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從老人的怒斥聲中知道。那個跪在簷下的年輕男子是老人的孫子,是某部隊的少尉排長。
因為在一次大軍演中麻痺大意,導致有三名戰士誤入被標識的敵占區火力覆蓋區,在火力覆蓋時間到的時候也沒有及時發現,陷入火炮覆蓋範圍。慶幸的是三名戰士中有一名是經驗豐富的三級士官,在發現自己被火炮覆蓋後,沒有慌亂馬上帶領戰士利用地形掩護自己,並根據火炮的射擊頻率和對炮彈落點的觀察分析,進行積極躲避,帶領戰士逐漸脫離炮火覆蓋,沒有造成傷亡。
現在老人憤怒的指著年輕少尉訓斥:「我們鞏家出了兩個共和國的將軍,卻沒有丟過你這樣的人!滾,滾出去到你二爺爺的墓前給我跪著,看看你二爺爺是如何帶兵的?看看在你二爺爺面前你還有沒有臉猖狂,還敢不敢目中無人?」
年輕人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低著腦袋轉過身往門口走了過來。尹揚看見他淚水流滿了臉龐,卻咬著牙關,緊閉雙唇一言不發。小伙子腳步還有些趔趄。
在小伙子轉身的時候,背對大門的眾人也轉過身來。劉建設看見了尹揚,他趕快快步跑過來,說:「尹書記,你怎麼在這裡?」
尹揚笑了一下,說:「我去你們那裡,正好路過。」
劉建設乾脆的說:「那好,我進去說一聲,我們馬上回局裡。」劉建設走到屋子裡和裡面的人說了幾句,就出來陪尹揚一起回公安局。
劉建設的車停在巷子口,在上車的那一剎那,尹揚用似乎帶點調侃的語氣說:「就這麼兩步路你也要開車?」
劉建設楞了一下,一時沒有領會尹揚是什麼意思,就沒有吱聲。他發動車子,慢慢把車倒了出去。快到公安局的時候他說:「尹書記,剛剛你是在批評我嗎?」
尹揚說:「可以這麼說,我問你。這車是誰的?費用是由誰承擔的?國家為什麼把它配給你?希望你用來做什麼?你應該在什麼情況使用?不應該在什麼情況下用?今天你這車能不能不開?把油料節省下來。」
劉建設沒有說話,心裡非常不平靜。他從沒有想過這些問題,潛意識裡他把這台車當成他的附屬。平時一般只有他自己能夠用,不管其他任何人用,都必須他自己主動給才可以,打招呼都不一定有用,這在局裡似乎也成了個不是規定的規定。而自己用車卻非常隨意,不管什麼事情不管什麼時候,自己想用就用。而所有的費用,自己卻很當然的由局裡報銷,要求國家買單!包括他每天接小孩上下課都是國家買單,想到這裡劉建設突然感覺自己有點臉紅。
尹揚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說什麼,在進到劉建設辦公室的時候。他才問:「農貿市場的事情,證人翻供是怎麼回事情?」
劉建設說:「現在也不知道是誰在干擾,但肯定是有人干擾。我們幹警在開完會的第二天就去市場調查,早上和幾家在市場做生意的個體戶瞭解情況還很順利。市場的個體戶們反映情況都很積極,還拿出了不少證據和提供了很多線索。
但到下午就一個個迴避我們的幹警,我們問什麼也不肯回答,說句『不知道』,人馬上就走開了。幾個上午作證的知情人,下午都跑到局裡翻供。要麼說是以前聽別人講的,自己並沒有看見,上午說的做不得數;要麼就乾脆說是自己對某人不滿誣告的,現在省悟了,過來認錯和改正了。
今天更絕,不但每個人看見我們就躲了,有的乾脆就沒有開門做生意,有的則派了個看攤的夥計在那裡守店,問他老闆去哪裡都說不知道。唉,都快查不下去了。」
尹揚笑了,他問:「劉局,你認為這正常嗎?肯定不正常!就像你剛剛說的肯定是有人在干擾調查組的工作。這也說明有人不希望我們查下去,不希望我們查清楚。」
劉建設也心領神會的說:「也就說明我們調查的方向沒有錯,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揚肯定了他的結論,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卻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見過狼在獵食的時候,如果獵物躲在樹上它夠不著的地方,它會怎麼辦嗎?」
劉建設有點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認真想了一下,說:「它會等,它會守在旁邊。等獵物露出破綻。」
尹揚說:「沒錯,它會守在旁邊等獵物露出破綻。但那是它做完一系列動作之後它才會等。
首先它會圍繞獵物躲避的地點來回尋找,看是否有突破的機會?它會嘗試撲上樹幹,會嘗試與其他狼合作爬上樹,會嘗試把樹搖動或撞樹,讓獵物站立不穩掉下來,甚至會輪流啃樹的根部或樹幹,試圖把樹弄倒。如果這些都沒有效果,它就會選擇假裝筋疲力盡,對獵物無可奈何,放棄了對獵物的攻擊,讓獵物自己高興和麻痺的時候,主動爬下樹來。而這個時候,躲在旁邊的狼群會馬上將獵物牢牢圍住,它們不會讓獵物再有機會躲到樹上去。只有當狼群這些伎倆都沒有奏效時候,它們才會選擇把獵物的每一條可能的生路,都給斷絕之後,困住獵物,和獵物比拚耐心和精力。」
劉建設聽的很入神,看尹揚講完之後他若有所領悟的說:「尹書記,您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採取狼的策略?」
「對,打破僵局的辦法莫過於專心、耐心和細心。我們要學習狼群的專心,它們從不會輕易放棄任何獵物。我們不要被對手的煙霧打亂了自己部署。
我們首先可以在其他部門的同志的配合下展開調查,聲勢越大越好,給對手施加壓力,迫使其有所動作,只要有動作就會露出破綻。這是狼的第一個戰術。合作,恐嚇,搖樹,爬樹和啃樹都是在給獵物施加壓力,迫使其動搖,做出錯誤的判斷或瓦解對方相持的信心。」尹揚喝了口茶水,看了劉建設一眼接著說:「但是我們還要記住專心,狼會它把所有的力量都調集到自己鎖定的獵物周圍,不會分散自己的戰鬥力。你有見過狼同時在兩個方向,與兩個不同的對象相持的嗎?沒有!
所以我們要從目標中選取最有價值的對象,集中力量對其開展工作。比如,我們針對市場的某一個最有價值的知情人,對他進行重點調查。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對這一點的突破上,越集中的力量越容易刺透和突破對方,改變整個工作局面的被動。」
劉建設點點頭,興奮的說:「對,我們現在就是工作面太分散,老是在調查的外圍轉來轉去,沒有掌握重點出擊的要領。拳頭比手掌給對手的打擊更有效果,只要我們出擊的力度夠,打擊點集中,連續出拳,就能夠擊破對方的防護,就會對對方的要害和軟肋產生威脅,就會迫使其有所動作。一個再會隱蔽的對手只要被迫移動躲避,那麼他離暴露也就不遠了。」
尹揚讚許的點點頭說:「但我們也要充分考慮到,如果對手心理素質非常穩定,他不動作怎麼辦?那就需要耐心。
我們要對對手展開全方位的調查,還是以那個個體戶為例,如果他因為種種原因始終不肯配合,那麼我們就需要耐心。耐心不只體現在對其的走訪和思想工作,我們同時要展開對他周圍的調查,搞清楚他為什麼會翻供?是什麼原因導致他不願意配合?只要你掌握了充分的信息,你就可以採取正確有效的措施來說服對方與我們配合。
工作中間我們還要強調細心,不要輕易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佈局再周密的計劃也會有破綻的,結合再緊密的利益團體也有分歧和矛盾,要善於從細節上去發現、捕捉對方留下的痕跡,就可以從中找到全局的局眼。這方面你們比我更專業,我就不班門弄斧了。」
劉建設一直邊聽邊不停的點頭,聽到最後還在習慣性的點頭並說了句:「是,尹書記你說的對!」突然反應過來,臉一下漲的通紅:「尹書記,你這不是在損我嗎?說句實話,我聽了你的這番話非常受啟發。不僅僅是對這個案子,剛才我還聯想到了其他幾個案子去了,思路一下子開闊了。我相信只要我們能夠把狼群的圍獵戰術運用得當,那幾個案子就一定會得到突破。所以你說什麼班門弄斧,你讓我慚愧的無地自容了。」
尹揚也很高興的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只要我的這番話,能夠對你們的工作有所幫助,就已經讓我很高興了。好,你們抓緊部署,爭取早日完成調查,給全縣百姓一個滿意的答覆。」
尹揚站起身來和劉建設握手,劉建設趕緊抓起桌上的鑰匙,準備開車送尹揚回縣委。
尹揚一笑,說:「又忘了我剛剛進來時說的話了!」
劉建設一楞,站在那裡一下子沒有意會過來。突然把手往腦袋上用力一打,罵了句:「我這記性!」抬頭一看,尹揚已經走到辦公室的門口打開了門,正往外走。趕緊抓起帽子喊:「尹書記,我送你下樓。」
尹揚回頭燦爛的一笑。
兩人下樓的過程中,尹揚問他:「剛才在那條小巷子裡是怎麼回事?」
劉建設說:「那是鞏老爺子在教訓他的孫子,他孫子在部隊闖禍了,真丟鞏家的臉和古川人的臉。」
尹揚點了點頭:「那個鞏老太爺是做什麼的?怎麼還有部隊上的人過來?」
劉建設說:「鞏家?呵呵,鞏家和你也有點關係呢!那是一個將星閃爍的光榮之家,也是古川的驕傲。」
尹揚有點奇怪了,自己怎麼和它有關係?問了下劉建設,劉建設卻不肯說,只說以後尹揚就會知道。
尹揚看問不出什麼結果,就換了個問題:「那個少尉是怎麼回事?」
劉建設說:「那是鞏家的老三,叫鞏學軍。受他們家裡的影響,從小就立志當兵,前幾年以全縣高考第三名的成績考入軍校。
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心高氣傲,能力也確實出眾,一般人降伏不了他,也聽不得別人的意見和批評。這不在演習中指揮部再三強調的作戰部署,他拿著當兒戲,擅自修改演習科目和作戰部署,把兵放進了對方的敵占區,說要進行抵近偵察和破襲作戰。結果後面不瞭解情況的指揮部調整了對方炮火攻擊時間和覆蓋區,他的幾個兵被炮火覆蓋,幸好當時主要是裝甲群120火炮的點束射擊,沒有重炮,要不後果不堪設想。」
尹揚沉思了一下,說:「敢破壞規矩,不一定是壞事。你帶我去看看他,這次估計對他的打擊非常大的。」
劉建設說:笑嘻嘻的說:「但這下可要開車了,尹書記,你不許批評我啊!那小子去他二爺爺的墓地了,有十多里山路。」
「這是私事,開車就自己報銷油料。」尹揚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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