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西山日薄(六)
「很古怪的氣息啊……」黛小姐修眉微蹙輕輕啜著杯子裡的豆漿彷彿喃喃自語般道:「是吧?雖然不是很強但是真的很古怪呢。」
鮨幻點頭道:「是的確實跟我們習慣的理解並不相同。我曾經跟三個這樣的6人交過手一時大意之下還受了點兒傷。說實話他們的氣機確實很古怪他們的力量使用起來幾乎就像是他們與生俱來的本能似乎根本就不需要運轉的時間!這讓我很不適應還好他們的力量雖然使突兀衝擊力、爆力都很強但是卻非常生澀不夠圓轉缺少必要的變化和運用技巧。所以如果真正有所準備應付起來也不會很吃力……」
說到這兒鮨幻居然像是鬆了口氣吞了口吐沫續道:「還好他們的力量感覺上還很初級還不夠精深似乎還沒有能夠全部揮出來否則……嘿!」
鮨幻的話沒有再說下去但是這半截子話卻全然不影響黛小姐對其中語義的理解。說到底鮨幻還是在提醒她畢竟這些6人們的力量也是不容忽視的而且他們運用作戰的方式顯然也不是自己這些人所熟悉和明白的。
尤其自己這一方為了那位蒼少爺勢必要跟這些擁有著強橫力量的6人放對起衝突而據鮨幻從亞瑟處得來的消息那個組織下這些人至少六、七十人而且還有成百上千各種「火器」、「機械工具」武裝起來的其他6人軍隊!
這樣的力量對於現在凝汐氏在這個6人地盤上僅有的幾個人來說無疑是太過強大、太過危險而黛小姐由於自己妹妹的恐怖遭遇、自己弟弟可能還在經受著這樣的甚至更加可怕的折磨一貫從容冷靜的心神顯然已經有些失去常性了。
這才是讓鮨幻心下憂慮的地方他實在有些擔心黛小姐會不顧一切、衝動地直接去拚命那結果勢必將是可以預見的不妙!蒼少爺和紫小姐意外地失蹤在6人世界已然令凝汐氏舉族難安更有甚者所謂牽一而動全身在這個緊要的關頭凝汐氏這兩個看起來不過無足輕重的年幼小輩的失蹤甚至都隱隱牽動了整個「東秩」所有勢力之間的暗流!
如果這個時候黛小姐萬一再有個什麼閃失、什麼差遲那後果恐怕就更加的難以想像了!還別說黛小姐出什麼意外單就不能夠及時趕回只怕鮨幻也無法向凝汐氏宗家交待甚至整個凝汐氏都將陷入一個令人難堪的境地中去!
要知道黛小姐的身份何其尊貴她在整個「東秩」海人中的影響力何其深遠!甚至不只是「東秩」就連「西秩」方面對於「東秩」凝汐氏的這位黛小姐也是多有耳聞的。畢竟她的身份在那裡她的聲名在那裡!就算她沒有任何權勢又何損她的然地位?
也正因為她的然對於凝汐氏來說無疑早已成為了一面旗幟一個象徵單憑黛小姐在世界中的口碑、聲名就已經為凝汐氏爭取到了難以想像的巨大的無形利益!
這次做出讓黛小姐偷渡到6人這邊來的決定實在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一來凝汐氏宗家再也沒有其他多餘的人手好用而且這次事件又是需要極度遮掩的秘密再加上黛小姐對自己弟弟、妹妹極度的疼愛和關心強烈要求又考慮到前站已然有了鮨幻他們三個高手護衛又考慮了孱弱的6人們力量薄弱沒什麼太大的危險無奈之下凝汐氏上層這才小心翼翼地把她送了過來。
只不過顯然他們的「分析」也好「考慮」也罷畢竟基本上純屬臆斷本來受了這些「分析」的影響鮨幻起先也沒將這些「孱弱的6人」們放在眼裡直到遇上了冰寒詭異的莎琳娜、狂猛暴烈的莫妮卡一時大意之下吃了暗虧這才心生警惕。及至再從亞瑟那裡瞭解到了那些消息他這才真正認識到此次尋人的任務絕不是初來時認為的那麼輕鬆簡單的!
或者現在大多數的6人比之海人們來說確實是孱弱的、無力的但是卻不代表這些「孱弱」的群體裡不會有那麼幾個鳳毛麟角!而這些6人們的人口基數實在是太大了大得遠遠乎了鮨幻想像之外如此眾多的人口只要有萬分之一、十萬分之一、甚至百萬分之一的人擁有那類似的力量那將該是如何一個龐大的數目?退一萬步說就算沒有那麼多有「力量」的人就算只是有「工具」的普通人那麼成百上千地蜂擁上來自己就算再厲害個一倍兩倍的就算能聯繫到另外那兩個同伴只怕也最多落得個自保而已。
雖然黛小姐本身的力量或許比自己還要強大、還要高明但是……但是畢竟都是無根之木如果惹起了那些卑劣的6人研究機構、貪婪瘋狂的6人商人、或者6人統治者們的注意一旦蜂擁蟻聚般不要命地撲將上來無論多麼強大的力量也總有力盡的時候啊!
可是黛小姐卻是絕對不容有失的!
對於整個凝汐氏來說黛小姐存在的意義實在是太重要了!如果她居然萬一在這個被所有海人都認為是由一群「孱弱無能」的6人組成的世界裡有什麼閃失的話那……
這個後果又豈是他鮨幻一個小小的衛護家臣能夠承擔得起的?
但是鮨幻卻責無旁貸!
畢竟黛小姐也好蒼少爺、紫小姐也罷對於他來說都是必須用自己的生命去維護的人他的生命、他的尊嚴、他的一切早已經毫無保留地獻給了凝汐一氏!
「唉……」
終於黛小姐緩緩放下了手裡的塑料杯輕輕一歎曼聲道:「鮨幻大哥謝謝你。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我也不是不知道輕重……」
黛小姐的目光依舊眺望著那個方向眉頭卻蹙得越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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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一聲幾乎細不可聞的輕歎這時卻彷彿成了一聲足以震天懾地的驚雷!
「轟嘩」一聲大響水花四濺熱浪翻湧!
水池裡的那猜早已成了驚弓之鳥這原本空無一人的小小浴室裡突如其來這麼一聲歎息怎麼能讓他不心驚?
但是多年的磨煉、多年生死邊緣的掙扎使得這個瘦小枯乾、看似有點兒神經質的男人擁有了遠遠乎常人的反應能力和判斷能力雖然由於瀕臨崩潰的能量鼓蕩分耗費了他的精力、分散了他的精神雖然那出歎息的人也當真是匿跡潛行的高手但是現在既然人家沒有刻意隱藏既然人家現在有意出聲雖然只是輕輕一歎那正在水裡恢復精神的那猜哪兒還能不知道?
沒有任何一點多餘的動作也沒有任何遲疑!
那猜連頭都不回靠在池沿的身子一挺雙臂大張早合身撲向了浴池另一邊疾撲之中身形微側右手順勢向後一揮「嘩啦」一聲帶起了一大片亮晶晶的水幕裹挾著巨力循著一個莫可名狀的詭異軌跡撲向了他身後那歎之處!
這浴室本來就不大浴池就在佔到了一半。那猜剛剛靠身處正是處在屋子中間的水池外沿而那個莫名其妙地出現的人影所在卻是距著池沿不足五米的窗口兩下相距也不過就五六米的樣子可那一片薄薄的水幕在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距離之內居然能夠凝而不散而且不知道怎麼搞的居然還帶起了一片古怪而且詭異的聲音!那聲音竟然直如三更鬼哭、夜半狼嚎!
淒厲之極!
怪異之極!!
小小的浴室這一幾乎密閉的空間裡一時間鬼哭狼嚎彷彿成了鬼域一般!但是只要有傳遞聲波的介質聲音是永遠也不可能不傳播的。這鬼哭狼嚎的聲音終究還是穿過了門窗、傳到了屋外!
還好正是半上午路上沒什麼行人澡堂裡也就只有剛剛那個小伙子和大堂裡的小姑娘。這聲音又穿過了重重的門戶無限度地被削弱下去。
但饒是如此聲音入耳在同一層樓上的那個小伙子先便遭了池魚之殃就覺得腦海中猶如萬針攢刺一般劇痛難當胸口更是一陣窒息腹內一通翻江倒海地煩悶欲嘔根本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剛剛跨出房門就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重重摔倒在樓道裡那光滑如鏡的水磨石地面上摔得急了巨大的慣性直讓他匍匐著又溜出老遠「砰」一聲腦袋撞在了牆根就此暈厥!
聲音傳到樓下正在大堂裡打掃那個小姑娘更是不濟只覺得腦袋一痛忍不住尖叫一聲就此渾身酸軟癱倒在地!
單單只是那片水幕帶起的聲音居然就能造成如此後果!
那猜的拿手「能力」正是「聲波」但是卻絕不僅僅局限於「聲波」!
利用音波的震盪影響人的精神、牽動人的神經、引生體的共振傷人於無形才正是那猜「能力」的真諦!
那片凌厲鋒銳的水刃雖然看起來就殺傷力十足但是這表面上的物理殺傷力卻並不是主要手段真正更具威力的恰恰正是那一片鬼哭狼嚎之聲!
屋外、樓下無辜多餘的人捎帶腳地就被這聲音弄暈了可浴室裡只在五米開外那個當其衝、端端正正扛著這水幕、音波正面壓力的人影反倒好像渾不在意全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眼看著一飆亮銀掛著淒厲的風嘯、排開了滿室的水霧、風馳電掣般撲到了身前那人影依舊沒有露出一絲想要躲閃的意圖。只是右手輕輕抬起五指輕扣輕巧而曼妙地劃出了一個古怪的軌跡眼睜睜就見那隻手上無中生有般顯出了一個古怪的影子。
水幕越來越近那人手上的影子也由淡轉濃終於在水幕臨身之前顯露出了一支古怪的叉子閃爍著柔和而晶亮的金屬光澤赫然竟是一支大約三十厘米長短的音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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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了!這次持續時間好長!!」
麻稈興奮地喊道:「秤砣前面路口左轉……不不對嗯大約應該是下一個路口再左轉。」
6挺輕輕地靠在車窗上滿臉平靜地看著窗外冷清、雜亂的街景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從容恬退至少表面上是如此。他只是那麼平靜地靠坐著似乎車廂裡麻稈和秤砣的緊張、興奮再也與他無關。
雖然剛才就已經大致確定了方向範圍但是這片街區的路況實在是真的太複雜了點兒!看起來到處都是小巷子似乎真有點兒四通八達的意思可當車子真正駛進去的時候不是死胡同就是路邊的違章建築占道太多根本過不去。結果出來進去、進去出來了老半天硬是沒接近目標多少!不但沒接近似乎反而轉悠得又遠了些。
可是這又能怪誰?
怪開車的秤砣?他就算技術再好兩米多寬車身的車子也穿不過剛剛兩米的巷子吧?
怪導航的麻稈?可人家指的方向並不錯啊不但不錯而且可以說是相當地精確了不論是範圍、方向、大致的途徑都計算得相當準確。可誰讓他不是本地人來著?哪條路通、哪條路堵他又上哪兒知道去?
6挺甚至曾經動過心思拋下車子步行去找但是這青天白日的勢必難免驚世駭俗引起普通人的注意和恐慌那可是他們這些執法者們不得不顧及的。
畢竟雖然他們是服務於強力機關的執法者可同時也是「正常」的能力者而不是「美星」批量生產出來的那些心理多少都有些扭曲、目空一切、肆無忌憚的「人造人」能力者們約定俗成、不落文字的禁忌無論如何也是必須要遵守的。事實上作為執法者他們需要遵守的條條框框比那些約定俗成更要嚴格、更要繁複得多。
所以6挺知道他只能耐心等待下去了。
有的時候你急是沒有用的正所謂「欲則不達」。既然沒有辦法再快捷了又何必再給那兩個正在努力做事的人增加無謂的壓力呢?
忍了吧!
反正既然現在已然找到了既然那人已經露了痕跡而且又已經找到了附近、綴上了他的尾巴那麼他就再也不可能像昨晚那樣溜之乎也、隱藏得無影無蹤了!
現在的6挺之所以能夠表現得如此從容、如此平靜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一層把握。
「咦?」專心計算方位的麻稈忽地出了一聲驚異的輕呼:「怎麼……怎麼又是一個?」
這輕輕的一聲卻再次引起了6挺的注意雙目間隱隱閃過一絲精芒探身湊了過去問道:「又是什麼反應?什麼又一個?」
麻稈皺著眉頭俯身到了那塊小小的屏幕上幾乎連臉都貼了上去一邊答道:「剛剛似乎看到又有一個異常的波動閃了一下但是太快了也太輕微了我不太敢肯定。」
屏幕上那些點、線、面的光斑依舊是那麼亂七八糟的一大堆似乎已經完全恢復了一貫的平靜也看不到什麼異常不異常的波動了。
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6挺收回了目光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又再靠上了車窗欣賞街景去了。
忽然麻稈的聲音大了起來:「哎呀呀!開鍋了開鍋了!那傢伙……好激烈的波動!頭兒那傢伙是不是……是不是快要……」
6挺驀地坐直了身子沉聲道:「秤砣抓緊時間找路我們必須得快點兒了!那傢伙可能就快要崩潰了萬一真的就在這片密集的居民區裡作起來那後果可就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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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就在那片鋒利如刀、勁疾似箭、又掛著陣陣淒厲無比的鬼哭狼嚎之聲的水刃堪堪襲至面前的當口窗口背光而立的那個人影手裡載浮載沉地漂浮著的似是憑空而來的一支音叉驀然生出了震動隨著那怪模怪樣又毫不起眼的小小金屬叉子的振動那滿滿地充斥在這小小浴室裡的淒厲怪聲居然就一分分削弱了下去!
怪音雖然被削弱了但是畢竟還有那一片晶瑩的水刃!
沒有了那作為主要殺傷手段的怪音可這片看似只是一層薄薄的水幕構成的水刃所夾帶著的物理傷害力恐怕也不是常人的血肉之軀能夠扛得住的!
窗口那人靠著手裡音叉的共振吸納、削弱了怪聲可這種程度的震盪波是不足以震散那凝煉如刀的水刃的!而這近在眼前的水刃卻再也沒有給那人留下任何一點多餘的時間、再也沒有留下任何一點多餘的空間來讓他做出其他有效的的反應來躲閃、化解了!!
眼看著那一片輕薄如翼、剔透晶瑩、琉璃也似的水刃就這麼劃向了那人的頸項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