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做不知好歹指的就是這位自稱琅繯長老的老太了。她雖然和香菜有著相同的姓氏,卻沒有一點香菜的對他人心理的敏感,眼下禍到臨頭的她,竟然還敢對明顯心懷叵測的香菜嗤之以鼻:
「你以為你這種小丫頭可以做什麼?我是為了見傳說中的勇者而來的,沒有空和你廢話!」
「可是,我是勇者大人們的領路者,負責引導他的方向,所以我冒昧的希望知道夫人您的目的。」
對於這種解釋,長老的回答是一聲冷哼,她對阿君的印象似乎更加的差勁。不說女人一般的外表,行動還要聽從一個她認為的小村姑的使喚,使傲慢的老人更加不滿意這位命定的勇者吧!相對的,一旁的華家家主閉上了嘴,以一種依然令人不舒服到了極點的微笑,看著香菜與老太的交涉。
「算了,我是要你們找一個人。」這話的意思是要我們幫忙吧!沒見過求人用這種口氣的,大約是也注意到自己的口氣有些不妥,老太婆又補充了一句:「當然是對你們有好處的。」
「那麼,您希望我們找誰呢?」香菜的笑容沒有變化,但長久的相處使我注意到她語氣有些緊繃繃的,好像在期待什麼。
「一個女孩子,今年應該是十七歲……」
「還有其他什麼嗎?」不會就這樣吧?十七歲的女孩可是滿街都是,香菜好像也是那個歲數。我說道:「比如名字還有特徵什麼的。另外我們的好處是什麼?」
「沒有名字也沒有特徵。」華老頭說。
「那你們想我們怎麼辦?」
「你們必須找到。」老太很乾脆的回答:「因為這也關係到你們的利益。那個丫頭是一個禍種,命運是不可違抗的,她卻可以改變命運。勇者啊,你不希望最後反而被魔王所殺,世界被魔王控制吧!雖然你們的神已經降下神意由你殺死魔王,但那女孩卻有著改變這種命運的能力。」
「是嗎?」
阿君低頭沉吟道,我沒有說話,聽起來這女孩的存在對於魔王的我來說還更為有利。不過,殺死阿君,這是我想都不會想的事情。
「拒絕!」香菜在這時微笑了起來,一改剛才對老太的客氣,用要笑不笑的臉回應對方:「我們拒絕。什麼改變命運,正如你剛剛所說,炎龍信奉的神與我們完全不同,所謂的魔王也和你們無關,很難想像炎龍一族怎麼可能那麼熱心,尤其是你這即使炎龍人也難睹真容的司『陰』一族。」
「你……」
「香說得很有道理。」阿君冷然的回答。
「呵呵,真聰明……的確呢!是和我們兩家有點關係。」華家老頭終於開口道:「說起來,那個女孩子也是我的孫女,和琅繯家現家主是雙胞胎姐妹,所以應該長得很像吧!」
聽到這話,香菜的表情明顯的僵了一下。阿君沒有注意到似的說:「等一下,那即使找到那女孩又怎麼樣?只要她活著就會改變命運。那麼作為你們的親人,你們也不會讓我們傷害她,對我們根本什麼好處也……」
「不,你們殺了她也可以,那種禍種,若非為了使擁有強大力量的郡主大人出生,她根本不可能來到這個世界上。本來她一出生就要被殺死的,但一些邪惡之徒卻盜走了她。如果你們的級別夠黃金中位的話,在勇者工會的通緝單上就會看見犯人的名單。」
換句話說,這屬於國家機密型的任務了?黃金中位,阿君一定為可以接觸到這麼高級別的任務而興奮……這,這個人!看到老太婆展示給我們看的名單,我不由呆了一下,這些「邪惡之徒」看起來相當厲害的暫時不說,其中那個表情嚴肅的弓箭手,即使年輕了好多歲,那銳利到可怕的目光我怎麼可能忘記!那是香菜的父親……
我摀住嘴,沒有看香菜,阿君的表情與其說是沒有變化,不如說是蠻不在乎或者早已料到。那麼剛才老太婆說出生就要被殺死的是香菜嗎?她的父母呢?沒有反對或者怎麼樣嗎?還有,為什麼雙胞胎裡一個會成為統率一族的家主,一個會連生存都不被允許?
一大堆的問題填塞滿了我的大腦,我只聽見香菜用一種看視很平常,其實有些古怪的語調說道:
「總之,最為那女孩苦惱的還是你們吧!竟然還敢命令我們幫忙,搞不好因為和那女孩的接觸才導致我們命運改變呢!當然,出於道義,我們會採取一定的措施,但和你們合作到什麼程度,就看你們的表現了。怎麼樣?一個晚上,明天我們再說吧?」
「你……」
「有意見嗎?想必命運改變,魔王統治世界的話,炎龍也難逃其禍。那麼,到時候,創造出災難之女的琅繯家……呵呵呵呵!」香菜一反常態的厲聲大笑起來,很難說她這種態度是不是為了掩飾她真正的心情。
但她的話明顯擊中了琅繯長老的死穴,老人的臉沉了下去,不甘心的威脅道:「你以為勇者就可以逃過這一劫嗎?」
「哼,只是命運改變罷了。但不知道怎麼改變,搞不好,魔王會和勇者聯手統治世界呢!」
對於香菜荒謬的推論,傲慢的老太婆竟然沒有反對,只是氣沖沖的消失在「水之石」上,也就是說這種可能性也有了?那麼,也許命運也可能改變為我不是魔王,阿君不是殺死我的勇者的形式?
相對於我的興奮,香菜的表情相當的難看,她在華老頭消失前問道:「你們要殺了那女孩僅僅是因為她,可能使魔王統治世界威脅到炎龍?」
「……不是僅僅,對於自稱以『神』之名守護炎龍的琅繯家來說,那是很重要的事情。不過,我倒更希望看見活著的……」
華家老頭沒有把話說完就消失了,隨著他的消失,香菜也像失去了支撐一般,跪坐在了地上,渾身顫抖不已,好容易恢復了一點血色的臉,和剛從夜塵背上下來時一樣青得嚇人。
「香菜?」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我走過去,試圖拉起她,她卻揮開了我的手,抬起臉望著我,呆滯反覆的自語道。往日神采飛揚的眼睛裡空洞無物,好像什麼也看不見了。
「香……」
見到香菜這個樣子,阿君也走了過來,企圖強行把香菜拉起來,香菜卻反抓住阿君的衣服,大叫起來:
「他們怎麼可以那樣做!就為了那種事情,隨便的抹殺別人的存在!我又沒有真的妨礙到他們!他們怎麼可以……就為了這種理由,殺了艾薩,砍掉父親大人的手臂……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過啊!還是,我真的根本就不應該存在?那麼大家就不會因為我……」
這麼說,以前他們曾經找到過香菜,殺死了某個保護香菜的人,還砍傷了大叔?香菜似乎因此留下了相當的心理創傷……我正想安慰她一點什麼,所有話卻卡在了喉嚨裡,因為香菜竟然哭了。
是的,不可一世的傲慢無比的香菜竟然哭了。
不同於上次我「假死」事件的,那滴我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消失的眼淚,現在香菜眼中的是大粒大粒的,不可忽視的淚水,完全破壞了那細長眼睛裡的嘲弄與自信的感覺。現在的香菜就像一個孤苦無依的小女孩,只是脆弱的哭泣著,似乎什麼都不能做,什麼也做不了。
可惡!如果她變成這個樣子的話,我還情願她冷笑著說出世界上最不討人喜歡的話來,然後用最女王樣的表情笑起來。我絕對不會原諒那些傷害她的人,我憤怒的說道:
「找那些混蛋……嗚……」
「香是我們的領路者,所以,和我一樣屬於迷路症患者傢伙不要隨便計劃我們的走向。」
阿君摀住了我的嘴,很堅決的說道。
但是,由香菜決定的話,那麼就是還要香菜去和那些企圖殺死她的人交涉?阿君這傢伙沒有見到香菜已經變成這樣了嗎?平時最寵香菜的是他吧!這種時候卻……難怪香菜會說阿君在陪她做遊戲。
「啊……」
「傷腦筋,我帶我可憐的未婚妻回去休息吧!她現在似乎什麼事情都無法思考了。」
在我和阿君的分歧中,黎焉忽然打昏了香菜,抗起她向大廳外走去。說起來,這傢伙也是炎龍族的,而且還貴為黎家的家主,怎麼可以讓香菜和他待在一起?我狼狽的掙脫阿君,打算衝過去:
「你等一下……」
「還說我寵香,看來最寵香的是你吧!」阿君忽然說道。
「也是呢!難怪平時怎麼也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怎麼被欺壓也無所謂的。」路穆在一旁點頭贊同。
「所以,我才說她是『公主』啊!」藍斯竟然也開口幫腔。
人家都說成這樣了,我還能傻跟上去嗎?我猛然停住腳,惡狠狠的轉過頭:「你們胡說八道什麼,我只是出於同伴間道義上的關心。而且你們有哪個反抗香菜了,還說我?」
「道義啊~~~~」
「總算知道什麼叫越抹越黑了。」
阿君和路穆這兩個傢伙,那麼陰陽怪氣的腔調是什麼意思?
「好了好了。先不說公主,不過我知道為什麼你變身後會忘記阿君了。」藍斯傻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
「什麼?」我的注意力馬上轉移了。畢竟我可不希望那種傻瓜行為一再的重演。
「一般故事裡不是有嗎?所謂的最強的王者什麼的對美女或者心愛的人最沒有防禦能力嗎?那麼,最後被美女刺客殺死在床上。」藍斯編造著一個比三流劇本還下三爛的東西:「你偏偏對女人看不上眼,最後就只好有合乎你喜好的傳說中的勇者阿君……」
「別假設那麼恐怖的事情好不好。」死在阿君的……床上?我想到那種場面就覺得發寒,至少也該是個美女,我才不要那麼慘。
「就是。太沒有道理了。」路穆附和道:「我聽說那件事情是因為作者發現本故事女讀者比男讀者多,覺得BL應該比YY更可以提高人氣才做那種設定的。」
「那更糟糕!」我聽得一身雞皮疙瘩,大吼起來:「如果那個笨蛋真的打算提高人氣的話,應該少造兩個變態,多送一些胸部大大的,腰肢細細的,臀部翹翹的,長得水水的,平時滿臉純真的,看見我就脫衣服的……」
「有時間製造這種幻想的話,還不如多做一點有用的事情。」
阿君很實在的給我一拳。
不過也許黎焉真的不用防備,或者是香菜的精神力量真的過強。儘管在我們面前哭的亂七八糟的香菜,第二天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平時的囂張——除了和我們目光相對時,臉忽然會來個180度的大轉彎以外。
然後這位女王陛下,藉著昨天的要挾和一個晚上的準備,用標準的要笑不笑的表情與炎龍一族達成了尋找(殺死)就在我們隊伍當中的同伴香菜的協議(其實是要挾):
炎龍族必須提供一切可能的幫助,可以出入炎龍除崑崙以外的一切禁地並且可以在需要的情況下,調動炎龍軍隊——作為監察員,炎龍大將的女兒歐陽尚響自願同行,我們等於免費多了一個強力的同伴,雖然,我並不認為這是好消息。另外,炎龍還必須預付我們報酬的三分之一:三千九百八十個金幣。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最後那筆錢竟然是跟炎龍族司「財」的錢鬼黎焉領取。那個混蛋以各種名義扣除了我們的費用,無恥的把剩下的錢財算入了自己的「賣身契」中,他和香菜的婚約大概還要延長。雖然香菜要求他的欠款一旦超過九十八萬七千三百五十七點五二一兩黃金(那個數值是經過長達十三個小時的談判得到的),就得淪為不能反抗香女王的奴隸,但我看是遙遙無期。
不過,反正錢到手了,香菜也不會給我,所以,和我無關。
「哼,想殺我。他們的修行差遠了。」在遠離蓬萊的船上,香菜用她可以笑出來的最燦爛的笑容宣佈道:「放心好了。我現在可是有保證的命運改造者,你們的將來就交給我吧!」
順便說一下,最後那句話最讓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