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微風拂面而過,我轉過頭看諸葛。
扇子遮著半邊臉,他衝著我若無其事地笑。
如果不是看在面前有周小瑜以及陰險小鹿的份上,免得讓他們看笑話認為我們不團結自相殘殺,我一定要當場痛扁他一頓,打不打得過另當別論。
「你剛才……」我出口,卻又停住。
現在不宜算舊賬。
可心底已經如一個炸彈爆炸:出爾反爾!赤裸裸的出爾反爾!是誰剛剛教導我說不能接近小鹿的?是誰剛剛說周小瑜那傢伙也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獸性真的吃掉我的?為什麼現在他的表現卻跟一個幾輩子沒有吃過飯的餓死鬼似的,如此迫不及待地答應了小鹿的邀請?我家裡沒有飯給你吃嗎?我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同他們兩隻,森林之中兇猛的野獸同席,真不知道是誰吃誰,誰吃什麼。
而諸葛這傢伙居然還能對著我這樣笑,我徹底無語,只好狠狠瞪回去:你給我等著。
可是就在我跟諸葛用眼神交流情緒的同時,我不慎目光一轉,竟看到了旁邊周小瑜,他的臉上竟也帶著那麼一點點難以抑制的吃驚,飛快地瞅了小鹿一眼。
小鹿卻沒有看他,只是自顧自地同諸葛對眼。
這兩個人同樣帶著動人的笑,彼此脈脈含情注視的樣子,若不是我早知道他們兩個不對脾氣,看這麼一幕,還真會以為這兩個彼此之間有什麼呢。
「諸葛學長既然肯賞光,就再好不過了。」聲線優雅地。
陸遜笑得跟諸葛如出一轍,狡黠卻不至於陰險,禮貌卻不至於虛偽,我在暗暗歎服的同時,個人強烈覺得他應該去參加明星臉比賽。
「如此,請……」
諸葛扇子平舉。
這兩個人便要頭前帶路。
「等一下,我……」
我看情形緊急,立刻挺身而出,我想說的是:等一下,我有意見,我忽然想起我還有事云云,然後不能同去云云。
假如說叫我跟小鹿同席,我倒不至於怕到要臨陣脫逃的地步,關鍵的是,背後還有一個人哪。
從剛才開始,周小瑜便一直默默地站在陸遜的背後。
他雖然站在那裡不說話,但他的臉色同他的雙眼卻一直在無聲地發話。
我甚至能讀懂其中那股隱忍著的陰狠勁兒。
我真是怕了。
尤其是想到那條蛇。
這個人的手段是匪夷所思的。
不知道,若我同他一起吃飯,他會不會再弄一隻蟒回來。
我絕對不會低估周小瑜的能耐,所以我絕對不會讓自己置身險境。
就算是諸葛在也不行。
那條蛇給我的教訓是血淚一把,外加大病一場的心病。
我銘心刻骨記憶終生。
於是我推辭:「等一下,我想……」
「不要著急,會等你的。」
有人截斷了我的話,斬釘截鐵的聲音,不容回絕。
我轉頭驚悚地看:竟是周小瑜。
他就在這頃刻間忽然收了滿面陰霾,望著我,淡淡地說:「我們不會撇下你的。」
我靠!本少爺又沒說要跟著你們去蹭飯吃,你幹嘛自我感覺這麼良好,還有,你的臉色變化的也太快了吧,你是變色龍來的嗎?
我吃驚地望著周小瑜:「不好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想要重申自己不想參加午飯的觀點。
周小瑜純潔明媚四十五度角一笑:「不用不好意思,我們都明白的。原諒你。」他笑得跟個無害動物似的。
你明白個屁!
我倒吸一口冷氣,心底暗罵。
不過,都到這份上了,我也不再垂死掙扎。
以周小瑜這種七竅玲瓏的心思,冰雪聰明一個人,沒理由如此傻呆呆地不懂我的意思,更沒理由如此魯莽地頻頻打斷我的話,而唯一的原因就是:他知道我想要說什麼,他早就看穿我想要說什麼,所以特意地出手出聲來堵死我的退路。
這個陰險的混蛋啊。
周小瑜目光亮晶晶地,篤定看著我,嘴角掛著一絲笑,這陽光下的笑容背後,我卻嗅到了陰謀氤氳的味道。
但既然給他看出來,我便不能再退縮了。
怕你嗎?
我趁著小鹿跟諸葛惺惺相惜的當兒,衝著周小瑜吐出舌頭,做個鬼臉。
他面色一怔,旋即卻扭轉頭去,不再看我。
肩頭上輕若鴻毛。
我扭頭看,果然是諸葛的羽毛扇子,落在上面,他說:「備備,走吧走吧,你難道不餓嗎?」如此的體貼入微。
我露出勉強的笑容:「我當然餓,十分餓,非常餓。」恨不得擠出兩滴淚水來表達我對他的感激之情。
我餓得牙癢癢,都想要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