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聯袂出門,俱是白衫如雪,人品佳俊,風流瀟灑,人人側目。
酒館中選了個清僻的雅座,飲酒談論,笑品風雲,居然甚是投契。無缺量淺,不一時已是薄醉,以手支頭,言談漸漸遲滯。卓不凡便停了杯盞,陪伴無缺一起回到踏月山莊。兩人緩步而行,還未到莊門,忽然眼前人影一閃,背影窈窕,卓不凡瞥眼間便已認出,微笑喚道:「青衣?」
青衣慢慢的停了下來,站在幾步開外的路中,卻並不回頭,卓不凡向身邊的無缺微一點頭,便走上兩步,笑道:「青衣,是來找我嗎?有事嗎?」
青衣仍不回頭,也不肯回答,卓不凡微覺詫異,笑道:「怎麼?」便伸手扳住她肩頭轉過她來,青衣髮絲飄垂,遮住了素面,逕自低頭不語。卓不凡隨手拂開她的髮絲,見她面色慘白,毫無半點血色,不由一驚,扶住她肩頭,急問道:「出了什麼事?」
青衣不語,只是極慢極慢的抬起頭來,隨著她抬頭的動作,她的髮絲猶如被風激起,齊齊的向後飛去,顯出了她的面容,她慘白的面色逐漸變的青紫,原本明媚動人的明眸也籠上了血光,清秀嬌美的面容居然顯得十分的猙獰,她冷冷的笑起來,陰惻惻的道:「你是誰?我又是誰?」
卓不凡微微一怔,疾甩手退開半步,伸手捏了一個法訣,卻仍是淡定的微笑道:「尊駕是誰?為何冒充我師妹?」
青衣的髮絲如飛絮一般脫落在地,轉眼間,變的光禿禿的,五官也在急驟的變化,一個千嬌百媚的人兒已經成為了鬼氣森森的醜陋怪物,黑白分明的眸子也成了一片空洞,沒有嘴唇的口齒中發出嗡嗡的聲音:「我是青衣啊,卓師兄,我是你的師妹青衣啊!」
卓不凡微微皺眉,掌中捏訣,正色道:「既然尊駕不肯吐實,那在下只好得罪了!」緩緩施力,可是平素運用的嫻熟之極的法術好似被封印了一般,居然半點力道也施展不出。卓不凡暗暗心驚,側頭看無缺時,無缺怔怔的站著,頭也不抬,卓不凡緩緩向他貼近,無缺形貌並沒有改變,可是他的身上也同樣是一點活氣也無,顯然,面前這兩個,都是冥界的鬼魂,絕不是活人。
卓不凡腳尖一點,想要騰身而起,可是週身都是軟綿綿的,居然一絲力道也無,卓不凡微皺起眉,緩緩的退後,腳尖似有意似無意的在地上划動,所過之處,留下極淺的印跡,可是剛退了三步,那冒充青衣的鬼魂已經撲了過來,帶著撲鼻的血腥之氣,獰笑道:「生人,精血,新鮮的生人和精血啊!」
卓不凡眼見事情已無可轉圜,急伸手入懷,想取出護身符咒,可尚未動作,只覺肩上一痛,已被那鬼物一把捏住,卓不凡索性停住手,微微一笑,若無其事的道:「在下卓不凡,尊駕吃飽了之後,拜託隨手幫在下立個墓碑,也許在下的朋友過得十年八年,還會來拜祭一下呢?」說著含笑閉上眼睛,不知為何,心頭忽然無限清明,清清楚楚的顯出那個桃花般的人影,明眸閃如蝶飛,髮絲飄流如水…………
身子一震,卓不凡猛然驚醒,定了定神,才發現自己居然是做了一個噩夢。
卓不凡不由自主的伸手扶頭,輕輕揉了幾下,頭腦中仍有幾分昏昏然的酒意,可神志卻是一片清明。詫異的遊目四顧,自己仍是在這家酒店的雅座之中,時已過午,無缺早已醉倒,伏在窗前小寐。卓不凡站起身來,轉了個圈,周圍毫無異狀,回想起來,自己也的確是與無缺不斷的飲酒談笑,見他醉倒,也便倚著屏風閉目,居然會當真睡著,還做了這樣一個奇怪的夢,實在是好笑之極。
卓不凡失笑的搖著頭,喚過小二送來一壺茶,飲了半杯,看無缺已經悠悠醒轉,隨手幫他倒上一杯遞給他,笑道:「無缺,睡的可好嗎?」
無缺站起身接過杯子,復又坐下,微笑道:「還好……無缺慚愧,不過幾杯酒,居然會醉成這樣。」神情仍如平日一般溫文有禮,顯然他並沒遇到什麼噩夢困擾。
卓不凡笑道:「我們今天喝的酒,大概是我平日要喝一個月的,如果我們不醉,才是奇怪呢,哈哈。」無缺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無缺稟性溫和,對世間萬物都抱持平常之心,不論在怎樣的情勢下,也絕不會對人惡言相向,總是寬厚隨和,謙遜有禮,而這諸般表現純係出於自然,並無半點沽名釣譽之心,因此與卓不凡相處之下,甚為投機,自此常來常往。
過了幾天,卓不凡引無缺去夢療齋見過司夢居士,司夢居士試探了一下,見無缺並無加入夢療齋之心,所以也並不多言。想來這無缺有這神仙門及踏月山莊的雙重背景,又豈會輕易加入夢療齋呢?
無缺提及答應幫夢療齋做一件事,但在司夢居士而言,既然之前已經知會過了,更不必多所贅言,目下並無什麼事情可以用的到這位劍術卓絕的少年,但倘有需要,以無缺為人,絕不會推拒。
泛泛的談論了幾句,無缺忽然從袖中取出了一張銀票,交到司夢居士的手中。司夢居士本能的接過,笑吟吟的挑眉問道:「怎麼?」
無缺溫言道:「在下想找一找眸兒姑娘的下落。」
司夢居士笑道:「這兒是夢療齋,可不是尋人齋啊!無缺啊,你……」一邊微笑的瞥了卓不凡一眼。卓不凡微微挑眉,目光在無缺身上淡淡的繞了一圈,卻只是微微一笑。
無缺溫言道:「齋主,夢療齋一定有尋人的本事,否則送夢也未必這麼容易送到,在下只不過想知道眸兒姑娘在哪,如果齋主一定只做送夢的生意,那無缺……無缺想買眸兒姑娘一夢,送卓兄去夢裡見她一面。」
司夢居士失聲大笑道:「不凡,聽到沒有,無缺居然是為你買夢呢!」
卓不凡也笑道:「怎麼,無缺,你要為卓不凡做媒嗎?夢中會面這麼好的事情,居然要讓給我來做?」
無缺正色道:「解鈴還須繫鈴人,無缺想了許久,眸兒姑娘心地清澈,她在入世之後,便只識得了卓兄和無缺兩個朋友,此後雖仍在人間嬉游,卻不見她當真和什麼人交往過。因此斷沒有忽然與我們沒了聯繫的道理,必定是那次出了什麼誤會,眸兒姑娘在這人間,孤身一人,甚是可憐……卓兄,難道你真的不想問清楚嗎?」
卓不凡側頭打量了無缺一眼,微微一笑,走過來拍拍無缺的肩:「無缺,我現在認真跟你說……嗯,如果有什麼是卓不凡的,不論在天涯海角,也仍是卓不凡的。我並不是什麼都不做,只不過,還沒到做的時候……至於眸兒,坦白說,卓不凡的人生精彩的很,並不見得,非眸兒不可……呵呵,不過,我對這丫頭非常有興趣,在我沒決定之前,決不會輕易放手,任她逍遙自在的。」
無缺愣了半天,才皺眉道:「卓兄,你……」
卓不凡微微一笑,把銀票從司夢居士手中抽出來,隨手拉過無缺的手,放入他掌心,笑吟吟的道:「銀子不是這樣來用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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