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樑 第一部分 第二十六章 民心
    三天的水泥廠審計工作,在宣傳和公安局的協助下,加上紀檢何書記和尹揚的親自坐鎮,進行的很順利。

    其實職工們都很善良和簡單,只要沒有人不把他們故意誤導,加之能夠坦率的以誠相待,實實在在回答他們最基本的問題,他們是不會提出過分的要求來為難政府的。

    尹揚只在那裡呆了一天,回答了職工們三個問題就回縣城了,職工們在許書記的帶領下,有組織的一邊開展生產,一邊配合縣裡的審計工作。

    尹揚現場辦公那一天,本來按照縣裡和水泥廠領導的安排,是準備選一些職工代表來的,但尹揚沒有同意,他說:「既然我是來回答職工們的問題的,我就要對著全部職工回答,如果我連面對他們的勇氣都沒有,我還有什麼資格在那裡回答?還說什麼現場辦公?現場辦公,顧名思義就是要到現場去實地處理問題。」

    許書記和曾主任有些擔心秩序會混亂,尹揚擺了擺手,說:「那是我們的兄弟,是我們的同志,你們怕什麼?不要弄出一個我們,你們的概念出來,在這裡就只有一個我們!好了,請相信我們,好嗎?讓願意來的工人都來吧,給我找塊大一點的地方,我就去那裡辦公,公安同志就不要去了,如果要去也麻煩你們不要穿警服,不要配槍!」

    就這樣,尹揚只帶了幾個縣裡領導和許書記等人,也沒有搞什麼主席台,就在水泥廠的貨倉中央擺了張小方桌,旁邊立了兩個高音喇叭,與水泥廠的職工們一起見面了。

    職工們問的第一個問題是:「縣政府為什麼要解散水泥廠?」

    尹揚回答:「不,我們從來沒有解散水泥廠的想法,相反我們還是在想著如何發展水泥廠?大家都是水泥廠的職工了,應該看到我們的水泥曾經在計劃經濟的環境下,有國家統一調控,我們曾經輝煌一時,我們的水泥暢銷全省,為全省很多基建工程都做出了貢獻。

    但現在呢?隨著國家開始逐步放開市場,開始以市場經濟為導向,我們水泥廠就面臨著巨大的挑戰與機遇。「

    尹揚剛剛說到這裡,離尹揚比較近的一位五十來歲的老工人就插話問了句:「那計劃經濟那麼好,為什麼中央要改呢?」

    尹揚沒有因為自己的講話被打斷,而有什麼不高興。他看了周圍那些職工代表們,發現他們臉上也都露出不明白的表情,就笑了起來,說:「呵呵,那位老師傅提出了為什麼要轉變計劃經濟?這是一個比較大的課題,我這樣回答吧,大家看看我們國家的經濟實力是不是增長了?我們的生活水平是不是提高了?社會是不是進步了?就可以得到我們為什麼要改革開放了!當然,凡事它都總會因為各種不斷變化的因素,還有一些已知未知的條件制約,它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會伴隨著一些不足的地方,就像我們平時在家裡過日子一樣,我們想裝修一下自己的房子,我們就會碰到材料啊!施工啊!等等各種鬧心的事情,但我們能夠因為裝修麻煩就不裝修了嗎?我想大家不會吧?因為大家都知道,這些困難是暫時的,是可以克服的,但結果卻是在提高我們的居住環境,幫助我們更好的生活,所以這點困難和麻煩還是值得去努力克服的,小家都是如此,何況是國家大事呢?老師傅,我這樣回答你滿意嗎?」

    那位老師傅看到尹揚客氣的稱呼和回答了自己,非常高興,連連點頭稱是。旁邊工人們本來繃的緊緊的臉也放鬆了不少,發出了一陣善意的笑聲。

    尹揚怕再跑題,那麼今天就什麼也說不清楚,解釋不了了,那麼也就沒有辦法和職工們取得溝通,得到他們的理解和了。尹揚趕緊又大聲說:「大家靜一靜,尹揚是大家的縣委書記,我就住在縣城,以後大家啊什麼時候有疑問了有問題了,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如果我沒有時間,我也會安排有關工作人員來代替我向大家解釋的。如果他們回答讓你們不滿意,你們就再給我打電話,就說:」尹揚,你快過來,我們想聽你說說!』我保證一定來,好不好?「

    「好!」職工們一下子情緒高了起來,大家那並不複雜的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

    尹揚則抓住機會說:「但我尹揚也只是一個人,也只有一張嘴啊!我也只能夠一個個的回答大家的問題。所以我們今天耐下心來,挑你們最關心的的問題一個個講,好不好?」

    「哈哈!」工人們越發開心起來,他們感覺這個縣委書記實在,也很貼心。

    剛剛那個老師傅站了起來,主動對後面的工友們說:「大家靜一下,尹揚書記講的實話呀!各個車間,各個班組的帶頭人或負責的,組織一下,別亂轟轟的瞎咧咧,保持會場的秩序,把你們要問的問題寫到紙上遞上來,由我們遞給尹揚書記!當然,我們不要什麼雞毛蒜皮的事都往前面遞,各個班組和車間湊合著理一下啊!」

    尹揚含笑愉快的看著這些淳樸的職工們,心裡越發堅定的要為他們盡力謀求更好的發展和前途。

    看到現場很快就組織和安靜下來,許書記越發的尊敬和佩服起尹揚來,作為在這裡工作了三十多年的「老人」了,他是知道這些職工們的脾性的,他們不是那麼容易馴服的。但尹揚似乎真的從沒有把自己和水泥廠的幹部職工區分過,他似乎就是在這裡土生土長的人一樣,是那麼輕易的融入進去,被水泥廠接納為自己的一份子。

    尹揚就繼續說:「好了,我們剛剛講到市場經濟對我們是一次挑戰也是一次機遇,為什麼這麼說呢?

    挑戰我們大家都看見了,我們現在生產的水泥,除了本縣幾個大的預制廠,就只有本縣和鄰縣幾個門市部,代銷點幫助我們在零散銷售。銷售的好不好,看我們一個人一個月能夠上幾天班我們就知道了,這樣,我們已經面臨了能否生存下去的挑戰!這是關乎水泥廠生死攸關的挑戰!

    但同時,它又是一次機遇。為什麼呢?第一,我們終於可以面向全國,全世界銷售我們的水泥了,只要我們有能力,我們就可以向全世界任何一個需要水泥的地方進行銷售。第二,我們可以打破以往的大鍋飯了,大家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為國家,為社會,為企業,為你自己創造更多的價值了,你將得到一個公平的舞台,得到一次公正的待遇,水泥廠也將得到發展壯大的機遇。第三,我們可以吸納更多的資本,更先進的管理、技術和設備進入我們縣水泥廠,可以快速的幫助我們摘掉設備陳舊,管理落後,資金不足等一系列制約我們發展的帽子,使我們可以迅速向現代化企業轉變。

    大家說說,是不是這樣啊?」

    職工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但大部分人似乎都很認同尹揚的講話。過了一會兒,還是那個老師傅經過與旁邊以及身後的人一番交流後,站了起來,說:「尹書記,我們不懂這些大道理,但你說的是那麼回事,我們水泥廠賺不賺錢我們這些很清楚。私下裡我們在下面也聊過,再這樣下去,水泥廠遲早要玩完。我們一開始聽到的是縣裡準備給我們投錢,準備擴大生產規模,說實話我們這些個在底下幹活的人很擔心。

    因為投的越多,攤子鋪的越大,可能我們虧的也會越多,給縣裡的負擔也就越重,到時候你們就越加撐不住,等到你們撐不住了,水泥廠倒的也就越加快了!嘿,我老頭說話直,聽到這個消息我就把我小兒子送出去打工了,我是不想等到倒閉了才去找活路。

    但剛剛聽尹書記一說,雖然有些話我們聽的還不是很明白,但可以聽出來,尹書記你考慮的比我多,比我們遠,這個是肯定的,所以我們也就不廢話了,聽你尹書記的,你說咋辦就咋辦,大不了早幾天下崗,也沒什麼!

    但我們就還想問問,不管你是改制還是倒閉,我們這些人縣裡準備怎麼辦?」

    「呵呵,百姓其實不會管那麼多虛的,他們就是要個實在!」尹揚在心裡想著,心裡更加對這些職工們很是喜歡和尊重。

    他略微停頓了一下,就說:「縣裡對大家是分三部走,一是到了工齡的,可以辦理離退休手續,按照國家政策進行安排。另一部分就是根據工種進行選聘,選聘上的繼續留用,並實行新的工資和獎金、福利制度,這將與每個人的技術等級,職務高低,能力大小,工作表現進行掛鉤,也就是說競爭上崗,多勞多得,能者多得。第三部分就是落選的,這一部分一是可以重新競選其他崗位,爭取上崗,第二就是下崗。

    不過在這裡,我鄭重的承諾,這次對工廠的改制,將由縣政府派出有紀檢、審計、宣傳還有企業主管部門組成的工作組進駐進來,全面監督整個過程的公正、公開和公平性,對於徇私舞弊,失職瀆職的行為或現象,發現一起,查處一起,決不手軟。

    而改制工作委員會也將由職工大會,也就是由你們自己選舉產生,政府將不參與,我們只負責監督。

    我的辦公室也將設立熱線電話,二十四小時開通,接受廣大職工們的監督和投訴。

    所以請你們放心這次改制絕對不是表面文章,改制完成以後,也將由你們選出工會,維護大家的利益,勞動局的領導也在這裡,你們大家認識一下,有什麼問題你們以後直接找工會,找他!他處理不好你們就找我。要相信這天下還是我們的天下,還是勞動人民的天下!」

    會場上響起了經久不息的掌聲,那個老師傅更是漲紅了臉使勁的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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