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認為作為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一個殺人犯——那也是為了自衛不得已而為之,但像我這樣的人,除了盜賊工會外,還有什麼地方肯收留我嗎?尤其是滿是自持甚高的貴族和有精神潔癖的精靈的弓箭手協會?而且,作為盜賊不一定是壞的。在海港城,我可是冒著解職的危險鼓動人們把盜賊工會給砸了(說謊)。藍斯作為我的同伴,我深深相信他的人格,就算他有什麼過失,也一定是誤會。」
我以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的表情「楚楚可憐」的望著「公主」。無論這位美人是不是真的正義過度,只要是女性都會被所謂的「悲慘身世」所感動吧!長久的經驗告訴我,我的經歷為我的一切行為提供了一個可以讓所有人「理解」的理由——雖然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孤兒」或是過去經歷過什麼重大苦難的人,做人們所謂的壞事是「可以理解」的。
「那麼,在格裡西斯那件事情呢!?」美人的臉色稍為和緩,又冰冷了起來。
奇怪,我又沒有偷到她頭上,幹嘛總死抓著不放啊!不過看在對方是個美人,她旁邊的男人很厲害的樣子,而且我脖子上的劍好像非常鋒利的份上(這三個理由有什麼聯繫嗎?),我把那件事情的責任全部推到了阿君——其實本來他就必須付一部分責任——的身上:「那個,是我們的勇者,想證明一下我的實力,不關我的事。」
「是嗎?他……」奇怪,這種完全沒有說服力的理由卻說服了「公主」。她又恢復了弱不經風的嬌態,變臉速度之快,讓人懷疑經過什麼特別訓練:「對不起,我竟然如此失禮的逼問您的隱私。」
「不,沒什麼。」只要是美人都可以原諒。為了使她對我更又好感,順便不再為難藍斯,我表現得很慈悲的,為那個連臉都沒有看清楚的煉金術師求情:「對了,小姐你來這裡做什麼?不會是為了那位煉金術師吧!不知道他怎麼冒犯了您,但殺掉這樣的老人是不是……」
「我也不想這樣做啊!那位老人非常的傑出,他是哲人石,也就是通常人所說的賢者之石的煉製者。但墜烏的黑巫師也盯上了那石頭,所以與其讓那麼貴重的物品落到他們手中,為害人間,只好……當然,如果賢者之石不會被黑巫師所玷污,我才不會去為難那位老人。」
……換句話說,就是要我把石頭偷出來給她吧!不愧是美人,悲傷的表情做出來,殺傷力可以比我大十倍不止。光是秋水一般的眼睛,就足以讓我融化了。
「既然這樣覺得,那麼不像你一直做的那樣,毫不考慮的答應幫忙呢?」
冷雨的冷哼忽然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裡,要不是感覺略微不同,我幾乎把這話當成我自己的想法。難怪自從離開小鎮就沒有見到他,這傢伙八成一直附在我的身上,不過因「監督失職」,冷雨也不敢就這麼回去讓香菜修理吧!
儘管對這幽靈擅自附身有些不滿,但我依然回答了他的問題:
「你沒有看見美人身邊跟著那麼大一『隨身物品』嗎?雖然他們兩個好像互相看不對眼的樣子,但這種相處模式最容易發展成那種關係了。我又不是吃飽了撐著的,去討好別人老婆。」
「……那兩個人?」我感覺到冷雨正借助著我的眼睛觀察著「公主」和那男人,然後「哧」的笑了一聲:「安德你抽身抽得很快啊!喜歡上的快,熱情退得也相當的快。」
「廢話,我要是一直念念不忘的話,以前那麼多次打擊,我早就直接去搞同X戀了。」我不以為然的回答:「而且這次我還沒有死心,只不過決定謹慎從事。」
「安德先生?」
大概見我一直沒有說話,「公主」眨著長長的睫毛,遲疑的喚道。
「啊,對不起。因為這件事情那麼嚴重,使我嚇了一跳。不過,小姐的意思是賢者之石不在,就不難為煉金術師大人吧!那麼,是否不介意我用我微薄的能力先把這貴重的物品『借』出來呢?」我認真的說道:「我想我的同伴中有人知道怎麼處理……」
「但青,哦,勇者不在吧!」
美人剛剛含糊不清的叫了誰的名字?我疑惑的皺了皺眉,反問道:「那麼小姐你覺得怎麼處理比較好呢?」
「當然是把哲人石交給他們,一向不和的東和北竟然會合作,已經說明比起黑巫師什麼的,哲人石對他們來更為的重要。」
我忽然覺得身體一輕,冷雨竟然自己跑出來了,以幽靈的姿態展現在眾人面前,冷言冷語的挖苦道。
「你是什麼人?怎麼知道我們的事?」
「公主」明顯的吃了一驚,但決不是因為冷雨的出現,而在聽到「一向不和的東和北」之時開始變臉,並逼問道。那如騰起的火焰般的眼神,那具有壓迫性的氣勢,令我也經不住倒退了兩步,即使香菜生氣都沒有那麼駭人。
「等一下……」
一旁的男子卻按住了她的肩膀,用審視的眼神望了一眼冷雨後,低頭在「公主」的耳邊說了一些什麼,於是「公主」看冷雨的目光也變得奇怪起來。然後她像要壓下什麼情緒一般,深吸了一口氣,對我露出了一個絕美的微笑:
「那麼,我就祝安德先生你馬到成功吧!在下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在下?自我稱呼都變了啊!
我疑惑的問道:「冷雨,你認識他們嗎?」
「不認識,但認識他們的祖先,一千年前有些淵源,而那兩個人長得和他們祖先實在很像,相處模式也是。」冷雨的露出了懷念的表情,我卻覺得寒毛直豎。一千年前?雖然知道冷雨已經以幽靈的形式在這世界上呆到足以成為精怪的程度了,但沒想到有那麼長的時間,是什麼樣的怨念,讓他如此不死心的等待下去呢?
像是感應到我的想法一般,冷雨懶洋洋的說道:「那件事你遲早會知道的。只要你是魔王,那個人,那個殺死我的人一定會找來的。」
「那個人?」難道有是一隻千年老鬼嗎?我疑惑的重複著,但看到冷雨那看起來的似乎想哭出來的表情,我竟有了做錯事的感覺。於是我尷尬的說道:「我,我才不想知道你的事,我比較想知道那兩個人的關係!我還想追那個美人呢!」
「是嗎?」冷雨微笑了起來用他那雙沒有半點光芒,宛如盲了一般的眼眸看著我:「好啊!我還可以多奉送一點——讓你知道他們的未來。不過我的水晶沒有了,就借額上的一用吧!」
「什麼?」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腦袋就被冷雨一把抓住,然後眼前一黑,我的腦子裡開始有了天旋地轉的感覺,無數的閃著光芒的圖片從我腦子裡一掠而過,在我還沒有看清就消失了。很快,就如同開始一般,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疼痛的頭說明了剛剛的奇怪經歷。
只有冷雨在我眼前準備宣佈他所謂的占卜結果:「那兩個人是……」
「冤家。一見面就吵的那一種。」我沒好氣的回答,剛剛在我腦中飛掠而過的圖片全是關於那兩個人的,我還不知道就是傻瓜。只不過令我掛心的是不少圖片中,有好多影像是我所熟悉的人,我因為那圖片的速度不能看清,但我的預感告訴我那個人非常的重要。不過說話有大多數預言者都有的毛病——重要的話只說一半的冷雨是不可能告訴我的吧!我只好歎息著問:「冷雨,你們佔卜時是怎樣看清的啊!還有,不是占卜他們的未來嗎?出現的都是過去啊!」
「第一個問題是看習慣了就好,而且很多人要看好幾遍的。」冷雨回答道:「至於第二個。其實所謂的占卜師分兩種,可以看見過去的與可以看見未來的。其中可以看見過去的比較準,因為未來是過去所累積而成的,只要把相應的命運絲線整理出來,就可以得到那個既定的未來,而普通人驗證占卜師是不是真的厲害,通常問的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過去的事情吧!」
「而看見未來者,因為未來的不確定性,只能看見現階段的未來,他們看見的雖然準確,卻無法看見後來出現的不確定因素,導致占卜的失敗。而我是最厲害的那種,可以同時看見過去和未來,這種能力一億人中間頂多……」
「夠了。」我沒有興趣聽冷雨的「占卜師講座」,不耐煩的問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屬於你們預言師的事情吧!」
「因為……安德,你以前曾答應要幫我做一件事情吧!」冷雨忽然的改變了話題。
「有這件事嗎?」我則有了不安的預感,抓了抓頭,企圖賴帳。
冷雨卻像沒有聽到似的,直接要求道:「我要你的腦袋。」
「什,什麼?」我叫了起來:「我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吧!你幹嘛好好的要……」
「因為種子已經成熟。」冷雨冰冷的手指摸上了我的額:「雖然香…主人給你裝上這另有用意。但畢竟給了我可愛的占卜水晶一個再生的機會,再加上屬於魔王的力量的幫助。我剛剛的使用情況來看,比原來的還要好用。安德,我決不會傷害你的性命,只要我想占卜什麼的時候,借我一用就好了。」
「我才不要!」拿我的頭當他的水晶只有這老鬼才想的出來,萬一出了什麼差錯,我變傻了或是怎麼樣,他負責的起嗎?於是我抱著頭迅速開溜。
冷雨卻不緊不慢的微笑著:「安德啊,你以為你有摸回煉金術師家的本事嗎?要是你可以認清路,還會落到被香…主人壓迫的地步?」
「……」死穴!的確,我現在連回去都不可能,何談偷東西?還是,先答應冷雨,以後再賴帳(……無恥)?可萬一冷雨說現在要占卜什麼,把我玩壞了怎麼辦?
「你就那麼想見到哲人石嗎?」
「當然。」先不說如何可以討好美人,香菜出現在那裡的原因可能也和那寶貝有關係!就算沒有,以那女鬼的個性,絕對對那東西有興趣。這樣一來,只要賢者之石在我手裡,就不怕那女鬼把我怎麼樣!
想到這裡,我忽然覺得有一點不太對勁,冷雨還在原地等著我下決定,可剛剛的聲音卻似乎在我的耳邊響起的,而且沙啞如一個老頭,怎麼也不像是冷雨說的。
「那麼,我就成全你吧!」
正在我想向冷雨求證時,那聲音再次響了起來。我什麼也沒來得及說,卻發現腳下的土地變得柔軟起來,像沼澤一般,我慢慢的向下沉去。雖然冷雨發現了我的異狀,但他卻像被什麼阻住了,衝不過來。我也無法聽見他的聲音,只能像被什麼綁束住一般,眼睜睜的等待著泥土把我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