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缺低頭沉吟,猶豫許久,才緩緩的回過手指,握住銀票,收了回來。卓不凡微微一笑,回入座中。就在這時,無缺忽然抬起頭來,訝道:「眸兒姑娘?」
卓不凡怔了一下,急抬頭看向無缺,只見他滿臉訝色,抬頭轉身,四處打量,卓不凡也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遊目找尋。
無缺腳尖一點,躍出房門,輕聲喚道:「眸兒姑娘,是你嗎?」卓不凡還未及追出,他卻又輕縱而回,叫道:「眸兒姑娘,你在哪兒?」司夢居士與卓不凡皆聽不到半點聲音,兩人訝然對視一眼,司夢居士忽然忍不住笑出聲來,卓不凡卻是微微凝起了眉心。
無缺在廳中怔怔站定,微微側頭傾聽,一邊回答道:「我在這兒!」停了一息,又答道:「在夢療齋中!」
淡淡的風拂過,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香,卓不凡柔聲道:「眸兒,你來了?」廳中靜寂無聲,無缺仍是張大眼睛,怔怔站在廳中,虛空中隱隱有波紋一閃,在無缺身側,忽然伸出了一隻手,小巧纖美,雪白晶瑩,襯著一截桃紅色的衣袖,就這麼在半空中突然出現,既是詭異,卻又絕美。
那隻手握住了無缺的手,輕輕一拉,無缺的身子就這麼憑空消失在空中,似乎已經被這隻手拉進了某個結界。周圍再無聲息,似乎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司夢居士緩緩的吁出一口氣,雖然一生所見,多的是靈異之事,不過,眼前這一幕仍可算的從所未見。他轉頭想跟卓不凡說上一句,卻見他微微凝眉,注視著無缺方才站立的地方,眼神深幽,神色甚為溫柔。
司夢居士咳了一聲,取笑道:「不凡啊,這就是那個你還沒決定要不要的眸兒姑娘嗎?」
卓不凡淡淡向他瞥過一眼,微微一笑,司夢居士繼續笑嘻嘻的道:「只怕你想要,人家也未必樂意呢,哈哈,你看看自己的樣子,居然還說只是對人家有點兒興趣,哈哈,要不要我幫你拿銅鏡過來啊?」
卓不凡哈哈一笑,挑眉道:「齋主好眼力,只憑一隻手,你就能認定那是眸兒嗎?」
司夢居士大笑道:「這話可不像是卓不凡說的呢,嘖嘖,這麼美的一隻手,不是那位眸兒姑娘,還會有誰?何況,就算有人有這麼美的手,能玩的出這麼奇詭的出場嗎?」
卓不凡也不由失笑,回座倒了一杯茶,笑吟吟的呷了一口,微笑道:「齋主,你說的對,那麼,如果你是眸兒,你會選雲無缺,還是卓不凡?」
「當然是……無缺公子了。又養眼又放心,選卓不凡這風流浪子,不是傻子嗎?」
「齋主果然聰明,不過眸兒,不知有沒有齋主這麼聰明?」看司夢居士仍想再說,笑吟吟的舉手止住,笑道:「齋主,如果眸兒生我的氣,你猜會是為了什麼?」
「那還用說,一定是你拈花惹草……」
卓不凡搖頭笑道:「不,眸兒只怕並不明白,什麼叫拈花惹草,哈哈,假如我真的去拈花惹草,只怕她還會覺得甚為有趣,想要效仿一下呢?」
「那會是因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會奇怪……」司夢居士皺著眉想了一會兒,才捏著鬍子取笑道:「你怎知那眸兒是生你的氣,所以有意不和你照面?我看她根本就沒把你放在眼裡,眼裡只有那個雲無缺呢!拖了他就走……」
卓不凡無奈的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振衣而起,一言不發的轉身就走,司夢居士正在取笑,倒被他嚇了一跳,叫道:「不凡,不凡!」卓不凡步履輕捷,已是出廳而去。
卓不凡回到家中,取出了那串珠鏈,這珠鏈自上次眸兒酒醉,被江孤影與梅香送回之後,便沒有再交給眸兒,但是眸兒既然曾經戴過,上面也會附著了一些眸兒的氣息。卓不凡捏在掌中,微微沉吟,要通過這些微氣息,的確可以察知眸兒現下的形貌,也可以取得大概的位置,如果要動到精血,甚至可以嘗試召得眸兒前來,但是,眸兒此時,顯然與無缺一起,只怕便在踏月山莊,如果要用精血相召,一則這術法太過霸道,不為已心所喜,二則,眸兒術法高強,這精血也未必有效。握了良久,終於還是放了下來,對自己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眸兒,我所思既然是你,所夢又豈會是別人?」
微微一笑,閉上了眼睛,這幾日,每當閉目,都會夢到與那天肖似的夢境,今天靜心入夢,仍是夢到青衣,而青衣也仍是變幻成醜陋的鬼物,張牙舞爪的撲將上來,卓不凡心中早有防備,即使神念處在夢中,也尚有一念清明,索性毫不抵抗,有心要看看這鬼物將要如何處置自己,轉眼間,那鬼物的血盆大口已湊到臉前,鋒利的爪子也捏痛了自己的肩,卓不凡微皺眉頭,定晴看著這鬼的臉,誰知身子一震,便被自己的夢彈了出來。
卓不凡刷的張開眼睛,星眸中精光湛然,正要走上前幫他蓋上薄被的水凡兒嚇了一跳,退後一步,微微笑道:「公子原來沒有睡著啊。」
卓不凡笑吟吟的把手枕到頭後,目不轉晴的注視著水凡兒,水凡兒不解的看了看自己,笑問道:「公子,水兒今天有什麼特別嗎?」
「沒有,我只是想多看你幾眼,看夢裡能不能見到我的小水兒。」
水凡兒掩口笑道:「公子,水兒只怕沒有這個榮幸呢!公子要夢,也必定是夢到公子心上的那個人兒,可不見得是身邊的人呢!」
卓不凡笑道:「水兒,你平常都會夢到什麼?」
「不一定啊,不過是夢到一些平時的瑣事,像平常一樣的。」
「有沒有可能,你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卻會常常夢到呢?」
「從來沒有想過,那怎麼會夢到?」水兒訝然的看了卓不凡一眼,又忍不住笑道:「公子啊,只怕公子常常在想,只不過不肯承認罷了。」
卓不凡不由失笑,擺了擺手,水凡兒笑著退了下去,卓不凡唇角的笑意深洌如酒,微笑著自言自語道:「眸兒啊眸兒,我究竟是什麼事情惹到了你,你要找個惡鬼來跟我搗亂?如果你真的生氣,為什麼不讓這惡靈吞掉我的魂魄?卻只是嚇我一嚇,哈哈…………我的大小姐啊,在你消氣之前,是不是我一睡著,就會做這個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