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對於所有的神詆來說都是一個恥辱,如果無法在最短時間將它解決,從而使得這件事情在諸神之間流傳開的話,他將永遠被諸神所嘲笑,無論他以前是哪一名神詆,這都是無法接受的。」幽銀之火自信地說道:「你通過永恆盟約在他面前展現的力量,以及在最後關頭借助盟約力量被召喚到這裡的事實,都將讓他過高地估計你的實力,而他一定會認為你的背後還有其他人存在,除非他親自出馬,沒有人可以對付得了你和你的主使者。
「但他也許會因此而害怕,從此不再離開神域。」維拉想到了另一個可能:「他在得到水神的力量後依然不敢顯露真面目,這說明他原來在天界的力量並不強,而他本身也並非一個多麼勇敢的人。」
「你說得很對,」幽銀之火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笑容:「可這有什麼關係呢?就算他不出來,我們也並沒有損失什麼,我們查清了水神之都的真實形勢,而他並不清楚你是誰,更重要的是,他並不瞭解多爾和加倫隕落的事情,否則他早已把手伸到這兩個神域,所以,不管怎樣,我們安全了。可如果他出來了,我們將得到又一個神力之源。」
艾斯納?加羅?洛斯很煩惱。同他的孿生兄弟,愛德華?法倫?洛斯不同,假象之神並不是一個喜歡招惹是非的神詆,儘管僅就力量而言,他在諸神之中只能處在下游,但天生掩蓋真相的能力足以讓他逍遙自在的生活,而這也是他最大的願望。
但一切都在幾萬年前變了樣。
艾斯納?加羅?洛斯無法忘記,當他在偶然間發現水神已經隕落這個事實的時候,心中突然出現的那份狂喜——對於任何神詆來說,一個神詆的隕落都代表著一份沒有主人的寶藏。在通常情況下,這寶藏將被諸神所平分,但顯然,由於某種因素的干擾,諸神並沒有得知這個消息,幾萬年來,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他無法容忍自己坐視這樣的寶藏從自己手中溜走。
為了不讓其他神詆得知這個消息,從而分享水神的力量,艾斯納?加羅?洛斯進行了大量的準備。一方面,他利用自己製造假象的天賦掩蓋了哈維斯隕落的真相,另一方面,他費盡心機地為自己製作了一個身份,用了五千年的時間從一個附庸種族的天使提升為水神直轄的戰鬥天使,從而在不驚動任何神詆的情況下進入了水神之都,接著,他開始了漫長的奪取神力之源的工作。
這並非一件輕鬆的事情。同其他神詆一樣,水神在自己的神力之源周圍布設了重重的防禦,這些防禦同水元素一樣擁有強大的再生能力,除非一次性全部摧毀,在幾秒鐘之後,殘存的防禦將再次恢復完整,更重要的是,以艾斯納?加羅?洛斯的力量,想要在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破解這些防禦,需要耗費巨大的精力,而同時,他還要不時以真正的身份出現在諸神面前,以防止有人因為自己的長期失蹤而產生懷疑,在數萬年的時間裡,他不得不像向一個啃食大樹的螞蟻一樣一點一點地接近自己的目標。
好在這種辛苦終於有了回報,在六百年前,艾斯納?加羅?洛斯最終成功地進入了哈維斯的神力之源,在數百年的熟悉之後,現在,弒神的力量已經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從那一刻起,他再也不是那個被眾神所輕視的騙子神了,他擁有了可以和任何神詆抗衡的本錢。
可就在他充滿自信地出現在信徒們的面前,準備開始全新的生活時,那個邪惡的靈魂居然假冒天使對自己進行了襲擊,還造成了上百名信徒的傷亡,這無疑是對自己的挑釁,無論是作為假象之神還是水神,他都無法容忍這樣的行為,為了不被諸神當成笑柄,為了挽回在信徒心目中的威嚴,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抓到那可惡的褻瀆者並加以懲罰。
但他的心中還有一些顧慮:那個假冒天使的靈魂顯然把自己隱藏在了愛達的身體中,並且將愛達的靈魂作為自己的外殼,這需要極為高超的技巧和不下於神詆的力量,對方在自己的神域中居然輕易地逃走這一事實也充分證實了其具備的實力,這樣的對手顯然不會只為了一次明顯不可能成功的襲擊花費這樣大的心思,那麼,很顯然,對手有著更大的意圖,而自己的任何舉動可能幫助對手實現這樣的意圖。
艾斯納?加羅?洛斯現在處在了兩難的境地中,他需要抓住襲擊者恢復自己的威嚴,但更害怕會因此而落進對方的圈套,這種處境讓他陷入了茫然之中。
「看來你的計劃落空了,」凡間某個角落的酒館中,維拉對幽銀之火說道:「那傢伙是個膽小鬼,我們放出消息後在這裡等了十年,卻連他的影子也沒能見到。」
幽銀之火聳了聳肩,對這樣的結果並不在乎:「不管怎麼樣,我們得到了兩個神詆的力量,這已經足夠了,不是嗎?」
維拉猶豫了片刻,然後說道:「你真的要把其中一個神力之源給我嗎?要知道,無數神詆不惜用戰爭來征服世界,只是為了得到那個空間產生的一點原力,一個凝聚了無數原力的神力之源,足以讓所有的神詆為之瘋狂。」
「能夠掌握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力量。」幽銀之火平靜地說道:「對我來說,一個神力之源已經足夠了,多餘的只能超過我的負荷。」他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有一個老朋友來找我,在這裡等著我。」
「要我幫忙嗎?」維拉站了起來,手放在了劍柄上。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巫妖制止了維拉的行動,然後向外面走去:「我很快就會回來。」
冰風穿著長長的袍子,斗篷上的帽子放得低低的,把自己的容貌完全隱藏在陰影之中,靜靜地站在酒館所在的小鎮之外。
「你比我想像中的要優秀。」就沒有任何客套,幽銀之火直接地對這位前野蠻人部落的長者說道:「只用了五百年,你就成功地轉化成了巫妖,但你不該離開亡靈界。」
冰風恭敬地低下頭,用學徒見到老師時的禮節向幽銀之火致意:「沒有您,我的靈魂早已經消失了,我有重要的事情找您。」稍微停頓了一下,這名巫妖接著說道:「有一個叫卡倫的惡魔讓我告訴您,您要找的目標已經離開了自己的空間。」
一種深深的不安出現在幽銀之火的心頭,他並沒有因為獵物離開巢穴而高興,他現在只感覺到恐懼。
卡倫,這個深淵魔域第四層的魔王,深淵真正的主宰者之一,從他離開亡靈界起就不斷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他身邊,每次出現都會為他的生活帶來巨大的變化,每次出現都讓他越發感覺到高深莫測。現在,在幽銀之火進行這自認無人知曉的隱秘行動的時候,這個從前的主顧居然又一次闖進了他的生活,而且,派人送來了這樣一條連神詆未必可以打探到的消息,這種隨時隨地都在人掌握之中的感覺讓幽銀之火不寒而慄。
這種不安並沒有被表現出來,幽銀之火平靜地對冰風說道:「那麼,你要回亡靈界了?」
冰風略微遲疑了一下,接著說道:「在找到您之前,我去了部落,您知道,那裡居住著我的孩子們。」一股怒火出現在他閃爍著紫色光芒的眼中:「他們都死了,在我離開的一百年後,是愛耳洛絲的信徒干的。自從那場巨大的災難之後,達拉肯特的人們不再信仰阿斯安特爾,很多神廟派人到那裡發展信徒,但我的孩子們拒絕改變信仰。」冰風緊緊盯著幽銀之火:「我不知道您怎麼打算,但既然您敢於把一位神詆作為獵物,那麼一定不會介意再多出一位,只要您能夠幫助我,我願意永遠做您的奴僕。」
幽銀之火看著冰風,他知道,這個巫妖並沒有說謊,從自己把他由靈魂潰散的邊緣拯救出來,又教給他如何轉化成巫妖的時候起,後者和他就已經有了一種遠超其他巫妖的聯繫。問題在於,對方是作為卡倫的使者來到自己面前的,這個身份無法不讓他有所顧忌。
飛快地在心中權衡了利弊,幽銀之火終於決定接受這個巫妖——如果他和卡倫沒有進一步的關係,將會成為自己強有力的助手,如果他和卡倫有關係,拒絕其加入更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
當幽銀之火回到酒館的時候,冰風跟在了他的身邊。
艾斯納?加羅?洛斯遲疑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小鎮,考慮著是否要進去。
就在他為了是否離開神域去消滅襲擊者而舉棋不定的時候,一個他認為早已隕落的存在找到了他,那是一個就連絕大多數神詆都要仰望的存在,他的出現讓艾斯納?加羅?洛斯完全喪失了抵抗的念頭。但就在假象之神絕望地等待著這個存在對自己私吞水神之力的行為進行發落時,後者竟然出乎意料地放過了他,而且告訴他,自己想要找的襲擊者就躲在凡間,而且,那個襲擊者完全不會對他構成威脅。
如果是別的神詆說出這種話,艾斯納?加羅?洛斯百分之百會深感懷疑,然而那個存在,那個達到幾乎所有神詆都未曾達到高度的存在,從來都是以信譽著稱的,而且,他的預言和信譽一樣出名,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被事實證明是正確無比的,對於這樣一個存在的崇拜讓艾斯納?加羅?洛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相信對方的話
但就在剛才,在他將要踏進小鎮的時候,一種突如其來的危機感襲上了假象之神的心頭,這種危機感在他還只是一個弱小神詆的時候曾經多次救過他的命,在這感覺出現的同時,艾斯納?加羅?洛斯猶豫了。
同偽裝之神那瘋狂的性情截然不同,艾斯納?加羅?洛斯是個謹小慎微的神詆,竊取水神神力是假象之神少有的幾次大膽舉動之一,在未知的危險面前,膽怯再一次佔據了上風,艾斯納?加羅?洛斯準備退卻。
一股難以言喻的暢快感突然出現在他的心靈深處,這感覺是如此的美好,以至於艾斯納?加羅?洛斯寧願將自己的心神全部沉浸在其中而不加絲毫節制,僅存的理智告訴假象之神,這種感覺來源自靈魂誘惑之石,一種對於大多數神魔有著像某些藥物對已經成癮的凡人一樣誘惑的石頭。
假象之神很謹慎,或者更坦率地說,很膽小,從另一方面講,這也意味著艾斯納?加羅?洛斯的意志很薄弱,在這種誘惑面前,這位神詆沒有半點抵抗力,那種危機感早已被拋在了一邊,此刻,假象之神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得到那塊石頭。
「我們的獵物上鉤了。」維拉看著放置在一個不起眼角落中的靈魂誘惑之石,感歎地說道:「真難以想像,這小石頭竟能夠使一位神詆著迷。」
艾斯納?加羅?洛斯風一樣地飛進小鎮之中,這位神詆的思想完全被靈魂誘惑之石佔據,他毫不顧及自己現身引起的小鎮居民的震驚,逕直撲向石頭所在的地方。
一連串魔法陷阱在他接近到石頭所在二百米時被引發,短短數秒裡面,無數的魔法疾風驟雨一樣光臨了這個神智有些迷離的神詆,酸液,閃電,火球,毒氣,冰霜,各種各樣的打擊讓艾斯納?加羅?洛斯這樣的神也感到難以忍受。
連續的攻擊讓假象之神終於從自己的慾望中掙脫出來,這個膽小的神詆馬上意識到自己已經進入了一個圈套,他匆忙地為自己加上一道道神力護罩,同時召喚著神力之源,準備逃離這個地方。
神力之源沒有任何回復。
艾斯納?加羅?洛斯驚恐地張大了嘴巴,在這一刻,這位神詆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正在面對的是什麼——戮神之石。在那場幾乎被深淵魔域取得勝利的戰爭中,假象之神曾經和偽裝之神一起由對手那裡竊回了這塊石頭,在所有持有者都已消失的現在,艾斯納?加羅?洛斯對於這塊石頭的瞭解遠超任何人,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更加感到了恐懼。
戮神之石對於任何神魔都是致命的武器,任何接近它半徑五百米的空間之內的神或者魔,抵抗力都將被降到最低,在戮神之石的作用範圍裡,一個平時連解癢都不配的打擊很可能會讓一個神詆受到嚴重的傷害,而且,在這一範圍裡,神魔將失去回到自己世界的能力,無論是受到重傷之後來自神力之源的主動召喚,還是神魔自身使用的空間轉移,都無法生效。更可怕的是,任何被戮神之石直接傷害的神魔,哪怕只是碰掉一點皮,都會使傷者在短時間之內失去生命,就連靈魂也就將全部消散。
幾乎因為恐懼而喪失鬥志的艾斯納?加羅?洛斯拚命向身上施加著重重防護,同時全力朝著來時的方向飛去,試圖逃離戮神之石的作用區域,這位嚇破了膽的神詆此時唯一能夠想到的便是盡一切可能逃脫那可怕的戮神之石的傷害。
一陣細微的波動在他轉身逃離的時候出現在他的周圍,假象之神那飛快行進的身體,在波動出現之後,突然莫名奇妙地向後退去,無論艾斯納?加羅?洛斯怎樣努力,卻只能讓這一運動越來越加快,幾秒鐘後,假象之神到達了靈魂誘惑之石的上方——也是戮神之石的上方。
「空間逆轉。」艾斯納?加羅?洛斯心底閃過這個念頭。這是諸神之中以空間技巧著稱的星空之神的拿手好戲,在其作用範圍之內,所有的空間移動都是逆向的,任何向目標接近的活動都只能導致同目標間的距離越來越遠,而如果向遠離目標的地方前進,卻可以接近目標。
把除了防禦以外的所有力量都集中在雙腿之上,假象之神毫不遲疑地向著下面猛撲過去,期待著自己出現在天空之中。
他的臉狠狠地撞在了地上。
這種撞擊並不能讓一個神詆受傷,強大的衝擊力加上堅硬的身體,使得艾斯納?加羅?洛斯直接撞進了地面以下十幾米的地方。
一團痛苦之海的海水在他從地面竄出之前落到了他的身上,恐怖的同化之力在第一時間發揮了作用,假象之神的身體飛快地轉化成了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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