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兩日之後,便是青衣和雲漠的婚禮,雲漠處事一向這短短時日,便已諸事齊備,而且,居然在夢療齋附近購置了一所諾大的庭院,做為他們日常起居之所,新房也臨時設在這兒。成親之後,雲漠還要帶青衣回青雲鎮小住幾天,夢療齋,算做青衣的娘家,連青衣在鄉下的娘親都接了過來,看起來是一副萬事具備的模樣。而司夢聽聞之下,居然甚是慷慨的拿了許多東西出來,算做青衣的嫁妝,與之前的守財奴面貌頗有不同。
夢療齋內外都是一派喜氣洋洋,雖然一切都已經齊齊整整,每個人還是在不停的東走西看,生怕漏了什麼。青衣本是江湖兒女,而雲漠也不是迂腐之人,雖然馬上就要成親,兩人仍是親親蜜蜜,不避形跡,看的司夢好不羨慕。終於到了婚禮前一夜,雲漠再怎麼不拘泥俗禮,這一夜也得回去新房準備了,便只餘下青衣在夢療齋中。
夢療齋中,本就沒有幾個女子,乘水雖在,卻性子內斂,向來少言,青衣房中,除了請來為青衣開臉著衣的婦人丫環,居然只有青衣娘親一人陪伴。司夢在室中兜了兩圈,轉過頭再問卓不凡道:「我們小眸兒到底去哪兒了?」
卓不凡搖了搖頭,這兩日不見,心裡也知眸兒必定是瞧見了那天的情形,這會兒恐怕在生氣或是傷心吧,可是適逢青衣大喜的日子,又不能脫身去找。雖有狐靈在,奈何呼召兩次,眸兒並不理會,心中甚是無奈,司夢敲了敲桌角,皺眉道:「到底怎麼回事?你回去閒雲居,不是只有這麼一會兒地工夫嗎?」
卓不凡伸手抓過桌上酒壺,倒了一杯酒,淡淡的道:「齋主如此想念眸兒嗎?」
「當然了。要是眸兒在這兒,可以陪著青衣,也可以逗乘水多說幾句話,到時想要熱鬧。連焰火都不用,讓眸兒給弄些彩霞什麼的出來……」
卓不凡不答,只慢慢呷著杯中的酒,聽司夢嘮叨不休。忽然心頭一陣煩亂,將杯中酒一口飲乾,隨手把杯子撂回桌上,誰知正在走神。杯子放到了桌沿,手一離開,便直掉下來。卓不凡反應原本機敏。迅速伸手。接住杯子。重新放回桌上。
司夢瞥了他一眼,沉默下來。認識卓不凡這麼久,幾曾見他如此失態?司夢歎了口氣,也不再問,站起來撣了撣衣衫,道:「我去看看青衣!」卓不凡自嘲的一笑,也隨了出來。
青衣早已珠環翠繞,鳳冠霞披的坐在房中,在一叢丫環之間,便似是眾星捧月一般。她正低頭出神,看起來似乎是有點兒緊張,見到司夢和卓不凡進門,便羞紅著臉站起身來。
青衣膚色原本白皙,容貌又甚清秀,平素總是素色衣衫,不施粉黛,有如秋水伊人,這大概是生平第一次如此盛妝打扮。眼見她一身大紅嫁衣,顯出幾分雍容華貴,眉目如畫,髮髻裁雲,粉頰嫣紅如醉,雙眸盈盈春水,櫻唇嬌艷欲滴,實在是仙姿佚貌,瑰姿艷逸,亭亭玉立。
司夢怔了半晌,才擺出大大驚艷的模樣,道:「天哪,青衣,想不到你當了新娘子,居然美成這個樣子,簡直是絕代佳人啊!」
青衣雙頰更紅,輕聲道:「齋主又來取笑。」
司夢一邊向青衣的娘親點頭為禮,一邊笑道:「不是取笑啊,青衣,太美了,哈哈,我來當新郎倌如何?」青衣又氣又笑,嗔道:「齋主!」
卓不凡忍不住笑了出來,走上前來拍拍司夢的肩,向青衣道:「青衣,這樣風流倜儻地齋主,不太習慣吧?」
青衣笑著搖了搖頭,忽然想到,便輕笑道:「青衣
托齋主跟師兄一件事。」說著,便笑盈盈的斂衣一著扶住,挑眉道:「怎麼?還要我替他……」本想說入洞房的,忽然想起這個玩笑跟女孩兒家可開不得,只得笑著收住。
青衣臉上早紅,豈會不明白他要說什麼?卻佯做不知,笑道:「雲大哥不擅飲酒,到時,還請齋主和師兄多替他擋擋。」
卓不凡雖知司夢是故意逗笑,有心紓解,自己卻實在提不起興致,所以只微笑道:「放心吧,自家妹子出嫁,我當然要身先士卒,保證你的新郎倌不會辜負你們地洞房花燭之夜啊!」青衣微微一笑,心頭卻掠過一絲輕快的酸楚,抽絲一般,淡淡的,卻帶來一瞬的沉鬱。年少時深愛過地師兄,這個白衣翩翩的浪子,看似玩世不恭卻瀟灑多情的俠客,我與他,終究只是兄妹之情。自家妹子,自家妹子,唉,青衣終於只是卓不凡的妹妹……
青衣吸了口氣,傻青衣,你不是有了雲漠嗎?一想到這個名字,便好似是心中升起了太陽,那份沉鬱一掃而空,青衣輕輕地笑了起來,明眸流轉,笑道:「師兄,眸兒呢?我成親,她也不來喝喜酒嗎?」
卓不凡若無其事的微笑道:「呵呵,我也希望她會來……」轉口又道:「難道你們還要大擺宴席不成?」
青衣笑道:「是啊,雲大哥平時也不愛熱鬧的,可是這次偏說要人多熱鬧些,所以不但邀了本地相熟地人,還邀了夢療齋地朋友,還有他自己地朋友,總之,好多啊!」
司夢有心湊趣,笑著擺出財迷的嘴臉,道:「這些人有沒有送過賀禮啊!」話已出口,忽覺有異,青衣已經輕笑出聲,身後一陣芳香撲鼻,乘水從身後走上前來,手中捧著一個大大地花藍,籃中居然全是鮮花,也不知是何名種花薈,五彩妍麗,美倫美奐,乘水並不理會旁人,將那花籃直遞到青衣手中,淡淡的道:「這花送你,可以放在房中,一個月都不會開敗的。」
青衣滿心歡喜,謝了一聲,便接了過來,司夢笑道:「水兒,你不是已經送過一份禮了,這又是從哪兒摘到了這麼多好看的花?」
乘水只對青衣點點頭,便一言不發的退了出去,司夢趕緊抬腿跟上,卓不凡隨著司夢進來,一直微微含笑,看著司夢與青衣對答,看乘水送出花籃,忽然心中一動,走上前與青衣說笑兩句,便轉身退了出來,一眼看到司夢和乘水正在門前不遠的地方交談,幾步過去一把拉住乘水的手臂,似笑非笑的道:「水姑娘,眸兒呢?」
乘水淡淡瞥了他一眼,冷道:「我怎麼會知道眸兒姑娘的行蹤?」
卓不凡含笑躬身一禮,笑道:「水姑娘,我知道那花兒一定是眸兒拿來的,眸兒心性單純,我怕她自尋煩惱,你只說她在哪兒就好,好不好?」
乘水雙目下簾,頓了一下,才淡淡的道:「她飛來飛去的,我怎麼會知道她去哪兒了?」
卓不凡怔了一怔,道:「她放下花兒就走了?此時不在這兒?你也不知她在哪兒?」
乘水眼神更冷,淡淡的道:「我又不是她什麼人,怎麼會知道她在哪兒?」
卓不凡心裡一沉,看乘水的樣子,便可知眸兒的情緒一定不太對勁,否則乘水不會這麼冷漠,司夢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放心吧,那丫頭不會真的生你的氣的,時辰也差不多了,雲家也快來了吧?」話音未落,遠遠的,已經有鞭炮的聲音炸響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