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食物——我鄭重申明,不是我怕違抗香菜,而是格瑞斯怕大家餓著,才記著拿的——回到大廳裡,經歐陽的介紹,我們終於瞭解了這莫名出現的三個人的身份。
拿著扇子的小白臉叫東方明,是炎龍一個「預言師」家族的一員,不過據歐陽說算得一般不准,反倒殺妖滅鬼的能力偏強一點,而在他身後,像是他隨從的兩位青衫男子其實和東方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們是不在這裡的黎焉的隨從,但也不是泛泛之輩,其中長相英氣打扮像俠客的男子名叫釋罪,據說會十七種劍法,二十種腿功,二十一種拳術,另外天底下的功夫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師承何人什麼路數,簡直是一本活的武學字典,而另外一個看起來像是讀書人的叫做細羽,是一位「道士」,雖然歐陽說的像「遇(御)物」什麼的讓人一頭霧水,但好像也蠻厲害的樣子,一擊打碎襲擊歐陽的骷髏的就是他。
儘管這些人「嚴重破壞了船上的男女平衡」(路穆語),我對他們頗有好感。一看就知道是和我與阿君一樣飽受歐陽古怪妄想摧殘的可憐人,尤其是釋罪與細羽,看歐陽的樣子,恨不得把他們從黎焉手下搶過來,重點「栽培」。不過,話說回來,那個細羽看起來弱不經風,的確有點「陰氣大於陽氣」(香菜語),而且更讓歐陽興奮的是,見我盯著細羽看,釋罪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倒是細羽對我微微一笑……那個笑容,我好像在哪裡看過。
「兩個女僕消失……兩具骷髏出現……」香菜一邊玩弄著骷髏的頭骨,一邊瞇著眼看著東方,並露出了一種邪惡女王打量她的下一個受害者時,才會出現的可怕笑容:「呵呵,有什麼潛在的聯繫嗎?」
「……有,有一點,簡單的來說,那些式神就是用來鎮壓這些不死生物的,至於會變成女傭的模樣,是因為黎焉的『興趣』,以及……他想省下一些人手的費用……」東方不安的動了動身體,企圖逃避香菜的目光。
「節省費用!?為什麼船會由那個渾蛋來安排?那個王八蛋是不是連派船的錢都打算省了,竟然派這種東西過來!」歐陽憤怒的吼叫著:「鎮壓?那不是說這船上有多少個女傭就有多少具骨頭嗎!?」
東方小心翼翼的縮了縮脖子:「這個,據說,蓬萊打算弄個旅遊區,所以,帝君已經把來往蓬萊的船隻交給黎焉了。至於骷髏,嗚呼你說得只是第一層的量,下面一層被黎焉封起來了,黑漆漆的,恐怕更多……」
看著歐陽瀕臨暴走的表情,香菜在一旁火上加油:「那位黎焉公子,可能還想省下除魔的費用與力氣吧!我剛剛有研究這船上的陣法哦!典型的單程車票,如果不除掉船上的法陣,我們就會一直在海上飄啊飄啊,可是破除陣法呢,那麼這船就成了……呵呵!」
眼見著歐陽瞪過來,細羽慌忙解釋道:「公,公子就是怕各位……歐陽小姐又不是術師,公子怎麼可能會這麼做!一定有什麼誤會。總之,我們在這裡,所以各位不用擔心!」
「那麼,你們為什麼一開始不出來說清楚,還把船偽裝成這樣?」劉微微帶著「迷迷糊糊」的表情直激問題重點。
「因為你們沒有發出求救信!」在歐陽與香菜的雙重壓力下的東方,因為忽然見到劉微微「不具有任何威脅性」的笑容,鬆了一口氣似的說漏了嘴。
劉微微馬上就抓住了這個漏洞,依然笑得很「無害」的問:「可是,你們就在船上,為什麼要等我們發出求救信以後才出來啊!要是小香沒有發現這船被施了法,小響沒有因此認定黎焉的存在,開始搜船的話,你們是不是會見死不救?難道,你們打算明知道是鬼船,卻假裝不知道,以跑來救我們的身份,讓小響,不,我們全部都欠你們人情來的……」
「這個……」
「如果是劉微微說得那樣,等到求救信發出去以後你們再過來也來得及,你們卻一開始就待在船上,」香菜一臉要笑不笑的在三人之間來回掃視:「也就是說,這船無法與外界聯繫,除非,我們破壞這幽靈船來的了?」
「是,是黎焉的主意,他說順便讓嗚呼幫忙,節省一些人手費用的。我也不過是被那小子拉來做苦工的!」東方馬上很無恥的把黎焉賣了。不過,我可以理解,他上船的時候,肯定以為即使發生狀況,頂多是會被歐陽訊問。沒想到竟遇上了扮豬吃老虎的劉微微,和比鬼都來得可怕的女王樣香菜——被這兩個人逼供,恐怕就算是神都會毫不猶豫的把所有同伴給賣了吧!
「要俺幫忙,還反過來要俺欠他人情——」歐陽把手骨捏得「咯咯」做響:「好你個黎焉,該死的奸商!看俺到了蓬萊,不拔你一層皮,俺就不姓歐陽了俺。」
「那麼,嗚呼你,打算幫忙了?」
「俺能不幫忙嗎!難道真的永遠被困在這該死的船上飄啊飄!對了,小羽,黎焉前段時間不是有事要辦嗎?好像是相親來的,他不好好的哄那個女生,怎麼跑到蓬萊去了。還有,東方你跑沒事從崑崙跑出來幹嘛?你哥哥同意了。」
「我占卜算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東西,所以來看看。」是錯覺嗎?東方說這話的時候往我這邊瞄了一眼,歐陽倒是相當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東方接下來開始傻笑:「至於黎焉的相親又失敗了。人家小姐又跑了,第五十八個。嘻嘻,黎家長老都打算倒貼錢,來個賤價處理。」
「黎焉真的長得那麼恐怖?還是他是個笨蛋?還是,他是個敗家子?」路穆馬上居心叵測的問。
「怎麼會?他是聰明過頭了。」歐陽冷笑起來:「那傢伙要真是一個只曉得花錢的笨蛋,大家都省事了,女孩子絕對蜂擁而來,反正他家的錢花幾輩子都花不完,還怕討不到老婆?現在恐怕只有不瞭解他性格的才會想嫁他,那傢伙,也只有臉能看而已。」
「說起來,嗚呼你也和他相過親吧!你當時還說他的臉很適合……」東方的話沒有說下去,好像想起了什麼恐怖的東西,歐陽的興趣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大致可以猜得出來。不過黎焉可以令歐陽打消不良念頭,還讓她如此恨之入骨,看來也不簡單就是了。東方停頓了一下,問了一個在坐男性都很想知道的問題:「他到底做了什麼,令你徹底『放棄』他了?」
「別跟俺提那件事!」歐陽一拳砸在桌子上,把昂貴的雕花——相當惡趣味的花紋——餐桌砸成了兩截。
戈麗忙淺笑著轉移話題以滅火:「東方先生,你為什麼叫尚響為嗚呼啊!」
「嗚呼尚饗嗎!」劉微微說道。香菜還有除歐陽以外的炎龍族人全笑了起來。什麼意思?我和阿君還有其他人不解的看著他們,炎龍族笑話嗎?那為什麼劉微微會知道?不過,無論如何也不是好話吧!歐陽的臉已經變成黑色了。
阿君用懶洋洋的口氣阻止了歐陽的怒火:「你們可不可以別聊下去了?還是商量一下,如何盡快消滅船上的那些髒東西吧!」
我這才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阿君。你不怕那些骷髏嗎?」
「我為什麼要怕那種連自我意思都沒有的傀儡?」
這小子,我還以為他會害怕所有不死生物,真沒意思!(你想看阿君把船砸了嗎?)
「大家還是分開行動比較好。」歐陽拿來了他的金錘:「這樣效率比較高。」
「我就留下來保護香小姐她們好了。」路穆馬上無恥的說。
我想了想,贊同道:「我也是。」(這樣的傢伙還敢說路穆無恥?)
「路穆的弓屬於刺穿性武器,對付不死生物不太好,所以留下來。但安德,你留下來幹嘛?在黑暗中,你的夜視力不是正好嗎?」
「可是,香菜,我可沒有那種攻擊力,下去了只有逃!倒是路穆的魔法箭還更強一些……」
「所以,路穆可以保護我們,但你留下來也沒用,再說,你也該試試不依靠阿君的作戰吧!」香菜忽然壓低了聲音:「冷雨會和你一起下去,我想要二層的地形圖,所以要一個人跟著他。」
我這才發現香菜不信任冷雨,否則怎麼不放心他?不過總不能因為她要地形圖,就必須犧牲我的生命吧?我剛想拒絕,細羽卻微笑了起來:「那麼,安德公子跟我和釋一組好了,我們正缺一個可以勘查環境的。」
借口被堵死,我不情不願的同意了。
就在我們準備破解下到第二層的樓梯的封印時,格瑞絲忽然怯生生的說:「我,我也去。」
「格瑞斯你不是不擅長實戰嗎?」歐陽楞了一下。
「如果不去的話,永遠也不會擅長的。」格瑞斯咬著嘴唇回答,眼神十分的認真。
「說得好,那,我和格瑞斯一起好了。」戈麗微笑起來。
「好!」
格瑞斯向戈麗走去時,偷偷朝我笑了笑,我傻傻的跟著一笑。然後發現勞倫低著頭,一臉不情願的樣子。她也想去吧!畢竟這丫頭最好強了,尤其是在一向懦弱的格瑞斯都主動要去的情況下,可是她的身體……因為暈船以及睡眠不足,勞倫的臉色和白紙沒有什麼區別,下去也是送死。
「勞,你可以幫幫香菜嗎?她想分析這條船,需要魔法師的幫助。而你似乎是這裡對魔力最敏感的——剛剛在破壞船的時候,也只有你發現船上有奇怪魔力。所以,可以拜託你幫忙嗎?」後面那段話我幾乎是說給香菜聽的。
勞倫呆呆的看了我一會兒,然後終於笑著點了點頭。我馬上警告性質的看著香菜,那女鬼瞥了我一眼,低聲念叨著:「也好,聊勝於無吧!」
然後掏出幾張紙,以令人歎為觀止的變臉速度,對勞倫露出最燦爛的笑容:「那,拜託了?」
這傢伙!我終於放下心來,卻看見香菜掏出來的紙上畫得竟是魔法陣之類的東西。我有了一種不安的預感,低聲提醒道:「香菜,別做奇怪的事!你千萬別把船給弄沉了。」
「船?沉?」香菜要笑不笑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安德,沒想到你挺聰明的嗎!」
什麼意思?這傢伙不會真的想……我打了個大大的寒顫。
「那就是路穆,微微,香菜,勞倫留守,格瑞斯,戈麗一組,細羽,釋罪,小安一組……小安當電燈泡可不好,和阿君一起吧?」歐陽神經兮兮的笑了起來:「還是,要俺陪伴寂寞的阿君呢?」
「我一個人就好了。」阿君冷然回答。
「討厭,你和小安吵架了嗎?這樣不行哦!不過,只剩下東方了嗎?真無聊!」歐陽說著對東方點了點頭,東方則一臉無語問蒼天的表情,真難得看見比我更慘的傢伙。
我沉默了一會兒,還是低聲問阿君:「你一個人真的沒關係?」
「當然!你怎麼也那麼婆婆媽媽的?」
我聳了聳肩。神啊!請您保佑您無辜的子民。下面千萬別跑出一兩隻幽靈來,否則這船沉定了……仔細想起來,上面有香菜,下面有阿君,我身邊都是什麼同伴啊!這船的命運簡直是……我甩了甩頭,把這種討厭的想法暫時拋之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