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擺在黎傑面前的有三條路:第一條是退役,重新回到醫科大;第二條是升士官;第三條是考軍校提干。:整理
醫科大學已經來了電報,電報是從團輾轉傳到黎傑手中的,電報裡要求黎傑在第二年夏季入學時間準時回學校報到,否則入伍前保留的學籍作廢。
至於選升士官,對黎傑來說幾乎是十拿九穩的事,因為整個中隊就他一個上等兵,其他的隊員已經都是士官,上面特意給了黎傑中隊一個士官名額,黎傑各方面的硬件又都合格,這個名額基本上就是給他準備的。
第三條路是考學。黎傑中隊總共有三個名額。全中隊符合報考條件的人有十名,這三個名額是按照每個隊員平時訓練和執行任務的綜合表現評分進行配給的。黎傑在這十名隊員中排第二位,毫無疑問,他也是符合考學資格的。
三個選擇同時擺在面前,而且只能選取其中的一個,這對黎傑來說,還是需要考慮的。按照常理,第一個選擇對於黎傑來說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原因是他本來就是醫科大學的大學生,並且已經在學校學習了三年,現在當兵期滿,再回到原來的學校繼續學業好像是水到渠成的。按照常規,黎傑應該毫不猶豫的選擇這一條。
問題是黎傑在軍隊呆了將近兩年之後,尤其是在西南嘯鷹呆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已經深深地愛上了這個集體。他現在已經熟悉並習慣了軍隊尤其是西南嘯鷹的一切。他習慣了這裡的生活這裡的戰友這裡的領導這裡的訓練這裡的任務甚至這裡的飯菜。他現在突然覺得自己天生就是當兵的料,自己天生就適合呆在部隊,尤其是特種部隊。離開這裡回到悠閒浪漫的大學校園對他來說肯定會很不適應。
有時候黎傑也感到奇怪,為什麼自己在部隊的時間比在學校短,而自己卻偏偏更喜歡部隊的生活?回想從當兵到現在,部隊留給自己的印象除了辛苦還是辛苦,為什麼自己卻偏偏還要留在這裡?難道這裡更刺激?好像也說不上啊,難道這裡更能體現人生的價值?好像也是扯淡。黎傑經過一番冥思苦想之後,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黎傑曾經就自己的去留問過劉勝,要他給自己一個參考意見。劉勝只是感性地認為黎傑還是留在部隊好,他的理由是黎傑現在即使回到學校,一切都將重新開始,包括學業、包括朋友圈,甚至還得重新適應大學的環境。更主要的是他回校後還得面對以往的同學,同學們都已即將畢業,有些可能留在學校附屬醫院,將來黎傑進入臨床實習後,昔日的同學就可能變成自己的老師,這種角色的轉變對他心理的影響會很大的。黎傑如果繼續留在部隊,部隊就是一所名牌大學,在這裡他依然可以得到很好的鍛煉,而且憑他的能力和以往的表現,將來展還是很有前途的,至少成為一個職業軍人沒有太大的問題。
劉勝還給黎傑出主意,如果黎傑想在部隊呆的時間長一點,那麼他應該選擇考軍校;如果黎傑不想在部隊呆得太長,那麼士官應該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劉勝給這種現象取了個專有名詞叫什麼「職業週期」,他認為黎傑如果考軍校,職業週期就長些,如果選擇當士官,職業週期就周轉得更快。
劉勝說了很多,黎傑真正聽進去的話卻沒兩句。他本來是個有主見的人,只是在這個人生的關鍵時刻,黎傑不想太過草率地對自己的未來下結論。是啊,人生的轉折點也許會很多,關鍵在於自己怎麼去選擇,每個人一生能選擇的道路只有一條,自己既然選擇了就要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好在黎傑現在不必急於作出選擇,因為不管是退役還是選取士官還是考軍校,都還有一段時間,他目前要做的事就是好好訓練,繼續訓練,有一個原則他是很能把握的,那就是,既然決定要幹一件事,就一定得把這件事幹好,人如果做不到這一點,是注定不會成功的。
中隊長和指導員也找黎傑談過話,想看看黎傑的態度,黎傑的答覆是還沒有想好,中隊長和指導員的態度卻很明確,他們希望黎傑能留下來,不管是選取士官還是考軍校,他們都會支持黎傑的,部隊主官對於自己手下的骨幹隊員,一直是厚愛有加並滿懷希望的。部隊裡面還有一種很牢固且很帶感**彩的關係就是老上級或老部下的關係,為什麼這種關係那麼鐵有時候甚至越親情越其他一切關係?這與老上級對老部下的看重、老上級對老部下的知遇之恩是分不開的。
就在黎傑為是去是留的問題一時還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團倉庫的羅振軍班長突然前來看他了。許久不見,羅班長好像老了許多,兩邊的鬢角也開始變得花白,這與他的年齡是很不相稱的。羅班長告訴黎傑他今年已經打算轉業,因為他的老傷經常作已無法在部隊繼續幹下去。羅班長說他已經找過領導領導也已經同意了到時候只要自己打份報告就一定能批下來的,自己也該回家找個老婆生個兒子享受享受天倫之樂了。
黎傑注意到,羅班長說這話時是故作輕鬆故作若無其事的,但是他的臉上卻寫滿了落寞寫滿了悲傷也寫滿了無奈。黎傑對羅班長是非常瞭解的,他知道羅班長對部隊的感情,如果不是因為傷痛如果不是因為怕拖累部隊愧對部隊,羅班長是絕對不想自己離開部隊的,畢竟部隊不是敬老院不是托兒所更不是收容站,而是一個隨時可能拉出去戰鬥隨時可能千里跋涉隨時可能面對敵人的武裝集體,在這樣一個武裝集體裡,身體不好是絕對不行的。
羅班長對黎傑這個徒弟是寄以厚望寄以深深的情感的,所以在他即將離開部隊之前特意過來看看黎傑,在他的心目中,黎傑不僅是他的徒弟他的戰友他的朋友,而且更是他精神的寄托,因為黎傑幫他圓了自己的夢,一個西南嘯鷹特種部隊的夢,他早已把黎傑看成是自己的化身,只要黎傑進入西南嘯鷹還留在西南嘯鷹,就等於自己也進入了西南嘯鷹也留在了西南嘯鷹。對於一個老兵的這種情懷,一般人是很難理解的,但是黎傑能理解,不因為別的,就因為他是黎傑。
羅班長帶著一絲依依惜別之情離去,留給黎傑的是深深的惋惜。黎傑突然現了自己的一個特點,那就是在戰鬥中或訓練中只要自己精力集中,心裡就能變得寧靜如水,變得無比的鎮靜;但是一旦閒下來,自己心裡又變得波瀾起伏多愁善感。他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心態是好是壞,是進化了還是退化了,但有一點他是清楚的,心裡就是在波瀾起伏再多愁善感,自己也是不會再衝動行事的了,因為他已經學會了理智。
羅班長除了來看看黎傑,還給黎傑帶來了一封信。這封信是當初直接寄到了團倉庫,再由羅班長帶過來的。
黎傑一看信封,就知道這信是張娟從法國巴黎寄來的,這倒大大出乎黎傑的意料,因為他和張娟曾經約定過,在這幾年裡是互不聯繫的,沒想到張娟突然會來信。
張娟在信中只是簡單地敘述了一下她的一些近況,說她現在過得一切都好,學業也完成得很順利,只是很想自己的祖國很想自己的家也很想黎傑,同時囑咐黎傑不要忘記了那個三年之約。
對於張娟,黎傑是一直充滿著一種複雜的情感的。最初見到張娟,是在一個去浙江舟山群島的旅遊團裡,那時自己剛剛與王麗分手,張娟也是因為剛剛失戀,所以單獨出遊,可以說,當時他們互相間只是把對方當作一個遊伴,並沒有任何的其他感情。那次旅程雖然讓他們都很感愉快,但並沒有演繹成什麼一見鍾情的故事。
後來直到黎傑知道王麗病逝,傷心痛苦得不能自拔時,張娟才再一次出現,並努力地勸說黎傑要從悲痛中解脫出來,在那時,黎傑的心裡或許是短時間內突然出現了感情的真空,或許是因為他充分地體會到了張娟的那種女性的關懷所帶給他的心靈的慰籍,他的心裡對張娟產生了一種朦朦朧朧的情感的依戀,這種依戀其實並不強烈,與當時自己對王麗的懷念之情相比,這種依戀有時甚至還根本感覺不到。
但是張娟為什麼會對自己產生情感呢?當初旅遊時,她好像對自己並沒有特別的表白啊,難道是因為後來見到自己為王麗的死感到如此的悲痛從而同情自己,然後由同情轉為感情?那豈不是有點像《笑傲江湖》裡任盈盈在綠竹巷時對令狐沖的那種感情?感情真是個捉摸不定的東西啊,有時那麼複雜,有時又那麼簡單。
黎傑的內心很不平靜,但是西南嘯鷹特種大隊表面上卻是平靜的,隊員們嚴格地按照作息時間一如既往地出操,一如既往地訓練,一如既往地政治學習,一如既往地做著他們應該做的事情。
但是這種平靜在某一天突然被打破了,上面傳來消息,總部的一位長要來大隊視察。西南嘯鷹平時也接待過大大小小的領導,但基本上都是本軍區或兄弟軍區的,總部長直接來一個團級單位視察的情況還是很少的,所以上到軍區下到特種大隊常委都很重視。
特種部隊畢竟也是部隊,部隊的那一套還是一樣要搞的,這倒並不是單純的所謂形式主義,更重要的是一種禮節禮貌。所以在長到來之前,全大隊都特意抽出一個小時的時間來搞內務和環境衛生。
然後全大隊就到操場集合,列隊等待總部長的到來,這種全大隊集合的情況對西南嘯鷹來說並不多見,一般只在重大日子裡比如老兵退役新兵正式入隊的情況下才有的。黎傑他們並不知道來的到底是什麼長,對他們這些士兵來說,也沒有必要知道這一點,他們要做的就是服從自己直接上級的指揮,站好軍姿,拿出良好的軍人姿態和士氣,爭取做根最好最直的電線桿。
幾輛掛著軍區大院車牌的小車開進了西南嘯鷹大院,然後在操場邊停下,車裡的人66續續下來,自動集中到其中一輛小車的周圍。大家注意到,從這輛車上下來的,是一個佩戴著上將軍銜的將軍。
一時間操場邊將星閃爍,一塊塊將軍軍銜肩章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金光。大家簇擁著上將向主席台走來,孟大隊長面對全體隊員一聲高喊:「立正!」然後向右轉,跑步迎向長,立正,敬禮,報告:「長同志!西南嘯鷹特種大隊全體隊員集合完畢!請指示!大隊長孟雲飛!」
長回禮,對孟大隊長說道:「請稍息!」孟大隊長答聲:「是!」然後跑到隊列前的正中央,出了「稍息」的口令。
黎傑在見到長的臉和聽到他的聲音的一剎那,整個人就全蒙了,來的這個長竟是自己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