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音離忽然坐了起身,窗外的月光均勻地灑進屋子,如一片白色的冷霜。音離用手抵住額頭,眼前一片模糊,另一幕在他的腦海一遍又一遍重複。
接到任務消息,音離趕到月梧雪夜和童仲洵住的山谷,心裡總有一絲不安,於是用盈步往前走。在湖邊發現了童仲洵的屍體和坐在一邊神情木然,滿手血污的月桐正泓。音離走過去一把拉起他,不料他就這麼暈了過去,親手殺了自己的朋友,也許心理上還沒有真正接受過來。
齡兒,音離的心裡忽然想起童齡,身形一動,往後山跑去,卻看到了他無論無何都不希望看到的一幕。
剛轉到後山,便看到了童齡瞪著一雙茫然的眼睛,握緊了手中的匕首,朝對面的月梧雪夜衝了過去,月梧雪夜白色的衣衫上已經滿是鮮血,她平靜地看著童齡的匕首,插入自己的腹部,還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髮,鮮血從她的腹部順著刀柄流到童齡的手上、臉上……童齡的瞳孔收縮了一下,像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般,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
音離瞬移過去,在童齡倒下的那一瞬間扶住了她,童齡暈了過去。音離連忙轉身去看月梧雪夜的傷勢,「雪姨,你怎麼樣了?」
「離兒……記住……好好待齡兒……」月梧雪夜想伸手碰一碰音離的臉,手抬到一半,就掉了下來,永遠閉上了眼睛。音離心中一急,抱著月梧雪夜,渾身沾滿了她的鮮血。
「雪夜!」音離聽到一聲呼叫,回頭一看,是月桐正泓掙脫扶著他的同伴,撞撞跌跌地走了過來,一把拉過月梧雪夜的屍體,大滴大滴的眼淚在臉上滑落。
「你!是你殺了雪夜?!」月桐正泓大聲地說道,見音離低著頭不說話,而且一身斑駁的血跡,月桐正泓舉起手就像一掌劈下去,卻被其他同伴拉住了勸說:「離還是小孩子,不要和小孩子計較,雖然我們的任務只是殺童仲洵,但是月梧雪夜死了主人也不會怪我們的,不要太感情用事。」一邊說一邊找到空檔,一個手刀打在月桐正泓的後頸,把他背在肩上,回頭對音離說:「離,你自己收拾好這些後快點回來。」
音離坐在地上,好久才反應過來,還有齡兒,現在最重要的是她,一定不能讓她也有事。這是他聽到了音靈的聲音:「離,你在哪裡?」音離才稍稍鎮定,師父來了,一定能處理得比自己要好……
在音靈的幫助下,埋葬了月梧雪夜和童仲洵,並把童齡暫時寄托在了靈宮。他們發現童齡醒來以後因為受到太大的刺激已經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但是卻每晚都做噩夢的時候,音離沒有說話,只是一頭扎進房間,除了後來的資格評定時,被授予了初成御樂師的時候出了房門,其他時候都只是待在房間。
音靈曾經在他的房間外聽過,是愈音,音離一天到晚都只是在練習愈音。音靈沒有辦法,只能讓靈宮暫時代為托管童齡,不料,他們誤會了音靈的意思,把童齡培養成了一名殺手。並讓她服用了芸香丸,等音靈和音離發現的時候,童齡已經是個合格的殺手,而且不再被噩夢纏住,這也許對她也是好的,畢竟以音離的愈音目前還沒有把握治癒她的後遺症。
音離成為殿主後,音靈也發現自己看不透他了,大多時候他總是微笑的,但是誰知道他的微笑後面藏著的是什麼,是痛苦還是殺機,也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當音離認為能為童齡徹底去除噩夢的時候,兩人一直都找機會讓她進入御樂府,但是這絕不簡單,哪怕他們都是殿主卻沒有辦法直接讓童齡進來,所以只能讓月桐正泓教她古箏,讓段夫子尋找到她,帶她進到御樂府。
一瞬間,音離覺得身心疲憊,又躺到床上,閉上眼睛……
綏總的郊外樹林裡,尉遲邃靜靜地在童齡的身邊,一直到她的情緒平復,才緩緩地說:「我要帶你回龍宮。」
童齡還帶著淚痕的臉看著他,一幅不可理解的樣子。
「他傷害了你對嗎?我就絕對不允許他再和你在一起,我不要你再這麼哭泣。」尉遲邃很認真地說著,月光在他的身上跳躍,為他披上一層朦朧的銀色外套。
童齡的眼前一陣恍惚,彷彿是音離在自己的眼前,認真地看著她,身子不由自主地靠近他。尉遲邃溫柔地把她擁進懷中,「明天我讓人送你去龍宮,你就在哪裡等我,這邊的事情一完,我就回去,知道了嗎?」
尉遲邃感覺到童齡在自己的懷裡動了動,他的手臂又緊了緊,說:「寒月宮的事情不要管了,你現在沒有這種精力,我會比離更珍惜你的。」
童齡搖搖頭,低聲說:「我要參加。」
尉遲邃看著她,她的眼神很堅決,沒有一點退縮的樣子,本來還想說什麼,但是童齡搶在了他的前面說:「最後一次,然後我會跟你會龍宮。」尉遲邃有些驚訝,他沒有想過童齡會這麼簡單就答應他回龍宮,雖然現在她的眼裡沒有神采,一臉的漠然,但是他有信心讓她以後幸福,讓她依舊快樂地笑,所以點了點頭,說:「記得,這是最後一次。」
童齡點點頭,又低聲問道:「他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嗎?」
尉遲邃想了想說:「你是說離?很多都不知道,剛才你們的對話,我只是恰好在屋頂聽到了。」
童齡驚訝地抬起頭看他,尉遲邃說:「你深夜出來,我怕你出事,所以在你後面跟著,聽到你們的事情並不是我的本意,對不起。」
童齡疲憊地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尉遲邃撫摸著她柔順的長髮,心裡說:離,我已經遵守了約定,事情一結束,我絕對不會讓她再見你,不會讓她再回御樂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