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提心吊膽的顛簸終於回到了首都石頭城。程子強他們一下車就被請進了總統府專用的招待所住下。
早聽說總統府專用的招待所是個神秘的所在,外界總有不少的傳說。如今一住進來卻發現硬件條件不過如此,而且規矩還多,既不能亂走動,也不能亂和人搭訕,因為據說有些犯了重罪的高級官員在沒有被捕之前,也被軟禁在這裡。
程子強他們被安排了三個標準房間,孫詩夢是女孩子,自然可以獨佔一間,王龍推說程子強和他雖說都是上校,但是「王賀兄」是上校,理應受一點優惠,因此死活謙讓程子強單住了意見,他自己和少校韓榮光合住一間。
雖然大家分開住,可平時都聚在程子強的房間裡,有時閒聊,有時也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工作,如此就住了三五天才有人通知馮大總統的接見時間。然後就有人依照四人的體型送來的新軍服,並且帶他們去洗澡理髮,並且還有專人叫他們進總統府的規矩,其實也很簡單,無非是在招待所規矩的強化版。
會見的那一天終於來了。馮大總統是個儒雅有風度的人,從外形上看,與其說是一國總統,不如說像個大學教授,會見時馮夫人也在場。
整個會見過程全無懸念,不過是嘮了幾句家常,並對程子強等人為國家做的貢獻褒獎了一翻,前後不過十分鐘,最後和眾人合影留念就算結束了。
會見結束後,程子強又被單獨留下談了二十分鐘,王龍等人就在走廊長凳上等著,等程子強出來後又有專車送他們回招待所。
回到招待所後,程子強對大家說:「我們回不去六宮陵要塞啦,有新任務。」
王龍道:「是馮總統親自佈置的?」
程子強道:「那倒不是,不過有幾件事情咱們要馬上辦妥。一是馮夫人為六宮陵要塞爭取到了一個波特40mm高射炮排和一批彈藥物資,我們要協助晉西辦事處對這批物資進行驗收,然後馬上運到要塞去。」
王高興地說:「太好了,真是朝中有人好辦事啊,這下不用聽那幾隻蚊子天天在空中嗡嗡叫了。」
程子強笑著說:「那是啊,還有就是咱們以前撤下來那批傷員,目前還在石頭城各醫院治療。現在石頭城也經常遭受倭軍飛機轟炸,我想還是把他們撤到晉西去好一點。」
韓榮光說:「長官,雖然晉西安全一些,可是醫療條件總不會強過首都吧。」
王龍道:「榮光,你這就叫只知其一了。晉西畢竟是後方,物資供應相對沒那麼緊張,你看這全國的部隊都往首都開拔,醫院和軍供站早就不堪重負了,還是讓這些傷員回晉西的好……呵呵……你放心……大傢伙兒畢竟並肩戰鬥過,凡有你們中央嫡系的傷兵想到我們晉西去養傷的,我們也歡迎啊。」
韓榮光也不是笨人,隨即笑道:「長官是看上了這批傷員有戰鬥經驗吧。」
三人相視一笑,隨即笑了起來。
程子強又對孫詩夢說:「你運氣最好了,馮夫人很喜歡你,你的入伍證明將由馮總統以大本營三軍統帥的名義,親自簽發。」
「啊」韓榮光首先羨慕地讚歎了一聲。孫詩夢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驚呆了,半天說不出話來,只把粉臉脹的通紅,心臟也不由自主地咚咚跳了起來。
其實由三軍統帥親自簽發入伍證明沒什麼實質上的好處,只是一份榮譽而已。
「不過……」程子強慢悠悠地說「這下你父母不同意你入伍也不行了。」
王龍笑道:「這麼大的殊榮,我當了一輩子兵也沒撈到過,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不同意啊。」
三人商量妥當,收拾了行李,程子強和王龍回晉西辦事處待命。程子強給韓榮光和孫詩夢放了假,讓他們回家探望一下。
回到晉西辦事處,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面笑聲掌聲響成一片。二人才一進大門就被人圍住,托起來湧進大會議室,畢竟能被總統會見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殊榮啊。
看著程子強和王龍的胸前,鳳大小姐不滿地說:「救了他老婆的命,連個勳章都不給啊,小氣!」
經她這麼一說,大家也注意到了,王龍覺得有點尷尬,便嘿嘿笑著說:「馮總統親口說要給予我們新的任命,至於是什麼卻什麼也沒說。」
「那還用問,一定是讓你們升將軍了!」人群裡有人插嘴說。
畢竟有老於世故的人周旋著,沒有被授勳的小小尷尬很快就被喜慶替代了。當晚擺宴慶功,自然是不在話下。
第二天程子強和王龍接到通知去接收高射炮和彈藥物資,忙了一整天,才一回來就遇到星夜兼程趕來的張寒凱和他的車隊,原來受晉西朱漢之長官的委派,又加強給六宮陵一個82MM迫擊炮排,和若干武器彈藥。不過張寒凱很善意提醒程子強:郎亦文聽說李依依受傷的消息,大為震怒,這次也和車隊一起來了,但沒到辦事處來,直接去醫院了。
程子強一方面委託張寒凱立即把才接收的高射炮等物資一併運往六宮陵要塞去,自己決定還是先去醫院看看。王龍知道郎亦文和他之間的芥蒂,想陪他一起去,但是被程子強拒絕了。
程子強來到醫院,尋著了李依依的病房。正要進去,卻撞見郎亦文鐵青著臉出來了。他一見程子強,便嘲諷地說:「王賀上校?你這總統府的紅人怎麼有時間到醫院來?」
程子強知道郎亦文自從聯勤的事情起,就對自己一直不滿,但那件事自己也確實考慮欠妥,而這次李依依受傷更是和自己有直接的關係,就陪笑說:「亦文,依依的事情我很抱歉……她現在怎麼樣了?」
郎亦文道:「亦文?咱們很熟嗎?既然穿著軍裝,你不知道見了長官的規矩嗎?」
程子強無奈,只得敬了一個禮。郎亦文禮也不還,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走了。
程子強放下敬禮的手,想進病房去看看李依依,卻被郎亦文留下的兩個護兵用身子一擋說:「上校,別讓我們難做啊。」
程子強苦笑了一下,只得扭頭走了。
既然已經來到了醫院,程子強乾脆再去看看別的傷員,首先去了韓天那裡,才一進門就看見卓蘭正趴在韓天身上哭呢。原來她今天也隨晉西的運輸車隊來了。見到程子強進來,忙擦了擦眼淚站起來。
程子強示意她坐下。韓天見程子強進來了,卻把頭扭向一邊。程子強意識到自己在這裡也不受歡迎了。卓蘭也看到了這一點,就邀請程子強到走廊上去談話。
兩人走到了外面,程子強問了問韓天的傷情,卓蘭說:「你別怪他,他其實不是針對你……傷口感染,醫生說要從大腿截肢……」
程子強聽搖搖頭說:「這就是戰爭啊,你好好照顧他吧,過幾天就送你們回晉西去。」
原本程子強還想去看看其他的傷員,但是被護士告知探視時間已經過了,他只得離開。
此次走在石頭城的大街上,卻和上次來時完全的不一樣。上次來時,石頭城還是一座燈紅酒綠的不夜城,這次卻烏其嘛黑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街燈不敢開,據說是怕倭軍空襲。所以街道上只有警察和憲兵巡邏隊的手電和車燈偶爾在閃爍。
街道兩旁依然有酒吧在營業,不過所有的門窗都被棉被窗簾遮的嚴嚴實實,以防有燈光射出來,只有遮不住的喧囂和音樂聲表明這裡依然在營業。突然之間程子強突然很想喝酒,於是找了一家最熱鬧的酒吧走了進去。
才一進門,就被迎面過來的兩人一左一右駕著胳膊按坐在一張桌子面前,桌子是三張方桌拼起來的,周圍已經歪歪倒倒的坐了十幾個人,其中一人好像已經喝多了,正趴在桌子上醒酒。
這一桌人男男女女都有,男人都穿著空軍制服,女人都很漂亮,打扮的也不錯,想必就是這些空軍的太太了。相對陸軍,空軍的飛行員薪水高福利好,連太太也漂亮的多。
那兩個抓回程子強的人笑著說:「還沒出門就又撞進來一個。」
有個中校看了看程子強的肩章說:「是個上校呢,敬禮……」很不規則地敬了一個禮,大家又放肆地笑了起來。」
程子強知道,空軍向來都是很高傲的人,不然怎麼叫藍天驕子呢?於是不卑不亢地說:「兄弟,我只是想進來喝杯酒。」
一個空軍拍著他的肩膀說:「陸軍兄弟,酒有的是你喝,但是我們的確定你有這個資格沒?」
「是啊。」另一個空軍說:「你擊落過敵機沒有?」說完,大傢伙兒有笑了一陣。
程子強老老實實地說:「有一架,不過不是我一個人擊落的,還有我的軍士長。」
旁邊那個空軍說:「兄弟你是高炮部隊的吧,如果是那樣,不稀奇。」
程子強說:「我是六宮陵要塞的。」
此言一出,這些空軍都是一愣,空軍的消息都是很靈通的,半晌,有個空軍在問:「你是上校,不會就是那個王賀吧。」
程子強說:「就是我。我才從醫院看了受傷的兄弟回來,突然想喝一杯。」
空軍們又爆發出一陣大笑說:「那你有資格喝我們的酒,實話和你說,我們在此之前已經扔出去四個陸軍的兄弟啦,哈哈哈。」
「老子明天出任務!今天全算我的!」一個空軍,掏出錢包朝吧檯扔去「拿最好的酒來!」
「你出任務,老子也要出任務!」另一個空軍說:「今天都喝我的!」
這時剛才那個好像已經喝的大醉,趴在桌子上醒酒的空軍突然一下抬起頭說:「老子……老子明天雙腳一離地,就他媽的……就他媽的不活著回來了!」說然咚的一聲,腦袋又重重地趴到桌子上了,但是他的話卻讓重人歡呼了起來。
「好樣的!」
「你個笨瓜夠種。」
人們歡呼著,大杯大杯地喝著酒,和身邊的女人胡亂親吻,弄的程子強也分不清誰是誰的老婆。不過他倒是聽說空軍最近有了一條新的規矩,一但某個飛行員陣亡,那麼他的妻子和孩子就歸他未婚的戰友照顧,如果這個戰友陣亡,那麼就又向接力棒似的往下傳,真是個悲壯的規矩。
憑心而論,空軍屬於高技術軍種,因此空軍人員特別是飛行員所受的訓練和教育程度都遠遠高於陸軍,雖然這些也造成了空軍的自傲和目中無人,但是同時不得不承認,空軍普遍的士氣和獻身精神也強於陸軍。
「今天喝酒!明天去打倭子去啊……」又一大堆酒瓶子變成了空瓶子。
「這次我來付賬!」又一個錢包飛向吧檯。
現在已經分不清哪桌是哪桌人了,反正勾肩搭背的喝酒就是了。
「這個陸軍兄弟,擊落過敵機!」有人這麼介紹著程子強,於是程子強也幾乎和整個酒吧的男人都喝了個遍。喝道最後他也來了豪興,只管一杯一杯的往喉嚨裡面倒酒,連什麼時候摟上了以個女人都不知道。
「兄弟們來唱歌啊!」一個空軍跳上吧檯,揮動的手中的酒杯大聲唱道:
凌雲御風去,
報國把志伸;
遨遊崑崙上空,
俯瞰太平洋濱;
看五嶽三江雄關要塞,
美麗的錦繡河山,
輝映著無敵機群
……
「他以前是我丈夫最好的朋友,現在是我的男人。」懷中的女人對程子強說。
「他棒極了。」程子強說。
直到午夜快宵禁的時候,酒吧裡已經沒一個能站直的人了。第二天就要執行飛行任務的飛行員被機場的派人接了回去,今晚他們必須在待命室和值班人員一起渡過,對於其餘的人,空軍上層對他們格外的寬容,都是慷慨赴死的勇士,實在是不能用平時的規矩來約束他們。
程子強也被空軍特邀留了下來「讓陸軍兄弟看看我們空軍是怎麼喝酒,怎麼去死的!」
話是這麼說,可誰也喝不下去了。酒吧的摟上有客房,空軍和他們的女人們三三兩兩的上了樓,有男女同一房的,也有幾個戰友拿了酒在同一間屋裡繼續海喝,最後東倒西歪床上床下睡的到處都是。
程子強和那個女人被一群空軍起哄著,弄進一間房裡。宵禁過後停止了電的供給,因此屋內只點著一根蠟燭。燭火搖曳著,給屋內染上一層桔黃色的光芒。
程子強走到窗前,揭開窗簾的一角,看到整個城市都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女人坐在床沿上,低著頭不說話。
程子強放下窗簾問:「還想喝酒嗎?」
女人說:「我的男人留下我,希望我快樂。我留下是為了讓他安心。或許我們可以做點對大家都有好處的事情。」
程子強說:「我不是空軍。」
女人說:「我男人說了,做空軍的女人太苦,或許換換會好一些。」
程子強說:「我聽說過空軍的規矩,你的男人還在呢。」
女人說:「我男人和我的丈夫是同一期的學院,他是出名的笨蛋,如果不是戰爭爆發的這麼突然,他很可能已經專業去當民用機飛行員,給農田灑藥去了。因此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明天一出任務必死的。所以有些事他想提前辦了。」
「是這樣啊。」程子強說。
女人說:「你在猶豫什麼?是因為我不夠漂亮嗎?我確實算不上什麼美女。」
程子強說:「不是因為這個。」
女人說:「那是因為什麼?你有老婆?」
程子強說:「離開晉西前,我有個女人,是晉西軍醫院的護士。」
女人說:「那她一定是個大美人了。」
「嗯。」
「快來吧,我們的時間不多。」女人說出雙手說「這間房間的窗戶正對著機場,明天我可以看見他的飛機飛過來。」
程子強吹熄了蠟燭。
佇立在黑暗中,程子強並沒有挪動半步。
「……啊……啊……」牆壁的隔音效果不好,隔壁已經傳來了男歡女愛的聲音,已經有人開始戰鬥了。
程子強聽見黑暗中女人歎了一口氣,開始悉悉索索的脫衣服,最後翻身上了床。程子強走了過去,小心地坐在床頭上,女人光滑的雙臂從背後抱住了他,在他的脖子後面輕輕的吹著氣,輕輕地為他解開了軍裝的第一個紐扣。程子強抓住了她的手。女人說:「你還是不想嗎?」
程子強說:「不是,我感覺到好像有事情要發生。」話音還沒落,防空警報就撕心裂肺地響起來了。
女人笑著說:「你的感覺挺準的,看來我的男人沒看錯你,空軍也沒看錯你,我也沒看錯你,你是個好男人,好軍人。」
程子強覺得女人的手有些微微的顫動,就問:「你怕嗎?」
女人說:「我是空軍的女人,不怕。你呢?」
程子強說:「我是軍人,沒有害怕的資格。」
遠方,探照燈雪亮的光柱射向空中,高射炮開始轟鳴著;隔壁,男人的喘息和女人快樂的呻吟也越發的大聲了。程子強也吻上了女人的唇。