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副市長是個聰明人,他一聽到付燕萍稱呼眼前這個凶神惡煞又似乎不知天高地厚漢子為「杜舵主」,就這知道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青龍幫snetbsp;尚副市長既然已經知道了對方的名字和身份,心裡反而安定下來,因為他知道,在這種場合,杜望笙是不敢有什麼過激行為,從而對自己的人身安全造成傷害的。
而且還有一點,雖然以前青龍幫曾經派人來拉攏過尚副市長,但是尚副市長卻並沒有理會,而且對於青龍幫送來的所謂「好處」,尚副市長也是置之不理,這一點是他現在很感慶幸的。這倒不是尚副市長真的自命清高卓爾不群,而是因為當時他已是銀友會的保護傘,考慮到銀友會與青龍幫從來都是死敵,自己如果接受了青龍幫的好處,就很難在二者之間謀求平衡,況且銀友會所開的價碼遠遠出了青龍幫的,所以尚副市長才那樣做的,要尚副市長捨車保卒,那顯然是不明智的。
所以此時在杜望笙面前,尚副市長才充分體會到了那種「心底無私天地寬」的輕鬆,自己沒有接受過杜望笙的好處,就不用害怕他的這種潑皮撒賴,這事就是傳了出去,上級部門前來調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相反,他還可以利用這件事做點文章,為自己樹立起一個「廉潔奉公、兩袖清風、不畏黑惡勢力」的副市長的光輝形象。
尚副市長此時已經認定,杜望笙這是在對自己進行挑釁,這種挑釁多半是出於對自己沒有接受他的賄賂的不滿。對於這種挑釁,尚副市長從來都不會害怕,而且至少有十幾種應付的辦法,此刻,他已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於是尚副市長裝作一臉疑惑根本不知道杜望笙是什麼人的樣子,兩眼瞪著杜望笙的臉,慢慢地站起身來,他跟比自己職位低的人說話時,不止在語氣語調上,就是在肢體語言上,也喜歡居高臨下,如果他坐著跟杜望笙講話,就需抬頭看著杜望笙,這一點會讓他心裡很不舒服的。
杜望笙雖然也是洞庭湖的老麻雀,是很見過一些世面的,但此刻在副市長大人這種威嚴的眼神的逼視下,還是有點心虛,於是目光也開始變得躲躲閃閃起來。
尚副市長要的就是杜望笙的這種效果,因為對方顯得越猥瑣,自己就顯得越正義,他抓住杜望笙氣怯的這個機會,用壓倒一切的氣勢嚴厲地質問杜望笙道:「你這個同志是哪個單位的?叫什麼名字?我與你素不相識,幹嘛在我面前胡言亂語,無事生非?我告訴你!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要負責任的!你這樣誣蔑領導、無中生有,我希望你能拿出證據來,否則,你要承擔一切後果!」
周圍人一聽尚副市長稱呼杜望笙為「同志」,心裡就忍不住想笑,但是都極力壓制住了,就連付燕萍,嘴角的肌肉也在不停抽*動,顯然是想笑又不敢笑出來,只好把這種笑意使勁憋回心裡,這種感覺讓她心裡很不爽,她又怕尚副市長看出來,只好悄悄轉過頭去,讓嘴角那點再也憋不回去的表情盡情且無聲地釋放出來。
一些人看到尚副市長言之鑿鑿義正辭嚴正義凜然,而杜望笙卻站在那裡目光游離不知所措,心裡就猜測尚副市長說的也許是真的,但是參加宴會的這些人一大半是黑幫份子,他們對政府官員向來沒有什麼好感,所以也就沒有什麼人站出來為尚副市長仗義執言,只是坐在那裡看熱鬧,一時之間,也沒有人想起要離開了。
形勢看來對尚副市長有利,「得民心者得天下」,尚副市長既然贏得了周圍人的心,他就鐵定會得到大家道義上的支持,看來是吃不了虧丟不了臉的了,既然尚副市長不至於在自己的宴會上丟臉,付燕萍就難得出來當和事佬,她心裡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希望杜望笙和尚副市長進一步鬧大鬧僵,而且鬧得越僵越大越好,這樣對銀友會就越有利。
杜望笙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去應付尚副市長的質問,只好把求助的眼光看向黎傑。
黎傑笑了笑,然後擠到杜望笙的前面,大聲對尚副市長說:「尚副市長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今年的五月初五端午節,我可是奉我們杜舵主之命,在市政府七樓703房你的辦公室裡將錢親手放到你手裡的,現在尚副市長當著我們老大的面竟然不承認,我們老大肯定會認為我沒有把這事辦好,把錢私吞了,我回去不死也會脫層皮的,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尚副市長也要體諒一下我們這些底下人,可不能把這事一口否定就完了。」
尚副市長一聽黎傑這贓栽得有鼻子有眼的,周圍人只怕有三成相信這是真的了,心裡就火冒三丈,他本想馬上爆出來,但他明白,自己在眾人面前越是失態,就越顯得沒風度,人家就會越相信這是真的。同時他又想:「今天這是怎麼了,難道是碰到鬼了不成?我又沒招惹青龍幫,青龍幫的這一大一小兩個人怎麼老要跟自己過不去呢?」
黎傑一看尚副市長不說話,就又來了個火上澆油,他換成一副傻不拉唧的樣子轉頭對杜望笙說:「老大,上次你交給我的任務我真的完成得很好,尚副市長當時確實是把那一百萬塊錢全收了,而且當時他還答應得好好的,一定會幫助我們青龍幫對付銀友會的,沒想到他現在會改口,你回去後可不能責怪我,我們幫裡的那套刑罰我可受不了。我想尚副市長今天在這裡不承認這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因為這裡是銀友會付老大的生日宴會,要是在私下裡尚副市長肯定會說真話的,不信你另外約個時間問問他,他一定不會冤枉我的。」
青龍幫的刑罰之酷烈天下聞名,眾人看到黎傑這副老實之極害怕之極的樣子,十成中倒相信了六成,就連付燕萍,也開始有點猜疑起來。
尚副市長一聽黎傑這話,看到眾人以及付燕萍投來的狐疑的目光,饒是他涵養再好,修行再高,也禁不住勃然大怒,他心裡明白,此時必須表明一個態度,一個非常強硬的態度,才能消除眾人特別是付燕萍心中的嫌疑。
於是尚副市長不願意再跟黎傑和杜望笙囉嗦,他轉頭對跟來的秘書說:「小宋,你馬上給市公安局龍局長打電話,就是這裡現了黑社會份子,讓他親自帶人來一趟。」小宋唯唯諾諾的答應了,並且掏出電話就開始翻號碼。
尚副市長又對付燕萍道:「付董事長,你把你手下的保安叫幾個過來,看住這兩人,他們可是危險份子,如果讓他們逃脫了,我唯你是問。」
付燕萍一見尚副市長竟然讓人報警,心裡對他的那份嫌疑就自然而然地消除掉了,要是他真的收了杜望笙的好處,他是斷然不敢報警的。但是付燕萍心裡又有了一個難處,那就是她雖然跟杜望笙有仇,卻不願在自己的生日宴會上拿他為難,因為這是一個起碼的江湖道義問題,如果杜望笙今天在這裡出了事,青龍幫的人會找自己拚命不說,其他同道也一定會譴責和責怪自己的無能和背棄信義。
尚副市長看到付燕萍雖然答應了,卻遲遲不見行動,一副前怕狼後怕虎的樣子,就很有些不滿,他不斷地催促付燕萍,讓她趕快叫保安來。
付燕萍沒辦法,只好一邊派人去叫保安,一邊朝杜黎兩人連使眼色,意思是讓他倆抓住機會趕緊逃跑,無奈杜黎兩人不知道是給這陣勢嚇呆了還是真的傻,竟然沒有領會付燕萍的意圖,依然直愣愣地站在那裡一副典型的呆瓜模樣。
付燕萍只好出言提醒道:「杜舵主,我勸你還是識相點,趕緊向尚市長道個歉就趕快離開,尚市長大人不計小人過,只要你們承認自己說錯了話,是不會為難你們的,否則,我也沒辦法,尚市長的話我是不得不聽的,到那時,就休怪小妹不講江湖道義,我可不是存心找你們麻煩,這是你們自找的。」
杜望笙好像聽從了付燕萍的勸告,扭頭就想往外走,尚副市長本意也不想把事鬧大,因為那樣做對自己也確實沒有什麼好處,只要兩人離開,又加之有付燕萍在旁邊替兩人說好話,尚副市長也不至於丟了臉面,很容易找個台階就下了,他很識時務,也不會拿杜黎兩人怎麼樣的。
無奈杜望笙旁邊的那個黑不溜秋的手下馬仔卻著實不蠻懂事,看到杜望笙要走,他竟然急得不成樣子,一把又把杜望笙給拉了回來,甚至還沒大沒小地沖杜望笙狂吼:「杜舵主,你今天不把這事和尚市長說清楚,我是不會讓你們走的,我知道一回家你就會給我動家法,我倪小山可受不了那份罪,也不想給別人背這個黑鍋!」
眾人看到杜望笙堂堂一個青龍幫舵主,手下人竟是這副模樣,不禁連連搖頭,他們都已經看出尚副市長和付燕萍在有意讓著他們,但是杜望笙的手下也太不識時務,竟然給臉不要臉,硬要往火坑裡跳。有的人就想,青龍幫的杜舵主大名在外,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不如聞名,沒想到也是這樣名不符實。哼哼,青龍幫,也不過如此!
眼看著付燕萍手下的保安一個個凶神惡煞地衝門外衝進來,手裡不是拿著鐵棍就是拿著刀子,眾人都不禁為杜黎兩人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