地把玩著手裡那枚音叉、連一步都沒有移動、甚至連一晃都沒有多晃一下的靜穆的人影悄悄皺起了眉頭。
是啊……
為什麼呢?
為什麼這個傢伙明明已經到了瀕臨崩潰的臨界點了卻一點兒都不害怕、一點兒都不惶恐反而表現得一副舒心暢快的模樣?
嘿……
不明白麼?
自己真的不明白麼?
真的就不明白這個可憐的……不或者說是令人羨慕的傢伙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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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稍前……
「嘎吱——嗤——」
身廣體胖的公交車笨拙而顯得有些吃力地停在了站牌下氣動車門緩緩地折疊、打開。
大上午的既不是上下班的高峰也不是節假日人們逛街消閒的時候寬敞的車廂裡顯得空落落的二十多個鮮艷的橘紅色塑鋼座椅上只是稀稀拉拉地做了五六個人。車門開處司機大姐拿起了話麥有些沒精打采地例行公事敷衍著報站順便迎接站牌下兩三個等著上車的乘客:「殷家堡到了下車請慢走。您好歡迎乘車投幣一元。」
徐起鳳懶洋洋地站起了身子一邊打著哈欠、伸著懶腰搖搖晃晃地走向了車後從後門下了公車。
公交車徐徐啟動駛裡了站台繼續它那週而復始的單調旅程。站台上車子帶起的煙塵散盡只留下徐起鳳那臃腫而邋遢的身影孤零零地獨自站在站牌之下熾白的陽光照耀輕柔的海風吹拂那身影多少顯得有那麼些蕭索、多少顯得又那麼些迷惘。
徐起鳳抬起手來在自己的額頭搭起涼棚遮著日光另一隻手托著眼鏡瞇眼盯著站牌仔細研究著線路嘴裡喃喃地嘟囔著:「殷家堡怎麼跑這兒來了?咳咳難道……難道是剛剛坐錯了車?靠不會這麼離譜吧?這個……呃這個玩笑可開得太大了點兒。嗯……對了對了昨天好像看到一個巷子口的路牌寫的是『西羊市』什麼的我可是特意看了地圖的怎麼會坐錯了車子的?他***……」
這倒霉的胖子拚命地搔抓著他那一頭亂哄哄的雞窩嘴裡叨咕著一堆又一堆明顯沒什麼營養的淡話努力地表達著自己的懊悔和不滿。
衝著自己了會子牢騷仔細地在五六塊站牌上尋找、琢磨了半天盤算好了補救的路線左右看看前面並不是很寬闊的馬路上來來往往的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轎車、麵包車連一輛公交車的影子都沒有。徐起鳳很無奈地歎了口氣搖著腦袋走到一旁路邊的座椅前重重地坐了下去四仰八叉地靠在椅子上仰天出了一聲洩似的怪叫。
努力地舒展著自己的肢體也努力地梳理著自己的精神徐起鳳的情緒漸漸地從懊惱中平復下來。摘下了眼鏡輕輕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腦袋就那麼枕著椅背仰著頭直勾勾地瞪著半天上的那輪熾日呆。
現在那火辣辣的熾烈日光是傷不到徐起鳳那雙嬌嫩的眼睛的徐起鳳直視著白熾般的太陽沒有感覺到一丁點兒的不適和刺激。
太陽依舊是那個太陽從亙古以來從這個星球誕生以來甚至在這個星球誕生以前這個太陽就在那裡自得其樂地旋轉、自我陶醉地散著自己的光和熱。太陽就是太陽雖然祂也有自己的新陳代謝但是對於地球來說太陽卻永遠都只有一個意義那就是用強大的引力俘虜了自己的宗主同時也利用自己的能量影響著自己育的泉源。
對於地球來說或許太陽是不變的但是現在的徐起鳳卻覺得今天眼前的這個太陽與昨天正午自己第一次毫無窒礙地直視的那一個太陽卻顯然是不一樣的!
那一團熾烈烈的大火球同樣是那麼活潑潑地跳躍著、燃燒著白熾的光芒遮蓋著這火球的表面。無論是徐起鳳的視力也好還是那神秘玄妙的觸感也罷都是無法穿透這光芒觸及到那火球的表面的。畢竟距離太過遙遠了。
雖然這火球依舊是那麼一副模樣但是徐起鳳卻覺得眼前這個太陽比之昨天正午來說明顯地沉靜了不少如果說昨天正午的太陽給他的感覺像是一頭暴怒中的公牛的話那現在這個卻像是一位娉婷裊娜的飄飄仙子!
安靜而且肅穆。
但是在這靜穆的表象下徐起鳳同樣能夠感受得到祂那不變的熾熱和激烈!
眼前似乎微微一花徐起鳳忽地生出了一絲錯覺彷彿眼前這個活潑潑、紅彤彤、熱辣辣的大火球逐漸逐漸正與他腦海裡悄然閃現的那晚在茫茫大海中看到的那幅神秘的蜃景中那一群寬袍緩帶的人群團團圍繞著的三層祭台上那團青白清冷如九幽寒冰的光焰漸漸重合……
腦海中轟然一震!
蟄伏在徐起鳳體內不知何處的那絲古怪能量倏然一閃掠過了一個神秘的軌跡然後再次消失無蹤自體和天地宇宙間自然呼吸般的能量交換明顯地成倍加強隨著徐胖子的精神瞬間又再晉入了那種混混融融、渾渾沌沌、似夢似醒、亦真亦幻卻又無比平衡、無比和諧的境界中去他那神秘的「觸感」立時又再飛地擴散開去!
靈機觸動徐起鳳那半生不熟的「逆虛迴無幛」再次自行勃!
玄妙神秘的「觸感」猶如觸手般四散延伸出去所過之處林林總總的印象紛至沓來各種模糊的、清晰的奇妙感受如清泉般流過他的心田然後又再悄然流走風過水無痕除了一片清涼明晰再不留下任何半點多餘的痕跡。
忽然間徐起鳳的心裡一動!
「觸感」範圍窮盡的邊緣距他處身之處不遠的地方似乎正有兩團明顯不同的能量聚集正在活潑潑地跳躍著、鼓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