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艷陽高照。
一大早起來如火一般的驕陽就依然肆無忌憚、毫無憐憫地荼毒著在悶熱煩躁中掙扎的城市。茵茵綠草和如蔭的綠樹在這流火般的炙烤下也顯出了一些奄奄一息的無精打采。
四橋派出所。
四橋是二里橋、過軍橋、細橋和並蒂橋這個區域內這四座比較大、也比較有歷史、比較有名氣的橋的合稱。其中並蒂橋是一座由兩座橋體交叉聯通又再並行的形制、結構比較奇特的橋樑它原來的正式的名字叫做「胼骶橋」。由於圍繞著這座橋曾經有過一段比較淒婉動人的愛情傳說而且橋本身的形式的特別又加上「胼骶」這個正式的名字比較拗口所以當地人通常都諧音叫做「並蒂橋」。
四橋區就是包括了這四座橋之間以及這四座橋周圍廣大範圍的一個區域也正是張所長的轄區。南邊的並蒂橋就是四橋區和楊所長的城西區的分界。這個區域雖然沒有城西區的面積大但是由於區內包括了望洋、安平兩個大碼頭和本市兩大深水海港之一的寧安港所以治安形勢也是相當的複雜的。尤其是現今這個狀況。
張所長帶著滿頭的大汗和滿臉的疲憊踏入了小樓的樓門。
這兩天頂著這麼大的太陽、冒著如此高的氣溫刑警隊、市局、兄弟所、相關單位到處走動也真夠他這麼一個重量級的人物受的。但是這麼轉著圈兒地辛苦下來所得到的收穫卻是明顯的與所付出的努力不相符合啊。
張所長搖著腦袋上了二樓大辦公室的門開著張所長探頭往裡探視了一下由於時間還早現在大部分的人都還沒有來整個房間裡居然只有一個人而那個人還正坐在一張凳子上呆。
那個呆的人是帥征。
張所長推門進來走到帥征的桌前把手包放在桌上隨手拉過一個凳子坐了下來。環視了一眼空曠的房間微不可查地輕歎了一下道:「你昨天去醫院了?」
帥征正有些出神。她似乎有些睡眠不足平日寒星般的朗目這時也顯得有些恍惚臉上的疲憊一點兒也不比張所長少。聽到張所長的聲音帥征回過神來看了看他點點頭。
也是點點頭張所長又問:「那邊怎麼樣了?」
帥征抬手理了理頭搓搓臉才振奮了一下精神回答道:「小高的刀傷問題不大就是頭部撞得厲害腦震盪有點兒嚴重劉主任說倒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徐起鳳……」說到了這個名字帥征微微地頓了一下才接著道:「昨天的手術做了有六個多小時劉主任說單從技術上講手術是很成功的但是他……他失血太多了當時送到醫院還沒有……沒有死就已經是奇跡了……」帥征的聲音有些低沉了下去「劉主任說現在能做的也就是盡人事、聽天命吧能不能挺得過來就看他的造化和意志了。」
他們說話間其他的人們也66續續地上班來了。進門來看著張所長和帥征已然都到了紛紛打著招呼各自走向自己的位置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了。
張所長看著這些都顯得有些疲憊的手下們進來點著頭應和著他們的招呼心裡也確實覺得有些不忍。這些日子他們太勞累了呢。帥征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只是低著頭無意識地翻動著手裡的一份報紙。報紙上一個不怎麼顯眼的角落裡赫然就有三天前那起駭人聽聞的慘案的一小段簡略的消息。畢竟這樣的事情在目前來說還是不宜大張旗鼓地宣揚的。
看著人也來得差不多了張所長開口問帥征也問大家道:「都累了吧?這些天大家就都辛苦辛苦吧畢竟這個事情……嗯咱們的轄區裡有什麼線索了嗎?」
眾人紛紛整理著自己手頭的資料匯報著這幾天來調查的結果。當然這些結果也就是毫無結果了。那些被懷疑為瘋狗奈德們的同夥的人們都已經或明或暗地從警察們的視野中逐漸地消失了。
這些天得到的消息裡那被懷疑的十一個人中有一男一女兩個像是蜜月旅行的人在那天下午跟「美星」的那幾位安全巡查員搭乘同一班航班飛往了廣州;一個似乎是自助旅行的年輕男子也在第二天獨自坐上了前往四川的火車;還有兩個打扮得像普通的商人的中年男人也在昨天搭上了一艘去上海的渡輪。這五個人身邊都沒有可能有攜帶一個孩子的跡象和可能。
剩下的應該還有四男二女六個人但是這六個人也在昨天忽然之間失去了蹤跡就像完全從人間蒸了一樣。其實從警方視野裡消失並不稀奇畢竟這些人雖然有嫌疑但是限於他們的外籍身份、警方的警力原因都不可能、也沒有能力全部做到二十四小時監視。但是奇就奇在其中在自己的轄區裡的兩男一女三個目標就在嚴密監控中的一家酒店裡平白消失了。這就讓張所長和負責盯著這幾個目標的刑警司馬有些惱火了兩人一起探查了他們在這間酒店開的兩間房間之後居然沒有現任何的線索酒店的服務人員、保安、其他住客也都沒有任何關於他們出行的消息。可是就那麼一夜之間沒有任何人看到、沒有任何監控資料記錄下這些人的任何外出行為他們就那麼在那兩個房間裡消失了。
另外幾個人消失的更簡單只是先後出城去郊外遊玩或者去海濱浴場游泳然後就再沒有回到他們在西城區的酒店裡一起失蹤了!這就範圍更大了。但是他們在出行前有心人都仔細探尋過他們的身邊、身前身後都沒有那麼一個女孩子或者是可以盛裝得下那麼大的一個孩子的盛具。
張所長和司馬他們研究了半天都有些忍不住的苦笑。其實在這些完全沒有什麼實戰經驗的警察們的監控下想要不驚動任何人離開實在不是什麼難事。起碼他們兩個就有七八種方法從從容容地從這些年輕的警察明眼皮子底下離開而不被他們察覺。他們實在也沒辦法去責怪這些經驗不足的下屬們。可是這樣的結果就讓警方顯得非常地被動了。不知道他們用什麼樣的方法離開的並不要緊但是最關鍵是不知道他們通過什麼途徑離開、去了什麼地方更關鍵是不知道他們是否還留在這個城市裡。
這時候再聽一下下屬警員們的調查摸排結果當然也是根本沒什麼實質性的結果和幫助了張所長有些頭痛地搖搖頭。看了看呆呆地有些出神的帥徵用兩根手指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問道:「小帥你有什麼想法?」
「嗯?啊……哦……」帥征似乎被嚇了一跳抬起頭來有些迷惑地環視了一圈才道:「我想他們應該還沒把孩子帶出我們這個城市去。」
張所長看著她辦公室裡其他的同事也在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帥征努力地從有些混亂的思緒裡集中起了自己的精神坐直了身子緩緩地道:「要離開我們這裡的途徑是很多的公路、鐵路、飛機、輪船無論哪一條路對於他們自己來說當然都是康莊通途。但是他們如果想要帶著一個活生生的孩子離開的話在現在這個情勢下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帥征想了想又接著道:「他們費了這麼大的周章出動了這麼多的人手打起了『美星』的大旗甚至……」帥征的眼睛裡忽地閃過了一絲寒芒:「甚至不惜動手殺人說到底他們的目的都是那個孩子而已而且他們一定要的是一個活蹦亂跳的活人。否則根本不必這麼麻煩。」
辦公室裡的警察們都紛紛同意地點著頭帥征接著道:「單單看那個瘋狗奈德的來頭不用想這些人都不會是簡簡單單的他們要找到這個孩子他們要擄去這個孩子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兒。但是怎麼把她活生生地帶出城、帶出境、帶回他們的巢穴才是真正的問題。」
帥征喝了口水頓了頓道:「無論是海路、6路還是飛機公開的途徑他們根本就都不能走根本也就避不開現在這森嚴的檢查。火車、飛機都是定點定班的他們根本就沒有機會。公路雖然沒有那麼多限制但是以現在消息傳遞的快來講他們在公路上可能受到的盤查和檢視可能更多。輪渡呢?客運輪渡又只有短途和旅遊性質的遠洋的只有大型的貨運船隻或者是遠洋作業的漁船。可是這些可能出動的船隻都已經納入了我們的監控範圍他們當然也是沒有可能完全避開我們的耳目安然出港的……」
「那麼他們沒辦法通過公開的途徑離開就只能選擇暗地裡的方式了。」帥征緩緩地說著她的結論:「而這種暗中的方式可能性最大的當然是偷渡走海路。」
張所長不置可否地靠在椅子背兒上掃視著屋子裡的人們小馬點著頭接口道:「嗯有道理。咱們這裡有兩個深水良港、十幾個大小碼頭每天都有無數的船隻來來往往各個國家各個地區的各種油輪、貨輪我們自己的貨船、漁船多不勝數想要在這其中渾水摸魚當然要容易得多。而且光靠我們派出所、刑警隊就算全部都上也照顧不過來的。」
大李也接上了口:「就算不從正經的海港、碼頭走我們這麼長的海岸線隨便找條什麼船、從什麼地方下海也都方便的很呢。」
其他的人也開始紛紛附和。
帥征勉強衝著小馬、大李他們笑笑點點頭望向張所長總結道:「所以他們現在玩這樣人間蒸的花樣只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等待機會而已。」
「哦?」張所長沉吟著看了看帥征再看看大家問道:「拖延時間等待機會……嗯有道理啊。他們的行動實在不怎麼複雜啊。就這麼簡單嗎?」
城西區的螺螄灘。
還是那麼荒無人煙那些鱗次櫛比的黑乎乎的大小礁石還是那麼怪模怪樣。在這火辣辣的陽光下這個鳥不下蛋、狗不放屁、兔子不拉屎、烏龜都不靠岸的地方更加地顯得蕭索和荒蕪。
距離螺螄灘最近處也在五六百米開外的那條環城公路上來往得不多的幾個車輛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螺絲灘邊上延伸進海水兩百多米的海水中間那塊高度足足過三、四十米、明顯高出周圍礁石一大塊的、像一根豆芽兒一樣挺立著的黑色柱狀礁石的頂上正筆挺地站著一個長飄飄的人影。
這可不就是那個忽隱忽現的神秘長男子麼?
這塊礁石頂端大約有五六平米的方圓周邊整個都是直上直下也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跨過那兩百米的海水、攀上這數十米的高度的。只見他此時正面向著城市、閉著眼睛、張著雙臂擺出了一幅那種西洋教會中最經典的那個受難十字的姿態就那麼站在當空的烈日和呼啦啦吹拂的海風中。
他的額頭、鼻窪鬢角、甚至整個並不英俊卻有著奇異吸引力的臉上都被潸潸地汗水浸透了那件非常不合身的大背心的後背也是濕淋淋地一片。看得出來他應該不是在享受日光浴而應該是在用一種常人難以理解的神秘方式搜尋著什麼。
良久他終於「呼」地長出了一口氣頹然地放下了張開的雙臂睜開眼睛有些虛弱地盤膝坐了下來。看來剛才的那一陣搜尋消耗了他不少的體力或者其他什麼力量吧?皺著眉頭掛滿汗水的臉孔上充滿了深沉的焦慮和擔憂。雪亮的雙眼早已被煩躁和急切填滿了。
「簡單嗎?」帥征重複著張所長說出來的那個詞迷茫地道:「他們的行動太簡單了嗎?不不是……是我們想得太簡單了吧。他們當中可是有著『瘋狗奈德』這樣的人物的怎麼可能弄出這麼一個漏洞百出的行動來呢?『瘋狗奈德』……保全專家……安全巡查員……」
帥征的眼睛忽地一亮:「掩人耳目!他們是在掩人耳目啊!」
大李和小馬對視了一眼奇道:「是啊那個瘋狗頂著『美星』巡查員的身份當然是掩人耳目啦。小帥你不會是現在才想到吧?」
帥征的眼神逐漸清明透射出了自信的目光:「我確實是現在才想到。他們『美星』巡查員的身份可能是真的。但是他們的那些同夥兒們、他們的同夥兒們的舉動除了尋找目標之外恐怕大多都是在掩人耳目而已!」
張所長頗有深意地看著她問道:「哦?怎麼說?」
帥征整理了一下思緒分析道:「他們的目標是要在我們這裡找人並且找到之後還要帶走。那麼無論如何他們也是不可能完全不驚動到我們、完全瞞得住我們所有人的所以他們打從一開始起就沒有打算要隱瞞。表面上看瘋狗奈德和他的那兩個同伴以『美星』巡查員的身份公開進入我們的城市似乎是要掩藏他們的真實的目的但是後來他們的行動卻顯得根本就是欲蓋彌彰!他們幾乎就是在明目張膽地進行著表面上看他們似乎要掩藏起來的秘密搜索任務這樣的舉動當然就引起我們的注意了。於是我們的第一感覺當然就是:他們用『美星』的正當身份掩蓋他們來這裡尋找什麼重要東西的秘密目的。接著當我們又現那些在他們到來的前前後後6續湧進我們這裡的可疑的人物之後似乎又更加確定了我們的判斷:他們不但用一個正當的身份掩蓋自己的行動而且甚至是用自己的身份故意暴露自己的舉動來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從而起到掩蓋他們的這些同夥的活動的目的。」
說到這裡帥征有些興奮地喘了口氣小馬、大李和其他的同事們都大睜著眼睛等著她繼續張所長的臉上卻一如既往地看不出什麼表情依然是有那麼些高深莫測的樣子。
帥征聲音有些低沉了下去帶著些冷冰冰的感覺繼續說道:「接著就是這些巡查員連帶著兩、三個可疑人物的先後突然離去讓我們疑惑不解。刑警們和市局的人們當時並不知道他們要找的到底是什麼以為他們已然得手而且那麼一個危險人物已經離開了從而有所鬆懈的時候他們……他們……」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道:「他們才動手搶人。」
「所以」帥征總結道:「所以斯科特-劉易斯、比爾-菲奈斯和瘋狗奈德他們的出現根本就是完完全全、實實在在的掩人耳目而且是明目張膽地掩人耳目敲鑼打鼓地掩人耳目!他們所作所為無一不是欲蓋彌彰、故示神秘甚至連那些本來應該在暗處活動的那些人也都做著同樣的舉動為的就是要吸引我們的注意迷惑我們的目光。既然根本就躲不過還不如徹底把水攪渾徹底把我們弄迷糊徹底讓我們疲於奔命。否則的話以他們這樣的老手怎麼可能弄出這麼多的漏洞和破綻?」
聽著她的分析大李和小馬這兩個搞怪慣了的傢伙一起誇張地露出一副崇拜、仰慕的神色其他同事們也紛紛露出恍然的表情張所長也微微地點點頭。
正要繼續帥征忽地一呆然後才忽然道:「原來如此!」
小馬奇道:「什麼?又怎麼了?美女又現了什麼啊?」
帥征沒有理他隨意地擺了擺手衝著張所長道:「我明白了!其實從一開始瘋狗奈德的出現就已經開始了他們的這種故意的欲蓋彌彰了!以瘋狗奈德這樣的身份和背景在這樣簡單的偽裝之下出現根本就誰也瞞不過他們根本就是故意讓瘋狗奈德曝光的!甚至二里橋和海萍他們打的那一架都有可能是故意安排的!為的就是故意讓我們注意到他故意讓我們注意到他這樣一個危險人物的到來。他們的直接目的根本不是什麼遊戲、不是什麼挑釁而是為了要讓我們緊張讓我們混亂。他們根本沒想要隱瞞他們找人的目的他們要讓我們混亂的目的是為了最終找到人之後能夠安全、順利地離開!」
帥征的雙眸已然開始射出寒冰:「一個道理當瘋狗奈德他們找到了人完成了第一階段的攪渾水任務之後留下來的某一批人開始執行搶人的任務。本來他們可能也想要悄悄把人帶走了事但是沒承想那兩個年輕人的警覺性那麼高現了他們。於是他們就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動手傷人但是卻又沒有蓄意置他們於死地而且根本沒怎麼避忌別人。當然還是延續瘋狗奈德們的目的就是既然躲不過就故意來吸引起我們的注意把我們的水攪得更加渾。事後所有目標人物的人間蒸恐怕也不是為了專門躲藏而還是吸引我們的注意力。」
帥征目注著張所長道:「所以他們不但不是在拖延時間、等待機會反而可能是在抓緊時間、創造機會!在我們還弄不清他們到底要幹什麼、在我們還在努力尋找他們的蹤跡的時候他們可能已經找到了船隻偷渡了!」
張所長猛地站了起來沉聲道:「跟市局和刑警溝通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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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五一節快樂
大家放假空桑不放假。大家休息空桑加班碼字。
希望能給大家多添一點兒消遣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