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養了貓?渾身上下可真是壯觀耶!」阿君仍躲在他那灰色的斗篷底下,但即使看不見他的表情,也可以從他聲音裡聽出嘲笑的味道。
「養是沒養,不過昨晚被迫和一隻發瘋的貓關了一個晚上。」我沒好氣的回答。可惡,我身上的傷是貓抓得出來的嗎?也多虧了這些劍痕,現在我不用偽裝,也沒人認得出我來了(阿君例外)。不過好險,昨晚我再晚一秒恢復,就會成為一堆無名的屍塊了吧!
「那真是辛苦你了。」他話中的笑意更濃了。
「不,適量的活動有助於消除疲勞。對了,這裡的就是所有參賽者?」與第一天聚集的人群相比,今天只不過是小貓一兩隻。若是按群隊來分,加上我和阿君這隊,也才六組而已。其中除去什麼」屠龍「」滅魔「之類一聽就沒前途的隊伍不提,唯一讓我比較感興趣的是那個表現上佳的清秀小子。與昨天的只單影寡不同,不僅與一組菜鳥勇者隊有說有笑,身邊還跟著一個奇怪的同伴。那人打扮得和阿君幾乎一樣,甚至身材也近相同,若非斗篷顏色是騷包的大紅色,我一定會認錯人。
「托某人以及變態的初賽的福,若沒意外的話,今天就應該可以有結果了。但是……你還肯幫我?那還真是謝謝了。」
「我能不來嗎?事情結束,你會跟我解除那該死的血誓吧?」
「是你自己……算了,看你幫忙的大小而定。」
「那我今天能幫得忙可大了,幾乎等於讓你贏。這樣一來,兩次的恩惠,夠了吧!」
「你會解除機關?」機關?是的,這次比賽就是要整個勇者隊伍通過一條長長的機關道。這又是一個不合理的考題,不說勇者為什麼要會破解機關(這明明是盜賊的工作),單是要整個隊伍都參加比賽,就很奇怪了。話說回來,阿君對我的口氣滿是不信,好像在說:像你這種笨蛋怎麼可能會做這種腦力勞動。
「廢話,你以為老子的本業是什麼?」
「我以為你都是直接去砸別人的門,直接進去搶的說。」
「喂!你那是強盜!老子是小偷,OK?」
「……既然你很擅長,今天就全拜託你了?」
「等一下,你自己也該……「
「彭——」
巨大石門開啟的聲音阻斷了大廳裡所有的談話,大家驚訝的看著一面四,五米高的牆壁向上升起,露出黑洞洞的走道。開什麼玩笑,這裡應該是城主府邸的地下室吧!從門的聲音來看,這裡才竣工不久,難不成是專門為了這次比賽造得?!我們國家的稅金就是這樣消耗掉了?我開始為我國的未來感到深深的憂慮(注意,這個憂國憂民的人甚至連消費稅也沒有交過,因為他買東西從來不付錢)。
也許這通道過分詭異,沒有一隊勇者敢貿然進入。大家警惕的觀望著彼此,希望哪個冒失鬼先進去開路。也有幾個魔法師試著放了幾個魔法,但毫無效果。人們輕聲議論著氣氛十分壓抑。阿君沒有說話,我知道他正在觀察那個清秀男孩,事實上,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把這個孩子當成了最大的對手,他昨天的表現的確出色。但男孩注意的對象,很明顯是和他交談甚歡的那些菜鳥們。
「安,我們先走吧!」
我楞了一下,才明白阿君在和我說話。看樣子,這傢伙比我認為得更急性子。但,我可不可以認為「安」這個稱呼,是他信任我的標誌呢?
「好啊,不過,你先把劍卸下。否則我拎不動你。」
在眾人崇拜的目光中(人家是在把你們當傻瓜吧),我三下五除二的去掉那把礙事的凶器,像拎貓一樣拎起阿君,第一個向未知的黑暗走去。當看見我平安無事的走在過道裡時,其他抱有撿便宜心態的呆瓜們也跟了上來。然後——
「啊!陷阱!」
「救命!」
一片慘叫聲從我身後傳來,我不由揚起嘴角加快步伐,害人雖然好玩,但千萬別讓這群竹本植物牽連到自己身上。
「你好像很喜歡聽人家慘叫。」阿君閒閒的開口,話語裡倒是沒半點同情:「你怎麼通過那些陷阱的。」
「秘~~密~~,你也真聽話,真這麼讓我拎著。」
「我說過全拜託你的。」
我正想說點什麼,後面卻傳來這樣的爭吵聲:
「色狼!別壓著我!」
「洗衣板,你以為我想啊!」
「你說什麼~~~~火龍——招喚——」
「啊——你們這兩個傻瓜!美麗溫柔的水之女神啊,願……」
……………………
幾個少見的高等級招喚術,上級魔法過後我聽見了後面牆壁崩塌的聲音。看樣子,我判斷錯誤,那幾個菜鳥還是相當有本事的,就某方面而言。不過,這裡的修理費應該不是由全體參賽者承擔吧想到撤,我不由走得更快了。
「安,你能來幫忙真是太好了。」阿君幽幽地說。
※※※
總算有燈了。雖然這如豆般的燈光起不到任何幫助,但也足以另我安心。在無邊的黑暗中走了將近兩個鐘頭,再沒有點東西出來證明一下我的確有在前進,我在精神上大概會先受不了,畢竟我那難以啟齒的弱點就是……
鬆了一口氣後,我決定加快速度,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我當然不是怕了這些機關,因為我現在用的「絕影神功」可以消除本人的重量與溫度,使我如同空氣一般,這些機關對我起不了任何作用。唯一的缺點是速度太慢,害我一直用走的。事實上,我也考慮過採取解除或破壞機關的方法,但這條機關道設計得實在是過於邪門,簡直是純心不讓人通過。
地板上,牆壁上,天花板上,到處都可以觸發機關,根本沒有立錐之地。這也是我一開賽就用「絕影」的原因,因為根本沒有我躲的餘地!等我處理完這些機關,黃花菜都涼了。話說回來,正如我一開始所料,從牆壁的鑿痕到機關的設置,無一不是近期完工,專門為這場比賽所造。那麼,把機關道弄成這樣,不是設計師秀豆了,就是老將軍大人根本不想讓任何人贏。不過,這不關我的事,只要讓阿君贏得比賽,最後拿不拿得到獎品與我無關,而且我是很樂意讓阿君吃點「小苦頭」的。
提到阿君,我不由頭痛起來。走了那麼長時間的路,我不可能一直「拎」著他,最後只好用「扛」的。他也真乖,不僅不抗議,還一動不動得甘心當米袋子。直到聽見那小子的呼吸聲中竟帶著輕微的鼾聲,我才知道他竟睡著了。睡就睡吧,省得給我添麻煩,可他還流口水!而且災情不是普通的嚴重!在這陰冷的過道裡啊,我的背後冷颼颼的~~要是感冒了,看我不打爛這個死小鬼的人妖臉!
托了托阿君的身體,我正打算繼續前進,阿君竟猛然伸直了身體,大大的伸了個懶腰。
「喂!別亂動!」我心驚肉跳得抱住他,當然不是怕他摔著了而是怕他觸發了機關,牽累了我。
「……天黑了?……晚飯……」
「飯你個頭!比賽還沒結束。喂!我告訴你,這件事結了,你不僅要要解除我的血誓,還要付報酬給我,要不然我虧大了。」
「那也得你先贏了再說吧!」這小子好像清醒了?
「你沒看見我遙遙領先嗎?」
「可我聽見後面有衣服摩擦的聲音,有人追上來了。」
怎麼可能?我轉過頭,果然,遠處一個紅色的影子一閃一閃地跟進中。但,更讓我吃驚的是阿君的聽覺。雖然習武的人五感比普通人更敏銳,但可以聽見如此遠得聲音,其武技——
「安,你的眼睛?」
阿君的話宛如一盆冷水澆醒了我,我竟然忘了,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正常人是不能看得見那麼遠的,甚至在有光亮的地方也不行我就是因為這樣,被收養我的人再次遺棄的。沒有人受得了一個小孩子在黑暗中雙眼發出恐怖的綠色光芒的,不是嗎我僵在了那裡,考慮要不要撇開阿君,搞不好這位勇者會把我當成怪物處理掉。
「喂!你發什麼呆?你看得見後面的人吧?他們是誰?」
我再次奇怪的看了阿君一眼,會這麼自然的接受我的眼睛,還加以利用的,他倒是第一個。我凝神向後望去,隨著那兩個人的接近,我看清了他們。
「那個厲害的小子,還有他奇怪的同伴。」原來那紅色就是那人的斗篷啊,不過,他們怎麼會一閃一閃的:「瞬間移動!?怎麼可能?」
「短距離的吧?並不是很稀奇的能力啊,有什麼好奇怪的?」
阿君對我的驚訝很不以為然,因為他並不瞭解這條機關道。我一開始所說的沒有立錐之地有失偏袒,不知是不是設計上的原因,每隔四五十米就有一個不會觸發機關的地方,一個絕對的安全處。那個兩個人就是利用這一點移動的。
「……現在看來,這些所謂的『安全帶』是專門為那兩個人設計的?」
「除非他們有我這樣的眼力和對機關的熟悉度。」我很確定的說:「就算他們真有我這種非正常的視力,也決不可能比我更瞭解這些機關,但在來這裡的途中我都不敢保證我沒看漏過,更別提他們了。」
的確,這裡的設計師是我再熟悉不過的人了,伯爵大人專屬的房屋設計師,那個自稱「創師」的小老頭。我估計這段時間他之所以不在,就是跑來修這段隧道了。
「做弊啊!」阿君似乎對我為什麼如此自信一點興趣也沒有,只見他揚起他的嘴角:「安,我們來把絕對的『安全』變成絕對的『不安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