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的隊伍佔滿了整個街道,個個錦衣華彩,笑容滿面鼓響徹天空,迎親的花轎綴滿金線,流蘇懸掛,琉璃簷角,極盡妍麗,便是公主出嫁,也不過如此。司夢與卓不凡正一齊站在門前,見狀相視一笑,雖覺有些過於華麗,仍是不禁為青衣高興。
雲漠從馬上跳了下來,錦袍金帶,胸前還依民俗繫著大紅的綢花,愈覺丰神如玉,俊朗不凡,站在人眾之中,便似是雲彩中的陽光一般耀眼,幾個丫環已經把青衣從房中扶出,鳳冠霞披,大紅蓋頭,雖然看不到面容,只看她纖腰一握,身姿盈盈,也不難看出是個美人。
雲漠眼睛一亮,笑容更是欣喜,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便要攜了青衣的手,眾人又笑又鬧,扶著青衣的丫環俱掩口而笑,雲漠才知不合禮數,訕訕的收回手來,向眾人一笑,丫環把青衣扶入花轎,鑼鼓又起,吹吹打打,響徹雲空。
雲漠在江湖中有儒醫之名,一向獨來獨住,以一介文弱書生行走江湖,行跡甚是神秘,眾人皆猜測他的父親是江湖中人,而雲父也在今天終於露面,果然是江湖中人,而且是鼎鼎大名的三江派的幫主,以武功高強,慨慷豪俠著稱的雲在空,這一見面,不免寒暄一番。
婚禮極盡奢華,雲家不但在家中開宴,招待交好的親友,又包下了這鎮上最大的酒樓,而且。在鎮上幾乎所有地酒樓中,都開了不記名的流水席,供來往的客商,路過的旅人,甚至街上的叫花子飽餐一頓。而雲漠,或者說雲家的朋友,居然有九成是江湖中人。司夢等人本早就在說,雲漠與青衣都不是注重俗禮之人,為何會如此場面鋪張。一見雲父,便已瞭解,又見到青衣娘親一臉欣慰的笑意,更是瞭然於心。
婚儀完全脫離俗禮。雖然之前也算像模像樣,可是拜過天地,送回房中掀了蓋頭,也不容小夫妻親熱一番。家中宴席已開,群相簇擁著青衣和雲漠來席上敬灑。
雲漠一向少言,雖然今天當了新郎倌,眾人俱都苦勸。他也只是陪著笑臉而已,而青衣原本量淺,酒到口邊。也只沾沾唇。雲父倒是酒到杯乾。面不改色。可是,這喜宴上排的上號的總有二三百號人。每人一杯,縱是神仙,也撐持不住。在家中轉了一輪,已經喝地紅光滿面,搖搖欲墜。
雲家來人雖多,但除了雲漠父子,便俱是下人,自然不能代主子擋酒。而夢療齋人雖多,但明面上的人物,除了司夢便只有不凡青衣二人,而現在的司夢眾人都不相識,反倒只落了不凡一人擋酒。
卓不凡一向細斟慢飲,不喜急酒,在家中還好,一出家門,到了酒樓,都是本地的鄉紳商賈,男女老少一向臉熟,又有心巴結,這一輪酒下來,卓不凡雖內功深厚,也覺微微頭暈。雲漠量淺,又不會武功,雖然只是淺嘗,也早已經半醉,只是勉力維持,司夢也覺有些頭暈,不動聲色地退後,卓不凡心中苦笑,卻只能陪飲,正飲之間,忽聽一個清澈的男子聲音道:「大家好好喝酒,為何都把酒送去給他一人?」聲音不大,在一片笑鬧中居然如許清晰。
卓不凡抬頭看去之時,這只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男子,一身月牙白的長衫,也不知是何布料所制,竟是如煙似霧,一頭黑髮如漆,俊顏如玉,劍眉斜飛,一對黑白分明地眸子秋水盈盈,居然是個俊美之極的少年,他正拈著杯子,清涼涼的目光向這邊丟過了一瞥,又迅速低頭下去。
眾人與他俱不相識,便為他風彩所攝,聽他這麼一說,頓時靜了下來。司夢上前一步,微笑道:「諸位鄉親,我們二人量淺,只能略盡人事,諸位盡歡便是了。」說著團團一拱,仰頭乾了杯中之酒,向眾人一照,眾人見他如此,只得算了。
三人正鬆了口氣,忽覺香氣撲鼻,門前走進了三五個女子,盡皆妖妖嬈嬈,當先一名一身紅衣,妖艷如花,一眼看到卓不凡,便笑盈盈的撲上前來。
卓不凡已有七分醉意,微微瞇起眼睛,捏著杯子地手避了一避,任她投進懷中,那女子媚眼如絲,嬌嗔道:「你這個冤家,怎麼好久都不見人影?人家想死你了!」
這幾名女子,顯然是青樓妓女,在座諸人中,倒有一大半相熟,自不免四處投懷送抱。這名紅衣女子,卻整個人膩在卓不凡懷中,媚笑著掏出手帕擦拭卓不凡的臉:「好人,怎麼喝這麼多的酒?今天又不是你地新郎倌,莫非這新娘是你地老相好,今日借酒澆愁不成?」
雲漠微微皺眉,他倒不是心有介蒂,只是一向潔身自好,不喜這風流調笑地勾當,司夢卻有幾分幸災樂禍,卓不凡定了定神,微笑道:「我的老相好現在不是在我懷中嗎,哪兒會由得我借酒澆愁?」
那紅衣女頓時大發嬌嗔,在卓不凡懷中扭轉癡纏,卓不凡笑著推開她,笑道:「別鬧了,攪了人家地喜宴,當心人家拆了你們的花樓。」
紅衣女瞥了雲漠一眼,見他雙目下簾,面容一派平靜,顯然對自己絲毫不感興趣,於是轉頭媚笑道:「那你什麼時候來看我?」
卓不凡只覺微微頭暈,笑著敷衍道:「改天一定去。」
那紅衣女軟綿綿的又依回卓不凡懷中,笑道:「改天是哪天?我要你今晚就去。我們也要洞房花燭……」最後一句,是貼在卓不凡耳邊說的,聲音雖親暱,但卻不大不小,恰好眾人都能聽到,自不免一片起哄。其實卓不凡雖涉***之地,也不過是逢場作戲,哪裡會當真與這些妓女有甚麼交情?只不過眾女見他模樣俊美,又言辭知趣,有所仰慕而已。再說既想來白吃一頓,怎麼能不與主家攀些交情,眼前三個美男子,只有卓不凡略微相識,當然要親熱一番。
卓不凡已無心癡纏,況且今日又是雲漠的大喜之日,只笑著推開,紅衣女笑著把住他的手臂,笑道:「就知道你最會騙人,今日我也不和你纏,你在我這兒喝了這酒,我便放你走。」說著,便低頭飲了他杯中之酒,仰起頭,嘟起了鮮艷的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