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般的肌膚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微微的有些顫抖,五官有些清秀而且脆弱,瞇起的雙眸中蘊藏著千萬風情,筆直的長髮從頭頂如瀑布般的墜下,在濃濃的霧氣呈半透明狀,無法確認顏色的同時,也讓人覺得亦真亦幻,缺乏真實感。事後,我甚至認為自己不過做了一個美夢,事實也似乎如此,因為我如何尋覓也………………
等,等一下,上面那段是什麼東西?!
我扭動著我脆弱的肩膀,企圖把它從黎焉的手掌中擺脫出來。可先天力道上的差別就使我不可能真正如願以償,終於知道安德在阿君的手中扭動脖子的感覺了,真的是好痛!這紫狐狸的媽媽就沒有教過他,對女孩子要溫柔一點嗎?
再說,我不過利用了他一下下(一下下,一個不好可以把靈力吸乾的魔法陣叫一下下?)。就算不瞞著他,按照他自己要求的主僕(訂婚)契約,作為我僕人的他也必須無條件服從我的命令。
不過,黎焉發火的原因似乎和我想像的不太一樣。總擺出標準的商業笑容的他難得出現了安德被我耍了以後,又氣又惱的表情。但和粗神經,記性不好,哪怕是幾秒前的怨恨也可以立刻拋之腦後的安不同的是,他屬於絕對要討還回來的類型。雖然看樣子他已經失去了平常的冷靜精明:
「為什麼你要偽裝成這個樣子?!你有什麼目的?!」
「說話真難聽,好像我是特地騙你才這樣的。」儘管因為控制精神力導致體力不足身體極端虛弱,但在黎焉面前我還是盡量做若無其事狀。因為我從父親大人那裡聽來的最有用的教導之一就是:「絕對不能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在不可信賴的人面前」。
「不是嗎?明明偽裝成……」
「什麼偽裝,只不過是偶爾想改變形象,給頭髮和眼睛換了一種顏色而已。容貌根本沒有變化,這種情況是沒有認出來的人不好吧!」
「只是換了顏色?」黎焉聽見我的話愣在了那裡,近乎古怪的瞪著我的臉,好像上面會開花似的。
等一下,他剛剛的話好像是在指責我偽裝成了其他人,那麼,是誰呢?可以確定是這傢伙可能見過,不,應該說是和我現在特徵相同,卻沒有實際接觸過。說起來,一開始就聽說黎焉在找某個人……雖然有點後悔不該不把話聽全,但奇怪的是,我一點都不想知道他在找誰,明明這件事似乎可以作為壓制他的籌碼的呀!
黎焉卻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打擊一般,鬆開了我,退後了幾步:「的確,也是,當時還看見了安德,之後因為其他事情……」
「?」這傢伙的精神好像越來越不穩定了,不會是靈力吸收過頭的後遺症吧!我貼著身後的石頭,有些擔心的想到,然後悄悄的移動,企圖逃走。
但我的肩膀被再次按住,黎焉看似穩定,卻蘊藏著激烈的緊張的問道:「迷失森林……在迷失森林,你是什麼時候被冷雨取代的……不,我是說,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我和他的第一次見面?問這個有什麼……
「正式見面啊!當然是從水晶裡解放出來的時候,不過我一直在裡面看著外面的動態,也知道你就是了。」
「那麼,前一天,在來到我的屋子前一天,你沒有去河邊……那個……洗澡……的吧?」
好可愛,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的臉也是紅成這樣的。那個時候,因為某個笨蛋的失誤,以至於我被他看光了吧!但,那是「非正式」見面,所以我也沒有撒謊。
可是,他果然是想問這件事情,用的語氣卻是不希望我承認的否定形式。難道,他要找的人是……哎呀呀,如果真是那樣就麻煩了。想是這樣想,我卻依舊若無其事的微笑:「我記不清了。也許……」
「沒有,沒有,對吧!?」
「痛…………」
嗚,我可憐的肩膀,要不是男女生來力道上的差別,我一定要把這小子打飛出去。(你為什麼不反省一下自己平時的缺乏鍛煉呢?)不過,我現在也不是不能反抗就是了,我實在沒有必要被他如此欺負吧!於是,我微微抬起膝蓋,對準他的下半身,男人的弱點之處,狠狠的,一腳踹了上去。
「……嗚……香…主人?」
這個稱呼?不會吧?難道男人真的是用那裡思考的?這一腳踹到到他思考能力完全混亂了?
「黎焉」終於臉色扭曲(因為疼痛)的抬起頭來,氣質卻有了絕對的轉換,好像在這一瞬間年齡增加了好幾歲一般,而且他的靈氣的顏色……我試探的叫道:
「冷雨?」
「……是,香…主人。」
切!我就在想怎麼有那麼好的事情。(香大人,你在惋惜什麼……)
看著仍然坐在地上——被那樣踹一下,當然不可能馬上站的起來,否則自己來試試看——的「黎焉」(冷雨),一張小正太臉上出現少年老成的表情可堪稱可愛,但如果出現在一個「成年男子」的臉上只顯得面目可憎,「老氣」。如果冷雨第一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不要說是實際歲數,就是像黎焉安德這個年齡,我也立刻把他封印了去。
我不爽的問道:「你怎麼回來了?不是叫你去看著安德嗎?還附在這傢伙的身上?」
「因為……碰到了『老朋友』,差點升天,所以……」不知道是因為「差點升天」,還是因為現在身體的生理上痛苦,冷雨說話斷斷續續的,有上氣沒下氣的模態。
「差點?……」
「放心……那兩個人沒事……」
「不,我擔心的是你。」那兩個人之所以讓冷雨跟著,我是怕他們『惹事』,要他們『出事』可沒那麼簡單。我把鐲子裡上次儲存著的怨靈氣息放出來,一邊給冷雨補充靈力,一邊說道:「以你現在的狀態,雖然和我簽定了主從契約,是可以立刻回到我身邊,但靈力不夠,是不能回到鐲子裡的。如果不是剛剛我那一腳正好讓這傢伙疼得停止思考,沒有憑依的你已經魂飛魄散了吧!連魂魄都沒有了,投胎轉世都做不到,還不如升天算了。我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到冥界把你抓回來做奴隸吧?我有那麼兇惡嗎?」
「那樣,我那麼多年不是白等了?我還沒有……對了,你和黎焉在做什麼?你為什麼會踹他——那裡?」
始終不願意和我提他到底想做什麼呢!這千年鬼魂。
既然他不想說,我也沒有必要一定要追問下去。於是我順著他的問題回答: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在純情少年的幻想徹底破滅前,讓他暫時不用面對恐怖的真實而已。」
「純情的少年?」冷雨不確定的拉了拉黎焉額前紫色流海中唯一的那一撮黑髮。
「是呀!我也為他的本質而感到驚訝。」我一點誠意都沒有的回答。
純情的少年,哼,不過又是一個只看見外表便不負責任的假設對方內在的傻瓜,難怪在與他第一次「正式見面」的時候,他會露出失望的表情。
說起來,只要是人類都是這樣的,也正是如此,才方便我的計劃,不是嗎?
欺凌比自己弱小的生物,恐懼比自己強大的生物,按對自己有利與否來劃分其他。魔王只要是有黑暗精靈之血,其實是誰都無所謂,這不過是對兩百年前的仇恨的蔓延。不是因為看見了未來所有預言,是因為有了預言所以有了這樣的未來。
安德倒霉就倒霉在他可能是最強大的半黑暗精靈混血兒,而且還笨到選擇了盜賊這樣的黑暗職業。
但只要在安德之前,有一個強大的半黑暗精靈出現在人們的視線範圍內,那麼,安德的使命就可以暫時卸下。
當然,只是暫時。
殺死這條上古黑龍,奪取「龍之心」,得到所謂「詛咒」的屠龍者的確可以擁有強大的力量,但和安德體內不知道如何囤積下來的黑暗力量相比,實在可以說不值得一提。再加上第二人格的存在,安德成為魔王簡直是遲早的事情。
我的奴隸越強我當然越高興,是令天下大亂的魔王那就更好了,不要說征服世界那麼有趣的事情,如果可以把所謂的神給「請」出來……哼哼!
而現在的安德,需要的是時間,無論是征服世界,還是和神靈對抗(你真的打算讓安德去做那種事情?),即使是躲避無聊勇者的追殺,沒有足夠的準備都是不行的。而且,讓現在各個因為魔王即將出現而緊張的人們的神經鬆弛下來,再次放鬆警惕,也有利我征服計劃的開展。其中,最好的方法,當然是讓那該死的預言實現,也就是讓阿君這個真正的勇者除去所謂的「魔王」。
雖然這有點對不起眼前的黑暗精靈,但是他要求交換的不是嗎?無論用什麼都可以,只要求交換強大的力量。那麼,我給予,不,臨死的充滿怨恨的黑龍給予他力量,相對的,他付出他的生命。
這是和魔女做交易的基本常識。
「啊,這是什麼——」
這時,高八度的女音從沼澤那邊傳了過來,轉過頭去,正好看見在被我拉下的水的倒霉的冒險者面前,原來一動不動的老龍被綠色的雲霧所籠罩,張大嘴做吸氣貌。
「龍之吐息!你們還愣在那裡做什麼!?」我大叫了起來,一邊衝著老龍衝了過去:「被它噴到的話,你們會被瞬間溶解!」那畢竟是強酸來的。
「那你為什麼還往這邊跑?」半精靈笛爾卻拉住了我:「不是很危險……」
「我要的材料還沒有採集到。」而且,在計劃完美進行的當口,我為什麼要逃走。
「可是太危險了!」
「如果不危險就不具有相應的價值吧!如果你連這都不明白的話,你真的有和我做交易的起碼誠意嗎?」有沒有誠意都不重要,但只要臉皮沒有厚到安德那個程度,求生本能沒有強到安德那個程度,應該都會留下來。
半精靈也確實如我所願的遲疑了:「我……」
「哼!」我則毫不遲疑的把胸口的血色匕首抽了出來,用被粘呼呼的血染紅的雙手握緊它,對半精靈命令:「要麼幫忙,要麼快走,總之別礙手礙腳!」
「可是,小姐,你手上那是什麼?」勇者A忽然問道,我驚訝的望了他一眼,原來他們還沒有走啊!看來這場戲可以毫無困難的演到最後了。
「這是提升力量的工具,」我微笑著摀住胸口,力圖達到女神般的效果——要是他們這樣還跑就太不夠意思了。
「可以困住龍多久?」騎士B果然英雄味十足的詢問。
「時間不多……」嘴裡噴出的鮮血的效果不錯。不過,我也沒有說謊,實在堅持不了多久,如果,在和龍對決的時候,還要鼓惑半黑暗精靈的話。
當時,給這少年施加野蠻人的心靈控制也是因為如此,我可不指望一個向女巫企求力量的傢伙在關鍵時刻英勇無比,那個時候,適當的催眠是最好的方法。
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有黑暗,把它引導出來就是所謂的「魔王」,安德的「魔王化」就是這樣成功的。
我的女神樣取得非凡的效果,冒險者們果然放棄了逃走,準備和上古龍決一勝負。
「你到底想做什麼?」望著熱血的孩子們,冷雨疑惑的問:「難道你……」
被看破了,我並不否認:「最強的半黑暗精靈就是魔王不是嗎?」
「理論上是,可安德他……」
「那就別打攪我。」
我斬釘截鐵的命令。
然而後來我從來沒有那麼後悔莫及過,不該不聽完冷雨的話。
我畢竟不是神,如果這邊的事情意料外的發展是不可控制的話,那麼差點玩完的冷雨帶回來的情報則讓我火冒三丈。
安德,那個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