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某件事情。」
香女王的聲音與她平時高昂的聲調相比略為的低沉,卻無損她的威嚴,那一雙總是嘲弄著什麼的眼睛即使在黑暗的桃樹下,依然閃動著過分耀眼的光芒——那也許不過是銀月的反光而已,但看起來更像是她眼睛自己發出來的。
「想什麼事情?」
「魔王」的語氣與他和其他人說話時相比,顯得相當的友好,但我可以明顯的感覺到我自己的肌肉繃得緊緊的,處於一種備戰狀態當中。看來,「魔王」似乎把香菜當成了相當重要的敵人。
「呵,你想知道?」
香菜的嘴角勾了起來,現在她整張臉都是嘲弄的表情了,令我覺得渾身發毛,因為我覺得我就是被她計算的對象。顯然「魔王」也這麼覺得,於是他有些遲疑的停了一下,但最終還是走到了香菜的身邊,一隻手撐在香菜靠著的桃樹上,把香菜禁錮在了自己,或者說,我的胳膊下方。
「不,我沒有興趣。我有興趣的是其他事情。不如,上次我對你的懲罰之類。」
老天,他幹嘛哪壺不開提哪壺!香菜大概從那個時候就開始盤算著怎麼折磨我,或者說,向這位「魔王」反擊。不過這兩者並沒有本質的區別,因為所有的痛苦是施加在我的肉體之上的。但香菜的反應異常的平靜,她只是嘲弄似的看著我的臉,好像在看個傻瓜之類的東西。
見自己的話無法打擊到香菜,「魔王」似乎也感到不滿了,他用嘲笑似的語氣補充道:
「通過那次『親密』的接觸,我知道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呢!比如,遺棄,盜賊,初戀,守護,死亡,頭髮之類的東西。」
他到底在說什麼?我相當的不解,那些零亂的詞語卻成功的令香菜的臉色變得相當的難看,難道真的掌握了她的弱點?我不由得興奮了起來。她咬著薄薄的嘴唇指控道:
「你可以讀取別人的記憶。」
這話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魔王」卻邪邪的微笑了起來:
「呵,連這種能力都沒有怎麼可能被稱為『魔王』?」
這句話卻令香菜冷笑了起來:「你真的以為自己是魔王?哈哈,原來自我催眠也可以達到這種程度啊!」
「什麼?」「魔王」不悅的問道。
「你有魔王的自覺是在安德那個笨蛋自己那麼認為以後吧!真是太可愛了。我說安德。」香菜忽然停止了笑,冷冷的看著我:「安德,你可能真的是魔王,但現在決不可能是,如果你這麼一直下去的話,永遠也不會成為魔王。」
「你在說什麼?」
「魔王」皺起了眉頭,不過如果是我自己控制身體的話,我也會皺眉頭吧!香菜的意思好像在說,我和現在控制著我身體的傢伙應該同一個的樣子。可是,無論是思想還是其他,我都覺得我和「魔王」是不同的。
「聽不懂嗎?」香菜要笑不笑的說道:「算了。不過,安德啊!你不覺得藍斯見你變成這個樣子的反應有點奇怪嗎?普通人不應該無動於衷的吧!」
「那是因為他神經比較粗。」
我如此的辯解道。在說完後,我赫然發現剛才我的思想似乎和「魔王」混合了。不,一定是錯覺吧!一定是被香菜的話影響到了。
「我看神經粗的是你。為什麼不考慮另外一個可能性呢?比如你原來就是如此的,是你自己因為某件事情把人格分裂了?」
「不……」
不可能的,受那件事情影響,到現在還沒有恢復的只有藍斯啊!只有他自暴自棄的成為了殺手,而我,我應該……那件事……
「可憐的安德啊!很痛苦嗎?不過,某種能力不僅是你才有的喲!」
我的頭劇烈的疼了起來,身體似乎在「咚咚」的響,好像有什麼在撞擊身體裡的封印,這種不舒服的感覺令香菜的話在我耳中聽起來模模糊糊的。什麼能力?什麼我才有?
我正用我疼痛的神經勉強想著香菜的話的時候,一雙柔軟的手圈住了我的脖子,嘴唇上一陣涼冰冰的感覺,混合著一股淡淡的藥味。這個感覺是……我睜大了我的眼睛,正好對上那雙暗色的,深不可測的總是懷著嘲弄感覺的細長眼睛。
討厭,為什麼在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她眼睛還是這種色彩?幽靈船上可怕的回憶再次想起,雖然不能否認身體上是很舒服的感覺,但心理上的感覺不是用厭惡這個詞就可以形容的了。
不過,這一次不是「魔王」強吻她,而是這只女鬼強吻了我!
她想幹什麼?我有了逃離的感覺,好在香菜沒有進一步的舉動,與其說她在吻我,不如說她在呲咬著我的嘴唇,大有一種不見血誓不罷休的感覺。而我就呆呆的站在那裡,無論是「本體」的我,還是正在控制著這身體的「魔王」都呆呆的站在了那裡,彷彿一樽石製的雕像似的,沒有了任何行動的能力。
事實上,我的內心完完全全的處於一種恐懼的黑暗之中,我甚至希望自己被活埋起來,也不要經歷這種「酷刑」。
終於,香菜的手,香菜的唇離開了我,她用小巧的舌頭舔食著嘴角的鮮血——當然不是她自己的,是倒霉的我的——要笑不笑的看著我:
「原來如此嗎?第一次殺的人是藍斯的父親嗎?因為這種事遭到了打擊,所以導致的人格分裂嗎?雖然方法麻煩了一些。但像讀取思想之類的事情我還是可以做的,說起來,這是我唯一的能力呢!」
我依然愣著,原來所謂的能力是指這個嗎?讀取思想,或者說是讀心吧!殺死藍斯的父親……那件事,我應該早就不在乎了的。畢竟歸根結底,都是那老頭自己不好。雖然名義開辦著慈善機構的孤兒院,暗地裡卻在干拐賣兒童,出售一些「病死」的小孩健康的內臟一類的事情,即使是身為他兒子的藍斯都恨不得一刀子宰了他。
而且,那個老頭,還有一個令人覺得噁心的嗜好——戀童癖,確切的說是戀男童癖,以至於我一直懷疑藍斯是怎麼生出來的。不過,那老頭子千不該萬不該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所以我……唯一的失策是,沒想到藍斯趕了過來。當時,面對著那具冰冷的屍體,和滿地的鮮血,藍斯露出的卻是沒有保護好的後悔的表情——雖然,我沒有受到實質的傷害。
真的,沒有受到傷害嗎?肉體上沒有吧!頂多衣服破了,但那也不過是孤兒院的制服。精神上也沒有吧?真的沒有嗎?我當時用來殺人的是,柳葉似的小刀。藍斯的武器應該就是仿造那個製作的……可是,我當時用的那個頂多用來裁紙,那樣的刀怎麼殺人的?
黑色的火焰!對了,我小時候好像可以使用魔法的!但從那以後,就無法使用了?
「安德?」
因為我的呆愣,香菜終於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輕輕的踢了踢我的腳。我卻直接反扭住了她的手,不,不是我,應該說是另外一個人,「他」憤怒的說道:
「女人,你好大的膽子,不僅讀取我的記憶,還把上次我得到的關於你以前的回憶給抹消了。」
「沒辦法,我不喜歡別人知道那件事,所以拜託冷雨幫了一個小忙,不過那傢伙竟然處理的那麼不乾淨。竟然還讓你知道少了……嗚!」
「那個人」的語氣凶狠了起來:「你似乎還希望我教訓你一次呢!」
「……可惡!安德,你也該收起這種人格了吧!上次你不是因為親吻清醒了嗎?還是你打算躲一輩子?」體力,戰鬥力明顯次於對手的情況下,香菜依然保持著女王似的風度對著我的眼睛厲喝起來。但見我沒有回應她,香菜失望的低喃:「之前明明有鬆動跡象的,本來想用上次的方法,用恐懼直接把他敲醒。但,做得太過了?這個白癡竟然又躲回去了,這次,怎麼使他恢復?」
我當然不想現在就出來面對香菜,這女人僅僅憑幾句話,就可以動搖我的意志。要是我真的順她心意恢復的話,天知道她會要我去做做什麼事來報答她。而且我也不希望以後一變身就指望香菜的吻令我復原。
因此,我幾近固執的不對佔據我身體的「那個人」做出任何的反抗。但我忽略的是,「那個人」不管他是魔王也好,第二重人格也好,都不是會按照我的思想行事的傲慢傢伙。
他竟然把香菜按到了桃樹上,冷笑著說:「算了,抹掉了記憶再看過一遍不就好了。女人,這次可能就不是親吻那麼簡單了。」
「你……」
不要,我也不要。親吻就夠可怕了,我不要和香菜有再進一步的「接觸」了呀!早知道我就應該趁香菜吻我時的意識空白,奪回身體的!眼看著我的手向香菜的胸口伸去,後面傳來了不悅的制止聲。
「放開她!安,你在做什麼?」
「阿君!」香菜叫了起來。
阿君!我就知道你最可靠了!我暗自感謝著阿君的趕到。不過,他怎麼頭髮翹翹的,只穿著一件長及膝蓋的上衣,還抱著枕頭?
注意到我們奇怪的目光,阿君簡短的為他現在的樣子做了解釋:「我睡到一半,想上廁所……對了,香,廁所在哪裡?」
我記得分房間的時候,為了方便特地讓阿君的房間在廁所的對面,他是怎麼找他房間對面的廁所找到這裡來的?我記得休的「領域」還沒有消失吧!可以迷路迷到這種程度,也算一種本事了。
「叫冷雨送你,別妨礙我們。」
「那個人」簡單的命令道,然後運行著魔法力,想把冷雨從香菜那手鐲裡裡逼出來。
「你是笨蛋嗎?明明知道我最怕他了。」
阿君毫不猶豫的一腳踹在了我身上:「對了,你到底在做什麼?造反嗎?」
「不是……總之,這是我和這個女人的事情。」
「他」的口氣好像在和阿君講道德,但身體周圍凝聚的暗色火球正威脅的跳動著,一副隨時把阿君化成灰燼的樣子。
「這樣嗎!」
阿君看看「我」,又看看香菜。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一陣炙熱,香菜從我這邊滑了出來,躲到了阿君的後面。在這女鬼手裡發出與我眼睛同種顏色光芒的是,那塊據說可以打敗魔王的奇怪物體。
香菜是什麼時候拿過來的?現在我並不想追究這個,我只是慶幸著我不用和香菜再有「接觸」了。而擁有法力的「那個人」則很快恢復了手上的傷。畢竟這「神器」只是不完整的一小部分,治療的速度完全感得上傷害的速度,但如果這「神器」完整了的話……
「阿君!」
香菜忽然用命令的口氣叫了起來。就在我和「那個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小腹上忽然傳來一陣劇痛,痛到我想把這部分分離出去。
然後。我只有眼睜睜的看著阿君慢慢的收回了他的拳頭,香菜在一旁面色不善的命令道:
「安德,你如果這次還逃避著不出來,以至於要我令想方法的話……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