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小亮在我的想像中向來都是冷靜沉著,泰山崩於前色,簡直如一隻優雅出塵,脫俗飄然的丹頂鶴,對什麼都不在乎卻偏偏對什麼都唾手可得,我經常痛恨這麼一句話,那就是「有福之人不用忙」,仇恨啊仇恨。
而今晚他執著我的手那麼目光炯炯的樣子實在很是反常,我大不能適應,加上又困又累還很悶,實在沒有同他周旋的心思,使勁掙扎了一下沒有掙脫,於是就變成了好言相勸:「諸葛,放手,改天再鬧,我很睏。」
「困就在這裡睡好了。」他無比倔強地回答,手向著手臂上爬行,幾乎將我死死纏住住的姿勢。
「說什麼!」我有點惱怒,「你是一個人住的,我幹嗎住在這裡,我又不是沒有寢室住,徐庶現在肯定已經回去了,你放手啦!拉拉扯扯成什麼樣兒啊。」
雖然話是如此,卻沒有再行掙扎,這個人死心眼,認準了東西絕對不會放手的吧,在他主動放手之前,我若再不識好歹地掙扎來去,吃苦的只有我自己。
諸葛小亮說:「拉拉扯扯的確不成樣子,那麼你就乖乖地留下怎麼樣?」
「你這人怎麼說不聽啊?」我大為苦惱,皺起眉頭。感覺頭更加疼了,於是伸手扶了扶腦袋,「我告訴你,我真的很不舒服,你趕緊,松……」
對於這場糾纏我已經沒有多少耐性。
他雖然不知道,我雖然也並不怎麼在乎。但好歹這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跟徐庶倒是沒什麼,那個老實孩子,老實的跟實心餅子一樣,睡著了連多看我一眼都不會,而諸葛就不同了,此人精明細緻伶俐。讓我在他這裡滾床單。老天。我真怕滾出什麼事情來。
而不知他是哪根筋不對了,今晚竟如同跟我耗上了。
兩個人站在屋子中央,他拉著我地手臂,淺淺呼吸聲彷彿在耳畔,目光炯炯的樣子,能把人看的融化。
我只好避開他的視線,正唧唧歪歪地想要重申我要回寢室的大道理。諸葛忽然邁動腳步,拉著我向後走。
「喂,你幹什麼!」我叫一聲,伸出手去掰他抓在我手臂上的手。
諸葛拉我到床邊,忽然手上一振。
我身不由己被他摔落在床上,柔軟的,潔淨的,雪白地床鋪跟我親密接觸。若是自己地床。我少不得會翻個滾然後沉沉入睡,可是,可是……
我抵抗著床地誘惑。想要爬起身來。
諸葛冷哼:「其他的事情改天再說無妨,今晚你一定要睡在這。」
我聽他的話語有些鬆動的意思,卻好奇地問:「為什麼?」
腳在床上一蹬,才發現自己還穿著靴子,生恐給他弄髒,於是向著床邊蹭了蹭。
「你喝醉了。」他死死瞪了我一眼,「我不放心。」
我喝醉沒喝醉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放不放心又跟我有什麼關係?
邏輯十分混亂,這真不想是聰明的諸葛小亮作出的結論。
「你才喝醉了,你一家都喝醉。」我氣憤地挪到床邊上,「別碰我!再抓我胳膊我跟你急。」
「你再從這床上起來,我就親自壓你上去。」他忽然慢慢地說。
我下床的動作忽然就停了。
在將這句話地含義品味清楚之後,我打了個哆嗦,打了個哆嗦之後……我抬起頭,打量他的臉色。
我忽然發現這個人的臉色認真的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認真。
下意識地咬住了嘴唇,我知道他不是開玩笑的。
這個人……想幹什麼?
不過倒是不否認,他這一句話,是非常非常有效的威脅。
我立刻無條件接受。
好吧,既然他如此的堅持。
識時務者為俊傑,我保持靜止,認認真真地想了想,然後妥協:「那好吧,我今晚就睡這裡好了。」說著伸手去踢靴子,轉身上床,向著裡面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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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諸葛小亮會睡著外圍,所以最初還是不敢閉眼,瞪著眼睛聽那邊動靜。
不料除了期初淺淺的腳步聲之後,那裡卻絲毫什麼動靜都沒有,隔了好長時間,我懷疑諸葛都變成空氣消失了,警惕心在剎那付諸東流水,於是轉頭看。
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到了床邊,背對著我,坐地筆直。
「你怎麼不睡?」我時而睜開眼睛,時而閉上,一會清醒一會兒瞌睡,內心天人交戰。
坐在那裡,開口說話。
閉上眼睛。他地聲音沒有威脅性,淡淡的,很溫和。
「我……」
「嗯?」
「我想我……」
「想你怎樣?」
長久的沒有回話,我快要睡著了,朦朦朧朧中,看到那坐在床邊地人慢慢地彎腰下去,似乎在顫抖著身子,我心中隱約驚訝,模模糊糊地說:「你累了就來睡吧,不過不要睡到我這裡來,地板我就不讓你睡了,免得……」
慢慢地翻了個身,「免得著涼。」
「嗯……」他低低地回答。語調平穩。
那邊仍舊沒有聲音,將睡著的時候我忽然想起方纔的話題,於是又問:「你剛才想你怎樣?」
「我想……我……」諸葛小亮忽然一笑,彷彿自嘲,「我想我應該關燈了。」
他站起身子,去關燈。
我恍然大悟,打了一個哈欠,「嗯」了一聲,閉上眼睛沉沉地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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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的確是喝醉了,諸葛說的沒錯。
因為開始我睡得都很不安穩。
一會聽到有人在耳畔低低地,絮絮叨叨不知道說著些什麼,跟唱催眠曲似的,聲音倒不錯聽的感覺。
然後卻感覺好像有一隻很輕很輕的手,在我頭髮上,臉上,甚至脖子上慢慢地撫摸過,那感覺怪嚇人的,只是奇怪的是,當這手觸到我的時候,我卻沒有多少不舒服。
幸虧這手沒有其他動作,我倒是可以忍受。
後來的後來,感覺有點冷,於是伸手去拉被子,結果滾來滾去,都找不到,忽然卻摸到了一個柔軟的溫暖物體,於是伸開手去抱住。
我記得諸葛曾經這麼說過我來的:他說我睡品向來糟糕,睡覺的姿勢還十分古怪,不知情的人冷眼一看,形同兇殺案現場。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是因為從來都沒有過跟人同床的經歷,十多年來也沒有人特意研究過我的睡姿,所以我也經常感覺良好,唯一有所舉報跟怨言的只有諸葛小亮,而很不幸的,他被我劃歸到可以忽視的一種類型。
抓到那溫暖物體之後,我如八爪魚一樣勇猛衝上,手腳並用,將他纏住。
他似乎有所掙扎,但怎比得上我的八爪功,不知何時,彼方安靜妥協。
我獲得寶貴勝利。
「哇……」滿意地蹭了蹭。嘴裡發出滿足無比的歎息。
又軟又香還很可靠,比最大型的毛絨玩具抱起來更舒服。
而在當時,睡得香甜的我渾然不知道自己纏住的,是何等麻煩的一個……不可以被忽視的物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