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醫鬼墓 第三部 2轉世靈童的天敵(上)
    2轉世靈童的天敵

    我已經是第二次聽到「天敵」這個名稱了,達措的喘息非常急促,彷彿被什麼力量扼住了喉嚨一樣,每一個字都是從嗓子眼裡硬生生擠出來的。

    「達措,慢點說,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騰的一聲從轉移上跳了起來。

    「我們……正向你家趕過來……石頭、石頭上的毒素入侵……救命,救命……」達措勉強說出了這些話,喘息聲如同一隻年邁朽毀的風箱。

    我馬上出了書房,趕到儲藏室,啪的開了頂燈。

    燈光下,石板畫依舊靜靜地豎立在桌子上。之所以沒把它當寶貝一樣藏匿起來,是因為它的失而復得——既然對方肯往回送,大概能夠證明它是毫無用處的。

    唐槍做事,往往天馬行空,令人意想不到,根本不能用平常人的價值觀念去衡量。記得最近的一次,他去古埃及盜墓時,曾用國際快遞發送給我一大袋沙子,單單郵寄費用便高達三千多港幣,結果那些只是斯芬克司腳下的普通沙子,可供遊客們隨意裝取。他千里迢迢寄給我的用意,只不過是為了讓我親自感受一下獅身人面像的震撼。

    「達措,石頭裡到底藏著什麼秘密?為什麼我毫無感覺?」為了再次證實這一點,我用力把自己的右手按在石頭表面。假如裡面藏著某種劇烈毒素的話,我即使中毒,也能夠用內功將毒血逼出來,而不至於像年輕人一樣爆炸而死。

    「沈……我們就要到了,快出來救……救救我們……」達措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我不敢有絲毫猶豫,一手握著電話,迅速開了客廳的門,穿過院子,又輕輕拉開大門。大街盡頭,一輛黑色的旅行車唰的拐了進來,輪胎在水泥路面上高速側滑,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車子像喝多了酒的醉鬼一樣,不斷地左右搖晃著,斜著身子「嘎吱」一聲停在大門口。

    駕車的是大眼睛的強巴,車窗早就搖下來,向我低聲叫著:「沈先生,請上車。」

    我走近後面的車門,「啪」的一聲,車門搶先彈開,露出達措痛苦萬狀的臉。

    「沈先生……」他半躺在後座上,吃力地抬著右腕。像已經死掉的年輕人一樣,他的腕脈也變得一片焦黑。

    我沉聲叫著:「強巴,打開頂燈,讓我看看達措的舌頭。」

    做為醫生,越是在混亂的營救環境裡,越得保持冷靜。

    燈開了,達措慢慢伸出了舌頭,從舌尖到舌根,連同上下顎在內,都已經漆黑一片,甚至當他仰起臉的時候,鼻孔內部和眼珠的側面,都出現了發黑的跡象。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果不能拿出有效的救治手段,接下來,達措靈童也將像年輕人一樣詭譎慘死。

    「只有你能救我們……」達措慘淡地笑著。車裡只有他自己,強森和另外一個年輕人並不在內。

    我思考了五秒鐘,立刻撥了一個電話,等對方睡意朦朧地接起電話後,我急促地下了命令:「五分鐘內,準備一隻放滿清水的浴缸,越大越好,然後我需要最新鮮的血漿,越多越好,至少不低於一百袋。另外,即刻打開鐵門,我在四分鐘後到達。」

    達措向前指了指:「他……強巴也不行了,我們、我們一起……」

    果然,強巴身子晃了晃,無力地趴在了方向盤上。

    電話那端的人惱火地大叫起來:「小沈,你搞什麼啊?現在都幾點了?」

    我不管他的語氣,立即收線,反手拉開車門,抓住強巴的肩頭和小腿,發力一推,將他拋到副駕駛座位上,跳上車。

    車子裡瀰漫著淡淡的血腥氣,我扭頭看了達措一眼,大聲吩咐:「你們兩個,運氣護住心脈,只要再堅持五分鐘,我保證大家都會沒事。」

    強巴吃力地抬起頭,臉色蠟黃,焦黑色已經侵蝕到嘴角位置。

    「沈先生……先救靈童,我……死……沒關係,為靈童而死,金身不滅,無懼無怖……」宗教信仰的力量在民眾心裡無比巨大,藏民對活佛的崇拜更是達到了虔誠的極點,每個人的一生,都是為活佛而存在的,根本沒有自我、沒有私心。

    我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淡淡一笑:「放心。」立即掛擋,油門瞬間轟到最底,車子「嗚」的一聲低吼著衝了出去。時間就是生命,我相信接電話的人無論如何都會按照我的話去做。

    第一個年輕人的死給了我巨大的震撼,同時也給了我靈感,找到了破解那種毒素的思路。

    車子連續穿過七條小街,再次左轉,前面四十米外,一家修車廠的電動柵欄門正在緩緩打開。車子過了鐵門,速度不減,向著一間破舊的拆裝車間衝過去,在那扇搖搖欲墜的鐵門後面,隱藏著的其實是一個地下醫生的診所。

    「小沈,真給你害死了——」一個高瘦如竹竿的中年人哈欠連天地迎了上來,向車子裡一望,立刻皺起眉頭:「你要給這兩人放血排毒?價錢怎麼算?」

    他的眼睛裡佈滿血絲,頭髮蓬亂得像是剛剛跌落在地的鳥窩,伸出鷹爪一樣的雙手,搭在副駕駛一側的車窗上。

    我揮了揮手:「救人要緊,別開玩笑了。」

    他雙手一分,抓在達措和強巴的肩頭上,毫不費力地把兩個人從車窗裡拖了出去,晃晃悠悠地走向一個燈光明亮的門口,大力揮手,兩個人飛了進去,立刻發出「噗通、噗通」兩聲水花飛濺的動靜。

    達措靈童地位尊貴,這種待遇大概是第一次遇到了。

    我跳下車,繞著車身一周,把所有的車門全部打開,確信車子裡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線索,馬上舉了個響指。

    黑暗中閃出兩個神情彪悍的工裝年輕人,不像是修理工,帶著九成以上江湖殺手的作風。

    「輻射消毒,把所有的紡織品部分換掉。」我的話簡單明瞭,在這裡,根本不需要寒暄委婉的措辭。

    兩人上了車,發動引擎,車子緩緩地倒了出去。

    竹竿「啪」的打著了火機,點燃了一支煙,沉默地倚在門框上向房間裡望著。

    我走到他身邊,聞到一股尼古丁與某種輕微性毒品混合的異香,房間裡擺放著一隻半米高、三米見方的塑膠游泳池,達措與強巴無力地斜躺著,只有頸部以上露出水面,像是兩條擱淺了的大魚。

    「小沈,這兩人什麼來路,中毒那麼嚴重,還能堅持下去?」竹竿指向達措,語氣更加驚駭,「那個小傢伙,心臟的跳動能力沉渾之極,中毒程度是年輕人的一百倍,但自身抵抗毒素的能力,卻深不可測。我甚至覺得,向他的身體裡再注入幾種致命毒素,他都絕對扛得住,你以為呢?」

    這真的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我擦過竹竿身旁,走向達措,先從側面的架子上取了一副橡膠手套戴好,然後站在游泳池邊,握住了他的左腕。

    達措的心跳很正常,已經變色的腕脈,在目測下並沒有發生乾癟或者鼓脹的異常現象。

    「小沈,刀——接著。」竹竿拉開了門邊的抽屜,取了兩柄小號的彎刃蚯蚓手術刀向我示意。那種刀的特別之處,是可以造成脈絡上的不規則截面,利於手術切割後的自然癒合,是「放血療毒」時最常用的工具之一。

    我搖搖頭,竹竿立刻笑了:「小沈,這兩個人,可不值得動用我的那些寶貝,你別說,我也不會答應。」

    一路趕過來,我在駕車高速奔馳的同時,腦子裡已經轉換了十幾種救治方案:「替達措排毒的同時,也得保證他的靈性不受損傷才對,否則,他的靈力消失,變成普通小孩子,將是這一支藏教的損失,活佛的法力傳到此時也就斷代了。」

    無論是中醫還是西醫,治病救人之道,永無止境,此時做的每一個微小決定,都會影響到一個人、一個教派的未來發展,我不得不慎重考慮。

    竹竿是萬里挑一的醫道高手,反應非常機敏,從我沉思的表情裡,已經看透了我的心思。

    「老杜,先給他動手術做個試驗,嗯,他們兩個屬於雪山藏民,可能身體結構會與其他人不同,上點心。」我用下巴向強巴點了點,同時伸手按在達措的頸部,探察他的血液循環情況。

    放血救人,其實在我的住所裡也可以進行,但既然達措提到那塊石板畫是「天敵」,為了保險起見,我才帶他們來到這裡。

    老杜屬於中西醫結合的邪派高手,喜歡用特立獨行的手段救治奇奇怪怪的病人,並且樂此不疲、久而成癖。

    他走向強巴,捉住對方的左腕,向肘部內側掃了兩眼,陡然揮手,手術刀發出一陣耀眼的藍芒,隨即七八條紫黑的血線飛了起來,濺起半米多高,噴在側面的水泥牆上。

    「五分鐘後,可以進行輸血工作,只是普通的AB型血,血管構造、流通壓力與普通人無異。」老杜有些失望,扳開強巴的嘴,細細地觀察了十幾秒鐘,一聲冷笑:「中的不過是阿拉伯世界的普通毒藥,大約換血兩次,就能恢復正常。」

    他在醫學道路上的追求,已經誤入歧途,鑽入了極其晦澀的牛角尖,越遇到古怪病症便越興奮,猶如嘗遍天下美味的饕餮之徒,吃厭了大魚大肉、山珍海味之後,總想找到以前從無嘗試過的東西。

    「沈先生——」放血療法非常見效,強巴陡然睜開眼睛,振作精神向我叫了一聲。

    老杜抬手,「啪」的一下拍在強巴頭頂,冷笑著:「喂,小子,別亂開口說話,當心氣血倒灌,你會死得奇慘無比!」他鬱悶地站起來,踱到我身邊,在食指上輕輕抹拭著刀鋒,冷冷地打量著達措。

    「我死……我死不要緊,沈先生,請一定救活靈童,剛才在……車上,靈童曾經灌輸力量給我,我擔心『天敵』的毒素會……會入侵他的大腦,毀滅活佛轉生的信號……」強巴氣喘吁吁的叫著,臂彎裡的血線噴濺速度越來越快。

    我點點頭,食指豎在唇邊,示意他噤聲,急怒攻心之下,他再長篇大論地開口說話,很容易造成嚴重內傷,老杜並不是在故意虛言恫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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