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騙了,被騙了啊……」
在盛大的吵架的第二天清晨,我痛苦的揉著太陽穴急步向旅館走去,歐陽則不棄不捨的跟在我後面,嗚嗚的哭泣著,以至於路上所有的人都用譴責的目光看著我,好像是我做了什麼對不起這女人的事情一般。
或者是我一夜未睡,火氣特別大的樣子十分恐怖,或者是這種事情非常常見,總之目前沒有傻瓜跑出來伸張正義英雄救美什麼的。
等我們回到房間,蒙沙已經神清氣爽的爬了起來,原本骯髒破舊的桌子被擺放在了窗戶前面,鋪上了昂貴的絲綢桌布之餘還擺上了鮮紅的玫瑰,身穿著誇張的大翻領外套,高貴的伯爵大人在美麗的朝陽中,優雅的喝著一杯還飄著花瓣的紅茶,廉價旅館的那個角落因為他的存在而華麗起來。
說句老實話,在打開門看見這個場景的那一瞬間,我實在很想對著他的下巴打上去。
而蒙沙則用淺金色的眼睛淡然的望了我們一眼,然後漫不經心的評論道:「安德,你品位太差了。就算再飢不擇食,也不用選後面那樣的吧!」
「什麼飢不擇食!你以為我做了什麼!?」我大力的吼叫道。
「哇!」歐陽則用更大的聲音哭了出來:「即使以為小安和我發生了什麼,也那麼輕描淡寫。我一直以為,一直以為你是愛小安的呢!我看錯你了!」說完,她哭著向外面跑去。
蒙沙輕抿了口紅茶,疑惑的望了我一眼,問道:「她剛剛是什麼意思?」
「不要問我,我現在不想討論任何和她有關的話題。」我直直的倒在床上,痛苦的問:「對了,你今天有空嗎?」
「沒有。」
「哦,那就……等一下,你打算去做什麼?」
「買床單被套餐具等等等等,另外還要把這個骯髒的房間收拾一下,因為沒有僕人,所以這種事不得不由尊貴的我親自動手,你應該感謝我。」蒙沙傲慢的抬起頭。
「感謝?你還想在這個房間住多久,反正你也知道我在哪裡,這裡高級賓館多得是,要是你想,可以買一群純潔的處女來伺候大人您,就別來折騰我了好不好?」
「純潔的處女,你以為是誰把我害成現在這個樣子的。」蒙沙惱火的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雖然他似乎用繃帶進行了束縛,裡面的曲線依然微微的起伏著,只要他的情緒再激動一點,就可以徹底的消滅這種起伏吧!不過伯爵大人大概是不想在重綁一次,最後還是壓抑住怒火,對我勉強的微笑道:「為了不讓其他超出控制的事情發生,我一定要好好陪著你才行啊!親愛的。」
「別叫我親愛的!」現在這個稱呼一從蒙沙嘴裡吐出來,我就想起他那個變態哥哥,渾身直冒雞皮疙瘩。
蒙沙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繼續進行他的早餐。
我掙扎著坐到了他的面前,從他面前的盤子裡摸走了一個三明治,塞到嘴裡,含糊的說道:「好吧!隨便你高興,總之下午你給空出時間,有客人要來拜訪。」
「客人?」
「一個叫藍斯的傢伙,我以前的玩伴,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嗎?其實你當年要是早幾天到我們那裡,你們就會見到了,哈哈!」
沙面無表情的用餐巾擦了擦嘴,讓一直在觀察他表情的我有些失望。
說起來,今天早上我避過抓狂中的歐陽,叫藍斯下午過來,要讓他認識一個人的時候,藍斯也是那麼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無論藍斯還是蒙沙,我對他們是否可以和人正常交往的能力一直存在著很大的疑問.
其中藍斯在我的記憶裡,一直是一個反人類反社會份子,在小時候,除了我之外,似乎沒有看過他對其他人笑,而今的再次重逢,他的脾氣好像改善了很多,但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而如果說藍斯孤僻的印象是我幼年的回憶造成的不確切幻影,那麼蒙沙就是真的不屑與人相處,雖然他對陌生人是保持著彬彬有禮的微笑,那貴族氣質是抹消不了的存在,可也僅限於此,要小心的是,這傢伙看你的時候,很可能根本就把你當成了實驗標本。最大的證明是,蒙沙除了我,幾乎沒有朋友的存在。
要不是和勢力龐大的光明教會對上,要不是要綁架無敵的勇者大人,要不是我成為了所謂的魔王,我才不會介紹這兩個麻煩的傢伙認識。可是眼下我希望我擁有更加有力的力量,那麼蒙沙和藍斯如果可以合作的話,強大是顯而易見的,至少,藍斯刀刃上那絲毫沒有作用(只是對你而言吧!)的藥物將有明顯的改善。而就算他們不能合作,也可以做到互相牽制!
對,就是牽制。雖然說懷疑自己的好友是非常可恥的事情,但有阿君的例子在前,我似乎不能平靜的相信他們。
我厭惡這樣的自己。
帶著這種厭惡我爬到了床上,企圖補充昨晚失去的睡眠,可惜狀況不怎麼好,從一開始就惡夢連連,精神上更加的疲倦。
最後我夢到阿君變成了真正的女性對我微笑著說要殺死我的時候,一個很輕柔的男聲響了起來:「……翡翠,翡翠,我的小翡翠,起來了。」
「不要吵我——」那麼噁心的聲音是誰啊!?沒看見我正在抵擋阿君的攻擊麼?要是贏的話,這個夢裡阿君又是女的,那麼可以變成好夢吧?
「翡翠,別撒賴了,還是你要我給你一個起床吻?」那個男音繼續著。
吻?那個是什麼意思?我模糊的考慮著,夢中的我已經把女版阿君壓在了身下。
「……親愛的!!」
「哇!!」在夢中的阿君變回男性的同時,我痛苦的從床上彈了起來。這個起床令相當的熟悉啊!以至於我反射性的叫道:「不過借用了你的房間而已,我這次又沒有偷你的酒,伯爵大人你……啊?」
「翡翠你好可愛!」藍斯坐在床頭沒有形象的大笑著,而蒙沙一臉惱火的站在床的對面,抱著胸看著我。
我痛苦的揉了揉太陽穴,然後發現周圍似乎和我入睡前似乎不太一樣:地板乾淨得可以當鏡子,桌子櫃子甚至骯髒的牆壁都用雪白的絲綢掩蓋著,位置也改變了,另外還有一些昂貴的小擺設,一時間讓我有回到了蒙沙房間的錯覺,要不是時間不夠,想必蒙沙一定會來個全面裝修,眼下他就不滿意的看著我身下並不乾淨的床單。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原來蒙沙那種不協調的華麗感被中和了,但藍斯卻顯得格格不入,相信我也是,但有幾個人會穿著禮服進入這種廉價旅館呢?又有幾個會擁有像蒙沙那與生俱來貴族氣息?
可因為是我同意蒙沙按他那要命的潔癖改變房間的,所以只能在心裡暗暗的抱怨,直到看見蒙沙端出精巧的銀製茶具,我終於確定了,這小子是故意的!
從以前開始,我們的貴族伯爵就很擅長利用貴族禮儀這種要命的東西來羞辱人,不要說平民,因為被他那一套弄到羞愧的哭出來的貴族小姐都有好幾個,其中甚至包括一名專業的禮儀教師。
「翡翠,你要是再不起來,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呢!我這種平民果然不能面對林儀第一美女陛下,」藍斯微笑著說道:「人妖公主果然名不虛傳!」
人妖……看到蒙沙金色的眼睛猛然收縮了起來,我痛苦的發現敵意並不只來自單方面,藍斯雖然對我笑嘻嘻的,但他散發出來的殺意只要是有神經的都感受得到。
「親愛的,你說要介紹某個客人給我認識,不是送給我做醫療實習的吧?這位身上好像沒有完整的地方呢!」蒙沙完美的微笑著,但『親愛的』這個稱號無疑是警告的意思。至於藍斯狼狽的樣子——這也是他與這樣格格不入的最大原因——經過昨晚的風暴之後,我覺得他可以從某人的錘子下存活下來已經相當的了不起了。
失策,大失策!我為什麼要在一起來的情況下忍受這種低氣壓啊!(客人來的時候,卻在睡覺的傢伙有抱怨的資格麼)
我從蒙沙手中強行接過茶具,以最粗魯的動作沏好茶,重重的放在兩人面前,並且用警告的眼神望了不滿的蒙沙一眼。蒙沙撇撇嘴,終於安分的坐了下來,按照長年的習慣,蒙沙這個動作意味著妥協,不再會弄出什麼花樣來。
蒙沙安分了,藍斯應該就不難應付了吧!這位第一殺手閣下可從來不會讓我難堪。
可是輕抿著紅茶,藍斯立刻背叛了我的希望,繼續微笑道:「翡翠,你這樣可對不起這套昂貴的茶具,恐怕美麗的公主那嬌嫩的舌頭也無法忍受你粗糙的泡茶技術。」
「不勞你費心。」蒙沙回答得十萬分咬牙切齒:「對了,砂糖……我差點忘記了,失禮,先離開一下。」
他不會去拿毒藥吧!我擔心的如此,一邊瞪向藍斯:「他沒有得罪你吧!」
「已經得罪餓。放心,沒有委託我是不亂殺人的,因為沒錢賺,」藍斯微笑,然後壓低了聲音:「請原諒我的語氣,翡翠,這關係到我一生的幸福。」
「啊?」他刻薄蒙沙和他的幸福有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最終沒有答案,下午茶時間在異常險惡的氣氛中結束,我絲毫不懷疑,要是我不在的話,這兩個絕對會大打出手。
而在太陽尚未完全偏西,已經無法繼續忍耐下去的蒙沙擺出了房間主人的微笑:「時間已經不早了,這位客人難道還打算留下來吃晚餐嗎?」非常明顯的逐客令,蒙沙的表情更偏向於把藍斯直接扔出去。
「說到晚餐,小翡翠最喜歡吃牛排了吧!難得在一起,我請客怎麼樣?」藍斯的笑容紋絲不動,今天下午的談話也是這樣,故意集中在我和他以前的事情上面,企圖把蒙沙排除在外。
蒙沙這次冷笑了起來:「你說得是哪個年代的事情啊!親愛的他從十四歲開始就不碰那玩意了。」廢話,要是你在吃三分熟牛排的時候,裡面留出翠綠色液體,然後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之久,其間嘴中一直帶著綠色液體那種噁心的味道,看誰以後還會碰!蒙沙這個始作庸者竟然還笑得那麼得意。
「那麼去喝酒……傷腦筋,高貴的公主一定不敢碰那種罪惡的液體吧!」
「你說誰不敢!?」
「藍,藍斯,你現在住哪裡?我送你回去!」我慌忙說,蒙沙是不會不敢喝酒,是我不敢讓他喝,至少我不敢讓他在其他人面前喝,他的酒品實在不太好。
「我,本來是想住這裡的,但好像太擠了,所以暫時住隔壁,比這邊要大的雙人房,要是翡翠你想的話,可以住過去。」
「……這裡不是沒有多餘房間了麼?」否則蒙沙也不用和我擠一起。
「對外面是沒有,但身為這邊的老闆總有地方住吧!」
「老闆?」
「對,翡翠,我沒有告訴你麼?這條街都是我的產業。」
「騙人,那麼怡紅院也……」說起來,昨晚那位美人是管藍斯叫過『主人』。
看到藍斯給予了肯定回答,我感動的一把抱住了他:「老大,讓我一輩子跟隨你吧!」我要漂亮MM,我要住到怡紅院裡面去!
對於我的反應,積壓了一下午壓力的蒙沙,狠狠的一把抓住我,把我往門口拖去,然後把我關在了外面。
「情敵之間的對決麼?真讓人感動。」
身後如幽靈一般的女音飄過,我以為一直躲在房間裡生氣的歐陽大小姐對著房間門傻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