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站住——!!」
阿君大聲喝道。一邊順手抽出了一旁路穆腰間那把從來沒有用過,純屬裝飾作用的花俏長劍。那薄薄的只有外殼可以看的劍在阿君手裡閃著耀眼的光芒,彷彿它一到阿君手裡就變成了上古名劍。隨著阿君的聲音,劍起劍落不過眨眼間,巨大的劍氣卻噴薄而出,大地伴隨著劍開始轟鳴,我和路穆都幾乎無法站穩,其他人更是早已經坐到了地上。
而面對如此可怕的劍招,最無所畏懼的卻是阿君的對手,已經躍到屋頂的黑衣人,他竟然沒有試圖躲避,而是順著這一劍輕鬆的向更高處躍去,藉著這一劍的力量消失在夜色之中。
「可惡!」
阿君腳尖點地,立刻就要追上去,我卻條件反射似的伸出手拉住了他。面對阿君帶著疑惑與怒氣的眼神,我近乎呆滯的看著那人消失的方向。
怎麼說呢?應該說我們不應該多管閒事的跑出來吧!本來正研究著寶藏的可能位置,香菜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莫名其妙的陷入了自言自語狀態,恰在我們都等不耐煩的時候,外面卻吵鬧了起來。於是我們就借口看看怎麼回事跑了出來——不過我懷疑香菜根本沒有注意到我們跑走了——總之,當我們進入花園裡的時候,就見到這裡的侍衛嚷著「刺客」什麼的,追著一個黑衣人往我們這個方向跑了過來。
雖然我們並不想插手,但我們卻堵住了那人的去路,原來還像是在耍著侍衛們玩的刺客,見到忽然出現「幫忙」的我們,大概產生了速戰速決的念頭,幾把飛刀帶著風聲向我們飛了過來。看著那旋轉著的光芒,我竟覺得那人沒有用盡全力的。而面對著像這樣的攻擊,我和路穆都可以眼睛都不用眨的躲過去,但,偏偏,這些刀大多數是對阿君這邊飛過去的。
阿君的速度雖比一般的劍士要快,靈敏性卻畢竟比不上我這樣的盜賊。他略顯狼狽的避過了頭幾把飛刀後,就不得不眼睜睜的看著最後一把衝著他的臉飛了過來。不過,以那刀的速度以及阿君的防禦力,他也不可能受到什麼致命的傷害,但就在飛刀要插上阿君的臉的那一刻,我竟然產生了一種鬼迷心竅的想法,沒有急著去擋飛向我的飛刀,反而在伸手接住了刺向阿君的那刀,保住了阿君那張比一般女人還要漂亮的人妖臉。
結果,事實證明是一心是不能兩用的。阿君的臉是沒有破相之憂了,我的臉卻被一涼冰冰的東西擦了過去,粘稠的液體立刻順著冰涼處流了下來,黑衣人也稱著我側身的一瞬間,從我身邊衝了過去,在我愣住的時候,一躍上了屋頂。
「這刀好像有毒!」
路穆叫了起來,我這才注意到小巧鋒利的刀上不正常的青紫色光芒,但這柳葉一般的形狀……?我還不及細想,我的臉就被阿君揪了過去,他那不知輕重的力道,令我倒霉的脖子不自然的扭曲起來。
「阿君,放開我!」
我掙扎著叫了起來,抽動的臉上卻隱隱有一種麻木的感覺。阿君卻不鬆手,逕自把我的臉向他那邊壓去,他的氣息幾乎吹到了我的臉上,我也在同一刻聽見我的頸椎骨發出的悲吟聲。
「黑色的……」
阿君喃喃的說道。然後莫名其妙的發起怒來,一把推開了我,抽出了路穆的長劍,憤怒的向那黑衣人逃竄方向,劃了一道「空劍」。
以前,我一直為阿君的劍法而覺得奇怪,他明明有那麼大的力氣,使用的卻是以靈敏取勝的輕巧劍法。雖然也很厲害,但我認為這根本不能發揮出阿君的專長——那無以掄比的巨大力氣。不過,我今天總算知道了,為什麼阿君會這樣做,因為如果他不壓制他的力道的話,那麼——
「嘩——轟——」
隨著巨響,眼前的房屋向被什麼砸壓過似的,塌了下去,成為了一大堆的木屑,幾乎令人無法想像它不出原來的樣子來,結實的地面出現了巨大的縫隙,土塊不規則的向上翻起,而造成這一切的不過是劍氣而已,直接承受阿君力量的長劍在落下的同一刻,已經化成了眼睛都不可見細小的灰粒,我們的不遠處更是出現了一個兩人高的深坑。
對於敢於借助這種力量開溜的刺客,我真的崇拜到無以復加。不過,對於面前正瀕臨暴走的超級火藥桶,我的面部竟然不由自主的傻笑——或者說抽動起來,我用乾啞的聲音說道:
「算了。」
「可你中了毒!」
原來什麼黑色的是這個意思嗎?我還以為他哪裡撞到了呢!不過,以他那一劍,好在那位刺客有那麼厲害,如果真的被劈到,恐怕馬上就會變成肉泥一團吧!就算人家身上真的有解藥,恐怕也找不出來了。
「這種毒沒有關係……我自己就可以……」
和蒙沙這些年可不是白混的,只要不是那個笨蛋伯爵的「新產品」,一般的毒藥很難對我造成實質性傷害,要知道,前些年,只要我一生病,蒙沙就給我吃耗子藥。不過,現在絕對不是誇耀我的毒抗力的時候,阿君剛剛真的很緊張我嗎?現在聽到我沒事,他好像不僅沒有放下心來,而是把沒有發洩出去的怒火往我的身上轉嫁了過來。只見他秀美的眉毛扭動了起來:
「你說什麼——?」
「不,沒什麼……我是說我有在他從我身邊經過時,偷到解藥……」
我連忙轉換了說法,並揚了揚手中的青色小瓶。不過這種說法並不能安撫阿君多少,他依然把手指捏得「格格」作響,好像要扁我的樣子。我苦笑著向後退去,阿君終於怒吼了起來:
「你就因為這樣攔住我?你怎麼知道這一定是解藥的,也可能是毒藥啊!」
「是,是嗎?」
其實這不是我偷的,我偷到的是那人身上的錢袋,而這藥是那人在那一瞬間塞給我的。我和那人無冤無仇的(真的?你不是偷了他錢袋嗎?),我想他不至於怕毒我不死,再補上一瓶,比較大的可能性應該是解藥沒錯。不過,我攔住阿君的理由也並不在此,我還沒有良善到為這種事搭上命去阻止阿君這只暴龍的地步,而是因為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純淨如雨後天空的藍色眼睛,明明應該是冰涼舒服感覺的眼,卻又像火焰一般燃燒著,帶著強烈的熾熱感,正如,正如夢裡的那一雙,令我想起了某件幾乎被我自己埋葬在記憶深處的事情。但,不管那是什麼事情也無所謂了,眼下阿君比什麼都來得可怕,我現在情願埋葬掉我自己:
「阿,阿君,你冷靜一點……」
「冷靜?我已經夠冷靜了!?我覺得要立刻修理你那顆笨到無可救藥的腦袋才對!」
看著這樣的阿君,我可憐兮兮的靠在了身後的樹木上面,尋思著怎麼逃走。和現在的阿君說什麼也沒有用,他的怒火要是找不到發洩的地方的話,那麼我的生命永遠處於危險狀態,我很難想像有什麼可以阻止他。
「那個,打攪你們一下。」路穆忽然插了進來,他無視於我求救的目光和阿君正欲爆發的怒火說道:「房子,塌掉了。」
「那又怎麼樣?」
這傢伙當我們瞎了嗎?幹嘛說這個大家都知道的事實?路穆卻苦笑了起來:
「我們剛剛是從那裡面出來的?」
「是的,你到底想表述什麼…………」
阿君的臉色忽然變得十分的蒼白,手也無力的垂下。我看看這樣的阿君,再轉頭看看那曾經是房子的木屑,也明白了過來——香菜!?那是香菜的房間,我們出來的時候,好像香菜還在裡面,如果香菜在裡面的話,那麼她……
「不知道她有沒有事。其實就這樣死了還好,要是香小姐還活著的話,那麼我們……」
路穆的話沒有說完,但我們的脖子後面都升上了一股冰冷刺骨的涼意。
但,禍害終將是要貽害萬年的。不久之後,我們被邀請到了黎焉的接客大廳裡,據說——我們沒有敢去查看——從「木屑」下面被「搶救」出來的香菜也在那裡。
令人恐懼的是,在阿君那種程度的破壞力之下,香菜看起來竟然一點事也沒有,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以外,連一根頭髮也沒有損傷到。但她沒事,那麼我們就絕對「有事」。不管理由是什麼,對香菜來說,罪魁禍首就是我們,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這裡之所以用「我們」這個名詞,是因為我不認為香菜會覺得只懲罰一下阿君就滿足了。
不過,在這之前,還有另外一個問題。
「那棟房屋的造價是十五萬個金幣,建造在三百年前,可以算是古文物,價值更是不可估量,而那麼多年的養護費用,至少也花了三四十萬的金幣,更不用說裡面的裝修還有其他的物品了。而外面的花園也弄出那麼一大坑……」
一直絮絮叨叨企圖把我們搾乾處理的當然是燕鑫這個渾蛋,也只有他會這麼毫無同情心的向已經被香菜嚇得面無人色的我們敲詐。
「三百年?那房子?」
在我們的不安中,香菜終於開口了,不過她終究沒有馬上追究我們,而是訝異的問道。但聽她的口氣,並不像是要和燕鑫先討價還價的樣子。
「當然。這房子還接待過你們國家,或者說前一朝代,黑暗帝國的客人,這樣算還要加上歷史價值和……」
「十五萬兩,先欠著。就這樣!」
騙人,這麼簡單就答應賠償?她是不是哪裡撞壞了?還是剛剛嚇到腦袋不清醒了?我們疑惑的看著香菜,她卻不以為意的站了起來,向門口方向「飄」去。
「可是……」
貪心不足的燕鑫還想說什麼。香菜卻要笑不笑的說道:「你真的想和我一筆一筆的細細算嗎?我的未婚夫大人?」
「沒有。」燕鑫很聰明的閉上了嘴。雖然貪心,但他倒還清楚,在什麼情況下不宜進行「敲詐」。
「香,香?」
眼看著香菜就要「飄」走,阿君終於開口阻止,他的臉上滿是認命的表情。也許看著香菜直接發火,比心一直懸在那裡要好受一些。
「什麼?哦,阿君啊,這次算了,我沒心情。」
香菜懶洋洋的說完,便消失在了屋外。而我確定香菜一定哪裡出了問題。她整人還要看心情的嗎?那麼對我怎麼就一直有心情了呢?她從來也不會如此寬宏大量,怎麼想都覺得不太對頭。不過,如果,真的沒有陰謀的話,我是不是該去抱怨她的偏心呢?
我正百無聊賴的這樣想著,阿君卻一把抓住了我,細長柔軟的手指深深的嵌在了我的肉裡,而他的臉色比他見到了鬼還要難看:
「香,香真的是,打算,打算,放過,我,我嗎?她,她,不是,不是……」
真可憐,連話都嚇到說不清楚了嗎?不過更可憐的是我。我痛苦的聽著我的手骨發出一聲輕響。如果這是香菜的懲罰的話,無疑非常的成功。現在我只有祈禱我的骨頭可以斷得比較乾淨一些,那樣還有接回去的可能性,這可是我吃飯的傢伙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