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屍體的完整狀態啊——很困難哎,她死亡原因是心臟破損,屍體本來就不完整,而且胸口肺部還存在著嚴重舊傷,更不用說已經死了長達一個星期,傷口已經出現腐爛了,還因為冰凍之類造成肌理的大面積凍傷損壞,要維持現在的狀況不再損壞下去,可還真是個大工程。不過——」
「不過什麼?」我著急的問道。
「只要代價足夠的話,我幫忙也無所謂喲!」
賀蓮小姐托了托幾乎佔大半個臉的眼鏡輕笑了起來,不過美女就是美女,同樣是要求代價,比起香菜那女鬼要笑不笑的表情,女巫小姐要可愛上一百倍不止.(腦袋發昏了?)
「代價?」
「仙紊小姐!!」
我的問題和霧舞的驚呼同時響起,不明所以的望了一眼叫出來的霧舞,卻在不經意間瞥見了賀蓮瞪給她的帶有警告意味的一眼,被美女容貌填充的大腦終於微微的冷靜下來。其實被騙了也無關緊要,只要對方是合乎我喜好的美人,這些年我被騙了多少次(這不是值得自豪的事情……),對像還大部分是『公』的,現在面對的至少還是一隻正牌美女,實在不會覺得冤枉。
但問題是如果被騙的話,為的不是我自己,而是香菜。那其中的價值就要好好的衡量一下,為了香菜那傢伙落得悲慘下場,實在划不來,而且估計就算真把我自己賣了,香菜大人知道後還不會高興,反而大概說我擅自處理她的『私有財產』要受到她的懲罰,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我賣了我自己和她的『私有財產』有什麼內在聯繫。
於是我忙問道:「賀蓮小姐可以說說是什麼代價麼?如果我『可以做到』的話,我一定去做。」對,只限於可以做到的事情。
「按照慣例,是留下來幫我處理一些東西的。」賀蓮小姐眨巴著眼睛似乎在尋思著什麼,紅紅的嘴抿著,格外誘人。如果不是聽她還有下文的樣子,我幾乎立刻答應了下來,可以跟在美女身邊根本不能算什麼『代價』嘛!雖然聽到『處理一些東西』時,霧舞的表情有一些奇怪。後來我才知道所謂處理一些東西,就是諸如清洗屍體,給殭屍處理身上的綠毛一類的事情,我知道後心裡一陣惡寒,大有逃過一劫的感觸。
而眼下女巫小姐的表情倒是純潔無比,咬著雪花般白皙的指尖,帶著和舒類似的稚氣說道:「我有欠艾倫妮塔大人的人情,你幫她做點什麼好了。」
這當然沒有問題,無論是賀蓮仙紊還是艾倫妮塔都是一等一的大美女,給哪個做事都一樣。
我正尋思,胳膊一沉,原來是香菜。一頭長髮濕漉漉的,卻也難得整齊筆直垂在後面,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長袍,裡面什麼都沒有,面無表情的繼續堅定不移的掛在我手臂上,像只樹袋熊。可也真是奇怪,我問過跟著女巫們的死靈法師——真沒意思,這小子竟然是公的,所以名字就忘了——他的法術應該早失效了,不知道香菜身上為什麼還維持著,而且還特別的粘我。不過據說我身上有很重的黑暗氣息,可能跟魔王有什麼關係。
話說回來,香菜變成了這樣,我竟然沒有魔王化還真是怪事,尤其是我第二人格那傢伙不是說自己喜歡香菜麼?
「已經清洗好了,不過死人的傷口我可沒有辦法處理,只是弄乾淨了,但可沒有辦法阻止腐爛。」艾倫妮塔慢慢的走了過來,嫵媚的對我笑了一笑:「你要不要自己檢查一下?」
「謝謝,那個,還是不要了……」望了眼在半透明的袍子下方若隱若現的胸口,我心裡默念著非禮勿視,不再多看,不過手臂上傳來的觸感卻不會因為不看而消失,我從來沒有如此清楚的意識到這女鬼的身材之好。不過所謂魔鬼身材魔鬼身材,這女魔頭身材不好才叫奇怪。我吞了口口水,說道:「可不可以給她一件比較正常的衣服?」
說老實話,我倒想把她抱成棕子。
「不急,我先給她擦上香料,阻止她腐爛再說。」賀蓮微笑著說道:「不過效果只有一個星期,你考慮一下我剛才的條件吧!」
「當然……」
手臂又被一拉,下意識的對上了那張蒼白的臉,雖然空洞沒有生氣,但那張臉孔,那細長的雙眸很成功的把答應的話吞回到了肚子裡。然後,又想想,現在為什麼還要怕她?反正……忽然在心頭閃過的想法令我一寒,我仔細的凝視著香菜暗色的眼,企圖從中間找出點什麼。
先是死靈魔法的效果延長,然後反常的粘住我,還有兩次在拚命的拉我的手,似乎打算阻止我的決定,加上香菜的鬼魂一直沒有出現——我才不相信她會乖乖的下地府——搞不好這女鬼就和巫妖似的,靈魂還在已經死去的身體裡,等著對我XXX(?)。
「放心,她的靈魂早就離開了。不過香菜小姐生前精神力過於強大,所以殘留意識也比普通人來得強悍。甚至以意志的堅強度來說,很多勇者和賢人都無法殘留下如此鮮明的痕跡,如果她會魔法,或者有神器的話,完全可以製造出和生前一模一樣,思想想法相同的複製靈體來,這種事情,除了純元素精靈,只有神靈可以做到呢!」賀蓮用讚歎的口氣說道:「就算是現在的樣子,如果把身體完全修復,恢復功能,憑藉著她的殘留意識也可以重新成長為完全的靈魂。不過,恢復身體運作有點……」
「重新成長?我沒有興趣。我要的是真正的香菜。」
沒錯,重新成長的靈魂已經不是香菜,所以沒有任何意義,現在的殘留意識可以維持到她的靈魂歸來已經很好了。至於賀蓮小姐似乎想讓我和她繼續交易,以恢復香菜身體運作的建議倒也不是聽不出來,但只要離開遺忘山谷,和蒙沙聯繫上,他也有這個能力做到。所以,唯一的問題惟獨是香菜的靈魂去向,還有如何保證在離開這裡之前,她的屍體的完整。
我的回答卻令在場的女性全部鄭重的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衡量什麼,然後小舒一下跳到我背上,抓著我脖子猛搖晃:
「安安,泥(你)馬上娶偶好不好。」
「和我完全不同嘛!是怎麼教育出來的呢?錯過了真可惜。」艾倫妮塔則如此嘀咕著更加意義不明的話。
再看看沒有說話的那兩個,霧舞一臉若有所思的望著我和香菜,作沉痛貌,見我看她,慌忙的轉開臉,飛紅一片,賀蓮仙紊小姐就純粹看見減價大拍賣的表情,眼神兇猛銳利。
我剛剛的話是被她們誤解了,還是說了什麼不得了的?我奇怪的想。
這話題倒沒有持續下去,一邊吩咐霧舞取出香料,賀蓮小姐一邊簡單把我求她做事的經過跟艾倫妮塔小姐說了一遍,眼睛裡還帶有類似做買賣般的計算,向我問道:「安德先生考慮清楚了,就直接和艾倫妮塔大人說吧!」
「哦……」我那時卻懷疑的看著霧舞從行李裡掏出個黑色的大瓶子取所謂的響料,空氣裡是一股怪怪的味道沒有錯,但離『香』味實在有一段距離,而且所有的女巫都隨身帶著那麼多保存屍體的藥物嗎?
艾倫妮塔卻眨著鮮紅色的眼睛向我走了過來:「嘻,小安拜託的是你,你卻無端要他幫我做一些什麼,仙紊大人你在打算什麼主意呢?」
「大人的稱呼可不敢當,我本來就是後輩,而且艾倫妮塔大人和安德先生的關係本不一般,為了以後的相處,我『孝敬』您是應該的。」賀蓮說道。
我和艾倫妮塔的關係?我怎麼聽不懂。
這兩個美女卻奇怪的笑了起來,令我有一種被人暗中買賣的感覺。
「可是,就是小安答應幫我做事似乎也不那麼順利呢!」艾倫妮塔沒有讓我多想下去,信步來到我的面前,作了一個擁抱的姿態,赤色的火焰便在我和她之間燃燒了起來,變化成一道火牆,異常堅定的把我和她阻隔開來.嬌小的美女顯然很不滿這種待遇,她冷笑著念了句什麼咒語,對著火焰一甩手,冰冷的寒氣連火牆另一端的我都感覺得到,可以火牆卻沒有受到什麼影響,甚至有金黃色的火焰順勢捲住了美女的手臂,燃燒了起來。
「艾倫妮塔!」我驚呼道,但隨著我的靠近,火牆毫不猶豫的向美人襲去,阻礙了我的腳步。
「這是……」
被焚燒者本人卻絲毫不在意一般,抿著鮮紅色的嘴唇,看著自己手上的火焰。
然而,伴隨著金色火焰的越演越烈,在艾倫妮塔小姐幾乎被火焰吞沒的時刻,我感受到身邊氣息的不尋常轉動,險險的一偏頭,躲過了忽然刺過來的一擊,雪白的雙刃在空氣中急轉,第二攻擊緊接而至,一個黑色的東西從空氣中莫名其妙的出現。
潛行,雙刃,還有連蒙面都不需要已經很難看清五官的黑色臉孔。原來是『傳說』中的黑暗精靈麼?雖然據說我有一半黑暗精靈的血統,雖然說我也會黑暗精靈化,但還真是第一次看見生我的女人的同族,實在應該好好感動一下——當然,是在對方不刀刃相向的情況下。
火焰燒艾倫妮塔,卻不燒他,不會是這傢伙弄出來的吧!
雖然如此懷疑,心裡直覺卻否決了這種可能性,先不說那金色火焰看著眼熟,黑暗精靈和墜烏的聯盟是現在人人知道的事實,他實在沒有必要襲擊和墜烏的女巫們關係甚好的艾淪妮塔,現在看起來倒不如說是因為艾倫妮塔無端受襲,對我進行的報復。
就算是有名的卓爾刺客也不過如此,我即使手上掛著香菜,我依然閃得輕輕鬆鬆。
不過如果艾倫妮塔小姐真又什麼傷害的話,我心裡也不好過,無論這火焰是不是因我而起,但佳人受難的事實足以讓所有男人惋惜。
我在躲閃的閒暇,回頭張望時,金色的火焰只在美女腳下留有餘焰,宛如金色的蓮座,小姐本人精神似乎還好,但渾身肌膚倒真是在火裡燙過了一邊,漆黑一團,黑碳一般,與襲擊我的黑暗精靈一模一樣。可是這皮膚對於艾倫妮塔實在如同天生,臉上五官間隱隱給人的古怪已經消失不見,留下的完全是接近嫵媚的野性味道,張狂而且傲慢,卻擁有著女祭司那種特有的神聖味道。
在那一瞬間,我猛然領悟到為什麼第一次看見她時會覺得熟悉,黑暗精靈化時,面對著鏡子,除去綠色的眼睛,我五官間哪一處不帶有艾倫妮塔的痕跡,我的臉根本就是硬把那張嬌小的臉孔上線條拉直了拉硬了,生硬的轉化成男性臉孔後的產物。
金色的火焰只是還原了她的原形。
一旦有了這種認知,一旦確認她是黑暗精靈,然後再想到路穆和她在一起的奇怪表現,以及之後那只巨大的蜘蛛,我的嗓子像被什麼卡住了,狂躁的想尖叫出來。
「母……親……嗎?」
可是在最終我也只是沒有出聲的重複了這個一直以來認為和我無關的稱呼,手臂似乎因為分心冷不妨挨了一刺,刃上似乎還帶著倒刺,疼痛從傷口迅速的蔓延,可是比不上心上的悶痛之一二。
我把我所有的注意力轉到我的對手身上,洩憤似的踢飛了他的雙刃,抱起香菜就往樹叢中衝去,不想回頭望那鮮紅的眸子一眼。
「不想和她再說說話?」
心底有聲音冒上來問我。
「不————」
我大聲的尖叫道。
這世界到底是在怎麼了,為什麼在阿君離開後,我最不想面對的事情那麼主動的找上我!!
但冷靜下來,望著周圍黑暗的森林,我不由苦笑:
結果,我最擅長的,依然是逃避問題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