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兒氣喘吁吁,勉力上前扶住,映雪軟倒在她的懷中,卻又立刻撐起身子,回身抱住逍遙,逍遙身上的衣衫已被惡靈吃盡,身上肌膚無存,多處露出白骨,原本英俊之極的容貌轉眼間變的可怕之極,「不!不!」映雪失魂落魄的緊緊抱著逍遙的身體,張大了眼睛,可除了說「不」字之外卻已是再也說不出別的。
眸兒後力不繼,也是一跤坐倒,看看映雪,又看看逍遙,只覺逍遙的模樣極是可怕,慌忙轉開目光,喃喃的輕問道:「卓不凡,現在怎麼辦啊?」
卓不凡卻道:「眸兒,你怎麼樣?」
眸兒道:「我沒事。可是雪聖女,她好可憐啊。」
忽聽洞門口格格一笑,一個小小的身影輕盈的一閃身,走進洞來,正是那個抓髻少女櫻痕,她笑盈盈的拍手道:「雪聖女果然是人間情癡,呵呵,這連續兩代聖女,居然都是如此情癡,真是好玩!幸好七丫頭沒做聖女,否則,只怕不叫狐族聖女了,叫情癡怨女得了,哈哈……」一邊說著,一邊背著小手繞著映雪轉了一圈,映雪皎潔的大眼睛空洞的大睜,可是,卻似乎沒有了魂魄一般,櫻痕在她面前晃蕩,她也視而不見。
櫻痕滿意的微笑,又回頭對眸兒上下打量,笑道:「想不到你才是最厲害的那一個啊,七丫頭,你倒說說看,你才一千歲,哪兒來的這麼高深的法力?居然好像連映雪都比不過你。呵呵,不過,你可真是夠傻,你居然把一個靈體放進自己的血脈裡了?真夠膽啊,哈哈。」
眸兒瞪著她不語,櫻痕笑嘻嘻的又道:「喂,那個人,你也厲害啊,哈哈,居然能強佔這丫頭的身體,操縱她的舉動,完全不顧她的死活,果然夠狠心,我喜歡,哈哈。」
卓不凡大吃一驚,這才明白,眸兒之所以忽然重傷嘔血不止,居然不是因為脫力,而是因為自己試圖指揮她的身體,原來,她把自己放進她的血脈,包括之前把狐靈交付給自己,就意昧著把生命完完全全的,放放心心的交給了自己,縱然是無心的舉動,也會對她傷害至深,而眸兒,既使被自己傷害,雖然身體的本能是將自己的靈體彈出,可是她的意志裡,卻仍是第一時間想到自己的安危,開口喚的第一個名字,就是卓不凡。
眸兒定定的看著櫻痕,沒有一絲笑,她的口氣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鄭重:「大長老,你不是在雪聖女的結界中嗎,為什麼可以到這兒來,你一直躲在外面偷看嗎?」
櫻痕撇嘴笑道:「她布的這小小結界,一萬年前我或許破不了,不過,這一萬年,難道我苦苦修行,會毫無寸功?你這小丫頭,什麼叫偷看?誰讓你們自己忙的不可開交,連我這麼大的人都看不到?」
眸兒點了點頭,認認真真的道:「原來是這樣,那麼,我決定從今天開始,就苦學法術,學盡天下法術,我要學的比任何人都神通廣大,免得要用的時候,沒得用,像今天這樣,我心裡很難過……」
櫻痕哧的一聲,失笑出來,道:「你不用難過了,你愛的人,在你的血脈中,你喜歡的雪聖女,這會兒正在你面前發傻,你們和她們,生則同生,死則同穴,我也算仁至義至了。」
眸兒仍是認真的道:「大長老,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你要把我們都殺死在這個地方?」
櫻痕格的一聲笑了出來,笑道:「你很聰明,你說的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卓不凡輕聲道:「這櫻痕修為只怕也不低,不過,看起來沒有多麼狡猾,眸兒,我們不用怕她。」眸兒在意念中嗯了一聲,側頭看著櫻痕,許久,忽然也是格格一笑,然後站了起來,笑盈盈的在她面前轉了一個身,櫻痕大吃一驚,退後一步,眸兒脆生生的笑道:「大長老,你知道嗎?我是神仙啊,我已經沒有本身,也沒有魂魄了,我已經……」她側頭想那個詞,卓不凡立刻提示道:「金身大成!」
「……金身大成,成為仙人了,我才不會那麼容易就死掉呢。再說,我要跟我的卓不凡去遊山玩水,雪聖女要跟她的逍遙,嗯……」
卓不凡再提示:「再續前緣!」
「……再續前緣,所以,我們都不會死的。」櫻痕愣了一下,今天是絕好的機緣,映雪身受重傷,又遇此打擊,可以說毫無抵抗之力,而這個眸兒本來摸不清底細,後來看到她法力高深,本來有些忌諱,卻天幸被卓不凡無意間傷到,實在是天賜機緣,可是,眼見此時的眸兒笑靨如花,粉潤的小臉晶瑩剔透,哪有半分像是受傷的樣子?難道真像她自己所說,她已經成仙,所以只這麼一會兒,就已經恢復?
櫻痕猶豫的咬了咬唇,然後輕笑道:「映雪和她的逍遙?她的逍遙早已是一具屍體了,現在更是死的不能再死……」
許是因為兩次提到逍遙的名字,映雪終於被這個字眼喚回了一絲神志,她茫然的轉過目光來,輕輕的喚道:「逍遙,逍遙,逍遙……」聲音柔美溫婉,蕩氣迴腸,幾乎聞之淚下。
眸兒上前半步,想要扶她,一邊柔聲道:「雪聖女……」
映雪卻再度抱緊了逍遙,落下淚來:「逍遙,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到底為什麼?我只希望能和你永遠在一起,為什麼老天要這麼對我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究竟要怎麼做我們才可以在一起…………逍遙,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笨,是我把一切都弄糟了,是我…………是我…………」
忽然想到,驚愕的抬頭道:「逍遙的魂魄呢?他的魂魄應該被我招回了啊?」她掙扎著站起身來,叫道:「逍遙,逍遙,你在嗎?我是雪兒啊,我是你的雪兒啊!你不要我了嗎,逍遙,逍遙……」一邊說一邊轉著身子找尋,纖弱的身子微微顫抖。
眸兒極是不忍,柔聲道:「這兒已經沒有靈體了。」卓不凡這才發覺,除了映雪耳環中的靈體之外,此番招魂,居然並沒有招到一個外來的魂魄,這是完全不合乎常理的,難道是櫻痕?猶豫一下,便輕聲提醒道:「逍遙是不是已經投生了,所以找不到魂魄?」
「逍遙是不是已經投生……」
眸兒話音未落,映雪已急道:「不會的,不會的,他答應過我,他答應過我無論在哪裡都會等我的,他……飲下孟婆湯轉世輪迴,他就會忘記雪兒了,他答應過,不會丟下我一個人去投生,決不會丟下我一個人去投生,他不會的,絕不會的。你們在胡說,你們都在胡說……胡說……」映雪的淚紛落如雨,她雖然嘴上說不會,可是,縱然是一個再優秀的人,到了冥界,也是一個毫無力量的魂魄,轉世投生,豈是他能左右的?映雪一時備感無助,衝上前再抱緊逍遙的屍體,怔怔的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