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君的「解說」下(邊砸我邊吼出來的話),我終於瞭解到我遺失了關於一個同伴的記憶。那個同伴好像是女的,名字叫香菜。於是我迅速在腦海裡勾畫出一十多歲的小村姑的樣子——你有聽說過哪個千金小姐叫這種名字的嗎?而且阿君也說她是領路的,那就應該不是什麼十分大不了的人物吧!
但就算撇開阿君心急如焚的樣子不說,我的直覺也告訴我那個人決不可能是那個樣子。可當我試圖回憶關於香菜的任何事情時,我的大腦本身卻拒絕執行——即使沒有該死的頭疼——甚至聽見「香菜」這個名字,身上也會起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就像被冷冰冰滑溜溜的爬行動物纏住或者是被噁心到超出人身體忍受極限的怪物舔了一口一樣。
可阿君並沒有打算放過我。他好像認定如果我恢復記憶,就可以找到香菜似的,拿著石頭追著我不放——他就不擔心沒把我記憶砸回來反而把我砸傻了,他會多好大一麻煩?幸好他的石頭劍上次碎掉了,否則我就更慘了。
「小君,小安,你們在幹什麼?」
一個小女孩的聲音插了進來,不理那個令人渾身打寒顫的稱呼,我還是很高興有人來轉移阿君的注意力的。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十多歲的孩子站在那裡,很可愛的孩子。他長及垂地的烏髮蓬鬆的披在身後,皮膚宛如剛落下的白雪,睫毛又長又密簡直像窗簾一樣,可惜那睫毛下的漂亮眼睛卻沒有一點神采,好像瞎了似的。這樣一個孩子卻給了我一種男女莫辨的感覺,長得如此陰柔,卻讓人覺得他並不是一個女生。
「香,香菜?」
阿君面色古怪的失神了一會兒,顫抖著叫出了這個名字。我明明沒有任何關於香菜的印象,卻反射性的排除了這個孩子是香菜的可能性。在我腦海裡忽然閃過幾個影像:頭髮長而且亂七八糟,皮膚白到不自然······耶?如果這是和香菜有關的回憶的話,為什麼我會覺得符合這些條件的孩子不是香菜呢?
「嗯!怎麼啦,小君?」那個孩子向阿君走去:「你臉色怪怪的。」
「沒,你,你怎麼變得那麼小了。」阿君隨著孩子的靠近,向後退去。
「變小?你是說年紀吧?不知道為什麼一起來就這個樣子了。我剛剛去洗臉時,看見水裡的倒影也嚇到了。」說到這,那孩子竟笑了起來:「不過,很有趣,不是嗎?」
這種事竟然還覺得有趣,果然是她的作風呢!我被腦海裡的想法嚇了一跳——我不是忘記這個人了嗎?為什麼覺得香菜的確是這種人呢?——一定是因為這傢伙變小了,我剛才才覺得他不是香菜吧!記憶完好的阿君也認為他是香菜,我那模糊的潛意識本身就不可靠。但,那時候我沒想到,沒有被任何所謂的「真實的記憶」影響的潛意識反而是最準確的。
「是,是嗎?」阿君的臉色依然發白,他避開了「香菜」,躲到了我後面。他不會是在怕這孩子吧?我為我荒唐的想法笑了起來,應該不會,像阿君這樣的傢伙怎麼可能會有怕的東西呢?
「香菜」苦笑著看著阿君,無奈的聳了聳肩:「那我們上路吧·····對了,小安,我告訴你一件事,你不要生氣好嗎?」
「嗯,什麼事?」真奇怪,以前「香菜」都是用這麼肉麻的稱呼叫我們嗎?
「因為昨天和你嘔氣,我才說我今天一定可以把你們帶離這裡的,其實···」那孩子比手劃腳的解釋:「不,不過,我有在附近找到一棟房子,我們可以先到那裡休息一下,那裡的主人也許會幫助我們。」
「OK,能去那裡也不錯。」反正我也不記得昨天和她吵了什麼了。不過「香菜」有這麼可愛嗎?我昨天怎麼會和他嘔氣?···算了,別想了,頭又開始痛了。
「那,走吧!」「香菜」彷彿飄著似的走進濃霧中,她現在幾乎不看周圍,卻準確的避開了霧中的所有障礙物。
在看不清周圍人的濃霧中,我聽見阿君輕輕嘀咕:「香菜以前好像沒有這麼可怕。」
可怕?對了,阿君好像怕女人。想起上次阿君流下的鼻血,我對他的話一笑置之。
走了大約兩個小時,我們來到了「香菜」所說的那棟房屋。那是一棟充分體現了其主人無聊性格的房子,連白癡也看得出周圍這些噁心的粉紅色霧氣一定出自同一人手裡——格調完全一致——門窗牆壁像童話故事裡的糖果屋,陽台像是直接從公主的房子上拆下來的,屋頂則像是叫神燈裡的妖魔造出來的,這拼湊的毫無建築特色可言的房子整個看起來簡直就是一被摔爛了的大型奶油蛋糕。
「怎麼樣?很可愛吧?」「香菜」微笑了起來。
「可愛?」我情願露宿也不願意睡在這種鬼地方:「我們還是走吧~~」
可我的想法似乎總不被我這兩個同伴認同,阿君的手已經按響了門鈴:「安,就算你不想進去,我們也非去不可。我們得搞清楚這該死的霧是怎麼回事!」
「混蛋,開門啊!」
在我們等了半天也沒人來開門的情況下,沒耐心的阿君一腳踹到了大門上。我閉上眼睛等著那扇可憐的門因為某人的怪力轟然而倒,沒想到它卻「吱呀——」一聲開了。剛剛這門是虛掩的嗎?我疑惑的看了看屋內,裡面漆黑一片,豎著耳朵,還可以聽見古怪的聲音。
「這裡不會有不乾淨的東西吧!深山裡的古屋~~~說故事的最喜歡這種題材了。」我打了個哈哈,不過阿君的身體似乎有些僵硬。
「什麼題材?」「香菜」對這種事很有興趣的樣子。
我揮舞著雙手嚇唬「香菜」:「比如吸血的殭屍~~~被情人拋棄而冤死的女鬼~~~遭到虐殺的小孩~~~~還有······」
「安——你有完沒有!」阿君忽然對我吼了起來,我從沒看過他生那麼大的氣。
我對傻笑著的「香菜」吐了吐舌頭,怎麼也想不通我哪裡招惹到阿君了。但我的問題很快得到了解決。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一個有力無氣的女聲在我們身後響起,一隻蒼白的手搭在了正專心致志往屋裡看的阿君身上。
「啊————————————」
阿君發出了不像是從人類嗓子裡發出的可怕聲音,然後一把抱住了一旁的我——我當時也被嚇倒了,不過不是被那個忽然出現的女人,而是被忽然跳起來的阿君。他那可怕的怪力把我的脊樑骨捏得「格格」作響。
「我們是路過的勇者,請問我們可以見一下這裡的主人嗎?」裝著沒看見我們兩個,「香菜」力爭若無其事的問。
「我~~~去問一問少爺~~~~~~~~~」那個女聲幽幽的說——我被阿君攔住了沒法看到那個女人的臉。
聽著女人走遠的聲音,阿君終於想到了從我身上跳下來:「那是人?好可怕。」
是呀,好可怕,阿君好可怕!我還以為我的骨頭會這樣就斷掉了呢!原來這小子怕鬼啊!真令人難以置信!不過,有人這樣表達他害怕的情緒的嗎?我以後拿這種事嚇唬阿君,會不會反而被他嚇死?
「安,你還好吧?」「香菜」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我低頭正好看見她擔心的眼神——擔心?那個人會擔心我?我發現我的記憶愈加混亂。
「喂~~~~~~~」那個幽幽然的女聲這次在屋子裡響起,奇怪,她剛剛不是從屋子外面走的嗎?怎麼有到屋子裡去了?
我藉著我超人一等的視力,先一步看清了女人的長像。她竟還是一個美人:長著一雙黑亮的眸子,後面的頭髮修的很短,額前和兩鬢的頭髮卻留的很長,儘管分別用粉色的夾子夾在兩邊,但仍有不少髮絲落在了她白淨的臉孔上,再加上她那身白衣,整個人看上去倒有七分像鬼!可我竟覺得她就像那個人···那個人是誰?我的頭又巨痛起來。
「哇————————————————」
身旁的阿君在看清女人後,又開始尖叫了起來。這次他掐住了我的脖子!X的,我的脖子可不比身子啊!很容易就可以捏斷的!我掙扎著向阿君脖子後面劈了一手刀,好在這傢伙光顧著鬼叫,沒有防禦,於是他終於軟綿綿的倒在了我懷裡。
「香菜」尷尬的擠出一個笑臉來:「那個···我的同伴···在森林轉了···好久了···看見人,難免,有一點興奮,呵呵···」
那個女人似乎對我們的「表演」沒有任何興趣,她依然用她那有氣無力的聲音說:「少爺~~~~~~請你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