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短暫的考慮之後,我決定還是向著原來的目標前進。即使現在追上去也未必追得到他,如果因此再次的迷路,那就虧大了。反正只要「那個人」還在島上,就一定還會遇到。
這個判斷看來是正確的。當我看清楚發光物是一棵巨大的古樹頂端懸掛的銀色飄帶之時,樹下也傳來了熟悉的叫喚聲:
「安德,你在樹上幹什麼?」
「不,沒什麼……」我從樹上落了下來。看到路穆正無精打彩的站在那裡,後面是歐陽以及一個看起來好像是吟遊詩人的陌生男人。於是,我問道:「你們在幹什麼?這位是……」
「沒什麼,劉微微小姐要回去了。歐陽小姐說要熱鬧一下,所以請人來表演節目……」路穆非常不滿的看了一眼後面的吟遊詩人一眼,沮喪的說道:「本來還以為會請幾位漂亮的舞孃來的。」
「預算不夠。他可是黎焉那只吸血鬼找來的,否則怎麼可能找得到?」抱怨完,歐陽曖昧的笑了起來:「再說,你們不覺得他很帥嗎?對了,他的名字叫休-達伊」
除去她古怪的口氣,歐陽的話倒沒有說錯,白淨的皮膚,清秀的五官,還有標準的桃花眼,以男性的審美標準來說,正一小白臉。即使他沒有背著那張華麗的五絃琴,也沒有人會弄錯他的職業。難怪吟遊詩人會成為與貴族夫人們糾纏最多的職業,這種長相正好是那些吃飽了飯沒事幹的女人的最愛。
當然,這位吟遊詩人不知道我對他的看法。見歐陽介紹自己,他便彎腰單手扶肩,行了一個標準的吟遊詩人式的華麗行禮,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逃避著我的視線,好像怕我看到他一般。難道這傢伙認識我?我費力的搜索了一遍腦子裡的記憶,但並沒有這個人的任何記憶。
不過,我還是對他點了點頭。我漫不經心的態度似乎更讓這位吟遊鬆了口氣,他這種態度理所當然引起了我的懷疑。等見到阿君以後找他來看看這個人好了。
這麼想著,我決定不再理會他,而向歐陽問道:「對了,為什麼這棵樹頂上會繫著飄帶。」
「飄帶?有嗎?我沒上去看過。不知道,不過這可是神木,不許亂爬。小心被燕鑫罰款。」
「是嗎?」
神木啊!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有什麼好寶貝的。那根飄帶看起來也不是很值錢,還是算了。這趟蓬萊算是來虧了,什麼炎龍人的修仙之地嗎!島上除了水果就是水果,真不知道炎龍人是來修仙還是來開果園。連肉都不能吃,炎龍的神仙當起來有什麼勁!仔細想起來,關於炎龍族神仙的傳說,也只有下棋看熱鬧多管閒事,以及……
在回憶了一遍來的路上香菜所講述的炎龍傳說後,我想起了一件幾乎被我遺忘的事情:炎龍的酒!是的,炎龍的美酒。蒙沙曾經弄到過兩瓶。喝得我那個舒服啊!幾乎喝不醉的我,竟然大睡了三天,光那香味,令我現在想起來還直流口水。那麼,現在既然在炎龍的地盤上,怎麼可以放棄這種美味呢?
顧不上再跟歐陽說什麼,我拖著路穆就走,今天我說什麼也要把那美味給翻出來。至於燕鑫什麼的,仔細想起來,他憑什麼敲詐我啊!沒有證據他說什麼也沒用,如果他硬要酒錢的話,我就偷他自己的錢還給他!(人說酒能壯膽,但這位酒好像還沒有喝,膽子就大起來了)
不過,酒沒有那麼好偷。我拖著路穆轉了好幾圈,也只是在我們房間附近轉悠。如果以前蒙沙不是用機關而是用蓬萊的迷宮來對付我,他恐怕早就抓住我了。
「死心吧!聽香菜說這裡到處是八掛(八卦?)什麼陣的。我自己都迷路好幾次了。」
我的「嚮導」路穆第N次這麼說道。他的眼神卻不由自主的向一旁進進出出的婢女們瞟了過去。令我覺得他只是單純的不想陪著我這個男人在這裡晃而已。大概他也意識到了我不以為然的眼神,於是說:
「要不然,你找香小姐好了?她一開始不是你們的嚮導嗎?」
香菜?嚮導?好像是……我們幾乎遺忘掉的歷史,一失足成千古恨,如果以前知道的話,我說什麼也不會帶上香菜。我長長的歎息著說:「你認為香菜會幫我找酒嗎?」
「不會。」這個回答倒是頂斬釘截鐵的。
「是吧!如果那只女鬼聽話一些就省事了。再不濟,像劉微微那樣……對了,你說劉微微是不是因為有男朋友才那麼乖的?」我忽然興奮了起來:「聽說越聰明的談起戀愛來就越愚蠢!如果香菜也談戀愛的話,會不會……」
「……那對象呢?黎焉?你打算助紂為虐嗎?」
也是哦!可是如果不是黎焉那樣的惡魔,其他人等於是獻給女鬼香菜的生祭嗎!可以說是一個替全世界承擔災難的倒霉角色。我頭皮開始發麻,對路穆傻笑著說:「那麼,你怎麼樣?你不是一直想追香菜嗎?想想她的魔鬼身材吧!那可真是真正的『魔鬼』啊!」
「你別開玩笑了。」路穆的臉色馬上變得比紙還要蒼白:「我怎麼敢打我們香小姐的主意呢?我只是單純的景仰,普通的崇拜而已。像她那樣的女神,怎麼是我等凡人可以肖想的?」
這是什麼論調?我記得在童話島遇到他時,他還不是這麼說的。在我離開他們以後,香菜到底對路穆做了什麼?她是怎麼把這色狼變成忠狗的?
我並沒有真的問出來,只是和路穆兩個人尷尬的對笑著。
「我好像沒有你們說得那麼偉大吧!」
陰陽怪氣的聲音忽然的插入了我和路穆的乾笑聲中,香菜不知道什麼懶洋洋的站在了我們的身後。這傢伙真的是鬼嗎?怎麼一提到她,她就會出現?
香菜卻沒有理睬我和路穆的驚嚇,只是玩弄著她那一頭在地面上拖來拖去的雜亂長髮,暗色的眼睛裡依然是帶著嘲弄的笑意,她依然還穿著早晨那件睡衣,露出了她修長雪白的美腿以及纖細的腳踝。但這一次,和在幽靈船上不同的是,路穆並沒有再對這雙美腿露出色瞇瞇的目光,而是飄乎不定看著某個不明方向。
「香菜,你……怎麼這個樣子。」我乾巴巴的問。
「沒什麼,只是肚子餓了。剛好看見你們,替我去廚房拿點吃的怎麼樣?我還想回去繼續睡。」
「可是,廚房怎麼走?」我倒還想去呢!黎焉應該沒有蒙沙那種把酒藏在臥室裡的毛病吧!那麼酒應該在廚房。
「……我叫冷雨帶路。對了,路穆就不用去了。」
「為什麼!?」
「因為我們被軟禁了。好像因為昨晚那個殺手……燕鑫在島上佈了很多陣法。」香菜不冷不熱的說:「這樣一來,我們也沒有辦法找寶藏了。沒看見我正在煩惱嗎?」
沒有!實在看不出來她哪裡在煩惱了。我不滿的嘟囔:「那不是叫我去偷嗎?」
「那是你的本職啊!對了,炎龍的廚房下面一般有酒窖。」
「真的……對了,這裡的陣法不會很難走或者什麼攻擊力吧!」那個人不會有事吧!
「你很擔心那個殺手嗎?」香菜的表情又要笑不笑起來。
我慌忙否認道:「沒有!你怎麼會這麼說!」
「因為你平時一聽到有酒幾乎就什麼都不怕了。今天卻額外的多問。我只好往這些陣法的直接受害者身上想了。」
「受害者!?」我的驚叫後,馬上意識到香菜頗有興趣似的仰起的眉毛,我慌忙轉身離開:「不,沒什麼,我去找酒……不,幫你找吃的。」
「我要麻辣豆腐,如果有八寶粥就更好了!」
麻辣豆腐?八寶粥?我回想這兩道炎龍食品,一個辣的嚇人,一個甜到噁心,香菜怎麼會想到把這兩種東西放在一起吃的?這個疑問暫時佔據了我的思路,沒有想過為什麼香菜不找那些婢女們拿食物,更沒有想到香菜提莫名其妙的要求時,我將會遇到的倒霉命運,我只是疑惑冷雨看我的眼神怎麼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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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沒有多少疑惑的時間,後來我一直在後悔,發現冷雨一到廚房就消失以後,就應該馬上離開這裡的,我竟然還在廚房裡到處亂翻。
炎龍的廚房很暗,雖然不髒,但就是給人一種不太乾淨的感覺,真不知道這樣的廚房是怎麼做出如此美味的食物來的。大概因為還沒有到吃午餐的時間,廚房裡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後來想起來,這也算是一種不正常現象,我當時竟然沒有發現,不得不反省我這盜賊的警惕性,最近好像越來越沒用了。
我摸遍了裡面的每個角落,連爐灶裡都找過了,依然沒有找到香菜所謂的酒窖。倒是灶裡的乾淨引起了我的懷疑,裡面只是灰塵,看起來有好長的時間沒有用過了,難道這裡不是廚房?我終於靜下心來觀察這個「廚房」,窗小門小,地方狹窄,器物泛雜,但絕對的不利於躲藏和行動,令我想起了抓狼或者其他動物的陷阱。如果是阿君那種力士型人物還有逃脫的可能,但如果是我這種全敏型的盜賊根本沒有逃脫的可能!
但燕鑫根本沒有抓我的必要,那麼他弄出這麼一地方要抓的人是——?
像是在回答我的疑問似的,隨著一連串的奔跑的聲音,一個黑影竄了進來,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抓住了,一把冰冷的東西抵在了我的脖子上,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卻沒有看著我,卻對著門口的追兵喊道:「別進來,否則我……耶?親愛的?對不起了,先委屈你一下。」
親愛的?他怎麼會選擇這個和蒙沙揶揄我時一模一樣的稱呼。不過,我也真是笨蛋,這傢伙和小時候根本沒有什麼變化嗎!都瘦得和猴精似的,我在童話島竟然沒有認出他來。我歎了口氣,艱難的避著脖子上的柳葉刀,斜望著「灰姑娘故事中的變態王子」說道:「冰藍,開我這種玩笑,很有趣嗎?」
「變態王子」,不,因眼睛顏色被我稱為「冰藍」的殺手微笑了起來,他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想起來了?翡翠?不過,記憶一如以前的差勁……你以前叫我的是『藍斯』呢!」
「別計較名字這種小事。我忘掉只能說明……說明我和你感情好到已經不用叫名字就可以溝通的地步了。」我立刻搬出了我使用已久的理論,辯解道:「你不是也從沒有叫對過我的名字嗎?老用『翡翠』這種女人一樣的名字來稱呼我,我看你也不記得我的名字吧!」
「請別把所有人當成你那樣,我這麼叫只是因為你的眼睛顏色很特別而已。親愛的小安德。你的小命就暫時借我用一下好了。」藍斯露出了他變態的笑臉,對著正欲進來的黎焉說道:「馬上放我離開這裡,否則我殺了他!」
「我才不要!」我慘叫起來,但脖子上一痛,我什麼也說不出來了,這小子真的打算殺我嗎?
「殺吧!」黎焉卻一臉的無動於衷:「我剛剛已經叫人去問過我的未婚妻大人了。她說無所謂。」
無,無所謂!?香菜那個混蛋!她是故意把我送到這裡來送死的嗎?
好在藍斯還沒有丟掉所有的良心,他猶豫了一下,說:「好吧!我認輸。刺殺失敗。」
「那麼快放了我。」我痛苦的擠出聲音來。
藍斯卻壞笑了起來:「不好。因為你這個人質太沒價值我才被抓的。所以,你必須和我一起被抓!」
什麼!這算什麼道理!
但一旁的黎焉卻贊成的點了點頭:「沒關係,我的地牢關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