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山寨中沒有發現慕容清風的蹤跡時,我就鬆了一大口氣,但終歸是懸著一顆心,現在見他安然無恙的出現在面前,頓時眼眶一陣濕潤,一夜的勞累總算找到了突破口,完全忘記了當著這麼多屬下的面,不管不顧的抹起眼淚來。
慕容清風翻身下馬,走到橋邊來,詫異道:「郡主怎麼在此?」
我沒吭聲,繼續抹眼淚,阮青哼了一聲,沒好氣的說道:「還不是為了世子你呀,一聽說世子帶了百來號人進山剿匪,郡主筷子一丟就追過來了,在冷風裡候了大半夜,這才逮著殺上山,四處查找世子下落,結果都沒找到,白忙活了一個通宵。」
慕容清風怔了怔,這才急忙解釋道:「在下先前的確來過一次,許是這伙山賊知道打劫了官宦人家早有了防備,我們剛到山下就中了埋伏,人員死傷慘重,我帶著殘餘的人逃往京郊,向表兄請求支援,表兄連夜進宮面聖,得了皇上准許後,這才帶著京郊大營的人殺回來。」
他身後一個全副盔甲的男子從馬上跳下來,衝我抱拳道:「末將沈南風,見過郡主殿下。」
我瞧著他眉眼有些熟悉,像是在月華長公主的桃花詩會上打過照面,似乎當時他跟妹妹沈琬謠一起來的,我抽了抽鼻子,止住眼淚,抱拳回了個禮:「沈參將無須多禮。」
說話的功夫,鎮北軍陸續從山上下來,面上雖略顯疲憊,但依舊紀律嚴明有序,沈南風細細端量一番,誇讚道:「不愧是我月晨最精銳的兵將,一夜之間就將小荒山滅了個乾淨。」
難怪這群山賊警惕性如此低,方才殺進去的時候,見大院裡酒罈擺的滿地都是,殘羹冷炙都未來得及收起,想必是之前將慕容清風帶的人殺了個人仰馬翻,眾人士氣高漲大擺筵席,喝的東倒西歪,這才給我們鑽了空子,不費吹灰之力就全部滅了個乾淨。
在現代的時候習慣熬夜,凌晨三四點睡都是經常的事情,有時候週末還會通宵看片,但是自打來了古代,也就入鄉隨俗的適應了早起早睡的作息,一夜未歇又加上擔驚受怕,現在已經疲憊不堪,我打了呵欠,疲憊的說道:「既然世子無恙,那槿月便帶人回去了。」
慕容清風點了點頭,我接過韁繩翻身上馬,剛往前跨出一步,就聽得他在身後說道:「多謝郡主了。」。
回府後飯也沒有吃,只喝了碗秋菊端來的參湯就倒進了床帳裡,睡了個天翻地覆,醒來時已是掌燈時分,洗漱了一番,容卿便著人傳膳,還真是有些餓了,便美美的大吃了一頓,不過平常都不熬夜的關係,偶爾這麼折騰一晚卻是渾身都難受的厲害,用完了晚膳,我也懶得動彈,就靠在床柱上聽容姨說話。
下午的時候,北靜候夫人過來了郡主府一次,說要親自感謝我的救命之恩,奈何我那會睡的迷糊,容卿喚了幾次我都不睜眼,北靜候夫人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只將帶來的禮物留下,就帶著丫鬟嬤嬤回府了。
禮物只有一個錦盒,容姨也沒有將其入庫,直接搬來了我房裡,我接過來打開一看,是面巴掌大小的手鏡,鏡面所用的材料竟是玻璃,雖然沒有前世鏡面那麼透亮清晰,但是比起現在普遍的銅鏡,卻是高了無數個檔次,聽說是海外波斯國獻上來的貢品,總共就只有五面,皇上拿了兩面給皇后,其他的分給了三個得寵的妃子,皇后自己留了一面,另外一面就送給了自己的親姐妹北靜侯夫人,現在又到了我手上。
愛美之人人皆有之,無關乎年紀,像玻璃鏡子這麼珍貴的禮物,北靜候夫人竟然捨得拿出來送人,也不枉我捨命往小荒山跑了一趟,只是皇上被不願意我再去攪合鎮北軍的事情,這才將我找回京裡,禁錮在郡主府這一方天地中,現在我卻又浩浩蕩蕩的帶著鎮北軍去把朝廷一直未能剷除的小荒山給蕩平了,表面上肯定要褒獎一番,背地裡卻是狠的牙癢癢……
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二日一早皇上座下的大總管福公公就帶著聖旨來到了郡主府,說什麼槿月郡主機智聰慧、勇猛無匹、巾幗不讓鬚眉之類的奉承話,又奉上了一堆的賞賜,然後委婉的暗示我跟隨他進宮謝恩。
我瞭然的笑笑,回房換了件正統的衣裳,便同他一道進宮去了。
到的時候皇帝還沒下朝,我在御書房內百無聊賴的等了大半個時辰,才見皇帝在眾人簇擁下浩浩蕩蕩的走進來。
「槿月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我連忙起身行禮,他走前幾步,親切的將我拉起來,笑瞇瞇道:「槿月真是讓真刮目相看,越來越有乃父之風了。」
我要是真跟父親一樣有本事,你肯定會除之而後快,我一臉惶恐的垂首,訥訥道:「槿月膽大妄為,還請皇上恕罪。」
「恕罪?你何罪之有?朕已經讓福公公下了褒獎的聖旨,這也是群臣在早朝上提出來的,莫非朕跟諸位大臣都糊塗了不成?」皇上假意的板起臉來,左右打量了我一番,忽而一笑,問道:「槿月今年一十七歲了吧?」
我心裡咯登一下,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面上仍舊不動聲色,恭敬的回道:「回皇上,確切的說,應該是下個月才滿十七歲,槿月生辰比較晚。」
「哦,女子十五便及笄,你這個年紀已經不算小了。」皇帝瞭然的點點頭,面上掛上一副慈善和藹的樣子。笑道:「可有中意的人?若是有,不妨說出來,朕給你賜婚。」
這話說的太假,我自然是不信的,我要是看上了某位皇子,他鐵定是不會同意的,有鎮北軍那麼強大的後盾,只要這個皇子不是太廢物,將來謀朝篡位也是小事一樁,他這個做皇帝自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至於慕容清風的話,雖說北靜候也是極有權勢的,但是終歸不是皇室中人,倒是問題不大,關鍵的是慕容清風已經心有所屬,如果用聖旨強行將他搶到手,結局恐怕也是注定悲劇的,我寧願交給時間一點點融化掉他的心,都好過這般直接將後路堵死。
我想了想,笑道:「暫時還沒有,如果將來有了,一定請皇上賜婚。」
皇帝聞言沉吟了片刻,也笑道:「那好,朕便等著了,不過可不要讓朕等太久,朕的皇后整日裡嘮叨著讓朕給你尋一個好的著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